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人类社会要狗命
“对了，”他突然想起话来说，“你有名字么？”
“当然。”
“叫什么？”
“一个名字叫孔五，另一个名字叫麦克。”
“你怎么俩名字呀？”他疑惑地看着我。
“当然啦，妈妈给我取一个名字，主人给我取一个名字，所以我就有俩名字呀。”我回答道。
“你妈妈还给你取名字？”他显出更加疑惑的样子。
“难道你妈没有给你取名字么？”我反问道。
“我都不记得我妈妈啦！我只有一个名字，就是主人给取的，叫——迈克尔！”他兴奋地喊出自己的名字来。
“哦，迈克尔，很好听的名字。”我礼貌地赞美道。
“哪一个名字是你的主人取的呀？”
“麦克。”我回答道，接着跟他说，“我的妈妈生了我们五个，两个姐姐和一个哥哥被主人白送了人，我和哥哥孔二留在了家里，孔二留在家里是因为送不出去，我留在家里是因为小主人喜欢我，名字就是他给我取的。”
“哦，那我叫你麦克，好么？”
“当然好了，我喜欢这个名字。”
在大城市里，
我们一路向北，
城市改变不了我们的生活，
城市的繁华不属于我……
在宽阔的马路上，
我们一路向北，
我是迈克尔旅行的方向，
而我却迷惘着前方……
在大城市里宽阔的马路上，我们继续着漫步北方，城市的喧嚣，与我们无关，城市的美好，我们看不见……
“迈克尔，你知道我们狗的祖先是什么吗？”我温和地问他。
“不知道，”迈克尔很自然地回答，“难道你知道？”
“我跟你说过，我遇见过一个能听得懂狗语的人，他告诉了我狗的历史。”
“得了吧！别胡说了！”迈克尔露出毫不相信的样子。
“真的。”我态度依然，“那是一位老者，他说，要听懂动物的语言，需要用心去听。”
“难道世界上真的有听懂狗语的人？”迈克尔的毫不相信已经变成了怀疑。
“我们再说狗的历史。”我又转回了主题。
“狗的历史？”迈克尔似乎有些好奇。
“狗实际上是没有历史的，因为我们没有文字；而人有文字，可以记录过去的事情，人们记录了人的历史，同样也记录了狗的历史，但是他们从来没有记录自己屠杀狗类的血腥史，人类要抹杀那段历史。可是，真实的历史有她自己的方式流传。”我开始给他讲。
“等等，到底什么是历史？”
“哦，历史就是过去发生的事情。”
“哦，历史就是过去发生的事情呀，那你快说说我们狗过去发生了什么事情。”迈克尔有些迫不及待。
“呵呵，别急，听我慢慢给你讲。”
我们无视于城市的一切，迈克尔专注地听我给他讲起狗的历史来。
“要说狗的历史必须从人的历史说起，我们狗与人渊源是很深的。”我抬起头来看看白云，想从城市的天空里寻找城市里不存在的自然的感觉，“大概在两万年以前，世界上是没有城市的，知道一年有多久么？”
“好像是三百六十五天吧，我听主人们说话时提起过。”
“是的，三百六十五天。能想象两万年有多久么？”
“那是很长很长时间了！”迈克尔感叹道。
“那时候没有房子，人们生活在山洞里，人们没有剩余财产，跟我们流浪狗一样，吃了这顿饭，不知道下顿饭在哪里，必须再去寻找；而又跟我们流浪狗不一样，因为那时候有太多凶猛的动物，人们一不小心就会被肉食动物吃掉。
“这些凶猛的动物种群里有这样一支——狼群。”
“啊！狼是很凶猛的动物！狼是可恶的动物！”迈克尔听说狼后，反映很强烈。
“呵呵，这就是我们的祖先。”
“啊？！”
“是的。那时候的人叫做原始人，原始人和现在人样子也是不同的，原始人学会了用火，他们在迁移狩猎地过程中，发现有些狼掉队了，跟不上狼群。这些散落的狼群环绕在人群四周，他们也许想偷袭人群；也许想得到人的怜悯，乞讨他们一些食物。
“人们觉得狼群是害羞的，是无恶意甚至可怜的，于是把吃剩的肉食喂给他们。当狼吃饱了，也跟着人类狩猎；慢慢地妇女们就把它们生下的小狼抱回来养，渐渐繁殖起来，于是逐步进化成狗。
“因为人的聪明，他们逐步把地球变成了他们自己的人类社会， 而不是属于动物和植物的自然世界。
“后来，人类陆陆续续地改良纯化了三百五十多种不同的狗种，狗成了人的工具，有看家用的，当警卫的，带路的，打猎的，当玩具的，牧羊的；甚至到现在，有专门嗅毒品，或为残障、肢障者服务的狗——狗的生命就这样被人利用着。
“人类曾经用狗来陪葬，曾经用‘狗’作为人的姓氏。他们说狗是忠诚的，他们说狗是愚笨的；他们说‘狗是人类的朋友’，他们说‘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他们可以说我们好，也可以说我们坏，他们高兴说我们好就说我们好，他们不高兴说我们好就不说我们好。”
“人是这样的么？真的是这样的么？”迈克尔把脸一歪，露出怀疑，“主人对我可好了呢！”
“他高兴对你好就对你好，他不高兴对你好就不对你好。你只不过是宠物而已，他们能从你身上得到乐趣。我知道很多狗都受人的坏脸色，我受过小主人的重脚，我哥哥孔二被主人剁掉了尾尖，理由是他的白尾巴尖不吉利！”想到这里，我对人生出一股痛恨。
“唉……”迈克尔突然叹口气，“我们狗类真的太无辜啦！可是这有什么办法，人给我们吃，给我们喝，人有智慧，人这么对待我们也应该！”
“你脑袋进水了吗？！我们狗没有尊严，我们不用吃他们，喝他们，也可以生活！就像现在一样！”我激动道，“为什么你站在人的角度上说这件事呢？你是狗还是人？！你为什么不代表狗的利益？！你这么无私吗？！”
“是啊！”迈克尔恍然大悟，“我刚刚在替人说话，我是狗，我应该替狗说话呀！”
“天哪！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反应不过来！”
“嗯，狗的智慧自然不能和人比。”
“狗的智慧当然不能和人比，但是狗和人有同样的东西。”
“什么？”
“欲望和自私。”
“你都说了，我是无私的。”迈克尔骄傲道。
“不是！你不是！你要是无私就不离家出走了！”
迈克尔低下头：“也是。”
“你被我随便问的一句话给冲昏了头了，老者说，人也经常被冲昏头，因为人都愿意听好话儿。”
“哦。”迈克尔似懂非懂。
“迈克尔，你看前头有块屎。”我平静地对迈克尔说道。
“啊！”迈克尔突然来了精神，立刻向前跑去，回头冲我喊着，“麦克！我不客气了！”
“呵呵，你吃吧。”
当我以通常的速度追上迈克尔时，屎已经被他吃干净了。
“真好吃啊！”迈克尔眯着眼回味着。
“现在你确定自己是自私的了么？”
“嗯。嘿嘿。”
天渐渐拉下幕来，街灯都亮了，人却越少了。
“嗨，迈克尔，这么晴朗的夜里怎么没有星星？”
“星星？星星是什么？”
“你都不知道星星是什么吗？”我惊讶地看着他，“星星就是和远处的街灯一样的东西，亮晶晶的，离我们很遥远。”
“我不知道，”迈克尔遗憾道，“城市里只有街灯。”
“这都是人造的孽，没有人这世界上就没有城市，只有大自然。”我感叹道。
“别想这些没有用的东西啦，你看大路多么平坦，我们为什么不到大路中间去走呢？”
“因为大路中央不安全。”
“现在又没有车，我们到大路的中央去玩吧！”迈克尔兴奋道，说着，他便往马路中间跑。
马路上一辆车都没有，夜很静，静得幽宁。
“快来呀！麦克！”迈克尔兴奋地冲我喊着。
“嗡——”一辆大卡车飞速驶过。
我环顾四周，迈克尔消失了影踪。
“迈克尔！迈克尔！”我大声地喊。
“迈克尔！迈克尔！”我来到马路中间喊。
我低头皱眉，看见一滩血，我近前去看，正是迈克尔！
迈克尔死了，被卡车轧成了肉饼。刚才迈克尔的疑问立刻得到了具体的解释：我们不到大路中央走，是为了避免变成肉饼。
我赶忙跑向路边，太可怕了！大卡车太可怕了！死我见过太多，像这样直接就成了肉饼的死法，还是头一次见！
我为迈克尔的死感到悲伤，接着，又同情起自己的又剩下一个的悲凉来。
我突然感觉太累，有种想睡觉的冲动。
我必须找棵树来依靠着睡上一觉。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