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被开除学籍(2)
父亲高兴地、跌跌撞撞地一下子跪到了李子主人的面前，不停地磕头：“谢谢啦！钱大哥，俺太谢谢你啦！谢谢……不是你跑得快，俺孩子就没有救了……”
“起来！起来！不谢，不谢！这是俺应该做的，‘见死不救七份罪，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古人说得很对。今天也是机遇好，昨天，你们家的两个孩子天很晚了在俺的李子树上摘李子，还有跑掉的人，俺想顺便来学校问一问，看看还有哪些人……不说了，小事小事，人救起来就好，孩子没事儿就好……”李子的主人忙不迭地说。
父亲不停地谢谢那些好心人，那些出好主意的人。这时，妈妈、哥哥、姐姐也都赶到了泉水大堰的堤坝上。妈妈老远一声儿、一声肉地哭着跑来了，她紧紧地把我搂在怀里，哭着说：
“儿啊，你受了什么冤枉？你跟妈说啊！别把你老妈活活急死了啊！待不过俺家的那些人，你来俺的胸口上挖一坨肉吧！别害俺可怜的孩子，作孽……”父亲陪在一旁流泪。
哥哥和姐姐跑得气喘吁吁，脸上和嘴唇变成了黄白色。“小如，你不读书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啊。俺带你一起出工挣工分，照样能活下去。你这是何必呢？把家里人都差点急疯了。”姐姐流着泪拉着我的手说。
哥哥睁大眼睛望着我，一言不发。望了一阵之后，突然两手插腰大叫：“走！找校长去！看是谁在捣鬼，把活鬼给俺揪出来！一个小孩子，什么‘小刁民’，亏他想得出来，俺想，多半是游建国的主意。俺去找他，你们怕，俺不怕，有事冲俺来！”哥哥转背就走。
“小树！别费劲了！俺搞不赢人家！想想俺家是什么身份，现在是不幸中的万幸，救了一条人命。知足吧！让人非我弱，让他碰别个。不要再惹麻烦了，咱们惹不起人家。”父亲劝哥哥说。
游云来了，他挤在人堆中间，默不作声地瞧了一眼，就悄悄地溜走了。胡老师和张大西一直陪在我身边。大西用惊恐万状的眼神在看我，眼角上挂着两滴晶莹的泪珠儿。当我完全清醒之后，他们惊喜地叫了起来：“好了！完全好了！菩萨保佑！”
“小如，你怎么干这种蠢事呢？你是个聪明孩子，凡事都要想开点，你还小，如果你走了，未来的世界有多美好，你也看不见了。那多遗憾，多可惜啊！世界上没有任何东西比生命更珍贵。千堵气、万堵气，也不能跟自己的生命堵气，因为老天给人的生命只有一次啊。记住！
“你这样，给你的父母亲和兄弟姐妹带来多大的痛苦。校长本要来看你的，然而不巧，他在这之前就开会去了。”胡老师在替校长掩护，说完，他又望望周围的几位老师，他们也认同地点点头。
“小如，你先休息，什么也别想，以后的事情，老师俺尽力想法子……张大西，你送杨小如回家吧！”胡老师关切地说。
父亲背着我，向所有关心我的人连连道谢。母亲、哥哥、姐姐同样向所在的人说着感谢的话。大家回说了一些安慰和吉利的话。人们陆陆续续地散去，也有人始终站在那里，三三两两地俯耳低语……
我们走了！我就这样含羞忍辱地离开了学校。
刚一进屋，我妈妈就疯狂地往外跑。亲爱的读者，先看看俺妈妈的肖像吧！适中的个子，极为匀称，不抹粉自然白，不抹胭脂桃红色；碧水般明亮清澈的眼睛里，流露出的总是那么温和、柔美的眼神。虽过不惑之年，仍然算是本村最美丽的女人。
妈妈怒不可遏地直奔婶娘家里。我第一次新奇地看到一双美丽的小脚在路上狂奔的情形，整个人的重量落在一双小脚上，上身倾斜出去很远，脚好像在原地移动。
“她婶娘，俺如儿今朝真正被你害惨了！”妈妈一见婶娘，便大声吼叫。
“你说如儿怎么啦？”婶娘回过头来懵懂地望着妈妈问。
“什么？什么？你未必不知道啊？还装傻呢！俺如儿被学校开除了，差点死在你手上……”妈妈怒气冲天地说。
“开除了？差点死了？那俺去看看她去！怎么与俺有关系呢？俺还真没搞懂。”婶娘吓得结结巴巴地说。
“看！看什么？是看人，还是看险？”妈妈混账八气地说。
“哎！俺说他伯妈，今日怎么这么不讲理啊？气比天大。小如到底什么事情怪俺啊？”婶娘摸头不知脑地问。
“不怪你，怪谁！是你喊小如去县政府告状的。”妈妈说。
“没……没错，是俺喊的小如。当时俺只是想找一个孩子，能引起当官的重视、同情，能要点粮食回来，俺没有别的意思啊，县长态度十分的好，也没有恶意啊，怎么就……”婶娘回忆着解释。
“要喊孩子，你家大小孩子都有，怎么就喊了俺家的孩子呢？这不是存心要害俺家的孩子是啥！”妈妈咬定了婶娘是有心害我。
“他伯妈，俺再解释一遍，俺家的大孩子不认识几个字，队里要出工，没有时间去，小玲呢年龄又太小，几十里路也走不动。俺见小如这孩子有文化，人又灵动。所以俺才喊她的。”婶娘说。
“不管你怎么解释，俺伢儿受了这么大的伤害，差点丢了命，俺怪你没错。天知道你是有意还是无意。”俺妈气愤地说。
婶娘气得脸红脖子粗。额头上鼓起了大青筋，瞪着圆溜溜的眼睛叫着：“天知道！俺要存心害小如，俺就不得好死，你自己没有地方出气了，就把气往俺身上撒。你要再冤枉俺，俺就不客气了，看样子你今天硬是不安好心，故意找俺忿子来了……”婶娘说。
“你这个败家婆，你说什么来着？再说一遍看看！”俺妈逼问。
“地主婆，老子说你不安好心！”婶娘大胆地回答。
“你这个败家婆，自从你嫁过来后，家里就一步步走向衰败。背时婆！”
“地主婆……败家婆……地主婆……败家婆……”两人你一言我一句，闹得不可开交。
突然，婶娘气势汹汹跑上来，抓住俺妈的头发就往下按，俺妈抠住她的衣领，就用她的三寸金莲踢婶娘的腿；婶娘手大、脚大，个子高，她一手按住俺妈的头，一手抓住俺妈的腰，死命地往下按，往下推，把俺妈推倒在地上，旋即，她的大屁股就坐在俺妈的身上。
俺妈扯住婶娘的头发，往死里拽，气喘吁吁的，嘴里不停地发出“哎呀……哎……哎呀，你这个败家婆，这么狠啊！哎呀……哎呀……你放开不？放开！你再不放开，俺咬死你……”
婶娘坐着俺妈的身上，死活不站起来，同样发出“嗯……嗯……还踢吧？地主婆！你叔子都不敢和俺打架，你算个啥嘛！嗯……嗯——还说俺不安好心吧？俺真的有那么坏吗？老子今天稳坐钓鱼台，就是不起来！”
俺妈巧施计谋，把抓住婶娘头发的手松开，两只手不停地拼命在她腋窝里挠，弄得她又痒又难受。婶娘只得站起来，准备重新下手，正好俺父亲找俺妈妈来了，俺父亲见此情景，大吼一声：“你们干什么？”
她们都沮丧地松开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