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让你搂我一双脚
苏雨虹年龄不算大，就已经是副局长了，工作能力很强。这段时间，市里号召机关干部都下基层，为老百姓排忧解难。办公室里的小刘给她推荐到王寨村去，说那里有个五保户，大家都她叫王婆婆，很慈善，但也可怜。她女儿很早就去世了，现在一个人过日子。苏雨虹说好吧。于是她们就带着慰问品来到王寨村。她们去的时候，王婆婆正在村头种菜，佝偻着身子，非常艰难。她们二话没说就去帮忙。王婆婆75岁了，行动不方便，但是的眼睛和耳朵都好使，她做梦也没有想到会有干部来看望她。种完菜她们回家非常热情地陪王婆婆拉家常。中午，苏雨虹让小刘去买了韭菜，然后跟王婆婆一起包水饺。王婆婆看着她两个人一直在笑，说自己真有福分。吃饭的时候，王婆婆不经意间叫了苏雨虹一声“闺女”，把苏雨虹和小刘都叫愣了，苏雨虹赶紧答应了一声。王婆婆端详着苏雨虹说：“你要是能常来就好了。”苏雨虹说：“阿婆，你放心吧，我会常来看你的。”
这以后，苏雨虹隔三差五地来看望王婆婆。一来就帮着打扫卫生，晒被褥，陪着她说话，还陪着去街上散步，有时也一块吃饭。这天，她发现王婆婆家的房子漏雨了，老人只好在屋里放了好几个盆子接水。苏雨虹就和小刘从城里拉来水泥和沙子，本来是从城里请好了个建筑队，但约定的时间，人家打电话说有事不能来了。她又想从村里找几个劳力来，可是青壮年都外出打工了，而且现在又是农忙时候，根本不好找人，于是两个人就把挽起袖子，亲自干起来。王婆婆在院子里支了个小灶，给她们烧水喝。没想到这个场面竟然在三天以后被登在了当地的报纸上。一时间好评如潮，很多人向苏雨虹祝贺。苏雨虹说这有什么啊，都是自己应该做的。她去问小刘，小刘摇着头说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心想不知道就对了。
晚上回到家里，老公还没有下班，苏雨虹感觉很饿了，就想早点吃饭，可是喊了半天，屋里也没有人，这才想起来，自己的婆婆已经回家了。昨天婆婆还跟她擀了她最爱吃的手擀面呢。今天只好一个人凑合了。
王婆婆在村里逢人便夸苏局长好，村民们说王婆婆：“你干脆认苏局长个干女儿吧。”王婆婆不好意思地说：“我是愿意啊，可是人家会愿意吗！”每当苏雨虹来的时候，村民们都围拢上来，和她拉家常，有什么想不开的事情也愿意跟她交流。她也从与村民的交流中了解到很多有用的信息，用在自己的工作中，很快见了成效，还为此写了几篇论文和感想，发表在省报上，受到各方面的关注。
苏雨虹看见王婆婆家几乎是家徒四壁，唯一的家用电器就是一台老式收音机，而且连电池也舍不得装，就掏钱为她买了台电视机，拉上室外天线。这样王婆婆就不再那么寂寞了。
陪老人睡觉
可是当这天她再来的时候，却怎么也找不到王婆婆，多方打听，老人却在邻居家看电视。她很意外，问王婆婆为何不在家里看啊，老人说电视里是人家热闹，自己冷清，不好受。邻居告诉苏雨虹，王婆婆就想在电视里看到你的身影。看见你，她就不累也不饿了。苏雨虹眼睛湿润了，那天，她决定陪王婆婆睡一晚上。“不行！不行！”王婆婆吓了一跳，搬出一大堆理由：被单薄、屋子有气味、自己咳嗽不干净等，她赶忙做晚饭让苏雨虹吃了离开。苏雨虹说：“阿婆，天都这么晚了，外面还飘起了雪花，没有回去的车了，走夜路我可是害怕得要命。”王婆婆不知如何是好。吃完饭，苏雨虹陪杨婆婆去邻居家看电视到晚上9点，然后又回到老人家中。
“真住这里？”王婆婆还是很为难，要换被单，然后搬出一张床垫准备自己在地上打地铺，苏雨虹忙阻止了她，说道：“要是那样的话，我这晚上可就睡不着了，明天怎么上班啊！”王婆婆只好烧好开水，苏雨虹洗了脸和脚早早地上了床。王婆婆却不停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直到快11点才上床。王婆婆醒了好几次，就怕苏雨虹睡不好。直到苏雨虹睡了过去，王婆婆才渐渐闭上眼睛。深夜，雪下得更大了，北风开始呼啸，拍打着窗玻璃，感觉很可怕。但是想着有人跟自己做伴，就立刻很踏实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王婆婆一伸手，迷迷糊糊摸到一双脚，然后就往怀里拉，这不是我孩子的脚！王婆婆吓醒了，赶紧松了手。“多像那双脚啊。”王婆婆再也睡不着了，以前寒夜里，她就是将女儿的双脚拉在自己的怀里睡觉。快30年了，她的怀里一直空荡荡的，只在睡梦中多次搂住那双冻得发红的脚。
王婆婆又伸过双手，小心翼翼地去触摸苏雨虹的双脚。她会生气吗？王婆婆心里很不安，但她还是又搂住苏雨虹的脚，见没有拒绝，她索性拉向自己的怀中，闭上双眼，然后任凭眼泪一滴滴滑落。
“巴不得天亮得不要那么快。”她就想一直这样，把自己的体温传给这双寒夜里的双脚。“你让我想起了女儿。”清早醒来，王婆婆看着苏雨虹很不好意思，苏雨虹则赶紧生火做饭。吃饭的时候，王婆婆打开话匣子向她讲起自己的过去。
原来王婆婆结婚后生了一对儿女。可是兄妹俩生下来眼睛都看不见，儿子11岁那年就去世了，后来老伴也因病离开她。
“女儿是我的全部。”王婆婆说，女儿虽然残疾，但自己很疼爱她。特别是寒冷的冬天，女儿行走不便，双脚冻得通红，长满了冻疮。每天夜里，女儿睡到半夜双脚还是冰凉，她就将女儿的双脚搂在自己怀里，用自己的体温让她不再受冻。
女儿15岁那年还是离开了人世，王婆婆精神都垮了。几十年来，每到落霜下雪的日子，就会想起女儿，想起那双冻红的脚，每到深夜就会去摸那双脚……
王婆婆抹着泪水对苏雨虹说：“孩子，你来帮扶我，本以为就是过年过节送点慰问金、给点礼品就行了，没想到你不但为自己修房子，还陪自己睡觉。你那双脚又让她有了做母亲的感觉。”
“那就像被母亲搂抱。”苏雨虹也被感染了，眼睛红红地说，“当您的手触摸到双脚时，我醒了，我感受到老人粗糙的双手和暖暖的体温。”此时她还想起，去年冬天，六岁的女儿阳阳出去玩，没有穿外套，忽然刮起大风来，她着急地去找，发现在公园里，婆婆正紧紧地把阳阳抱在怀里，阳阳的脚被裹进婆婆的毛衣里面。
再次被报道
苏雨虹为王婆婆买了条电热毯，并教给她怎么使用，怕她开始用不好，就又陪了她几晚上。这时，她的事迹先是被人发在了网上，并被网友亲切地称为“史上最美的官员”。然后就是一些报刊的记者跟进，对她进行采访。一时间她成了知名人物。
这让苏雨虹有些恼怒，把小刘喊来，问究竟是不是她让人这么做的。小刘也是满脸的迷茫，表示真的不知道。然后又反过来劝她：“苏局长，这样不正好吗，谁不喜欢自己的人气旺啊。”苏雨虹白了她一眼。
的确，她现在威信很高，市里还发出倡议，向她学习。可是在家里，老公却怎么也不买她的账。说道：“你行啊，俗话说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啊。”她让老公把话说明白。老公却回答道：“还用我说吗，你自己就能明白。”她愣了好久。
她被提拔了，一些人认为她不会再去了。但是她却跑得更勤了。一不到王婆婆家里，她就感觉心里不踏实，总想着老人家会不会吃好睡好啊。这天她忙完工作又来到王婆婆家里，王婆婆气色非常好，说要向她介绍个人。她问是谁啊。王婆婆卖了个关子，说一会你就知道了。不多久家里就来了两个人，是一对母子。母亲四十五六多岁，旁边是个十八九岁的小伙子。“快叫妹妹。”王婆婆指着苏雨虹对那个女的说。然后，她又对苏雨虹说：“这是我的闺女，你叫她小玉姐吧。”苏雨虹很诧异，她从来没有听说王婆婆还有闺女。在后来的交谈中得知，小玉是王婆婆的养女。王婆婆含辛茹苦地将她养大，但是在小玉十几岁的时候，偶然从别人口中知道她不是王婆婆的亲生女儿，她就感觉很委屈，也就正在这时候，王婆婆因为一件别的事情打了她一顿，她更叛逆了。结了婚，她就彻底不跟王婆婆来往了。
小玉红着脸说：“这是我儿子刘强，快大学毕业了。他是去年才知道这段往事的，从那开始他就一直对我很有成见，说我没有良心。加上这段时间，他拿着报纸给我看你的事迹，我就想你一个没有任何关系的人都这么对待她，她毕竟养了我这么多年，加上孩子对我开导，这不我就准备着把我妈接过去，我要好好养她的老。”王婆婆在一旁听着，脸上流了泪。
“苏阿姨，你让我很佩服，来，我给你们照张相吧。”一直没有说话的刘强站起来说道。他掏出手机，给她们照了好几张相。“发到网上去一定会更加感人的。”最后，他边操作手机边自言自语地说。苏雨虹心里一震。
中午，大家在一块吃饺子。苏雨虹说：“小玉姐，你能把老人接走，我就放心了，不过，我还会经常去看望你们的。”
临走，苏雨虹把刘强叫到一边，小声问道：“你跟阿姨说实话，这件事情是不是你发到网上去的？”刘强挠着头承认了，并解释道：“苏阿姨，实话说我当初把这件事情发出来，就是想让我妈知道，让她好回心转意。现在我很高兴，我妈对外婆好了，我终于有外婆了。”
看着刘强离去的身影，苏雨虹心里很复杂。没错，那天她和小刘帮王婆婆修房子的事情是自己把自己给曝光的，那时她知道快要换届选举了，想为自己加加分。可是后来，随着跟王婆婆的接触深了，就跟王婆婆有了很深很真实的感情。她想让老人搂着自己的双脚，做一对幸福的母女。当她不想再作秀的时候，反而被别人报道了。
她今天着急着回去，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事情，就是到想把自己的婆婆接到自己家里去。她终于明白老公的话，以前她总是嫌老人这不好那不好。所以婆婆每次来都是待不了几天就被她嘟囔走了。现在，她对婆婆，对与人的接触有了新的认识。她在想，是否也让婆婆搂一下自己或者为婆婆暖一暖双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