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漂泊的痛 (2)

     
     
     
     　　会计陈真是个正在恋爱中的女孩，她整天带着快乐的笑容。她是来自江西的女孩，和小静一样，都爱吃江西菜。她看我一个人发呆，走过来陪着我一起看窗子外。她看见一个男孩，惊喜地大叫，原来是她的男朋友来了。她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做了一个甜蜜的鬼脸，走了。
     
     　　我那么羡慕她，是啊，同样是看窗子外，为什么我们眼里风景有如此不同呢？
     
     　　我看到的窗外是什么呢？是空白，是星星和星星的撕打，是偷情的女人在街上狂奔，是尖叫的汽车载着让人无法读懂的秘密，是云彩将月亮遮住，是狗叫声和寒风吹醒的乞讨者，是一张报纸上的广告骗去了一个打工者的钱财，是醉酒的人躺在地上，是妓女在成人用品店里询问劣质安全套的价格，是爱情被酒灌醉以后又被廉价出卖，是我大声叫喊一个女人的名字，而她却不在这个世上……
     
     　　一个人失意的时候，眼睛里一定是涂满了洗洁精，一切有色彩的东西都被眼睛里的洗洁精洗掉，只剩失意而沮丧的黑白色。
     
     　　我现在就是这样子，我看到的窗外只属于夜，黯淡而又伤怀。哪怕是别人的幸福，在我看来，对我也是一种嘲弄。我又回到我电脑上，在新浪上贴我的诗歌。前几天，我一个人值班时候写了一首诗叫做《猎人》，我又找出来，看了看，还真不错。
     
     　　《猎人》
     
     　　那些走在街上的人
     
     　　那些喝酒的人
     
     　　都是猎人
     
     　　那些有枪的人
     
     　　那些把枪扔掉的人
     
     　　都是猎人
     
     　　以前
     
     　　猎人只在冬天出来
     
     　　看看雪和猎物
     
     　　把枪口描向树或者远方
     
     　　现在
     
     　　猎人整天忙碌
     
     　　有时忘记带枪
     
     　　有时把手搭在别人肩上
     
     　　于是开始有人想念以前
     
     　　开始有人把雪的白描述
     
     　　在某一本书上
     
     　　雪的白被比喻成棉花
     
     　　在某一首歌曲里
     
     　　雪的白被唱成乳房
     
     　　纯洁早已被城市忘记
     
     　　天下了雪
     
     　　第二天就被出租车轧成黑色
     
     　　那么多人穿着皮鞋
     
     　　不在意灰尘
     
     　　而猎人是寻找灰尘的人
     
     　　在雪中经过
     
     　　他把大片的冰含在嘴里
     
     　　融化。咀嚼
     
     　　他把大片的冰递给别人
     
     　　大声说笑
     
     　　猎人喜欢夜晚出来
     
     　　衣服破烂
     
     　　可以在草坪上睡觉
     
     　　猎人喜欢城市
     
     　　灯光像童年时的油灯
     
     　　街道像梦中的森林
     
     　　爱情在一旁笑着
     
     　　猎人走路的姿势独特
     
     　　没有人知道他要走向哪里
     
     　　没有人知道他的枪
     
     　　是否布满灰尘。
     
     　　写这首诗的那天晚上，我刚到深圳。看到街头遍地的寂寞。忙碌的白天和寂寞夜构成了深圳的景色。我感觉夜晚的深圳真的很美，不仅有深南大道和地王大厦，还有这些盛开在街上的猎人和猎物。他们休闲的姿势和浪漫的姿势都让我羡慕，于是我歌颂他们。
     
     　　这首诗在新浪论坛上艺术长廊、生于七十年代、三联生活等论坛上贴出来以后，有很多人跟贴。出乎意料的热情。我打开QQ给香气袭人留言，让她到新浪论坛上我的个人专辑里看我的新贴。
     
     　　在网吧里玩通宵的人毕竟不多。到凌晨两点钟的时候，只剩下一男一女了。男的好像在网在上看电影，凭感觉，他是个作家，他一边看电影一边作纪录。而且最近一段时间，我老是见他在那个位置看一些在线的有关杀手的电影，他很特别。在我的腻想里，甚至希望他是个杀手，白天去不同的地方去杀人，晚上就在我们的网吧里看杀手的电影，或者他从电影里学到一些漂亮又实用的招数，譬如如何在报纸的广告内容里找到要杀的人的名字，或者从一声新买的衬衣的编织线里发现秘密，破译密码，找到要杀的人的名字和地址，并获得高昂的报酬。这些其实都不是我腻想的目标，我所想的，是他挣了很多的钱，然而却又面临杀身之祸，所以，他委托我来掌管他的巨额财富。
     
     　　呵呵，这样想，真是神经病。
     
     　　女孩子是一个学生妹，但也可能工作了，但她看起来年龄很小，十七八岁的样子。她喜欢在网吧里聊天，她不怎么打字，一般就用耳脉，她现在正在聊，我躺在椅子上睡着了，忽然听见哭泣声，才知道，那个聊天的女孩子在哭。我有些惊讶，站起来看她。她果然是个学生，因为网恋，从湖南来到深圳。但那个男孩只见过她一次面就再也不与她联系了。她在深圳待了一个星期了，要走了，今天晚上约好了在网上聊天的，那个男的没有来。那个男孩子有女朋友了，她受骗了。
     
     　　我问她，你们上床了吗？那个湖南女孩张大了嘴巴，我才知道自己太鲁莽了。女孩是个单纯的女孩，终于让我碰到一个单纯的女孩。我想，我真想和女孩多说一会儿话，可是那个女孩要走了，而且她对我的印象非常糟糕。她认为我是个流氓，尽管我后来想和她解释，可我说错了话，她根本不愿再理我。
     
     　　这真是一件比较可悲的事情，常常是这样，哪怕我们只遇到一个人的二十分之一，但只要他们那一刻善良，我们就会轻易地相信他们是好人。而哪怕遇到一个人的十万分之一，但只要他们那一刻恶毒，我们就会轻易地相信他们是坏人。唉，我给一个陌生女孩留下了坏印象。
     
     　　我睡醒的时候，那个看电影的男的已经走了，桌子上放着20元钱，应该是他留下的。天还没有亮，我赶快躺在值班室的床上睡了一会儿。
     
     　　陈真给我买来了早点，一份肠粉，还有我最喜欢喝的淡豆浆。陈真有意无意地问我：“小帅，你女朋友知道你爱喝淡豆浆吗？”我正在喝，一下呛住了。“小静知道吗？”我知道她爱喝很多东西，可是她好像并不知道我爱喝淡豆浆。
     
     　　我给那个美发店的小涛打电话，问他小静在吗？小涛说小静来了一下又回家了，她身体不舒服。身体不舒服？我挂了电话。
     
     　　想往家里打个电话，但我还是想中午回家一躺吧。我真的又怕遇见昨天中午那样的事情，我又拿起了电话，拨通了总机，然后通了分机，没有人接电话。小静出去了，不舒服还要出去，难道她会出去约会吗？
     
     　　我再也坐不下去了。我给陈真说了一下，就回家了。正是上班的高峰期，车很慢，特别是这种小巴车，人一招手都要停的。从翠竹苑到比夏山庄需要11站，一下走了近一个小时。
     
     　　我几乎跑步回到家的。上楼，开门都伴着喘气。小静竟然在床上躺着，她的脸有些白，化了淡淡的妆，显得很漂亮。
     
     　　我看着她，她坐了起来，不说话。我们两个离得很近，但我能感觉到，我们的心正在远离，我已经感觉到她了。真的，她的表情告诉我，我们可能要结束了。“可是为什么呢？”我无意中说了出来。
     
     　　我坐在我们的小凳子上。那还是我们俩一起去生活用品店买的，我坚持要买个椅子，可是为了省钱，就买了两个小凳子。那天晚上，我们两个并排坐在小凳子上看月亮，我们决定以后有钱了就买沙发，漂亮的沙发，可以在上面做爱的沙发。
     
     　　我们两个所有的事情都能往身体上发展，这是我们意料不到的。身体仿佛成了我们最为亲密也最为隐私的地址。但现在，我能感觉到，我们两个人的身体已经有了疏离感，哪怕是已经紧紧相触了，却仍然感觉不到对方的体温。
     
     　　过去，我们哪怕是离得很远，只要看到对方的影子，身体里都会有一股磁场般的波发射出来，心跳会加快，但是，现在这磁场的作用弱了，或者没有了。
     
     　　虽然我们都在组织语言，或者都在进行着思想斗争。我们这个时候的紧张程度，无疑于两个武林高手在金庸的小说里拼内功，这个时候谁情绪过于激动或者注意力不太集中都会落个满盘皆输。我们就这在那儿坐着，小静一直低着头，不敢看我。她一直低着头看她自己的手，她的手好像受伤了，一只手握着另一只手。又好像没有受伤，她的指甲不知什么时候染成彩色的了。我细细地看她的指甲，颜色很鲜艳，这可能就是姚小静以前的风格，她又回到了以前。可是，我们说过要相爱一辈子的呀。
     
     　　慢慢地，我们情绪都平静了下来。我们好像进行了一场激烈的争吵，事实上我们一句话也没有说。我有些困了，昨天晚上我没有睡好。我径直走到床上，脱掉鞋子，睡了。小静保持着她的姿势不变，她好像被点了穴道，我真想还像以前一要，一把搂过她。相互取暖着睡上一觉，可是我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