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多少男人有钱就变坏(2)
刘伶俐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最后一口气把水喝到底。喝完水，刘伶俐可怜巴巴地看着我说：“我肚子饿了，陪我去吃饭。”
“好，你想去哪儿吃？”难得刘伶俐第一次在我面前主动喊饿，我当然得陪她。
“去串串香吧，咱们学校门口的那家辣婆串串香，好多年没有吃了，怪想的。”
“行，不过，我没有多少时间，一会儿还得去接丁丁。”我把手机拿起来，五点四十分，我顶多只能抽出一个小时陪她，已婚已育的女人时间总是不属于自己。
辣婆串串香门口依旧门庭若市，我领了排队的号码牌，看了一眼我们前面还有三桌。我俩在门口的塑料凳子上坐了下来，刘伶俐从包里掏出烟盒，又准备拿烟来抽。
“别抽了，我包里有丁丁的饼干，你不是饿了吗，先吃这个。”说着，我掏出一包奥利奥递给她。刘伶俐接过奥利奥就吃了起来：“你信吗？我两天没有吃饭了。”
“又闹着减肥？你不是说再也不减了吗？”
“不是，是吃不下，这里窝着气呢。”刘伶俐指了指胸口，我左看右看，实在不明白这得要有多大一团气，才能让一个瘦子饿上两天，这事儿要搁我身上指定不行。
“身体是自己的，气是别人给受的，就算受了天大的委屈，也不能虐待自己的身体，让别人偷着乐。”我白了刘伶俐一眼。
“我和高斌他妈吵架了。”刘伶俐抹了抹嘴角上的饼干屑，抬眼看着我说。
“我当多大的事啊，和你婆婆吵一架，你就能两天不吃饭，然后气得号啕大哭，刘伶俐你什么时候变成软柿子了？”一听不是高斌出事，我也就放心了，于是又开始数落刘伶俐。听了我的话，刘伶俐又来劲了，饼干也不吃了，捂住脸，嘤嘤地哭了起来。
“得得得，你现在真是一颗玻璃心，我要是你绝对不自己偷着哭，把那老巫婆气得两天不吃饭，才是真本事。”
关于刘伶俐的那位极品婆婆，我略有耳闻。当年刘伶俐嫁高斌怎么算都是下嫁。高斌是四川人，来江城求学，和刘伶俐好上后，留在江城打拼事业。当初他创业的钱全是刘伶俐家资助，高斌家在山区，父母都是脸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要钱没有，骨气倒不少。老两口死活不同意高斌留在江城，高斌不愿意，老两口就把这笔账算到刘伶俐头上。高斌在刘家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刘伶俐在高家则成了公敌。婚后，高斌把父母接来江城，刚开始住一起，婆婆成天挑刘伶俐的刺，好在高斌一直护着刘伶俐。可这夫妻俩感情再好也经不住公婆常年在中间挑拨离间呀，最后，刘伶俐想了一招儿，把自己父母闲置的房子借给公婆住，自己和高斌继续二人世界。分开之后，这婆媳矛盾才暂时得到了缓和。
“她也好过不到哪儿去，我把他们从我爸妈那房子里赶了出去。”刘伶俐咬牙切齿地说。
“这就对了，你对他们好，他们不领情，还觉得是天经地义的，你就让他们去外面租房子住，让他们去碰碰白眼。”刘伶俐那对公婆就是典型的白眼狼类型，换成我，早就把他们送回去了。
“慢着，慢着，你把你公婆赶走，高斌不管这事？”我突然寻思过来地问。
我这个问题又戳中了刘伶俐的泪点，她那眼泪就跟关不住的阀门似的，再一次哗啦啦地滚了下来。
服务员扯着嗓子在我们身后叫号，打断了刘伶俐的哭声。我站起来，伸手拉了刘伶俐一把，那服务员一脸八卦地看了看刘伶俐，又看了看我。刘伶俐赶紧站起来，把脸上的泪擦净，可是再怎么擦，眼睛还是红的。我瞪了服务员一眼，服务员收回那探究的眼神，把我们领进室内。
我们的桌位是靠窗的第一个位置，我俩刚坐下来，服务员便问我要什么锅。我说鸳鸯锅，刘伶俐却说辣锅，越辣越好。服务员笑着看着我俩，不知道该听谁的，我摇了摇头对服务员说：“那就辣锅吧，微辣啊！”
服务员把菜单写好，终于走了。我也站了起来去拿菜，刘伶俐发呆地望着窗外，两眼无神，等到我拿了一大盘子菜回来时，刘伶俐还保持着原来的样子，就跟木头人一样。
见到这种情况，我也不好再数落她，拧开开关，把火锅点着，不一会儿，锅里就冒起了热腾腾的白气，我开始往锅里煮菜。刘伶俐终于在十分钟之后说了第二句话：“高斌动手打了我，然后跟他爸妈一起搬到仓库住了。”
“嗯。”我抬头看了刘伶俐一眼，继续往锅里煮菜，这个时候我问也问不出什么事儿，除非她愿意自己说。
“我承认我排斥要孩子，可高斌从来没有想过，我为什么不肯生孩子。我那么爱他，难道我真的是为了保持身材不肯要孩子吗？我以前又不是没有怀过，可是接二连三地都掉了，我受不了那种苦。小贤，你想一想，明明满怀欢喜地怀上了，到最后却莫名其妙地没有了，高斌从来不想我心里有多么的苦。他爸妈一说孩子，他就不淡定，就跟我置气。”说着，刘伶俐又哭了起来。
我总算明白了，刘伶俐和高斌又为了孩子的事闹了起来。
我怀丁丁那年，刘伶俐也怀了孩子，但怀到两个月时，发现是宫外孕，只能做流产手术。刘伶俐的婆婆却认为这都是刘伶俐的错。半年之后，刘伶俐又怀了，又是宫外孕。那次，高斌在外地出差，刘伶俐突然大出血，如果不是刘聪明及时赶了过去，大概刘伶俐连命都没有了。送去医院，医生说刘伶俐这样的情况以后生孩子会比较困难，刘伶俐的公婆关心的不是刘伶俐的安危，而是刘伶俐能不能生得出他们高家的孩子，还拉着医生的手就要下跪。
“我爸妈说得对，我当初就不该嫁给高斌，他除了一对极品爹妈，除了他那一丁点才华，他还有什么好值得骄傲的？他高斌也不想一想，他能有今天，如果不是当初我爸妈给钱让我们创业，如果不是我陪着他吃苦，他能从一屌丝蜕变成高富帅吗？”刘伶俐的声音渐渐失控，声音也提高了几度，还好我们去的不是西餐厅，串串香这种地方真的适合失态的女人来泄愤，哪怕你拿着喇叭说话，邻桌的陌生人也不会注意到你说了些什么，他们眼里只有锅里喷喷香的肉。
火锅里的菜欢快地翻腾着，我夹了一串五香牛肉放到刘伶俐碗里：“你不是饿了吗？吃点肉加加能量。”刘伶俐摇了摇头，笑了：“为了他，我连肉都不敢吃，就是因为他喜欢骨感美女。小贤你相信吗，我们在一起七年，七年了，我一共吃了几斤肉两只手都数得清。”
“我相信！”我又把一串煮好的牛肉放进刘伶俐的碗里。
“可是他高斌又是怎么对我的？任由他妈欺负我。我也是爹妈生的，我在家里也是父母的心头肉、掌上珠，可我他妈的为了讨好他爹妈，我下班后每天做好饭菜给他们送去，我一到周末就开车带他们出去玩，节假日我给他们报团去新马泰旅游，我对自己的爹妈也没有这么好。可他们呢？回报我什么了？他们一家三口合着算计我，高斌出轨了，他把那女人带到他爸妈屋子里去了，我公公婆婆就因为那个贱人怀孕了，就把她伺候得跟祖宗似的。小贤，你说我是不是傻，我把爸妈的房子给这样的人住着，我他妈的真对不起我们刘家的列祖列宗。”
我听得傻了眼，高斌终归还是出轨了，而问题的关键也正出于此。男人出轨，就跟女人逛街一样，什么时候竟然成了如此平常的事情？以前我看电视看报纸，看那些女人控诉自己的男人多么的陈世美，我都觉得这些是假的。可现在，连二接三地，我身边最重要的人，我姐、刘伶俐，她们的老公都相继出轨了。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难道真是应了那句老话，男人有钱就变坏？
“我真是傻到家了，高斌说要带那贱人去北京我就知道有问题，可我竟然没有拦，也没有跟着去。我太相信高斌了，他向我保证过，就算我们没有孩子，他也不会离开我，他说过等公司里的事情闲下来，就去领养一个孩子。他说了再也不让我受那种生孩子的苦。现在看来，这些都是幌子，他是想瞒着我，让那贱人在北京把孩子生下来，然后再领回家。”刘伶俐两行轻泪，滑了下来。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这个时候，再好的安慰都无济于事，我伸出手，紧紧地握住她问：“你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是呀，我该怎么办，我能怎么办？”刘伶俐抬头看了我一眼，笑了，但是特别悲凉，“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离婚！让他净身出户，绝对不能便宜那对狗男女！”虽然我曾经为他们的爱情喝彩过，但此时此刻，我最好的朋友被他们伤害得体无完肤，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离婚。不但离，还得让他从此身败名裂，万劫不复。
“离婚？不，我不要离婚。”刘伶俐把手从我手里抽了出去，她拼命地摇头，“我为什么要离婚，离婚对我有什么好处？我好不容易把一个男人培养成成功人士，凭什么我要把这胜利的果实拱手相让给那个贱人？”
刘伶俐口中的贱人，是他们公司请的服装模特，年轻漂亮，身材惹火，完美展示衣服的同时，也展示到了男老板的床上。刘伶俐说：“以前的高斌，走在大街上连美女都不会多看一眼的，你说男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以前的高斌没有钱，凡事都得看看你刘伶俐的眼色行事，就算有色心也没有色胆。
当然，这样雪上加霜的话我没有说出来。我只是想到三年前，也是在这家辣婆串串香，那时我的旁边坐着周家坤，刘伶俐的旁边还坐着高斌，那时的我们刚刚领了结婚证，那时候的串串香才两毛钱一串，那时的刘伶俐是沉浸在幸福中的女人。转眼，这些都成了浮云，就连这串串香也涨到了五毛钱一串，这世界还有什么不会变，我真的不知道了。
那晚，我和刘伶俐一气吃了两百多块的串串香。刘伶俐说：“我得吃饱了，才有力气和他们斗，我不能让自己先垮掉。”她说这话时，脸上带着笑容，那笑容在我看来却是发自内心的脆弱，就跟深秋的树叶似的，看着灿烂，但风一吹，就抖落了一地。
我把刘伶俐送了回去，路上，我给公公打了一个电话，说我要晚点去接丁丁，他告诉我丁丁被家玲带出去玩了，让我先忙自己的事，他会打电话告诉家玲让她把丁丁给送到我家去。
我陪刘伶俐坐了一会儿，刘伶俐的家在市中心，一百五十平方米的花园洋房。这房子原本是刘伶俐父母单位分的房，但刘伶俐结婚后，这房子就给他们两口子当婚房，刘伶俐的爸妈则搬去和刘聪明那个单身汉住一起。
房子在一楼，带着小花园，花园种满了花，还有一棵桂花树。平常这花花草草的都是刘伶俐的爸爸在打理，她爸退休前是林业局局长，一辈子就爱和植物打交道。高斌出轨这事，刘伶俐没敢跟自己爸妈说，连刘聪明也不知情，高斌搬走后，她找了个借口不再让她爸过来照顾这些植物。
一进屋，满屋子的酒味扑鼻而来，不用想，出了这么大的事，刘伶俐自己一个人扛着，扛不住时就只有借酒消愁。只是借酒消愁这事，往往总是愁上加愁。屋子里乱七八糟的都是垃圾，摔碎的杯子和碗，还有换下来的脏衣服。我替刘伶俐把屋子打扫干净，又把她的脏衣服放进洗衣机，忙活完，已经晚上八点了。
“我要回去了，丁丁还在家里等着我。”这个时候，我真的很想陪刘伶俐，却苦于家里有孩子牵挂着。
“你路上小心一点。”刘伶俐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我担心她出事，又说：“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你就不要再去想了，想也没有用，更不要做伤害自己的事情。像你说的，不能把胜利的果实就这么让给别人，那么，你就得给我振作起来，你也别做绝望主妇状，高斌看不到。就算看到了，未必会心生愧疚。那个亦舒师太不是说了吗，男人要是不爱你了，你哭是错，你闹是错，你做什么都是错，连呼吸都是错的。所以，你得让自己活得精彩了，才能让他们如坐针毡。”
听完我这番话，刘伶俐终于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她上前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谢谢你，小贤。”
开车回家的路上，我满脑子全是刘伶俐脸上的泪水，完全忘记了我自身的麻烦，忘了我正为五万块钱发愁。这个时候我多想给周家坤打个电话，但想到此刻的他正睡在开往北京的硬卧上，我就立马打消了这个念头。其实周家坤没有错，就算周家坤及时向我汇报了唐大年出轨的事情，我除了假装没有看到我又能做什么？人就是这样，语言的巨人，行动的矮子，我恨我气我怨，只不过是怕周家坤也藏着和唐大年一样的心思。
这男人真要动了歪心，你再防患于未然，都只不过是自欺欺人。
我深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