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多少男人有钱就变坏(1)
周家坤要去北京出差，我再次把丁丁送到公公家，然后用我的小QQ载着他和我爸妈去火车站。一路上，我和周家坤都没有交谈，我开我的车，我和我爸妈说话，叮嘱他们路上注意安全。周家坤几次插话，我都没有给他机会。快到火车站时，我妈突然问：“你们俩怎么回事？吵架呢？”我和周家坤对望一眼，异口同声地说：“没有！”我妈看了看我们说：“没有就好，别不让我们省心！”
自从我姐的七周年结婚纪念日之后，我和周家坤一直处于冷战阶段，而唐大年的出轨，是我俩的导火线。当然，在周家坤眼里，我的行为纯属无理取闹，他周家坤行得正坐得端，我徐贤慧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我爸妈下车后，周家坤终于逮到了和我单独说话的机会：“老婆，别闹了，我这马上要去北京了，你别让我走得提心吊胆的呀！”
“你胆子肥得紧，还担心这个？”我熄火，下车。周家坤紧随着我身后：“别这样，一会儿爸妈该瞧见了，你别让他们不放心呀！”
我抬头，只见我爸妈正瞧着我俩，我朝周家坤咧嘴一笑：“行了，你走吧，路上小心点！”
周家坤叹了一口气，拎着他的行李箱朝另外一个方向走。没走几步，他突然把箱子放在原地，跑到我跟前：“好了，老婆，我知道错了，你就别为你姐夫那点破事生我的气了，行吗？”
又来了，我气周家坤就是这一点，凭什么男人出轨了，女人就得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周家坤要替唐大年打马虎眼？只因他们都是男人，只因他们都有一颗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的心吗？我觉得我越来越不懂周家坤，以前的他犯错了就跟我道歉，道歉了我就会原谅他，难道是因为我的态度决定了他的想法？如果是，那么唐大年的事就是转折点，我必须得让他明白，男人出轨只有一种结果，那就是绝不原谅，两败俱伤。
我爸妈的火车晚点四十分钟，我买了两瓶矿泉水陪他们坐在候车厅等车。隔壁坐着一对90后小情侣，一听我爸我妈要环游中国，就聊了起来。原来这对小情侣准备坐火车去成都，然后再从成都骑自行车进藏。
看着眼前这一老一少两对情侣，一对是花甲之年要游中国，另一对趁着年轻使劲玩，都是勇气可嘉的主儿。年轻的时候，我就没有这对90后情侣这种“再不疯狂就老了”的勇气，等到老了，我也未必能拥有我爸我妈这种“再不折腾就死了”的热情。
不知是我的表情太过于沮丧，还是我妈火眼金睛，瞧出了我和周家坤之间的矛盾，送他们上火车时，我妈突然一副过来人的语气，语重心长地对我说：“小贤，我不知道你和坤儿在闹什么别扭，但你要记住一点，这日常的婚姻生活和长途旅行一样，迈出去第一步需要勇气，要想拥有幸福的生活，更加需要勇气。”
“妈，您就别瞎操心了，我们俩好着呢，再说了我俩啥都缺，最不缺的就是勇气。”我把爸妈的行李箱放在行李架上，转头就要下车。
“你开车小心一点，还有呀，有时间多去看看你姐，少跟她拌嘴。”我妈继续叮嘱。
“知道了。”我从火车上下来。
火车终于开走了，我爸妈踏上了他们人生最重要的一步，而我则生活在这团乱麻中继续坚守我的勇气。
从火车站回来的路上，我接到莫燕助理的电话，让我赶紧回公司，说是有急事找我，至于什么事，她不肯说，我也懒得问。无事不登三宝殿，我休了半个月年假莫燕没有找我，这会儿找我，除了已经招到新人接替我，还能有什么事。
半个小时之后，我才知道等待我的不是交接工作，而是一张法院传票。莫尼被人告了。
两个月前，由我设计的莫尼秋款—一件米色风衣，上市不到一个星期，就因为抄袭被人告了。对方是深圳一家名不见经传的服装公司，不但要求莫尼立刻停止侵权，更是要莫尼赔偿损失及精神抚慰金共计二十余万元。
从业这么多年，关于设计师被告这种事情，我不是没有听说过，但这种概率是非常之小。由于服装的更新快，很多设计师都不愿为某“套”或某“件”服装申请专利保护，因为这样既费时又麻烦还花钱，更何况，这款衣服不是独一无二的礼服裙，而是一件普通的秋款大衣。同样的款式，在其他品牌中都能找出类似款，我不明白，为什么单单就莫尼收到了传票，而且更奇怪的是，这款大衣人家设计师申请了专利。根据《著作权法》中规定，只有当“抄袭部分”达到原件的30%以上比例才能判为侵权。
当初莫燕将这件样衣交给我时，我在原来的款式上做了修改，增加了一条腰带，剪裁也更柔美，但莫燕在审图纸时，坚持要求使用原来的款式，才会造成今天的局面。
但此刻莫燕一点没有损失了二十万的样子，也许是她不在乎，反正她老爸有的是钱。当然这些只是我的想法，却不知，其实人家根本就没有打自己爹的算盘。
莫燕依旧用她那慢条斯理的语调说：“你应该知道哦，公司明文规定：公司销售的服装，如果出现设计上的错误，或者因为设计给公司造成的损失，必须由设计师全权负责。但是，我看在你为公司服务六年的分上，这次损失，由你和公司共同承担。”
莫燕的话，对我来说真是个晴天霹雳。损失由我和公司共同承担，她的意思是，这二十万的赔偿金，我徐贤慧得出十万。凭什么，有毛病是吧？
“莫总，这事件的原委，你是最清楚的。当初是你坚持要照原样抄，现在出了问题，怎么能够算我的错？”我按住火气，好心提醒。
“图纸上白纸黑字签的是你徐贤慧的名字，我清楚什么？”莫燕一脸天真地看着我，这样子的她，不去当演员真是可惜了。
“是，图纸上签的是我的名字，但当初……”
莫燕打断我的话：“公司只认签名，至于你所说的当初，我不清楚也不知道。”
我知道这事儿我再怎么为自己辩护，都只有一个结果—这事儿是我的过错，公司只是按公司的规章制度来处理。
我从莫燕的办公室走出来，回到半个月没有来的设计室，设计室里已经坐了一个小姑娘，看样子应该是刚刚毕业的应届生，见我进来，小姑娘赶紧站起来，毕恭毕敬地喊我“老师”。看来，莫燕已经找到代替我的人了。
我的电脑桌前已经落了一层灰，敢情这半个月公司的清洁阿姨竟是忽视了我的办公桌，让它变成了被遗忘的角落。看来，我这儿人还没有走，就已经茶凉了，而且还变质了。
打开电脑，登录QQ，公司的工作群里已经发出对我的处罚公文。我抬起头，整层楼除了我以及新来的设计师，全部都在低头窃笑—徐贤慧也有今天，谁让她跟莫总过不去，活该！
我现在才想明白，这件事儿彻头彻尾都是莫燕在有计划地针对我，谁让我辞职前跟她撞衫，谁让我跟她过不去，最后导致人家莫大小姐恼羞成怒。我说我休假这半个月，怎么她一句话都没有说，原来是挖着这一个大陷阱等着我掉进来。
我站起来，冲进莫燕的办公室，莫燕的助理也在，见我进来，莫燕示意她先出去，我单刀直入地问：“为什么要这么做？”
“什么为什么？”莫燕明知故问。
“图纸的事。”我说。
“徐贤慧，你是职场老人了，图纸的事情我已经说得很清楚，白纸黑字上面写着你的大名，这总不是我逼着你签的字吧。再说，这十万元，是我看在你为莫尼工作六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分上网开一面的人情价。你想想，这秋款刚上市，公司还得安排人从商场撤柜，这损失我没有让你赔偿已经不错了，你还想怎么样？”
是呀，我还能怎么样？事情已经这样了，我愤怒，我气愤，我明知这事和我没有半毛钱关系，但都已经没有用了。这就是职场，赚了钱是公司的，出了事是责任人的错，而我就是这个倒霉催的责任人。
我哑巴吃黄连，赔偿的事情似乎成了定局。
“你的辞职我已经批了，新来的设计师你应该见到了，你这几天跟她交接好工作。另外，你走之前，把十万元罚款交到财务处，否则，我只好走法律程序。”莫燕说完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上天真是会给我开玩笑，我明明可以辞职时走得高调一点，谁知竟是这样的下场。现在说什么也没有用，我要想的是怎么凑齐这十万元。我们家的存折上只有可怜巴巴的五万元，这些年我一个人挣钱全家人花，能在还房贷的同时省出五万元，已经是极限了。再说了，这五万元还是我准备着给丁丁上幼儿园用的，现在只能提前动用这笔资金了。问题是，另外五万元，我该上哪儿去借？如果是平时，找我姐是一万个没有问题，但现在这种情况，我不想去麻烦她。
思来想去，只能先去找刘伶俐救急。
我给刘伶俐打了电话，电话一直响着，却没有人接。换平时，我也就算了，可现在我得找她借钱，而且这钱还十万火急，所以我就一遍又一遍地打电话。终于，刘伶俐接起了电话，鼻音浓重，语调颤抖：“喂，徐贤慧，什么事啊？”
“怎么啦，感冒了？”我没有往心上去，最近流感比较多，我以为刘伶俐一不小心中了招。谁知，我的话刚落音，那端刘伶俐就哇的一声号啕大哭起来。这哭声足够凄惨，我把手机拿到面前看了一眼，是刘伶俐的号没有错，可是这女人一向要强，什么时候在我面前哭过？她刚创业那会儿，累得没有时间睡觉，满脸长痘痘，打电话跟我诉苦，也没有哭啊。
“俐俐，你这是怎么了？高斌欺负你了？”除了高斌这斯我实在是想不到还有谁有这么大能耐能把她气哭。
我不提高斌还好，一提高斌，刘伶俐哭得更大声了。
“你在哪儿，我过去找你。”
“我……我……我在公司前……前……前面的星……星巴克。”刘伶俐已经泣不成声，我不敢想象她到底是在高斌那儿受了多大委屈，能让她那么爱漂亮、爱面子的一人，在公共场所伤心欲绝成这样。
挂了电话后，我来不及想我那十万块钱的着落，就开着车直奔刘伶俐的所在地。正值下班高峰，一路堵堵停停，我心里惦记着刘伶俐，加上我的QQ车身小，又连着堵了好几辆车，就差点撞了一辆本田。本田车主把车窗摇下来对我吼道：“小QQ，你干什么呢，着急去上网啊！”
“不好意思，有急事。”我连忙向对方道歉，本田车主见我一女人，也没有打算为难，只是骂骂咧咧就把车窗关上。
绿灯亮，我一踩油门，第一个冲过了马路。
刘伶俐所在的星巴克，在路口转角处，共三层楼。我风风火火地从一楼跑到三楼都没有瞧见刘伶俐的影子，我站在三楼的楼梯口给她打电话：“你在哪儿呢？”
“三……三楼。”刘伶俐的声音依旧抽泣着。
“我是在三楼啊，怎么没看见你，我在楼梯口，你在哪里？”
“最里面，靠窗的位置。”
“好，我马上就到。”
挂了电话后，我立马奔向她的所在地，就看到了刘伶俐。她呆坐在窗边，双臂抱膝，像只猫咪一样蜷曲成一团，竟然没有一点女强人的样子。
“小贤，我不想活了。”我走到刘伶俐跟前，她仰着脸对我说。
刘伶俐的脸上一下又堆满了眼泪，哗啦啦滚下来，原本花了的妆容，再次遭遇泪水的洗礼，瞬间让她变成了大花脸。还好这里是三楼，人烟稀少，刘伶俐选的位置更是隐蔽，谁也瞧不见。
我从包里掏出纸巾递给了她：“这到底是怎么啦？高斌呢？我给他打电话，他一大男人还真是长本事了，把你逼到公共场所来哭。”
“别，你别打。”刘伶俐抢下我的手机，扣起来，放在桌上。
“好，我不打他的电话，那你快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呀？”
刘伶俐任我问得口水都干了，就是不吭声，只知道哭，不过已经从号啕大哭，转成了低声抽泣。她不说，我也能猜得八九不离十，一个已婚女人不顾形象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除了老公出事、婚姻出事，还能有什么事？
我叹了一口气：“我下去买杯咖啡，你去洗手间把脸上的妆洗干净了。你再这么哭下去，一楼和二楼的人都要上来看热闹了。”
刘伶俐这才舍得用桌上的纸巾，擦了一把脸，她这一动作，更是把睫毛膏糊了一脸，从大花脸变成了大熊猫。
“你就不能用防水的吗？”我可不是挖苦她，咱们又不是刚毕业的小女生，这都奔三的女人了，还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跑到大庭广众下丢人现眼，就是失败，作为一个成熟女人的失败。
三楼又陆续上来了几个客人，刘伶俐从包里掏出化妆镜，显然也是被自己的“惨状”吓到，赶紧用双手捂住脸，直奔洗手间。
还知道要面子，证明还有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