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烤鸭舍命求爱(1)
烤鸭妈妈不是去队长家里，而是根据她自己打听到的方位直接找到了我的家。她大踏步地走上了台阶，气恼地、用力地抬起右手，准备重重地敲下去，但是，她还是将手缩了回来。
于是，她又走下了台阶，在屋子周围转来转去。
天已经大亮了，烤鸭妈妈听见屋子里面的门闩在叽叽咔咔地响，她急忙重新走上了台阶。开门的正是我。
“啊！果真天生丽质！”她忍不住地从嘴里蹦出了一句话。
烤鸭妈妈的心房在颤抖，原本生气的心变得有点胆怯起来，农村也有这么漂亮的女孩？行为举止比城里女孩都强，这就难怪自己的儿子——烤鸭妈妈想。
原来准备好的一套话，现在也说不出口了。然而，她还是不停地嘱咐自己：
“别被这小妖精的美貌打动了，迷失了自己的方向。千万要记住自己是来干什么的。”
“姑娘，你就是杨小如吗？”烤鸭妈妈问。
“是的，阿姨，您找谁？”我问。
“我找你，姑娘，我就是你们称作‘烤鸭’的那个男孩的母亲。”我惊呆地望着烤鸭妈妈，半晌之后才说：
“啊！您——？阿姨，您请进！”
烤鸭妈妈慢慢地迈进了我家的门槛。我请她坐下了。
“小杨，有件事情我想求你协助我来解决。”她突然停止了，不知从何处开口。
我紧张地望着这位不速之客，心想，她可能是替儿子求婚来了。我心里早就准备了一席拒绝她的理由，我根本就没有与烤鸭恋爱的想法。
“姑娘，你真是一位粉雕玉琢的女孩，那么青春亮丽，阿姨一见就非常喜欢，倘若你出生在大城市里，你一定是活脱一个倾国倾城的大美女，谁见了谁不爱啊？”
我的心狂跳不止，烤鸭妈妈话到了嘴边，就要说出替儿子求婚的话来了。
“谁家有这样的女儿不骄傲？谁家有这样的儿媳妇不自豪？这是许多小伙子都梦寐以求的好姑娘——包括我儿子。如果你真的成了我的儿媳妇，那真是天赐良缘，求之不得的好事。”烤鸭妈妈停止了说话，把眼神和心神全都集中到我的脸上。
正说到此处，我准备开口了：
“阿姨——”
“姑娘，你先听我把话说完，我说这么好的一位姑娘，很多小伙子都愿意把她娶回家，谁都愿意收为儿媳，可惜啊，遗憾！我就没有这个资格，也没有这个福份，配找这样的好媳妇。呸！真是天不顺人心。”烤鸭妈妈滔滔地说着。让我害羞得满脸红霞，低着头，对烤鸭妈妈的话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小杨，我想：若要你成了我的儿媳妇，那可是令我们全家都高兴不已的事情，不过就是有件难办的事情不知如何解决是好？那就是你们天各一方地过着分居的日子。那时，生活的难题会像洪水般地向你们涌来，分居的生活是困难重重的。特别是有了孩子，困难就更大了。
“再说，我只有一个儿子，你是知道的，到时，他既要照顾年迈的父母，又要照顾妻儿，两头疲于奔命，长期的劳累和无止尽的麻烦，会严重影响夫妻感情，这时，可能就恩爱不再。这样会给三代人都带来痛苦与不幸，后果可想而知了。”
现在，我完完全全听明白了烤鸭妈妈的话。勇敢地抬起头来，大胆地对烤鸭妈妈说：
“阿姨，请您百分之百地放心，我根本就没有和您儿子谈恋爱，今后也绝不会和您的儿子谈恋爱，您误会了。和您儿子谈恋爱的事情绝不会发生在我身上。请您放宽心，别再乱说了。”
“谢谢你，姑娘！我不是说你，我是说我儿子太喜欢你啦！假如他以后还紧追不舍的话，那可怎么办？”烤鸭妈妈仍在担忧地说。
此时，有脚步声朝我的房间里走过来。现在，已经是上午七点多钟了。我只顾及到对烤鸭妈妈不停地保证，不停地发誓，根本就顾不了进来的人是谁。我估计充其量不过是自家的父母或者哥哥姐姐吧，这个人到底是谁呢？
烤鸭妈妈专心致志地听我说话，她生怕漏掉了一个字——将来可能引发我与她儿子重归于好的字。所以她根本就没有管后面站的人到底是谁。等到我讲完了话，我们才回过头来看那人。
此刻，我万分震惊，目瞪口呆地望着这个人。这个人手里提着一个袋子，袋子里装了一袋子什么东西，脸上露出了极大的愤慨。六目相聚，谁也不说话。就这样僵持了很久，最后还是我先说话了：
“张婶，您有事吗？”我胆颤心惊地、轻轻地问。
“有事！”她很坚定地回答。
她先打开那个布袋子，拿出一大堆书信往地上一砸。
“你看！这些都是你写给我儿子和我儿子写给你的信！”
我眼前一黑，头嗡嗡作响，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自觉自己像在梦里一样。我傻呆呆地盯着地上的那一大堆信，看着那既刚劲又清秀、既熟悉又陌生的字体。
又是一阵长时间的沉默。
“俺说，小如，你能不能做点好事？行行好啊？让俺儿子大西他安心学习，好好学习？俺儿子考上大学也不容易呀。你今天一封信、明天一封信，耽误了他的学习，分了他的心不说，万一学校里知道了怎么办哪？俺听大西讲：他们学校也有八大纪律，三项注意啊！”
烤鸭妈妈听了此话，在心中暗暗偷笑。明明是：“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她老人家说成这个。
“他们学校自己也订了三条规定：第一，不准抽烟，第二，不准喝酒，第三，不准谈恋爱。你这不让他犯法么？学校知道了不开除他么？”
“俺家祖宗八辈子没人读过大学，这比天干十年下一场雨还要稀奇，还要珍贵，这等于俺家里挖到了一座金矿。人家都说大学生是那个什么天的儿子。（天之骄子）。眼看他就要大学毕业了，就要成为公家的人了，就要吃统销粮了，就要往家里寄钱了。就为了什么这个爱、那个爱的，弄得他读不成书，回到农村种田不成？幸亏游云好，关心俺孩子，把你写给他的信和他写给你的信都交到了俺手上。不然的话，还不知搞出什么名堂来呢。”
她停了停，一改刚才气恼的神态；一下子变得温和多了。
“小如，俺是看着你长大的，俺也知道你是一个蛮听话的、蛮乖的孩子。俺一直都把你当俺自己的女儿看。俺知道你挺聪明的，挺会读书的，没有考上大学，这不能怪你。
“小如，你有高中文化，以后，看能不能在本地弄一份适合你的工作做做。在本地工作也蛮好的。俺看到那些有工作的人，吃得好、穿得好、玩得好、风不吹，雨不淋的，蛮清闲的。把俺这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人羡慕死了。以后，俺碰到那些头头脑脑的，俺一定给你说说好话。
“当然啰，小如，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不婚不嫁惹人笑话。要谈恋爱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俺大西还在读书，不大合适。比如像这位大姐的儿子（她指着烤鸭妈妈说）你们都是高中毕业生，又有文化，又不受学校管制了，倒是挺合适的。”
“我说，大嫂，你儿子不能谈恋爱，我儿子就能谈恋爱吗？你这话是不是说得太那个了！我儿子跟你儿子一样年轻哪，他也要奔自己的前程哪！怎么我儿子就合适，你儿子就不合适呢？小杨和你儿子青梅竹马，他们既是同学，又一块儿长大。我看他们更合适、更般配。”
张大西的妈妈半晌也答不上话来，急得眼睛眨个不停。
我觉得自己受了很大的侮辱，心中感到万分恼怒。气急败坏地说：
“你们莫名其妙！你们都莫名其妙！”说着就跑掉了。
哥哥听见之后，来到了我的房间。
“张婶，你是怎么拿到杨小如写给张大西的信的？”我哥哥问。
“是游云交给俺的。”张婶说。
“游云又是怎么拿到她的信的呢？”
“这个你知道，信就放在大队部，然后由游云集中送到公社邮局。”
“私自截流，偷拆别人的书信是犯法的，这个你知道吗？”
“俺不知道！”
“游云应该知道，他为什么明知故犯？这么多年来，游云总是找岔子报复我们家小如，原因你很清楚，就是十多年前，小如在县长那儿反映原乡长——游云的父亲克扣反销粮的事，乡长挨了批评，所以他们一直忌恨我们一家人。
“年轻人谈恋爱天经地义。张三爱李四，李四爱王二麻子，那是他们的事，咱们做父母的不必在中间搅和。你们的儿子认为我妹妹长得漂亮，他们愿意来追求她，那是他们的自由，这与杨小如无关，更与我们这些旁人无关。
“我这个人哪，脾气不太好，也不会讲话，还是请两位长辈先回吧！以免大家弄得不好看。”哥哥说完就走掉了。
两位妈妈感到非常尴尬，自觉无趣。趁我哥哥转背之时，也悄悄地走掉了。就在她俩走后不久，听见保管员大声喊道：
“快来救人啊！快！快救人哪！……烤鸭喝农药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