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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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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月也早早来了。看到吴子涛的穿戴,秦月“扑哧”一声笑了。吸取第一次来时的教训,吴子涛今天只穿着厂里发的蓝色工装。秦月领他到了车间一侧,那里用更衣箱隔出一个男更衣室,告诉他,修车活很脏,会沾身上很多油,所以,上下班要更换衣服的。
     
       吴子涛没有讲自己的“前科”。他并不是故意隐瞒,而是不知道要怎样表述这段经历。
     
       春晓汽修厂有四个正式的修车师傅。其中一位叫张同的人很和善,在修车技术上给了吴子涛许多帮助。张同50多岁,跟着秦凌山一起打江山过来,现在应当算是秦凌山的合伙人。
     
       星期一上午,忙完了早晨的活儿,张同来到办公室兼营业厅,看到收银台旁的秦月,他笑着问道:“咱们月月今天这么漂亮,礼拜天是不是去处对象了?”
     
       音箱里播放着流行歌曲,歌手刘若英正在深情地唱着那首《后来》。秦月最喜欢听刘若英的歌。
     
       “没有,在家里洗衣服,拾掇屋子,家里都脏死了。”秦月一边用计算器统计发票存单卜的数字,一边说。
     
       “别总在家闷着,多出去玩玩。多考虑点自己的事,”张同继续逗她,“要不月月就要成了滞销品,出不了手啦。”
     
       “出不了手就跟我爸妈过一辈子呗。”秦月笑着说,“要不,同叔你帮我介绍一个吧,你不是说认识好多能干的小伙子吗?”“好呀。不过,这附近有让姑娘看上的吗?”张同认真地问。
     
       “没有吧。”
     
       “仔细找找,”张同笑着说,“错过了就再也找不着了。谈恋爱就像买房子,稍一迟疑,那价钱可就飞蹿上去,再也追不上了。”
     
       “你瞎说什么呀,恋爱怎么成了做买卖,当初你和大婶是这样吗?”
     
       “我们那时知道什么呀。”
     
       张同摇摇晃晃走开了。
     
       中午饭后,秦月到车间里找吴子涛。
     
       来店一个多月了,两个人接触多了,吴子涛对秦月的身世有了一些了解。秦月初中毕业后考入一所中等职业学校,学的是财会专业。毕业后因为没有合适的机会,她就到了父亲的汽修店帮忙。她谈过一次恋爱,可是男友却在两年前一次车祸中受伤,在医院里痛苦地躺了三个月之后,离开了人世。秦月伤心地告别男友,对结婚恋爱之事便心存戒惧,似乎对男人没有了兴趣。
     
       可是,秦月从见面第一天就对吴子涛特别有好感。不知道为什么,男友离开后第一次,她在一个男人面前产生了怦然心动的感觉。
     
       春晓汽修厂为员工提供午餐。吴子涛上班第一天,秦月主动叫吴子涛跟她一起到办公室吃。一同吃的除了秦凌山、张同以外,还有一位中年妇女,她是秦月的一个表姑,负责库房。伙食不错,每天都是两三个菜,而且不限量。后来吴子涛发现,其他雇工都在更衣室吃。那里则是另外一种伙食。吴子涛明白自己本应属于这里,便主动回到更衣室,和大家一起吃饭。
     
       每天饭后有一段短短的休息时间。吴子涛习惯一个人坐在待修的车里看书。他嫌更衣室太吵,而且很多人抽烟,他受不了那烟味。这样,秦月有时也会挤进车来坐一会儿,向他问这问那。她很奇怪,他不吸烟,也不喝酒,总是看书。她说,男人吸点烟喝点酒都是可以的,不过分就不算陋习。
     
       在一部待修的车里,秦月找到了吴子涛。她问他周日歇班去了哪里。吴子涛放下手中的书,说经理让他到店里盯了一天班。按约定,员工每周可以休一天,但秦凌山基本上不遵守这一约定。
     
       “下个月玉池河有个龙舟比赛,我们一起去看!”秦月兴致勃勃地说,吴子涛说,到时候再定,看看有没有时间。
     
       “一定能有时间的。”秦月信心百倍地说。
     
       进入6月,天气渐渐热了起来。傍晚时分,高烧了一天的太阳才懒懒地离去。下班后,吴子涛骑着自行车回家。他在距家不远的地方下了车,沐浴着从河边吹来的凉爽清风,走回到自己的小屋。
     
       现在他开始试着每天自己做饭。刚才路过市场,他买了一捆菠菜、一张饼,准备拌菠菜,再炒两个鸡蛋。他还在市场找到一个小百货店,买了针线和扣子。他的衣服上有几个扣子掉了好长时间,有一条裤子的口袋也开了线。他一直因为没有针线缝补而将就着穿。现在生活安定下来,他也要注意一下形象,尤其每天都要接触到秦月姑娘。
     
       楼道里邻家的媳妇正在烧菜,嘴里哼着歌。她是个外地人,心眼好,就是爱打听事儿。吴子涛不想和她并排站住那里一起弄饭,便纫上针,开始缝扣子,缝好后试了试,觉得还合适。他又把裤子脱下来,缝那开线的破口。他只买了一种灰色的线,裤子是黑色的,看起来有些不配,仍也只好将就了。
     
       有人敲门,秦月在外面问:“我能进来吗?”
     
       “等一等,马上就好。”吴子涛扯断裤上的线,他的缝补工程刚好已经完成。吴子涛忽然转念想到,这个时候,秦月跑到他的陋室里来.有什么特殊的事情呢?
     
       12
     
       “进来吧。”
     
       吴子涛穿好裤子,拉开屋门。秦月走了进来。她穿着一件浅绿色T恤,白色长褶裙,手中提着一个多层的不锈钢饭盒。自从吴子涛上班之后,她已到这里来过两回。最初借口说母亲让她来送吃的,来到之后便让他找来碗碟倒下饭菜,然后也不多说,提着空饭盒就走。后来,吴子涛不想欠她人情,就在外面小饭馆回请了她一次。两个人在约定的小饭馆见了面,秦月大大方方地去了,一顿饭花了50多元钱,两个人在一起挺开心。
     
       吴子涛是过来人,对秦月的心意当然不会不明白。可是,他还没有想好,自己应当怎样做。他觉得自己有点喜欢这个既聪明又善良的女孩,以自己目前的状况,能得到她的盛情眷顾,是荣幸也是安慰。可是,如果她对自己真的有情有爱,他有权利接受吗?毕竟,他是一个刑满释放人员,还有一个女儿需要抚养。更为重要的是,他并不能确定,自己未来的人生之路将会怎样。他不想让她受到拖累。
     
       “你嘀咕咕的在屋子里干什么呀?”秦月走进屋来,笑着问。她看到了床上的针线,好像明白了,“自己缝扣子啦?我早就发现你的衣服上缺了几个扣子,还想着帮你补上呢。在哪里学的?你还真不简单呢!”
     
       吴子涛看着她带来的东西,说:“你又……”
     
       秦月有点得意地点点头,说:“这些都是我亲手做的。”然后她将带来的干烧小黄鱼和虾仁烩豆腐盛进盘子,放在桌上。她坐在桌前,冲着子涛说:“今天我多坐一会儿,看着你吃完。”
     
       吴子涛洗好一只杯子,给她倒水。她拦住他,拉开一罐啤酒,倒了半杯,又给他倒了半杯。
     
       父子涛端起酒杯。
     
       “我们碰杯。可是为什么理由呢?”秦月高兴地说。然后她歪头想了想,立刻有了主意,说道:“为健康,为快乐,为活得长命百岁……”
     
       吴子涛看着秦月,为她的热情所感染.,他在心里默默地说:“为了找到工作,为了挣到钱,为了自己养活自己,为了碰到秦月……”
     
       那一晚,秦月很晚才走。他们打开电视,一边看一边快活地聊天。时间太晚了,吴子涛催几次,秦月才离去。吴子涛送秦月到了她家楼下,告别后转身要走,被秦月叫住,他回过身欲问什么事,却见她将身子投向自己,将脸伏在他的肩部。
     
       吴子涛有发愣,感觉一股热流在体内奔涌。真想将她抱进怀里,然后在那滚热的嘴唇上轻轻地吻一下。有那么一刻,他想忘掉6年的委屈,忘掉弄清真相的渴望,拥着这个善良可爱的姑娘。他觉得其他的事情都变得那么遥远,失去了真实的意义。或许,他应把握住老天赐给他的得归平静生活的机会?可是他真的能这样做吗?
     
       吴子涛身体一直地站着,一动也没有动,两只手像两个多余的东西似的不知放在哪里才合适……
     
       吴子涛与前妻林美佳终于联系上。林美佳同意和他见面,但是推说她最近太忙,要过一段才能安排。吴子涛不知道她现在的身份,为什么忙到这个程度,但是他也只好耐心等待。
     
       这个期间吴子涛和林岩吃了一顿饭。林岩告诉他,未来一两个月股市可能有一个将持续较长时间的大行情。他已选中了一两只股票,问吴子涛愿不愿意和他一起投资。
     
       吴子涛的母亲坚持要吴子涛收下那笔钱。吴子涛只好告诉她地址,让妹妹小洁将钱汇了过来。吴子涛不愿用它来炒股,便要林岩等一等再说,后来父子涛意外有了一笔钱,于是给了林岩3万,让林岩替自己买股票。当时说好,吴子涛一切不管,赔了钱算他的,赢了,按百分之十给林岩提成。
     
       那天,吴子涛接到妹妹小洁的电话。小洁在电话中问了问吴子涛最近的情况,然后告诉他,他的那个姓周的同学又打电话来了,问能不能得到他的联系方式,她说会再打电话来。吴子涛答应了,纳闷这个女人是什么背景,这么执着地找他有什么目的。
     
       那天一辆红色的高尔夫开到春晓汽修门前停下,一个年轻的女人下了车走进店来。她上穿驼色斗篷外套,深棕色连衣裤,身材修长,年龄还不到30岁。
     
       “哪位是吴子涛?”她问道,她的个子很高,一路走过来,身边的人都显得矮了下去。
     
       吴子涛正从车间走出来,“你是……?”
     
       “周近芳,给你家里打过电话。”女人看着他,眼睛里含着盈盈的笑意。
     
       “噢,知道了。”吴子涛扬起眉毛,看着她。“我们是同学?可是,我们并不认识吧?”
     
       周近芳开心地笑了,好像一个孩子的淘气把戏被人揭穿了。她大方地解释道:“这不奇怪,同时在一个校园内念书的,有几万人哪!哪一个你都能认识呀。你是‘人大’的吧?实话说,我也是在那里混过的,新闻学院,比你晚两届。”
     
       “明白了。你找我有什么事?”吴子涛看了一眼坐在收银台前的秦月,她正一心一意拨着计算器,似乎没有在意他们的谈话。
     
       “当然是修车呀!换换三滤,还有机油——”周近芳做出一本正经的表情,然后将手拢在嘴边,故意降低声调,“顺便交流一下我们共同感兴趣的信息。”
     
       “我有什么信息是你需要的?”
     
       “当然有了,吴处长,我知道你一直拒绝承认他们加在你身上的罪名,还知道你为了申诉而牺牲了减刑的机会,我当然更知道你一定不甘心就这样沉沦下去……”
     
       “车?在哪儿?”吴子涛打断了她。
     
       “在门外,可以开进来?”
     
       “我们没有现成的高尔夫三滤,”秦月说道,显然甲.有准备。“如果你要换,要等两三天的时间。”
     
       女人意味深长地看了吴子涛一眼,眼睛里又露出那种调侃的笑意,“那只好换换机油了,加点冷却液、玻璃水什么的。机油应该有吧。”
     
       吴子涛指挥周近芳将车开进修车间。他觉得这个无礼的女人有一种神秘的力量吸引着他。他有一种预感,她将给他的生活带来一些新的变化。他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但是他知道那一定是他想要的。
     
       13
     
       周近芳留在到处油污的修车车间里,饶有兴致地看着吴子涛在车上车下忙碌。她拎过一把椅子,摆在自己的车子旁,从车里取出一个坐垫放在椅子上,又扯出一张报纸铺在留有很多油污的地上。她身子坐在椅垫上,脚踩报纸,手里拿着一瓶七喜。她向吴子涛做了自我介绍,说自己是《北方时报》驻H市记者站的记者。《北方时报》是一份面向全省发行的报纸,总部设在省城,每天有两个H市的地方新闻版,在H市有比较大的发行量。
     
       自从上次找过河道局局长徐建明之后,周近芳一直没有闲着,她多次联系终于见到徐建明的办公室主任刘乃生。因为是徐建明同意的,刘乃生很顺从地将有关绿洲岛的一些文件拿出来,但是他对她戒意极深,只让她看,没让拿走。在周近芳看着的时候,他就留在旁边,像是怕她悄悄对这些文件施以魔法似的。虽然像是被人监视着,但周近芳依然看得很仔细,并记下了相应的文件号。后来,她又去土地规划局、环境保护局核实了一下。如此,她对绿洲岛的开发项目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周近芳告诉吴子涛,她的报纸正在对H市有关绿洲岛开发项目进行背景调查。他们对这个项目以及合作双方,即H市河道集团和信实集团之间的交易很感兴趣。周近芳说,省里有关领导同志对这个项目所引起的争议非常关注,想弄清楚其对生态环境到底有什么影响。在调查过程中,有人将吴子涛与环境气候学教授李薇合作的文章推荐给她。之后,她曾去人民大学找李薇教授讨教,可惜她已经移居国外,所以才来征询他的意见。她还听说,吴子涛还在河道局时,两个单位就开始有了往来,也想从他这里了解一下有关情况。
     
       “这样大的开发项目,不是河道局和信实集团可以决定的。”吴子涛说。估计机器的机油已经放净,他再次钻进车底将发动机底部的放油螺丝拧紧。当他从车底滑了出来,在直起身子一瞬间,看到了直身站起来的周近芳。或许因自己的视点有点低,吴子涛觉得她那双腿真的笔直而修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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