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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四  宋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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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十四 宋叔叔
     
      石小刚非常热爱在他亲手创建的乡村酒店里住着。他觉得这王国虽小,但是他的王国。什么人都听他的,随便说句什么,都会有人忙着执行。他在他的王国里,常常于黄昏时望着他王国的那片窄小的天空,伤感地想姨父说若是在古代,我的命是坐轿进朝廷的,但现在是二十世纪末,早没有朝廷了,所以就只好这样。石小刚比较赏识莫伢子,莫伢子聪明能干,是他乡村酒店的总管。光头是他的保安队长,假如在古代,那当然是做将军且率兵冲锋陷阵的。莫表弟也是个人才,一脑壳的鬼点子。石小刚喜欢他睡的那间房,跟船舱样,从天到地都是杉木板子,床也是杉木板子床,桌子椅子和衣架都是杉木做的,且都用皮鞋油擦旧了,看上去就别具一方风味。他喜欢在这间房子里同石妹子做爱。石妹子身高一米五六,像匹小母马,他就喜欢搂着这匹小母马交欢。石妹子不用做什么事,每天起床就坐在镜子前美化脸蛋,梳妆打扮完毕,然后捧本时尚杂志坐在躺椅上读,再不然就戴上遮阳帽,涂上防晒油,拿根钓竿到酒店前的塘边钓陈家鱼塘的鱼,钓上来了,提给陈家大嫂,让她称称斤两,付了钱,再叫莫表弟或光头拎回来,炖鱼汤给石小刚喝。石小刚喝了鱼汤后性欲倍增,就表扬她说:“你真好,你比我老婆对我都好。”
     
      石妹子会一笑,问他:“那你还不离婚?”
     
      石小刚一听这话就没那么冲动了,“我老婆比你差一点,但她的优点是她很温良。”
     
      石妹子就表现出十分温柔的样子说:“好老公,你觉得我不温柔?”
     
      石小刚被她抚摸得非常舒坦,就承认她也温柔道:“不,你也很温柔。”
     
      “那你还不离婚?”
     
      石小刚憨憨的模样一笑,“一时离不脱呢亲爱的。”
     
      石妹子爱石小刚,而且把石小刚看得很紧,不准他回家找老婆。她是个一心要讨石小刚欢心,且想把他老婆从他身边赶走的充满占有欲的女人。她问:“我和你老婆谁更温柔?”
     
      石小刚觉得她舔得他很舒服,“你比我老婆更温柔。”
     
      “那你赶紧离婚呀。”
     
      “没那么快的,离婚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石妹子就提醒石小刚:“亲爱的,你离了婚,我会对你更好。”
     
      石小刚不想石妹子对他更好。他清楚石妹子把他看成了一棵能做爱的摇钱树,想跟能做爱的摇钱树结婚,但石小刚心里并不愿意丢弃云南妹而跟石妹子结婚。云南妹比石妹子有知识,是中山大学毕业生,所读的书都是厚厚的一本,听的音乐也是很优雅的古典音乐,不像只读了高中的石妹子,读的是薄薄的时尚杂志,听的都是些港台歌星唱的流行歌曲。再说,云南妹的历史很透明,中学教师的女儿,高中毕业就直接考取了中山大学,在中山大学的读书期间认识了他石小刚,并把处女之身给了他。石妹子以前干过什么,同几个还是十几个男人睡过觉,他一点也不清楚。他能舍弃云南妹而跟石妹子结婚?他跟石妹子玩,纯粹是逢场作戏。在他心里,她只是个让他开心的女人,不是个值得他动心的女人。他对她说:“我非常爱你,但我也爱我老婆。我老婆跟我睡觉时是个处女。”
     
      石妹子斜着脑袋瞅着石小刚问:“处女很重要吗?”
     
      石小刚说:“也不是很重要。但她心里没装别的男人,一心爱着我。”
     
      石妹子说:“我也是一心爱着你呀。”
     
      石小刚觉得这很危险,“我这人很坏,不值得你用心爱。”
     
      石妹子反对道:“不,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石小刚哈哈一笑,“看来男人还是坏一些好,至少有女人爱啊。”过了一段时间,两个猛女小杨和小周也被石小刚叫来了。石小刚叫她们来,让她俩为来乡村酒店玩赌博的男人泡茶兑水。石小刚叫小杨杨妹,叫小周周妹。石妹子自然认识她俩,都在东方快车酒吧干过吧女,彼此都晓得些底细。起先,三个姑娘都很高兴,仿佛老朋友相逢,但很快杨妹和周妹就不那么高兴了,而是忌妒石妹子。两人忌妒石妹子的穿戴和化妆,忌妒石妹子身着一身白衣白裤一脸灿烂的样子扛着钓竿去钓鱼,忌妒石妹子穿着尖蒂跟皮鞋到处游荡。这种忌妒最开始只是在心里隐隐作痛,后来就像油一样浮到水面上了。
     
      “我还不晓得她?”杨妹说,脸上露出不屑一顾的模样望着与她睡过觉的石小刚,“她跟好多男人都上过床。我真不懂,她实在不怎么样,又矮,你怎么会喜欢她!”
     
      石小刚见杨妹脸上那么不屑,感到好笑地问:“你看见了?”
     
      杨妹蔑视道:“她有次还跟一个五十岁的老男人睡过,回来后还说那个老鳖起不来。”
     
      石小刚的脑袋嗡地一响,一个五十岁的老男人就在他脑海里脱着衣服。“真的?”
     
      周妹就格格格笑,“刚哥,我们不好说她,你如果真想了解她,你自己去酒吧里问。她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我们太了解她了,她跟我们说男人是衣服,这话要人听!”
     
      石小刚并不想了解石妹子,“你们女人,聚在一起就叽叽喳喳。”
     
      杨妹瞟他一眼,“那是,不过我们是为你石总好。”
     
      石小刚想起杨妹的那副骚相,便说:“你们女人最大的优点就是欠搞。”
     
      杨妹很严肃地瞪着他,“你莫开口就搞啊搞的,招呼我们联手对你来个先奸后杀。”
     
      石小刚哈哈哈大笑,“什么时候呢亲爱的?”
     
      “今天晚上,”杨妹说,“要搞得你变果冻。”
     
      石小刚又大笑,“那我晚上等着你们来先奸后杀。”
     
      周妹格格一笑,“今天不行,过几天吧。”
     
      石小刚眼睛发亮地看着周妹笑道:“怎么?来月经了?”
     
      周妹道:“留你多活几天。”说毕,转身招呼客人去了,圆圆的屁股一扭一扭的。
     
      宋经理常带赌徒来。宋经理就跟酒吧女在酒吧里提成样,他在乡村酒店里拿提成,还在赌徒身上也拿提成。他带来的朋友输了,他就只在石小刚手上拿,赢了,他就两边拿。宋经理整个就是石小刚的“托”,他把来他酒吧里的一些老板都拖来了,鼓励他们来,为了煽动他们的赌博热情,他一脸正经地加入赌博,与一身西装的石小刚赌,将一万又一万的人民币往赌桌上扔,给他带来的人感觉是拖都拖不住。其实他输的钱,都是莫伢子拿给他的。他只是把莫伢子在背后给他的钱,当着赌徒的面在桌上输给石小刚而已。或者当着赌徒的面大赢几把,一把就赢几万,再一把又赢几万,然后摆出一副见好就收的洋洋得意的模样离开,转背则把钱交给莫伢子或光头。这在长益市叫做“带笼子”,把其他赌徒带进来。宋经理觉得这挺好,又玩了又赚了钱,这比他开酒吧的收入还来得快,一个晚上就是好几千。
     
      宋经理说:“好玩得很。”
     
      宋经理看不起那些赌徒说:“这些哈卵,都被我骗了。”
     
      宋经理自我标榜说:“我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只认钱不认人。”宋经理确实是只认钱不认人,他把他那个做汽车轮胎生意的亲叔叔也拖来了。他叔叔只有一个爱好,就是赌博,以前经常上澳门赌,一输就是十几万。在他的怂恿下,叔叔开着宝马车来了。宋经理的叔叔是个绅士,西装革履的,走路、说话都有绅士派头。宋经理不喜欢这个叔叔,因为这个叔叔在他最困难的时候没有帮他,所以他内心里还有点恨这个叔叔。宋叔叔话不多,虽然看人时目光确实很傲慢,但在做人上丝毫没有他侄儿一半坏。例如在赌博上,宋叔叔就是个规矩人。宋叔叔称得上是个名正言顺的赌徒,拖来一箱人民币,箱盖一掀开,全部是让人爱得半死的百圆大钞。一个晚上,他就把那箱人民币输了个净光。宋叔叔输完钱后,没事样地耸耸肩,脸上并没多少痛苦不堪的表情,把手中的人头马喝完,开着宝马车便走了。过了半个月,宋叔叔又拎了三十万,叫上侄儿,又一脸豪情万丈的样子来赌。宋经理害怕了,毕竟这个视赌如命的人是他叔叔。他望着叔叔,很诚恳地告诉叔叔:“你玩不赢的,叔叔,你要晓得,庄家赢的概率总是你的几倍。”
     
      宋叔叔说:“我要把我输的钱赢回来,我只赌一把。”
     
      侄儿宋经理说:“叔叔,我不是激你,你会输得连裤子都穿不起。”
     
      宋叔叔烦躁地瞪一眼侄儿,“一边去,你不说好话。”
     
      宋经理怕叔叔以后怪他,就把话挑明:“叔叔,你硬要赌,我也不拦你。钱是你的,输赢都是你的事,但以后你不要怪我。”
     
      宋叔叔说:“叔叔是那种人吗?愿赌服输,人生之理。走吧。”
     
      宋经理就跟着他叔叔来了。宋经理脸上笑着,宋叔叔脸上却相当严肃。
     
      宋叔叔要跟石小刚玩单双,这种玩法很简单,就是你要单数,开出来是单数就是你赢,开出来是双数你就输了。宋叔叔把三十万往桌上一押,开口问侄儿:“今天是星期几?”
     
      宋经理说:“星期三。”
     
      宋叔叔说:“那我要单。”
     
      莫伢子一见是三十万的大赌注,就让莫表弟把石小刚叫来了。石小刚正在他那间船舱样的房子里睡觉,听莫表弟这么一说,便来了。石小刚脸上还有很多睡意,他坐到桌前,抹着眼屎,让莫伢子把三十万摆到桌上。单双赌博里含着赌运,赌运各占一半,长益市的一些赌徒都愿意玩这种简单明了的赌博。“你要什么?”石小刚问宋叔叔。
     
      宋叔叔说:“单。”
     
      石小刚说:“那我要双。摇色。”
     
      宋叔叔忽然改变了主意,“慢点,我要双。”
     
      赌场里,庄家是随客家的。石小刚说:“你想好没有?到底是双还是单?”
     
      宋叔叔坚定地说:“我要双。”
     
      石小刚说:“摇色。”
     
      莫伢子就叫站在他一旁的一身黑西装的年轻人摇色,这个人是石小刚花重金从澳门聘来的,是石小刚的秘密杀手,只有石小刚和莫伢子知道他的来历。他是个摇色高手,可以任意掌控色子的单双数。他把色子摇出一片悦耳的响声,随后嘭地一响,按在桌上。
     
      石小刚盯着摇色高手说:“开。”
     
      一开,是单数。石小刚望光头一眼,光头就走过去把宋叔叔的三十万收了。宋叔叔懊悔不已,宋经理的眼睛也瞪得大大的,脸上古怪地笑了下。宋叔叔的心理受承能力算大的,他对侄儿宋经理说:“今天不走运,走吧,输了就输了,下次再来。”过了一个月,宋叔叔又带了三十万来赌,这一次他没叫侄儿,因为他觉得侄儿是扫把星,每次叫上侄儿他都输。他是一个人开着宝马车来的,将他的宝马车停在坪上,仍然要求玩单双赌博。他总结了经验,这一次他不让那个年轻人摇色,他要求莫伢子摇,石小刚想了想,同意了。宋经理就把三十万往桌上一搁,“我就赌这一把,我要单。”
     
      莫伢子把三粒色子放进摇色筒,一脸紧张地摇着,最后停住了。结果是两个二,一个四。莫伢子高兴地松口气,石小刚奖励他说:“奖励你一万,莫总。”
     
      那天晚上,宋叔叔就出了车祸,死在离长益市还欠三公里的路上,与前面驶来的一辆运渣土的货车相撞,他驾车太疲劳了,车速又快,且心不在焉,结果把车开到了阴朝地府。宋经理在他叔叔死后的第三天来了,一脸的悔意,毕竟死的那个人是他叔叔。
     
      “他是我叔叔呢,”宋经理说,脸上古怪地笑了那么一下,“他死了。”
     
      石小刚莫名其妙的,“你叔叔死了?”
     
      “死了。”
     
      石小刚心里一惊,“早两天我还和他赌了一把,你叔叔说下次他要把输的钱都赢回去。我看见你叔叔上的车,他上车的时候还点了支烟。”
     
      宋经理说:“就是那天。我叔叔的命真短。他还没好好地享受人生就死了。”
     
      石小刚觉得宋经理有点假惺惺,因为宋经理的圆脸上尽管有几分哀伤,却不是那种失去了亲人的大悲伤。他笑笑,对莫伢子说:“把宋总的回扣给宋总。”
     
      莫伢子就拿来了六万块钱,宋经理一看只有六万元,就踟蹰了下说:“早两天我叔叔输的钱里,我也应该有回扣吧?”
     
      石小刚想了想,对莫伢子说:“再给宋总两万。”
     
      莫伢子就又拿来两万,边说:“你叔叔很豪爽,赌钱规规矩矩的。我很同情你叔叔。”
     
      宋经理一脸感慨万千的模样,忽然对着八万元人民币哭道:“叔叔,我对你不住,是我害了你啊。早晓得你会死,我干吗叫你来赌博啊。我害了你啊呜呜呜呜。”
     
      石小刚安慰宋经理,“你又没害你叔叔,这是命晓得么?”
     
      宋经理哭道:“要是我不带他来赌博,他那天晚上就不会死。”
     
      石小刚不这么认为,“宋总你没听老话说,生死有命?这是命中注定的事。”
     
      宋经理走后,石小刚点上支古巴雪茄,望着莫伢子说:“你觉得宋总像不像猫哭耗子?”
     
      莫伢子咧嘴大笑,觉得宋经理不是人道:“他就是一只猫。”
     
      乡村酒店里住着十几个人,除了石小刚、莫伢子、莫表弟、光头和两个从澳门请来教石小刚和莫伢子如何在赌博上做手脚的高手,还有四个长益市的武术馆推荐来的脸晒得黑黑的保安,还有两个弄饭菜吃的大师傅,和石妹子及杨妹和周妹。杨妹和周妹是在赌场里添茶兑水的,有时候还会叫她们做一做安慰天使,安慰那些悲痛欲绝的赌徒,甚至不惜敞开胸怀,让那些悲伤的赌徒蜷缩在她们酥软的乳房上痛哭。还有两个打扫卫生的女性,一个是隔壁陈村长老婆姐姐的大女儿,另一个是村支书的妹妹。她们的工作就是打扫一间间房子的卫生,客人走了,她们就来收拾。这么大一支庞大的队伍,当然需要一个人专门采购食物,莫表弟就积极主动地要求承接这项业务,他挺直鸡胸对石小刚说:“刚哥,我来买菜。”
     
      石小刚本来想把这事交给光头,见莫表弟主动请缨就盯莫表弟一眼,警告他说:“莫表弟,你买可以,有一条我得声明,不准落钱,一分钱也不能落。”莫表弟马上挺起鸡胸表态:“我落了一分钱,你刚哥就剁了我的手。”
     
      石小刚望一眼一旁的莫伢子和光头,“你们都听见了他说的话啊。到时候他犯了这方面的事,查出来了,莫怪我石小刚不讲情面。”
     
      莫表弟脸上很庄重地拍着鸡胸说:“你刚哥把我当人看,我如有半点不忠,你把我的脚砍了,我也不会埋怨您刚哥一声。”
     
      石小刚就笑,“我本来是要光头采购,既然你这么想干,也行,我就让你做这事。不过,我喊醒你,你要记住你说的话。”
     
      莫表弟很高兴地承下了乡村酒店的采买任务,每天从他表哥莫伢子手上支钱,支了钱就骑着摩托车唱着歌儿上路了。摩托车是莫伢子的那辆,已经破旧了,莫表弟在摩托车上用铁丝绑了两个篓子,骑着它到农民家或附近的集市上买菜或买鱼买肉。最开始莫表弟是真的不敢落一分钱。他记着帐,每一分钱都清清楚楚,他觉得他要对得住刚哥的信任。但是,几个月下来,除了表哥莫伢子偶尔翻阅一下他的账本,再没人问津了。石小刚根本就不在乎他昨天采买了什么,今天又采购了多少钱的菜。石小刚的不闻不问,就导致他的另一面悄然抬头了。他的另一面就是贼性的那面,贼性的那面对他说:没事,没有人关心你今天买了多少钱菜,你是个灵泛人,可以稍稍把菜价抬高一点。于是他开始在小菜上动脑筋了,白菜五毛钱一把他就说六毛钱一把,蕹菜五毛钱一把他也说成六毛钱一把。每天落个一包烟钱,好像也没人发现。这样又过了几个月,他觉得也没什么值得骄傲的,就觉得应该在肉和鱼上动点脑筋。一天,他采买回来,对表哥莫伢子说:“肉涨价了,今天要六块五一斤。”
     
      莫伢子随口“哦”了声。
     
      莫表弟说:“镇街上鱼也少,鲢鱼今天也涨了点。”
     
      莫伢子又说:“哦。”
     
      莫表弟抽上了好烟,他递给别人抽的是盒白沙烟,自己却抽芙蓉王。这芙蓉王烟当然是肉涨价和鱼涨价的钱买的。没事的时候,他就从口袋里摸出一支芙蓉王抽,一个人躲在一隅抽。有天,他一高兴就递了支芙蓉王给表哥,莫伢子看了眼“芙蓉王”三个字,脸上的颜色就很慎重,起了疑心地望着表弟说:“你抽这么好的烟?”
     
      莫表弟说:“间或抽一包尝尝鲜。”
     
      莫伢子说:“你要注意啊,刚哥是不讲情面的。”
     
      莫表弟咧嘴一笑,“我是拿自己的工资买的,我有两千块钱一月。”
     
      莫伢子瞟表弟一眼,“做人要老实,我提醒你。”
     
      莫表弟觉得没事,不会有人跟着他去买菜,也不会有人跑到菜市场和农民家里查看,大家都在忙自己的事,每天要买这么多东西,除了鱼肉,还有鸡鸭鹅,还有烟酒茶等等,有谁会顾及他落了多少钱?他的胆子渐渐就大了起来,不但自己把鸡鸭鱼肉的价涨了上去,还开始缺斤少两了,十斤肉变成了十一斤,四斤的鸡变成了四斤八两,十七斤的鹅变成了十八斤三两。西瓜和水果在他手上也涨了价。一天,他居然带了个本乡的妹子来,他把本乡的妹子弄到他和莫伢子睡的房里,在那间房的硬板子床上把本乡的妹子睡了。本乡的妹子看上去最多十七八岁,长一张红喷喷的脸,一双羞涩的眼睛不敢看人。石小刚看见了,把莫表弟叫到面前,“你这杂种居然泡起土鸡来了?”
     
      莫表弟嘻嘻一笑,“她自己要跟着我来。”
     
      石小刚盯他一眼,“她是哪里的?”
     
      “集市上认识的妹子,她爸爸在集市上摆了个菜摊子。”
     
      “你不要把土鸡带到酒店来,免得她到处说这里的事。”
     
      莫表弟说:“我就要她走。”
     
      莫表弟骑上摩托车,把本乡的妹子送走了。石小刚的房间里有两个保险柜,一个藏在墙壁内,外面钉着杉木板,杉木板钉了一面墙,表面上看不出来。另一只保险柜立在墙角,很高很大,里面少说也有几百万现金。这些现金全都是开赌场抽水和做庄赢来的,备在保险柜里有两个用途,一是赌,二是放高利贷。总有人赌红了眼,输了钱又想赢回来就找赌场借赌资,这一借就是一天一分的息。借十万,第二天就得还十万零一千,十天后必须还十一万。莫伢子是负责赌场与赌徒打交道的经理,光头是他的助手。石小刚向他交代,无论是什么级别的老板,只要是找赌场借钱,最高不能超过十万。这天中午,有两个昨天输了钱而找赌场借了十万元钱的老板还钱来了,二十万零二千元被莫伢子抱来了,放在石小刚的桌上,莫伢子说:“刚哥,你点一下。”
     
      石小刚点了钱,二十一沓,其中一叠薄的只有两千元。待莫伢子出门,他刚要把钱放进保险柜里,宋经理坐一辆银灰色的卡迪拉克车来了,在门外叫他。宋经理带来了几个豪赌的客人,宋经理说:“石总,来大老板了。”
     
      石小刚一听是宋经理叫他,就忙着走了出来。一看,停车坪上停着一辆银灰色的卡迪拉克,一旁停着辆宝马。宋经理和三个年龄都在三十岁以上的年轻人站在车旁说话,宋经理向石小刚介绍说:“这是马老板,这是曹老板,这是长益市最著名的王公鸡。”
     
      他又指着石小刚向他带来的三人说:“这是石总,赌场的老板。”
     
      石小刚一看见曹老板和王公鸡就哈哈大笑,“不用你介绍了,我们认识。”
     
      曹老板看见是石小刚,也哈哈一笑,“是你哦?”
     
      曹老板和王公鸡是银城桑拿中心的常客,有一度他们经常上银城桑拿中心洗桑拿,把一个个漂亮的桑拿小姐都“洗”尽了。曹老板身材壮硕,长着双好色的鱼泡眼,是做家电生意的。王公鸡灰头灰脑的,还只三十出头,就有很多白头发了,自称是股票大王。曹老板一脸流氓相地拍了拍石小刚的肩,“你开起赌场来了?可以吧。”
     
      石小刚有点忌讳曹老板和王公鸡,曹老板的两只眼睛含着凶光,王公鸡那张两边不怎么对称的脸上却一脸的邪恶。银城桑拿中心的小姐曾对他说,这两个人好恶的,洗桑拿时虐待她们。石小刚觉得自己虽然心也狠,但他从不在女人面前张牙舞爪,所以他觉得这两人不是善类。他做出欢迎的样子说:“哪里哪里,比不得你们。”
     
      马老板说:“我们哪里比得了你?你敢开赌场,证明你来头不细啊。”
     
      “什么来头不来头?混饭吃而已。”石小刚看马老板一眼,马老板剪了个板寸头,模样刁钻、凶悍。石小刚想这样的人一定比他还坏,心里就很重视他们,把头往酒吧方向一摆,说:“几位老板,先到酒吧里吃饭吧。”
     
      曹老板大声吼道:“走,吃饭去。”脚就在地上跺了下。
     
      石小刚知道这几个人不好对付,便把目光丢到光头脸上,光头正望着他。他对光头招了下手,光头走拢来,他在光头耳边小声说“到时候给我留神点他们”,忙去酒吧招待他们。三个大人加宋经理往酒吧里一坐,立即呈现出缺乏教育的流氓相,一只只穿着皮鞋的大脚全架到茶几或其它椅子上,歪着身体,叼着烟,咧嘴笑着,一口痞腔。石小刚留着神,边亲自撬开一瓶人头马,将酒盛上,端到这几名彪形大汉前,怕他们在他这里吵闹,脸上就有点讨好,说:“人头马,尝一口。”
     
      曹老板瞟一眼说:“这酒没味,淡了。”
     
      马老板耸一下肩,附和道:“这酒度数不高,喝起来没劲。我宁可喝邵阳大。”
     
      王公鸡骂道:“喝什么卵酒?又不是来喝酒的,是来赌钱的。”
     
      几个人还真不是来喝酒吃饭的,饭只是吃了十几分钟,四个人跟石小刚把酒杯一碰,将杯中物一口倒入嘴中,就嚷着要玩赌博。莫伢子笑眯眯地走来,领着他们进了赌场。石小刚折回房,准备把钱放到保险柜里去,却发现少了一沓钞票。他不敢相信,自己重新数了遍,确实只有十九万二千元。他又数了遍,仍是十九万二千元。他把十九万二千元放进保险柜,锁上,心里冷笑一声,不觉就有一丝悲凉,他的王国里出现了贼!他点上支古巴雪茄,想这事应该严肃处理。我养的人,居然打起了我的主意,这还了得?他阴着脸走出来,见猛女杨妹走来,就瞥着杨妹问:“我吃饭的时候,你看见有人进我房间没有?”
     
      杨妹摇头:“我没注意。”
     
      他说:“周妹呢?”
     
      杨妹说:“周妹在睡觉。怎么啦石总?”
     
      石小刚撇下她,走到站在门口的保安前,问保安:“刚才有人走进我房间吗?”保安想了下说:“好像莫经理进去了下。”
     
      石小刚说:“哪个莫经理?大的还是小的?”
     
      保安说:“买菜的莫经理。”
     
      石小刚的脸色变了,骂了声“这个杂种”。他步入了赌场。那天下午他输了四十万,曹老板他们好像从宋经理嘴里知道了什么,不愿跟澳门来的高手玩,点名要跟石小刚玩,石小刚就玩了。曹老板赢了四十万后,不玩了。曹老板说:“我爸爸告诉我,见好就收。”
     
      石小刚有点恼,知道这几个人不好惹,忍了,送走曹老板和马老板他们。他把光头和莫伢子叫进酒吧,把脚架到茶几上,对莫伢子说:“把你表弟叫来,我有话要问他。”
     
      莫伢子就去叫表弟,莫表弟正同他勾引来的本乡的妹子在房间里搂搂抱抱,莫伢子敲门说:“表弟、表弟,刚哥叫你。”
     
      莫表弟在房里说:“我就来。”
     
      莫表弟穿上一身干净的酱色西装,还对着镜子梳了下头发,这才吹着口哨地走了来。莫伢子站在酒吧门前对莫表弟说:“在这里。”
     
      莫表弟以为刚哥叫他喝酒,就快步走来。莫表弟看见刚哥和光头坐在一张杉木桌前,都望着走进来的他,莫表弟就问:“刚哥,你叫我?”
     
      石小刚不理他地点上支古巴雪茄,这才拿厌恶的目光打量莫表弟,心想一定要给他点厉害瞧瞧,不然何以服众?便说:“我记得在你要求负责采买时,曾说,如果你有一丝偷窃行为,或买菜落钱,你要我剁了你的手和一只脚,你说过这话没有?”
     
      莫表弟脸色紧张了,“我是说过,刚哥我又没落钱。”
     
      “你是想留手还是留脚?”
     
      莫表弟慌了,“我没有偷窃和落钱呀刚哥。”
     
      石小刚吐口烟,盯着他。“你敢说你真的没有?”
     
      莫表弟结巴了,“真真真的没没有。”
     
      石小刚说:“你以为我不知道?十斤肉说是十一斤,十斤鱼说成十二斤。前几天,你买回来的三只鸡,一只鸡只有四斤二两,你说五斤。另外两只鸡,一只四斤六两,一只三斤八两,你说是五斤三两和四斤八两。有这事没有?”
     
      莫表弟脸变白了,“没没有这事。”
     
      “光头,把厨房的大师傅跟我叫来,要他把记的账本一起拿来。”
     
      光头扫一眼莫表弟,起身出去了。一会儿后,大师傅跟着光头来了,大师傅是光头请来的,与光头有亲戚关系,大师傅脸色很庄重地说:“老板,你叫我?”
     
      石小刚说:“把我要你记的采购账本拿来给这个畜生看。”大师傅就掏出本子,把记的账给莫表弟看。账本上写着莫表弟报的数子,和大师傅称出来的实际数子。莫表弟没想到石小刚会暗中来这一手,噎住了。
     
      “还不承认?”石小刚说,指着大师傅,“他是干什么的?手一提就晓得你买的肉是几斤几两。三个月前他告诉我,你这杂种买的肉啊鱼啊鸡啊缺斤少两。我晓得你会来这一手!我让大师傅把你买回来的东西过过秤,倒看是多少。结果你把我们做宝搞是吧?”
     
      莫表弟一下子脸色苍白,“刚哥,我真的不敢。”
     
      石小刚猛拍了下桌子,“本来我还想到了年底再跟你算账,你居然不要我等到年底就发展到进我房里偷钱了。你这狗杂种。你是活久了不顺了是吧?”
     
      莫表弟说:“我没偷钱,我真的没偷钱。”
     
      “把钱交出来我就饶了你。”石小刚很凶地瞪着他,“不然我剁掉你一只手。”
     
      莫表弟说:“我没没偷你的钱,刚刚哥。”
     
      石小刚对大师傅说:“你去,到灶屋里拿把菜刀来。”
     
      大师傅转身走了,酒吧里的空气突然凝固了,杉木板和皮鞋油气味一下子变得很浓。石小刚盯着莫表弟,莫表弟却不敢迎接石小刚那愤怒的目光。石小刚想这个畜生太不争气了,“我那么信任你,你却把我的信任当狗屎样丢了。你这号人,永远做不了大事。”
     
      莫表弟一脸不安道:“我真真真的没偷你的钱,刚刚哥。”
     
      大师傅拎着菜刀来了,走路迟迟疑疑,因为这关系到莫表弟的手,他那颗肥头里就充满了举棋不定的矛盾。这是一把大师傅用来切肉的菜刀,磨得很锋利。石小刚转头对莫伢子说:“莫伢子,人是你叫来的,你把他的手剁掉。”
     
      莫表弟噗嗵一声跪到地上。“刚哥,我没偷你的钱,真的真的没偷,我向你发誓。”
     
      石小刚说:“一万块钱是小事,一只手是大事。你交出一万块钱,看在你父母和同村人的面子上,我不剁你的手,你还可以回家去做你的木匠。”
     
      莫表弟赌咒道:“刚哥,我要是偷了你的钱,我娘都是你的崽。”
     
      “你还敢骗老子?你是真不想要这只手了。剁手,光头,把他的手按到桌子上。”
     
      光头是练了武功的,劲大,一上去就把莫表弟的右手抓起来放到了桌上。莫伢子拿着菜刀,迟疑着不敢下手。石小刚盯莫伢子一眼,“何解,还要老板动手嗳?”
     
      莫伢子就举起刀,望一眼表弟说:“这是你自己事先说的,说你落钱就剁手剁脚,你不能怪表哥啊。表哥对你不起了。”
     
      莫表弟见表哥举起菜刀真要砍他的手,叫道:“等等。我交出那一万块钱好不好?”
     
      石小刚想到底软雕了,说:“那你交出来。”
     
      莫表弟说:“我把一万块钱放在储藏室的辣椒袋子下面了。”石小刚对大师傅说:“去把钱拿来。”
     
      大师傅去了储藏室,石小刚又重新点燃古巴雪茄,望一眼莫表弟,“你这畜生,本来你落买菜的钱,我让大师傅记账是准备到一定的时候扣你的工资,让你老实点。你这畜生变本加厉,居然敢偷老子的钱。我不治你,那人人都可以偷老子的钱。你说是不是?”
     
      莫表弟这个时候已经软得像一滩泥了,“刚哥,我不敢了。我真的不敢了。”
     
      大师傅拿着那一万元走来了,石小刚接过那一万元,闻到了刺鼻的辣椒气味,他把钱丢到桌上,这才望着莫表弟说:“你是哪只手偷的钱?你老实说?”
     
      莫表弟一听,头就在地上砸着,“刚哥,原谅我,请你饶了我吧,请你饶了我。”
     
      “我说了我今天不剁你的手,看在你爹妈的份上。但我不能就这么放过你。我要剁掉你的一个手指。剁你的大拇指,让你长记性。”他转头对莫伢子说:“他肯定是用右手偷的,剁他右手的大拇指。剁了喂狗。你今天就跟我滚。”
     
      石小刚说毕,起身,一脸怒气地抬脚把椅子踢开,走出酒吧。他听见莫表弟在酒吧里大喊大叫,他没理睬,瞧一眼栓在柱子上的那条大狼狗――大狼狗是他两个月前花四千块钱买来护院的,很壮大,叫起来十分凶。大狼狗看见他走过来就弓起身,对他摇尾巴。
     
      莫表弟捂着血淋淋的右手冲出酒吧,向他和莫伢子住的房间冲去。莫伢子却用两根指头拈着莫表弟右手的大拇指走来,给石小刚验收。石小刚冷冷地说:“丢给狗吃。”
     
      莫伢子将血淋淋的大拇指丢在了狼狗前,狼狗用鼻子嗅了嗅,马上将那大拇指叼进嘴里噍咬起来,噍得那指骨咯嘣嘣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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