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江城何处不飞花(6)
“老公，我在出租车上，今天风很大呀！”黑蝴蝶说。
“老婆，我晓得了，现在我们正赶到长途车站，你快点过来，我等你啊！”王狼平静地说。
“好，我很快就来。”黑蝴蝶挂了电话。
王狼、二虎、点点、突突、狼牙、饿狼六人两部出租车到了长途汽车站，黑蝴蝶随后也赶来了。他们上了到上海的汽车，很快就离开杭州，到了上海。住进酒店之后，黑蝴蝶才把自己从医院看到的情况告诉了大家：白眼狼带领的二十多名狼帮成员都被抓了起来，无一漏网。
原来，在狼帮洗别的医院的时候，医院的监控早把这些扒手录了下来。市公安局发现这个团伙人多，组织严密，行动猖狂，便成立了一个专案组，在各大医院蹲点守候。今天白眼狼带人刚一进人民医院，就被便衣警察发现。专案组闪电行动，雷霆一击，把进入人民医院的扒手全部抓获，不过他们动手早了一点，大鱼漏网了……
“一定是冷鹰！”饿狼气呼呼地说。
“妈逼的冷鹰！”二虎横眉竖目，跳起来破口大骂，唾沫横飞。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老子要把冷鹰身上戳上一百个窟窿，现在该怎么办？”狼牙喜欢打架，也能杀人放火，但是找不到冷鹰呀！
王狼吸了一支又一支烟，脸色越来越黑，终于，他把烟头狠狠地按进烟灰缸里，抬起头，痛心地说：“这一次，打击太大了，我多少兄弟都陷了进去，你们说，我能不痛心吗？但我们是贼，既然做贼，就难免有这么一天，兄弟们只能看天意如何了……”
几个人都默默不语。
“但是我们的队伍不能散，大家还要生活不是？该怎么干还怎么干。人少，目标也小，或许对大家更有好处……”王狼停顿了一下，目光缓缓地扫过大家的身上。
“我永远跟随狼叔。”二虎第一个表示忠心。
“我们永远跟随老大。”狼牙、饿狼也立刻表示。
突突和点点沉默。
“这就对了，我们是打不垮的狼帮，我们一定会再回来的！”王狼激动地挥舞了一下手臂，然后和大家商量了一下行动计划：尽量找钱多的人下手，晚上进行“钓鱼执法”。
午夜。
喧闹的城市渐渐平静下来。
但是埃及王朝酒吧依然热闹非凡。
这是一个欲望横流的地方。
“钓鱼执法”的主角黑蝴蝶美女款款登场。
找在酒吧里寻欢作乐的男人下手，黑蝴蝶经验丰富。这些男人都喝过不少的酒，头脑不清醒，一看到美女，不用别人动手，也会心甘情愿地把钱包掏出来。
黑蝴蝶自认为不是下贱的女人，而这类男人都很下贱，下手的时候没有必要留情。
黑蝴蝶穿着黑色的短裙，性感的大腿美白如玉，挺拔的胸部呼之欲出。她坐在吧台前，纤纤玉手摇晃着一杯红酒，眼睛四下放电。才一秒钟，一个肥胖如猪的男人就不知好歹地凑了过来，口里涎水垂直而下，“美女，赏个脸喝一杯如何？”
“不喝了，喝醉了！”黑蝴蝶迷人地笑。更迷人的是她的眼睛。
“喝醉了好啊，我也喝醉了！”这个男人紧紧挨着黑蝴蝶是准备不走了。
“太困了，真想念我的床……”黑蝴蝶放电和暗示。
“美女，我送你……”男人忙提议说。
“先生，你开的什么车？”黑蝴蝶要确定这个被执法的对象有没有油水可榨。
“宝马——最昂贵的那一款！”肥猪男人顿时底气十足。
钱是男人的胆，有钱就有胆。
“好吧！”黑蝴蝶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脚步不稳，哎哟一声，人就不偏不倚地扑倒在肥胖男人的怀里……
肥胖男人顿时心花怒放，飘飘欲仙，一只肮脏的手在黑蝴蝶身上乱摸。
“老板，您真坏呀！”黑蝴蝶娇嗔地道。
“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宝贝……我们去酒店开房休息一下。”肥胖男人欲火焚身，一边牛气哄哄地拍了拍自己的口袋，表示口袋里不差钱，一边搂着黑蝴蝶到地下停车场拿车。他们刚到停车场，四个大汉就出现了。
“杂种，敢勾引我的女人，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王狼不由分说，先一个大耳光赏了过去。
“妈逼的，敢勾引我婶婶！”二虎心理阴暗，一脚踢在肥胖男人的要害之处。
“放他的血……”狼牙一脸狰狞，冰冷雪亮的尖刀在空中跳动，寒光闪闪。
饿狼挡住了退路。
肥胖男人一看这阵势，顿时魂飞魄散，脚下一软，人就跌在地上，大喊好汉饶命。
“我们又不是强盗，不要命，只要钱。你泡了我马子，给点精神赔偿金。”王狼开门见山。
“好说，好说……”这个鸟男人终于明白自己落入了陷阱，哭丧着脸。
“钱多不要紧，就怕你没有钱。”二虎把肥胖男人的钱包、手机、粗大的金项链，一一拿走。
王狼摇晃着几张银行卡，“密码，快点告诉我密码！”
狼牙的尖刀不失时机地落在肥胖男人的脖子上，“快说！说错一个字，割你一块肉，放你一升血，看你有多少肉可以割，有多少血可以流……”
“我说……”肥胖男人稍微一犹豫，刀锋已经陷入他的皮肉之中，顿时浑身冷汗直冒，求生的本能迫使他立刻张开嘴巴大叫。
几分钟之后，五人洗劫了这个肥胖男人，扬长而去。
又是一天。
繁华的街头。
王狼心情不错，仰天长啸一声，“哈哈哈，小的们，花花世界，我们发财来了！”
身后并没有热烈的响应。王狼习惯性地回头巡视自己的队伍，稀稀疏疏几个人，才猛地想起他们在杭州已经陷入山（监狱）中，生死未卜。
王狼的心顿时灰暗了起来：奶奶的，我的命这么苦，上山（进监狱）好多年，好不容易下了山，刚刚组建起一个团队，还没威风几天，又被端了……
妈的，真是天妒英才啊！
“王狼兄弟！”街头有人大声地呼唤王狼的名字。
“王木兄弟……”王狼定睛一看，喜出望外，也大喊了起来。
一个大汉从人群之中跑出来，和王狼热情地拥抱在一起。
“操，几年不见呀！今天兄弟我请客，不醉不归。”王木豪爽地说。
“奶奶的，今天喝个够……”
“兄弟们，来见过王狼兄弟……”王木招呼一声，十几个大汉从人群之中出来。
王木，东北人，具体什么地方的人，无人得知。他和王狼是同行，可以说是不打不相识，之后成为好朋友。
王木有两个亲兄弟：王林，王森。他们一个比一个凶，一个比一个狠，几十个弟兄，都是敢提着脑袋行走江湖的人。
他们的主业不是扒手，因为他们没有那个技术。他们主要的工作是乘人不备抢夺皮包、项链什么的，也是贼，飞贼。副业才是扒手。
两边人大喝一场之后，小弟们各自散去，两位大哥还在讨论目前的形势，三句话不离本行，说到生意上都觉得现在的生意比从前艰难了。归根结底，就是江湖上那个神出鬼没的冷鹰。
王木的队伍也是冷鹰重点打击的对象。
“这个冷鹰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王木感叹，“他就不给兄弟们一口饭吃呀！”
“我和好多兄弟都曾经栽在他的手中，就是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样子的。”王狼怒火中烧却又无可奈何。
“我也好多兄弟栽在他的手中，好几次要不是我跑得够快，我也栽进去了，现在手里连好使的枪都没有了……”王木不免为自己擅长逃跑而自鸣得意，却又为自己没有好的帮手而苦恼。
两人又喝了很多酒。
“兄弟，你一定要救我！”王木想另外发展事业，他知道王狼身边的高手不少。
“要我怎么帮你？”王狼惊讶地问。
“卖两杆枪使使！”王木已经想好了，他要买两个枪手，最主要的目的还是要学学扒窃的技术。
王狼心中一动，他现在需要的就是钱。
“可是我身边的人不多呀！”王狼可没把自己的队伍遭受打击的事情说出来。
“兄弟，帮兄弟一把！”王木恳切地说。
“既然是兄弟，那咱们就明砍，我那两个哑巴手下，虽然不会说话，但是手脚利索，一个三十万……”王狼说。
“一笔难写一个王字，哎呀！好兄弟，两个五十万。”王木伸出五个指头，摇晃了一下。
“成交。”王狼想不到王木如此痛快。
“痛快！”王木和王狼的手拍在一起。
王狼为什么要把突突和点点卖掉呢？因为他有自己的算盘。第一，江湖风险，自己人少，赚钱不容易了。他准备长期搞“钓鱼执法”，这样的行动突突和点点的用处就不大。第二，他有二虎死心塌地跟着，而突突和点点的心好像不在这里，还不如一次卖掉，赚几十万现金……
“以后跟着王木老大吃香喝辣吧！到时候我来接你们……”王狼把突突和点点交给了王木。突突表现得相当平静，王木立刻掏出烟递给突突，并且亲自给他点火，然后把突突的手握住，表示自己和突突是最好的兄弟。
王木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他怎么也想不到突突和点点已经是变了心的人。
突突脸上平静如水，但是他的心却不会平静。
我们是不是没有家，也没有人喜欢的孩子？点点在沉默里问突突。
突突：我们不是孩子，我们已经长大了。我们没有家，没有人喜欢，我们只有自己喜欢自己……
点点：可是黑豹会喜欢你。我们已经离他越来越远，什么时候才能够回去？
突突：我要逃回去！
点点：带我一起。
突突：你也要逃？
点点：和你一起习惯了，你不在，我怎么活下去？
突突点头：我们逃出去，找到黑豹，和他在一起。
点点：可是我们怎么逃？
突突笑了笑：你跟着我，听我的……
上海，比天堂还要繁华的地方。
王木给突突和点点配了五个帮手，两个人大显身手，所到之处，无不披靡。王木看在眼里，喜在心头。
“妈的，人家这个才叫绝活，这下该我们发大财了。”王木兴奋异常，回头看着身边的几个弟兄，痛心疾首，恨铁不成钢，“你们怎么没个上进心？看看，人家的技术多好，要学习呀！不断地学习，才能跟上这个时代的步伐。虽然我们是贼，也应该与时俱进……”
兄弟们都觉得王木说得有理，他们想学习，但是普遍感觉难度大，不容易掌握要领。妈的，贼也不好当啊！
在一个银行的门口，王木看见进进出出的人心里就不平衡，其中一个人在银行里取了好大一包的钞票。那么多的钞票，怎么就不是自己的呢？
点点和突突正盯着一个人在柜台上取钱，又是好大一包。
王木的心再也无法平静，他对兄弟王森使了一个眼色，让兄弟们跟着这个人，找机会抢了他……
突突明白他的意思，不屑地撇了撇嘴——那意思是根本就不用抢。
王木心头一喜，用手势问突突：你有办法把钱搞过来？
突突不屑一顾：还不是小菜一碟？
王木高兴得合不拢嘴巴，双眉眯成了一条线：怎么整？
突突信心满怀：包在我和点点的身上……
王木让自己的兄弟们退到一边，另作准备，他则瞪大眼睛，要仔细观看突突和点点是怎么做事情的。
王木满心期待。
突突和点点却漫不经心地站在银行门口，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准备。当那个取钱的人从银行走出来的时候，突突和点点迎了上去。
众目睽睽之下，两人的手就伸进了别人的口袋……
那人一声惊叫：“你们干什么呀？”
银行的保安迅速地围了上来。
突突和点点连逃跑的念头也没有，乖乖地束手就擒。
银行保安报案了。
王木隐隐看到突突的脸上挂着一丝轻蔑的笑，终于明白了什么，他的心疼起来，如被刀割一样。这次亏大了。
更多的是愤怒，我王木居然被两个哑巴给耍了……
突突和点点被警察带到派出所，最后给定了个扒窃未遂，被刑事拘留七天。七天之后，两人走出了拘留所。
天是阴沉的。
突突的眼睛也是沉沉的，还有脸，还有心。
点点：我们自由了，我们要回家了，你知道回家的路吗？
突突：知道。
点点：我跟你一起走。
突突：好。
突突和点点慢慢地走。突突的眼睛警觉地四下张望，忽然，他看到远远的地方有一双狼一样凶残和冷酷的眼睛。后面有更多凶残的眼睛。
王木，和他凶残的东北虎帮。
王木怎么可能让五十万钞票轻易就打了水漂呢？
一秒钟以后。
突突：跑。
点点：跑。
后面有人在追，不是一个，是一群。追在最前面的是王木，“操，你妈的大血逼，老子不扒你们的皮，抽你们的筋，喝你们的血，吃你们的肉，老子就不是人……”
“打死这两个小杂种，敢耍我们大哥……”后面一片咒骂之声。
突突和点点转了个拐角，在横穿一条马路的时候，一辆飞驰而来的小车撞在点点的身上。一声巨响，点点的人腾空飞了出去，“啪！”再重重地跌在地上。
突突回头，看见点点在地上伸出了手，她的长发披散着盖在头上，看不清她的脸，更看不清她的眼睛。
突突停顿了一秒钟，掉头回去，把躺在地上的点点抱了起来。点点满脸是血，一双绝望的眼睛望着突突，嘴角最后动了一下，想说什么已经永远说不出来。
但是突突知道她要说什么：带我回去！
突突：我会带你回家。
突突把点点放在地上，把她拖到路边，从地上抓起一块石头，割下点点的一缕头发，站起来，继续跑。
他一跑就没有回头，他一跑就没有停止。
他知道，点点在另一个世界里也跟着自己在一起奔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