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烤鸭舍命求爱(2)

     
     
     
     　　一会儿，保管室的屋里屋外涌满了人。胜队长心急如焚地问：
     
     　　“怎么啦？这是怎么回事啊？”
     
     　　“刚才俺一开门，烤鸭就跟在俺后面进来了。他说要领一瓶农药去杀虫，俺还没来得及跟他说话呢，他顺手拿起一瓶农药，拧开盖子就往口里倒。一下子把俺吓懵了。俺旋即用力一打，就把他手里的瓶子打掉了。马上抱住他的头，把手伸进他的嘴里，尽力抠他的喉咙，他一下子就呕了很多药水出来了，俺再抠，他又呕，就这样反复地抠了好几次，那药都吐出来了……”
     
     　　“天哪，幸亏你发现得早！搭帮你心灵、手快，救了烤鸭一命。不然，事情就大了。谢谢你！真是太谢谢你啦！”胜队长痛心地说。
     
     　　正午的阳光照到了保管室的土坯墙上，也照亮了昏暗的保管室。强劲的光亮，让墙上和门上微小的东西和隐匿的痕迹也逃不脱人们的视线。胜队长边说边盯着墙上、门上被农药泼湿了的地方看。那是保管员用力打农药瓶时形成的印迹。胜队长又是一阵强烈地颤抖和害怕。
     
     　　烤鸭躺在一个用稻草编织的袋子上，眼睛紧闭。眼睛里流下了伤心的泪水。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劝说，保管室里闹哄哄的。
     
     　　“俺他，平素笨得要死，今天是神仙在指教他，感谢神仙救了这孩子一命。”保管员的妻子慢吞吞地说。
     
     　　我们全家人都去看了烤鸭，我站在他旁边，轻轻地喊了一声烤鸭，他一惊，倏地把眼睛睁开一条小缝，然后，很快又闭上了。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我不忍心看见一个男子汉这样伤心地淌泪，更不忍心看见他如此决断地做出令人魂飞胆散的事。我的喉咙紧缩了，眼泪也不听使唤地流下来了。我带着泪声说：
     
     　　“烤鸭，保重自己生命的事比天还大，好好休息吧！”说完，我转身就走掉了。我不宜于在这里久呆。
     
     　　一路上，我是流着泪回家的，感觉自己是置身一场恶梦当中。
     
     　　就在这时，烤鸭妈妈由两个年轻人搀扶着、跌跌撞撞、哭哭啼啼地走进来了，一声又响又长的喊声，震得空气发抖，揪人心肺。
     
     　　“我的—儿呀—”
     
     　　这声音穿透了所有人的心，嘈杂的声音顿时静了下来，很多人都泪流满面，烤鸭妈妈迅速扑了上去，抱住儿子放声大哭：
     
     　　“儿子，都怪妈妈不好！你要怎么做，你和妈妈好好商量就行。妈妈相信你的智慧，你何必这样呢？儿子。你不能狠心地抛下你的爹妈，让你的爹妈成为孤老啊……”烤鸭妈妈边哭边说。
     
     　　此时，烤鸭依然双眼紧闭，泪水还在往下流。嘈杂的声音又恢复了。一阵凉风从太阳下徐徐吹进了保管室。烤鸭缓缓地抬起手来擦去眼角的泪水，慢慢地睁开眼睛，用非常微弱的声音说：
     
     　　“妈妈，你怎么能够跑到人家女孩子家里找别人吵闹啊？你让她有多难堪啊！我可以告诉你，她没有任何责任。其实，我根本就没有和她恋爱。
     
     　　“您是一个从大城市来的受过教育的职业妇女，这样做影响极不好。影响了杨小如和她一家人，也让我很丢面子。”烤鸭又闭上了眼睛，泪水直流，有气无力。
     
     　　这几天烤鸭都在家里休养身体。
     
     　　我按照胜队长的吩咐，继续上山砍柴。我还是来到了原来和烤鸭一起砍柴的地方，这里悄无声息、安静得可怕。因为缺少了伙伴，我只好哼着小调儿给自己壮胆。
     
     　　刚刚砍了一会儿，突然听见有悉悉索索的声音，我想，一定是有什么动物在这儿活动，反正我们这里没有猛兽，管它呢！只要它们不侵犯我，我也不会伤害它们。我弯下腰继续砍柴。
     
     　　不对！声音越来越近了。我不得不抬起头来防着点儿。往远处望过去，好像有一个黑色的圆顶在移动。我再也不敢弯下腰砍柴，眼睛一直盯着前方，慢慢地从杂草丛生的林子中间看见黑色的圆顶愈来愈靠近我了，我吓得不敢动弹。我把镰刀紧紧地抓在手上，时刻准备着。黑色圆顶移过了几棵大树和一排浓密的茅草，我看清楚了。
     
     　　烤鸭来了！
     
     　　他远远地就用眼睛搜寻我，他看见了我，他跑步过来了，停下来，他望着我，我看着他，足足有两分钟。
     
     　　“烤鸭，你怎么到这里来了？你不是还需要休息吗？”
     
     　　“谢谢你的关心！我好多了。小如，请你原谅我妈妈的无知和无礼！不好意思，实在对不起啊！”他很歉意地说。
     
     　　“还说那个干什么？只要你好，没什么大碍。这是老天爷保佑，万事大吉了，我们就放心了。”我们坐了下来。我继续对他说，“烤鸭，你平日是一个很清醒、很明智的人，怎么一时糊涂起来，就干这号蠢事呢？万一……那可怎么得了啊！你想想看，人的生命只有一次，不知道修了几世几辈子才圆了‘当人’的梦，怎么能够轻而易举地、如此残酷地就销毁自己那么年轻的生命呢？
     
     　　“你要知道，当时，我是多么的难受和难堪。如果真的——，我该当何罪？”
     
     　　“我妈妈伤害了我最爱的人，也伤了我的自尊心，丢尽了我的脸，然而，我又不好向她老人家发泄心中的怒火，一时憋得使自己窒息，所以，出此下策，就愚蠢地采取了摧毁她心中的最爱，从而达到报复她的目的；同时，也彻底浇灭了自己心中的冲天大火。”他带着忧伤和愧疚向我叙说。
     
     　　“烤鸭，我真正领尝了你的挚爱，也领教了你刚烈的性格。今后你可千万不能这样啊！”我担忧地说。
     
     　　“小如，我从小到大，都是挺自信的，说明白点，也就是挺骄傲的，我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今后会要找一个乡下姑娘，会如此疯狂的、要死要活的爱一个乡下姑娘。而现在，我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不简单的、令我疯狂、令我痴迷的乡下姑娘——你。
     
     　　“古往今来，还没有谁把爱说得明白。有些非正当的爱，他可以爱得不要脸。正当的爱可以爱得不要命。”他在说着掏心掏肺的话。
     
     　　我在想：烤鸭不论是语言上，还是行动上都表现出那种真心诚意的挚爱。然而，事情当然是不可能的，除了感动，我不会动心，不会跟着他一起疯狂，我很清醒。再说，烤鸭左一个乡下姑娘，右一个乡下姑娘，说老实话，我听了心里有些不舒服，这些话里包含着对乡下姑娘的歧视。
     
     　　“小如，你在想什么呢？”
     
     　　“没想什么。”
     
     　　“小如，和你在一起，我感受愉快、体验享受，品尝幸福。我经常这样设想：如果我们俩能去一个至今还无人生活的荒岛，我们在那里开荒、种地，建房结婚，那该多好啊！
     
     　　“上岛之后，第一个任务就是要举行一个绝无仅有的时尚婚礼，我要请大海作证，约岛上一切生灵来参加，见证我们结为恩爱夫妻。然后，我们用带来的火源、种子和工具垦荒种地，造房生活。
     
     　　“我要把房子的前面种满鲜花，一直通向大海，形成一条又一条花的大道，让五彩缤纷的花汇成花的海洋，与水的海洋相互守望。
     
     　　我要在房子的两旁种上茂密的竹林，清新美丽的竹林，既可遮风挡雨，又可一饱眼福。夏天浓荫蔽日，减弱阳光。苏东坡讲过：‘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我也非常喜欢竹子。
     
     　　“我在房子的后面种上大片的果树，再种些蔬菜。让我的孩子们吃上新鲜的果蔬。红彤彤、金灿灿的果园，在海风的吹拂下，在阳光的照耀下，空气甜美，清香四溢。那时的小岛：
     
     　　碧水蓝天白云飘，稻香果熟鱼儿跳。
     
     　　邀请星月来作客，美好生活自蒂造。
     
     　　丰收果实满园香，漂亮人儿拥怀抱。
     
     　　“小如，我们就住在蓝天下，住在碧水旁，住在花丛中，沐浴着幸福的光阳，我们住在人间的仙岛上，住在自己创造的天堂里。我们呼吸着自由而新鲜的空气，过着无忧无虑的甜蜜生活。
     
     　　“请你放心，我一定会永远、永远对你好，用一辈子的心血来呵护你。让你天天像新娘，夜夜陪新郎。”
     
     　　“烤鸭，你真的好浪漫呀！谢谢你的爱，谢谢你看得起我！你醒来吧！从美梦中醒来吧！你必须回到你父母的身边，尽一个做儿子的责任。你记住：这是一个最爱护你的人，一个你最信赖的人对你的忠告。”我努力地劝告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他用诧异的眼光望着我，无可奈何地说：
     
     　　“真扯蛋，你太欺负人了。小如，你愈懂事，境界愈高，我就愈爱你，你说怎么办？”
     
     　　我想想烤鸭那种刚烈的性格，生怕又有什么不当的言语激怒他。于是，我小心翼翼地、轻声地、婉转温柔地劝说了一番。最后说：“烤鸭，我们下山吧！你一定很累了。”
     
     　　他见我如此亲切温柔地呼唤他，精神为之一振。我们一起下山了。
     
     　　几天后的一个早晨，烤鸭和他的母亲带着行李，准备离开这里，听说他迁移到了省城附近的一个农场去了。
     
     　　我听说之后，急忙赶来送行，烤鸭紧紧地握住我的手，热泪盈眶。
     
     　　“保重！烤鸭。”我说。
     
     　　他说不出话来，只是轻轻地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烤鸭走了，他带走了无限的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