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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受伤害的还是亲情(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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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永洁十分感动,再三谢过阳一湘后,就急匆匆地赶回了永平县。
     
       王永洁刚离开办公室,阳一湘就拨通了永平县公安局长李明贵的电话。他详细地询问了肖国庆“血书事件”的过程,不由得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语气沉重地对李明贵说:“老李呀,首先要检查我们自己的工作做好了没有?‘血书事件’是在给我们敲警钟啊!我们是以为人民服务为宗旨夺得政权的,假若哪天我们丢掉了这个宗旨,就会失去政权的。为人民服务的内涵之一就是做事要公平、公正;李勇上大学的事是诱因,不公平、不公正才是导致‘血书事件’的根本。”
     
       李明贵在电话那头不断地“嗯”着回答。在老书记面前,他仍是谦恭有礼,其实他心里明白老书记来电话的目的。
     
       阳一湘将嗓音略为提高了一些,直截了当地说:“老李呀,肖国庆是我老战友肖永兴的儿子,我那老战友经受不起这沉重的打击,已经撒手走了,走得是心不甘、情不愿啊!我有责任来过问一下,既是尽战友情,更是维护我们党在群众面前的形象。
     
       不能让老百姓说我们是既得利益者,官官相护,真切地希望你能按事情真实情况进行准确判断。”
     
       听到老书记这番肺腑之言,李明贵局长心里涌起了久违的激情。老书记的话有根有据,有章有法,他好久没有听见过这样的至理名言了,这些话让他感到心里舒坦,豁然开朗。他语气诚恳地回答道:“请老书记放心,肖国庆‘血书事件’的事实很清楚,案情并不复杂,我会尽力公正地处理此事。我记住老书记的话了,公平、公正是为人民服务的内涵之一。”他们之间的通话很短,话也不多,但他们心里的情与理是相通相融的。
     
       冬天里的几场大雪将山里的松枝压断了不少,水库工地也因积雪太厚而停工了,远山近岭都成了一片银色的世界。
     
       七里坡所有的路都被积雪覆盖而无法行走,知青屋教室里没有一个学生。仿佛是一夜之间,整个山村都变得一片沉寂,好冷,好寂寞……王永洁的心也被冻住了,连心跳都感觉不到了。肖国庆的事情还没有下落,她跑了好多次公安局,每次回答都是说快处理了,可时间一天天地过去了,她感到时间停止了,心里的焦急无情地折磨着她。
     
       她给肖国庆送去冬衣的时候,肖国庆那脸上的憔悴和满脸的胡子,看上去苍老多了。每次他都关心地问着李勇的病情是否好转了,他兄弟般的情怀每次都让王永洁感动得泪如雨下。
     
       眼看新的一年又将到来,王永洁在焦虑地期盼着,她多么盼望肖国庆能尽快有个好结果啊。
     
       其实,对肖国庆的处理问题,县公安局李明贵局长与县委主要领导在会上发生了三次严重争执。李明贵局长的意见是教育后予以释放,他认为肖国庆的行为没有构成反革命罪。肖国庆用鲜血呼唤公平正义本身是没有错的,加之他为李勇的落选而呼吁更没有错,宪法是允许用“四大”方式发表意见的。他唯一有错的地方是,不应该以不正当方式引起聚众围堵县委大院,在人民群众中对党的形象产生了负面影响。
     
       县委主要领导坚持认为,肖国庆的行为客观上起到了反党反社会主义的影响和效果,对这种行为不严厉处理,就不能打击反革命的嚣张气焰。
     
       县委书记张明华找李明贵谈了两次话,要求他用阶级斗争的眼光分析问题,果断地处理难题。最后,李明贵妥协了,张明华也相应退了一步,将肖国庆的刑期减了一半,最终被判了有期徒刑一年半。
     
       当肖国庆接到判决通知时,那正是中国大地迎来七十年代的第四个元旦节,也是“文化大革命”第七个年头。
     
       当公安人员到看守所向肖国庆宣布判决书时,只见他昂着头,一脸的不屑,最后在判决书上签字时,连判决书的内容都没看一眼就签了字。问他还有什么意见,他一句话都没有说,转身就向狱室走去了。他的镇定让公安人员瞠目结舌。
     
       当王永洁知道肖国庆的判决书下达后,立即赶往县城,急匆匆地去看守所,但肖国庆已被转到劳改农场去了。
     
       王永洁顿时瘫软在地,那六神无主的神情,伴着无助的眼泪掉在地上,一会儿就结成了冰。看守所的人被吓了一跳,准备将她扶起来,只见她无语地摇着头,沉默了许久,才吃力地站起来,恍恍惚惚地离开了看守所。王永洁神情沮丧地来到了县医院李勇的病房里,一下扑在秀芝的肩上痛哭起来。
     
       秀芝默默地抹着泪,说不出一句能安慰王永洁的话来。
     
       李勇紧紧地咬着嘴唇,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最终忍不住滚落了出来。
     
       肖国庆被判刑的事,让李勇心灵受到的伤害,比他的身体伤害还要严重。肖国庆为李勇的不公平遭遇可以不顾一切,肖国庆是在用毁灭自己来照亮李勇来年跨进大学的路,他从心底读懂了这份不是兄弟胜似兄弟的情谊。
     
       二
     
       这年的核心任务是“批修整风”。
     
       随着元旦社论一声号角,“批修整风”的热潮一下涌进了人们的生活和工作中。眼看临近春节了,辽叶河的山里还被积雪掩埋着,辽叶河公社党委书记谭永正召开党委扩大会,要求各大队党支部书记在会上必须表态,如何针对本大队实际情况,抓出典型,树立标兵,总结经验,全面推广。
     
       冉广兴因表态不坚决而受到了谭书记的批评,他垂着头,一句话都不想说。
     
       待谭永正脾气发得差不多的时候,他才慢慢地站起来,不紧不慢、不卑不亢地说道:“谭书记,再过几天就过年了,现在大雪封山,又冷又冻的,好多社员衣食无着落,过年都困难,我们该去看看他们啊!学习的目的是为了将群众工作做好,他们现在连吃顿像样的年饭都成问题,我们怎样做好工作呀?若是在年关里饿死了人,我们这些党员怎么向上级和群众交代啊!我建议公社党委对极端困难的群众进行帮扶,年前送点真正的温暖到他们手中,而不是去读几篇社论和文章。”冉广兴的话在公社党委成员和支部书记中引起了共鸣,纷纷发言支持冉广兴的建议,谭永正的会议主题一下被冉广兴的建议转移了。
     
       谭永正一股无名火顿时直冲脑门,他不由得重重地敲击着桌子厉声说道:“没有树立起‘批修整风’的观念,怎么动员群众克服困难、渡过难关?”
     
       “你在扯淡!”冉广兴不耐烦地顶了一句。
     
       “你……”谭永正气急败坏地指着冉广兴,“你是在与中央的精神对着干,转移工作重心。”
     
       冉广兴一点不示弱,猛地站起身来厉声说:“现在大雪已造成灾害,各生产队应抓紧组织生产自救,尽量减轻损失,这才是头等大事。你现在说那些玩意儿不是扯淡是什么?你再这么扯下去,老子就走了。”
     
       在场的支部书记们一下惊得睁大了眼睛,为冉广兴的态度感到诧异。大伙都很了解,他是个豁达大度的人,就是自己吃点亏也不会吭声的,总能替别人着想,没想到今天像吃了火药似的,竟敢当面顶撞谭书记了。
     
       冉广兴心里确实窝火,公社党委做事不公道,为了让陈永川顶掉李勇,在派他去党校学习时演了一出狸猫换太子,为了让谭永正能顺利操作此事,县委甚至还不惜调走了黄国忠老书记,这哪像共产党的领导干部做的事。
     
       回想起黄国忠书记在辽叶河公社时的作风多深入啊,像这么大雪天早就下乡到社员家里去了。现在这帮领导却都在办公室里烤着木炭火,在会议室里瞎扯,一扯就是几天,这哪儿像当年的那股劲啊。
     
       冉广兴的倔劲一但上来,就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谭永正已被冉广兴搞得下不了台阶,板着一张铁青的脸,在桌子上狠狠地砸了一拳:“冉广兴,我撤了你的书记职务。”
     
       冉广兴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拍了拍身上的木炭灰,淡淡地笑了一下:“好吧,谭书记,我回去等你的通知。”说罢,戴上护耳棉帽,朝会议室大门走去。
     
       冉广兴一离开,谭永正立即要求开党委会,研究撤销冉广兴光明大队党支部书记职务。这一提议首先遭到了党委副书记徐隆志的反对。接着,张永毅和杨俊生副书记也发表了反对意见,他们一致认为,冉广兴的意见是正确的,再说,冉广兴的支书职务是光明大队全体党员选出来的,在没有违犯党纪国法的情况下,随意撤换他是不符合党章规定的。
     
       党委委员们的意见让谭永正一下不知所措,但他最后还是固执己见,宣布暂停冉广兴的支部书记职务,人们一下哑口无言,谁也不吭声了。
     
       当他宣布散会时,徐隆志提出采纳冉广兴的意见,下乡慰问受雪灾的困难群众,并将受灾情况向县委汇报,谭永正勉强地同意了。
     
       冉广兴回到光明大队就得知地处山顶的二队、七队、八队受灾严重,大雪不但压断了许多松树,还压塌了十多间茅草房。
     
       他立即赶往现场,安排组织各生产队的劳力去抢险排危,一边组织搬家一边搭建房子。连续三天三夜,他指挥着各生产队将那些房屋被压塌了的农户搭起新房;接着又从各生产队抽借出部分种子粮发放到极其困难的人家。
     
       七队的晏大生那近九十岁的老娘一下跪在冉广兴面前低声叫着,那声音虽然低弱,但冉广兴还是听清楚了,她在呼喊“共产党万岁,毛主席万岁”。
     
       冉广兴不知咋地,眼泪夺眶而出,他弯腰扶起她,许久都没有说出话来,只感到喉咙发哽。
     
       等十多户被压塌了屋顶的农户搬进了新屋后,冉广兴才回到家里,身子一躺在床上就呼呼地睡着了。他老婆一边唠叨一边用热毛巾为他擦脚,还在床前烤了一盆炭火。他没睡多久,蒋麻子就吆喝着全队社员去沙子坡抢救桐子树,他翻身下了床,披上他的老绵羊皮背心出门了。
     
       在蒋麻子的吆喝下,七里坡的全体社员都拿着锄头、铁铲、篾筐到沙子坡去了。
     
       雪后的风格外的冷,冷得浸骨,一阵寒风越过,人们冻得牙齿磕得直响。尽管如此,他们没有任何人说一句怪话,发一声怨气,他们知道这片林子来之不易,是肖国庆、李勇他们用命换来的,这片林子是七里坡人的希望,来年就要结果了。可现在他俩都不在生产队里了,大家都不由得默默地思念着他们,他们无私地付出了,肖国庆还受了那么大的冤屈。
     
       大伙默默地干着。他们用锄头、铁铲刨着积雪,将部分倒下的树扶正培土,好在桐树叶早已落掉,树枝压断得很少。
     
       王永洁的双手冻得都伸不直了,她想起种桐子树的艰辛岁月,是那么让人上心、动情。肖国庆的一腔激情……她突然想到这天寒地冻的,肖国庆的冬衣是否能保暖?他在农场干些啥呢,会冻坏吗?她毅然决定,明天要去劳改农场看望肖国庆,他再送一件棉背心夹衣去。
     
       两天的工夫,沙子坡桐子林的积雪就清理完了,一棵棵桐子树又昂然屹立在银色的山野上,沙子坡成了一处人工点缀的亮丽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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