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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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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层的小楼,只是更加陈旧一些了,栏杆上搭了些打工者的衣服。间或有一两盆红花海棠,开得倒是鲜艳。信步而上,每一步梯子都会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仿佛在穿越某段历史。那泛起的尘雾啊,轻轻飘扬着,鼻翼有些发痒,伸手于光影里,十指纤纤却不染尘埃。
     
       没有人,泛白的木门却很少上锁即使有锁,也是对小人不对君子的。这古老的院落,曾经是达官贵人豪门贵妇起居有度的地方,如今住着的全是一身臭汗一身尘土收入微薄的打工者,栖息之地连小偷都不愿光顾。
     
       一个裹着大红披肩的女子,神情忧伤地走在泛着尘埃的光线中,古老的木板吱吱地响。这是不是一幅很奇特的画面。我不属于这里,对此我比谁都明白。然而仍控制不住情绪地想来看看,就当是给自己的心一个交待吧!
     
       停在那道门前,看着泛黄的门板上黑黑的门鼻儿,心狂跳着,心里有个声音在喊着推开,手上却一点力气都没有。推开它干什么?我想寻找到什么?这个世道,过了那个时间,离了那个地方,难道还有永恒可言吗?快餐似的生活,快餐似的感情,没有谁还会是谁的唯一。我们,在杂乱的性中寻找快感,在无望的感情中寻找归依。谁给你的是真的,谁给你的又是假的,真的是需要火眼金睛去辨别。
     
       就这么着了吧,就这么完结了吧!
     
       这时,旁边的门吱呀一声推开,探出一张高原红的脸,问我,你找人吗?
     
       不,我找地方。我说,扯了扯披肩,扭过头去。
     
       这里没有空房子了。她说。
     
       我点了点头,转身徐徐离去,披肩向后飞扬。
     
       下楼,向小姑娘挥了挥手,貌似平静地出了院子。
     
       只是“貌似平静”啊!心里的痛、身上的伤,只有自己知道。
     
       走在北京中路上,发现原来常泡的酒吧都易主了,或是改了地方。不过无所谓,随遇而安是我的本性。再说酒吧嘛,醉生梦死的地方,有钱哪里不是一样买醉呢。
     
       看到大大灯笼上写着的“念”字时,心里动了一下。紧了紧披肩走进去,找了个靠窗的角落坐下,要了两瓶啤酒,对服务员拿过的土陶碗看也不看,对着瓶口灌了一气。
     
       立瓶于桌上,往后一靠,这才发现周围的男士们如狼一样的眼神。毫不在意地笑笑,打从十六岁起,我就习惯于在追逐目光中寻找安静,在缠绕的情绪里寻求简单。
     
       喝酒。今晚的我只想安静。今晚的我只想寻醉。
     
       “好好,天哪,你是好好吗?你真是那个狐狸精吗?”
     
       前方突然响起尖叫声,我目光微醺,嘴角上翘。一张精致的脸庞在暧昧的灯光中映了出来。“猫猫,你也在啊!”
     
       一同走墨脱的驴友,说话总如猫叫春。曾经嫁了个有点钱的小老头,趁对方跟别人上床的机会,快速离婚,分走一半家产决绝地回到拉萨当了名幼儿园老师,有房、有车、有男人,生活得有滋有味。
     
       对于女人来说,美丽的容颜就是金钱。趁着容颜没有消耗殆尽的时候给自己换取一份优越的生活,对于我们这样的女人来说,是再正常不过的行为。
     
       至于感情嘛,等自己有钱了有闲了慢慢寻找吧!
     
       不过,是不是所有的事都能如此掌控自如呢?我不敢确定。就如男人,我一向认为他们是最可掌控的动物,然而,在这城里的某个角落,至少有两个男人是我无法把握的:嘉措和卓一航。
     
       猫猫带了两个男人过来,我笑了,其中一个居然是蓉的前任男友天神。
     
       “这世界真小。”我向天神说,再向服务员招了招手,要了一打啤酒。
     
       “看来我们都是离不开这个地方了。”天神摆出玉树临风的样子向我伸出手来。
     
       “你不觉得在这里握手太不合时宜了吗?”我说。稳坐如山。
     
       “你还是没变。”天神说,坐到我身边拿过一瓶酒打开了。
     
       “你呢?还在做黑导吗?”我问。
     
       “没有,准备跟朋友合资开茶楼。”
     
       “不错啊,有钱了。一段感情换得一个茶楼,值。”
     
       “你以为我是那样的人吗?好好,我和她不合适,我喜欢聪明的女人。”
     
       “当然,她太笨了。不过,这世上有恋爱中的女人不笨的吗?”我说,想起蓉把腿搁在柜子上一边练功一边炒菜的情景。这次来还没见着她,莲说她出狱后开了个幼儿舞蹈培训班,不再泡吧,不再跟藏漂玩,常约她们去她那里做饭吃。想起她做的那些色香味俱全的菜,开始流口水了。天神这样的男人,或是阿健那样的男人,是不配享受蓉那样的女子洗手做羹汤的。
     
       “你就不笨啊,善解人意,像个妖精。”天神说,碰了我的膝盖一下。
     
       “那倒是啊!不过,我不喜欢笨的男人。”我说。往里坐了一点便不再理他,拿起酒瓶对着猫猫。喝酒,庆祝我们重逢。
     
       坐在猫猫边上的男人一直安静地看着我。
     
       “猫,不介绍一下这位帅哥吗?”我笑,向那位努了努嘴。
     
       “做珠宝生意的,强哥,年方四十,未婚。”猫猫说。
     
       “又是一颗钻石。”我放肆地笑着说,想起卓一航来。有钱的老男人,空着的黄金巢等着不怕死的鸟儿撞进来。
     
       “听猫猫说,你是做广告策划的?”强看着我,温和地笑。是不是事业有成的男人都是这么气定神闲?不愁吃喝才能从容而对。不过,强看我时眼底一闪即过的亮点却没逃过我的眼睛。无论外表装得多么成熟稳重,内心还是摆脱不了好色的本性。不过话说回来,这世上还有不好色的男人吗?真正居家上岸过日子的男人,晚上会来这里混?
     
       “强哥有生意要介绍给我?”我笑着向他举了举瓶子,喝了一口。
     
       “我的公司准备做平面广告,一直没找到好的方案。”
     
       “多少钱?”我问。
     
       “十万。”
     
       “我做,策划费五千,下周给你两套方案。”
     
       “你是个爽快的人。你怎么知道我就会给你做呢?”
     
       “凭你看我的眼神。”我说,半眯着眼眉毛微微上扬偏了头看他。只要对方不是同性恋,这样的一个女人摆在面前而不动心的,我还没遇到。
     
       再说,一个精明的商人自会明白,我报的价并不高,合情合理而又能让自己有个机会接近美女,他能拒绝吗?
     
       “明天来找我。”他说,递给我一张名片。
     
       我接过,拿出电话媚笑着说我没“明骗”,本人一向“暗骗”,打个电话给你吧,欢迎保存。
     
       “有意思。好好,你真是个有趣的人。”强笑了,掏出唱着《回到拉萨》的手机快速地按着键盘,熟练的样子让我想起明躲在卫生间里发短信的样子。
     
       如果再选爱人,我不会选择熟练发短信的男人。一个不想打电话、节约成本却把时间花在拇指上的男人,轻如柳絮。
     
       哼着歌回到莲的家,还没进院子就听到一片欢笑。推开门,尼玛卧在门口,吊着眼睛看了我一眼。我蹲下揉了揉它的脖子。这么一只听话的藏獒,实在让人流口水。
     
       进屋,突见卓嘎,她正一边搂着水儿,一边搂着……天天,笑得好开心。
     
       卓嘎向我笑着。经年不见,她还是那么美丽阳光。
     
       迅速镇定狂跳的心向大家打着招呼,看着天天,故意说,卓嘎这是你的孩子吗?都这么大了?
     
       “我儿子,他叫天天,佛祖送给我的。”卓嘎把两个孩子放在垫子上,看着我笑。“好好,你女儿真漂亮,长得像你,很可爱,天天很喜欢她呢。”
     
       “你儿子也漂亮啊,卓嘎,没想到几年不见,你都学会汉话了。”
     
       “莲教我的。”卓嘎笑着,弯腰把天天的外套脱了。说好好,你一点都没老啊。
     
       “是吗?”我说。走过去蹲在两个孩子面前,眼睛在两张小脸上巡视。天天和水儿,除了眼睛特别像外,其他地方并不像。天天的脸型像极了那个人,水儿则像我多些。两个小家伙还真投缘,天天教水儿搭积木,不过水儿只知道搞破坏,把天天垒好的房子瞬间拆了个稀烂。天天也不生气,重新一块一块垒起来,还一边叫着水儿,把红的给我;水儿,把黄的给我。水儿却刚好拿反了。不过天天毫不在意地,只是叫着,水儿,错了,另外一个。又错了,边上那个。水儿则不时从天天手上抢一块积木咬着。
     
       莲拿着书靠墙坐在软垫上,若有所思地看着我和卓嘎,卓一航和洛桑坐在音响旁边,埋着头在讨论放什么音乐。
     
       不敢再看下去,再看下去我怕自己会崩溃的。明知不能相亲不能相守不能关注的人,一看到这张像极了那个人的脸,心还是忍不住抽搐。提得起放得下不是我的人生哲学吗?再来拉萨还了孽债,一切就可以重来了。真的是这样吗?我真的可以放下,真的可以不管不顾地转身离开吗?此时此刻开始怀疑。
     
       “好好,你一身酒味,别把俩天使熏坏了,滚去洗澡吧。”莲说,半开玩笑也是半提醒。
     
       我感激地看了莲一眼,直起身,不敢看其他人,更不敢说话,怕一说话眼泪就无法控制,转身疾步上楼。
     
       身子软得就像二月的柳枝。
     
       终于把自己挪到楼上,顺着木栏杆坐下,仰着头,惨白的灯光照在冰凉的脸上,感觉全身都要冻结起来一样。
     
       天天,我的孩子啊!记得那个清凉的早晨,你一身蓝色的婴儿服,粉嫩如七月拉萨上空的云团。分离是不得已,思念如影随形。天天,天天,真应了你的名字,天天,天天地折磨我啊!
     
       有人上楼,迅速站起把泪抹干,回身见莲端了杯咖啡上来了。
     
       “给。”她把手上的杯子递给我。卓一航刚煮的。
     
       我接过,低了头,一颗大大的泪珠滴落在杯里。
     
       “回去吧,带水儿回内地去。忘了这里,别再想了,徒添悲伤而已。”莲拍了拍我的肩,轻声说。
     
       我流着泪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你本是来这里寻找快乐的,你本是来寻找归依的,可是好好,在这里你没有归属感,拉萨的蓝天和阳光只让你更加迷惑。有些事情,做了就没得后悔,做了就只能承担痛苦。这个世界不是你一个人的,既然作为其中一个分子活在这个世上,就无权让别人随着自己的喜乐去安排生活。不能再拥有的时候,唯一的方法就只能是尽可能去忘记它,不能忘记时就藏在心里。”
     
       我无言地点头。
     
       “回去吧!好好带大水儿,那是你的女儿,她需要你把她养大,不仅仅是给她吃饱穿暖,她还需要你给她一个榜样,给她树立一个学习的标杆。”
     
       除此,我还能做什么。水儿是我的女儿,有责任抚养她长大啊!
     
       就这么决定走了,离开,再不回来。
     
       第二天,找到强,要了他公司的资料,一天不再出门。
     
       工作上的事,我一向认真。不是挣钱多少,是因为自己需要工作。此时,只有埋头在工作里,我才能不分心去想其他的。人真是奇怪,快乐的事情总是转身就忘,痛苦的事情却在心里百转千回,挥之不去。
     
       坐在露台上,抱着莲的电脑做策划方案。楼下传来卓一航和水儿叽叽咕咕的声音。水儿也真是奇怪,除了莲,就黏卓一航。而且,开始牙牙学语的她其他都说得马马虎虎,独有“爸爸”二字却叫得格外清晰。从开始的尴尬到现在,所有人都习惯了。莲的朋友到家来玩,都把她真当成卓一航的女儿。
     
       这段日子对于水儿来说,还不会成为记忆吧?拉萨的莲妈妈,卓一航“爸爸”,转眼间就会被外公外婆替代了。水儿,应该躺在温暖的怀里享受长辈的宠爱,跟着我,三餐无继风雨飘摇,是太残忍了些。
     
       卓一航上楼来,递给我一杯咖啡,说:“在我房间里水儿睡着了,第一次见你工作的样子,挺认真的嘛。”
     
       “没办法,我得养活自己还要养活孩子啊。”我说,接过咖啡喝了一口然后捧着,把电脑递给他。帮我看看行不行?
     
       他接过电脑认真地看着。“很特别的想法,有创意,不错不错。”
     
       “真的行啊?”我偏了脑袋看他,不敢确定地问。
     
       “真的不错。以前知道你是做这行的,但从没见你工作过。第一次看到你认真工作的样子,真的……很好。”
     
       “谢谢卓老板夸奖。”我笑了,接过电脑点了保存。
     
       “你呀,真不敢相信你是水儿的妈。”他也笑了,然后问:“莲说你要带水儿回内地了?”
     
       “是。孩子太小了,终究不能长待在高原啊。再说,我一个人带她,实在有些力不从心。”
     
       “水儿……挺可爱的,她要走了,还真舍不得。”他说。
     
       偏了头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一航,你是舍不得水儿呢还是舍不得我?”一说完就后悔。神经啊,又去招惹人家干什么,何苦要弄得连朋友都做不成。
     
       卓一航蓦然红了脸,说声:“胡说八道什么呢,就起身走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抬了抬眉毛。这个男人,真是个不错的老公人选,钱多体贴,如果再来一次,我宁可嫁了他。没有波澜迭起的生活,至少稳定、安逸、舒适。结了婚的女人,如果不再担心男人夜不归宿明天何时回来,不再担心今天过了明天的生活费着落在哪儿,还能时不时地带你去大山大水里浪漫一下,多好啊!
     
       放下杯,唇齿仍留香。知道与你的缘分,就如这一杯咖啡,香醇只是这一会儿,过了再想起便只是回忆。
     
       起身想去看水儿,却停于门口,终究是没有勇气进他的房。
     
       “唉……”一声叹息,一脸无奈啊!
     
       既然决定了要走,何苦再惹事端?就驻足在这一刻吧,让拉萨的人拉萨的事,都化作过眼云烟。
     
       强哥看完策划后,眼瞪老大,说好好,我要请你吃饭,地点你定。
     
       我媚笑着说,你还是先付我费吧,本人现在穷得没钱付房租了。
     
       强立即带我去了财务室,领了五千大洋。
     
       “说吧,去哪儿吃饭?”强问我,眼光却落在我半透的乳房上。
     
       “今晚不行,改天吧,我打电话给你。”我说,挥了挥手,留下淡淡的香水味,脚步轻盈如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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