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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2章 挽断罗衣留不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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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天一地的雨幕当中,两道白影无声无息地赶至江边,走上了于江畔停靠着的一条船上。
      船舱之内早就已经提前预备好了沐浴用的热水,叶孤城脱下一件件被大雨浸得湿淋淋的衣物,和西门吹雪一同进到浴桶当中泡着,洗去这满身的寒意和杀人之后无形的血腥气。
      因为冬雨沁寒而冰冷青白的肌肤渐渐被热水泡得有了暖意,泛出些许淡淡的微红色,西门吹雪看着对面叶孤城双目静合的面容,低沉着声音道:“……方才,可是牵扯到伤势。”
      叶孤城全身都浸泡在水里,只露出肩头以上的部分,听到西门吹雪这样问,便稍微睁一睁眼,道:“……还好。”
      说着,拿起水面上漂浮着的木瓢,满满舀上了热水,自西门吹雪头顶徐徐倾倒下来,使那因为大雨而被冻得似乎是有些微硬的黑发,重新变得柔软了起来。
      虽然听到对方这样说,但西门吹雪的手还是自水下探到了叶孤城的腿部,就想要去检查一下是否当真没有什么妨碍。叶孤城右腿微曲,挡住了西门吹雪的动作,同时用水瓢舀了水,替自己也冲洗了一番被冷雨淋得尽湿的头发,道:“……不必,我确实不曾有什么事。”
      西门吹雪见他执意如此,便也就作罢,两人在水中一起泡了一阵,尽数驱去了身上因为大雨而导致的寒气,这才一同从已经有些渐渐凉了的水里出来,换上了准备好的崭新衣物。
      叶孤城坐在铺设了厚厚一层绒皮的软榻上,一面动手将中衣的衣带系妥,一面吩咐外面的人进来收拾。片刻之后,就有人进到舱内,将沐浴所用的一干物品收拾妥当,同时送来了刚刚煮好的姜汤。叶孤城手上拿着一碗热腾腾的汤水,吹了吹上面的热气,对正在喝着姜汤的西门吹雪道:“……记得上一次在这种天气里与人动手,已经是十余年前的事情了。”
      西门吹雪放下手里已经空了的青花碗,随即就把一只拳头大小的熟铜错金暖炉放在了叶孤城的脚旁,用来给他渥一渥微冷的双足:“……将近亥时,可要休息。”
      一面说,一面已经扯过了一条厚厚的毯子,为对方盖在腿上。叶孤城喝完了姜汤,从旁边的小几上拿了一瓯凉茶呷了一口,压下了口腔中的这一股姜汤之中的辣意,然后才抬眼看向西门吹雪,说道:“……困了?”
      说着,将西门吹雪沐浴之后,同样赤着的双足用手握住,放在了自己的怀里,一双手则在上面微凉的肌肤间缓缓摩挲,替他暖一暖脚,顺便又用手指在足部的多处穴位之间熟练有序地按压捏揉,舒缓筋肉:“……再有不足四日的路程,你我就可回到京都。”
      西门吹雪听着外面夜幕之下的雨声,室中一时就也静了下来,叶孤城见他半湿的黑发下掩映着绝白的冷峻面容,苍白的肌理间一双极黑的眼睛被烛光渲出了几分暖意,便动手将毯子也替他盖在腿上。两人再不开口说话,一同坐着,只能听见船外那仿佛永不停歇的哗哗大雨声。
      瑞王府,萦信阁。
      满室都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药味儿,一身青蟒面大袖袍服的男人一径从外面直走进来,室中正坐在床前诊脉的医官并伺候的一众侍人急忙下拜:“见过王爷……”
      瑞王一句话也不说,只大步迈至床前探看。床两旁吊双鱼赤金的帐钩垂下,烟霞色的软罗绡帐虚虚掩着,从里面伸出着一只手,月白的衣袖微微向上挽起一点,露出一截雪白的手腕以便让人把脉,肌肤之间隐隐能够看见淡青色的脉络,手指纤长,从前略微透着几分粉红的指尖,现在却已经完全是苍白着的了……
      瑞王走上前去,轻轻握住那稍稍有一点温度的手指,看也不看那太医一眼,只沉声问道:“……怎么样?”
      那太医小心斟酌着语句,却发现实在是不好明说出来,因此一时间之间,就不免沉默了片刻,瑞王见状,待太医刚刚翕动了一下嘴唇,想要开口说话之前,便冷然怒道:“连这一点儿病症都看不好,要太医院这么一群人又有什么用?本王不管这许多,定要你给他治好了!”
      众人眼见他发怒,皆战战而栗,不敢言声,那太医额头上冒出一层细汗,只连连嗫嚅道:“微臣无能……求王爷息怒……”
      正值此时,却听帐子里有人低低道:“……王爷且莫要生气……青歌想与王爷说会儿话……让他们都下去罢……”说着,帐子里就猛然响起了一阵咳嗽声,瑞王见状,也再顾不得发怒,挥手令众人都退下。一干人顿时如蒙大赦,忙忙地下去了。
      室中只剩下了两人。瑞王撩开帐子,用金钩随手挽了,在床边坐下,就见里面一幅素色绸被之下,青年正用一条白帕捂着口,不住地咳喘,直咳得面色都微微涨红了,太阳穴上突突地跳,脸颊也似乎是消瘦了不少,直让那下巴越发显得尖尖的了。
      瑞王见了,心下只觉恻然,青年一向身体就有些不大强健,而今年自打入冬以后,就觉得身上不太舒坦,原本自己是要叫太医来看的,但这人只说无事,静养几日也就好了,却没曾想到这一回就渐渐越发势沉,一病就绵延到了现在,如今已病得颇沉,整日里什么好药都服过了,百般为其调理医治,但太医却只是没有什么见效的法子……
      一想到此处,瑞王心下沉重,只觉得胸口闷闷的,紧握着青年的手,见他明明咳得难受,但自己贵为王爷,却没有任何减轻他痛苦的法子,不由得更是心中发沉。
      青年咳了一阵之后,总算是渐渐止住了,同时握着白帕的那只手一攥,就将染上了血渍的帕子攒在了手心里,没让瑞王看上面的鲜红,然后就有些艰难地稍微动了动手臂,将那皱巴巴白帕丢进了床脚的水盂里,这才在渐渐褪去涨红的苍白面庞上微微现出了一点儿浅笑模样,声音有些沙哑地柔声道:“……王爷,青歌这一回,只怕是不成了的……”
      瑞王看着床上披散着一头黑发的青年,只觉心上一揪,生生有些发疼,直喝道:“胡说!大过年的,不过是病一场罢了,哪里就这么大惊小怪的,说这等不吉利的话!左右你这几年不也是一直都身上弱了些,哪里便到了那等地步!再静养一段时日,待到春分之际,气候渐渐暖了,也就自然将养好了……休要再像方才这般,胡思乱想!”
      青年怔怔瞧他片刻,然后就忽然微微笑了一笑,温言说道:“……王爷虽是为青歌寻医问药,但也总强不过命数……左右我已在王爷身边服侍了几年,也应该算是知足的了……”
      瑞王听了,不由得语气中也明显有了几分怒怪气恼,低声喝道:“本王不准你再这样整日里胡思乱想!你只管好生休养身子就是,平白说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
      “王爷……”听了这话,青年沉默了一阵,嘴唇翕动了两下,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但却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自古以色侍人,原本就不会长久,何况是自己还是一个男子?但这些年渐渐过去,这个人却并没有逐渐腻烦厌弃了他,相反,即使府里有再多的宠侍,他也从不曾受到哪怕是一丁点儿的冷落……
      从十六岁到二十一岁,这样在漫长的几年中不仅不曾变淡,反而越发加深的情谊,也许并不是他心中所奢望的那种,但,也不是不愿意,不是不感激的……
      “你想这些没用的做什么,只赶紧好起来才是,再有两个月,就是你生辰,你想要什么,本王都一发答应了你……上回府里有人送了一架八骏搪刻的玉屏,王妃喜欢,本王都没给了她,这回,本王就赏了你,好不好?”瑞王握着青年的手,声音也尽量放得温和了许多。
      青年一笑,并没有说好还是不好,只是将右手明显有些吃力地抬了一抬,指着一处大檀骨柏楠镶心香柜,道:“请王爷……替青歌把那里面的东西取来……”
      瑞王如今再不肯稍有拂逆他的意思,随即就起身从那柜子里面拿出一个沉甸甸的盒子,送到床前。青年又道:“再请王爷……把它打开了罢……”
      锦盒被打开,里面一件件的珠玉金佩,虽是小巧,却都是极贵重的物品。青年微微笑了一下,道:“王爷……这些是历年以来王爷赏的贵重之物,都在这里了…… 劳烦王爷替我收起来……青歌是男子,不能给王爷诞出后嗣,因此平日就只喜爱小世子……这些都是给世子日后赏玩的,也是青歌一点儿心意……”
      眼下青年这一举动,分明就已经是交代后事的意思……瑞王如何肯应,心下不由得凄恻,只低声喝止他道:“什么叫给他赏玩!这些东西本王有的是,哪里就差了你这一盒子!这一群废物没半点儿用处,连个病都拖拖拉拉地瞧不好,本王再去命人找些个有真本事的过来,不出几日,自然就是能治好了你的身子!”
      “王爷莫要恼怒……”青年有些艰难地抬起手,碰到了男子的面容,然后轻轻抚摸着对方的额发,声音有些哑,却还是柔声道:“何必又要费事了……我自己的身子,自己自然是比什么人都知道得更清楚……王爷可是恼我了么。”
      瑞王正要喝止他不准再说这样的话,可一听见他的声音似乎是更低了些,就好似是在呢喃一般,说不出地缠绵,微微抿着已经不再是水红色的嘴唇,抬眼看着自己,不由得心下蓦地一酸,再说不出一句口气恼怒的话来。这么多年相处下来,他已经渐渐丢不下他了,真真正正不再把这个人仅仅看作是娈宠一类的人,可谁知道如今,竟会到了这般地步……
      瑞王嘴里发苦,一时之间竟然说不出话来,片刻之后,才低声道:“……傻子。本王又怎么会恼你。”
      青年躺在床上,听了这话,眼睛就笑得弯弯的,拉着瑞王的手,一双琥珀色的凤眸却已经仿佛是有些湿润了,只含笑道:“……我记得那年刚见着王爷的时候,王爷还是世子……那时候王爷才弱冠后不很久,穿着一件合 欢色的衣裳,手里拿着纸扇……”说到这里时,青年只觉得喉中已是隐隐又涌上了腥甜的迹象,于是忙笑道:“王爷可愿意给青歌再看一看么……”
      瑞王瞧着他苍白的脸,哪里肯稍稍离开他片刻,只说道:“眼下你精神不好,本王在这里陪着你说话……你好好养着,等过几日好些了,本王什么都依着你……”
      青年却只是笑着,用手轻轻扯一扯瑞王的衣袖,道:“王爷……”
      瑞王见他这样含笑嫣然的模样,依稀就是从前的形容,心下不觉软了,于是就道:“……那你好生歇着,本王去去就来。”说着,给他掖了掖被角,这才有些不放心地走了出去。
      青年一待男子离开,立时就从枕下摸出一条白帕捂在嘴上,片刻之后,才无力地缓缓将那帕子拿开,又费力地用其擦了擦嘴角上的血迹,这才将染血的白帕丢进了水盂里。做完这一切,青年身上已经累极,后背似乎也有些潮意,只觉眼前仿佛一阵阵地发黑,便闭上眼,迷迷糊糊地歇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 ,朦胧中,就听有人道:“……青歌?”
      青年勉强睁眼看去,就见门口处正站着一名长衫玉立的男子,合 欢色的衣裳,手里执着一柄象牙骨支,泥金洒边的折扇,头上戴着鎏金冠,面如朗玉,正看着他。
      恍惚中,好象就是很多年前的那个下午,自己和几个同是清倌的同伴从楼上一一下来,去二楼见那几个刚刚将他们买下来的客人,却正遇见一个丰神俊朗的年轻公子迎面走来,在经过他们身边时,忽然就停了一下,随即便攥住了他一个人的衣袖,笑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一开始,就是,劫……
      青年眼眶发热,觉得似乎是有什么东西想要从里面涌出来,喃喃道:“勖……”
      这是旧日里很亲密的时候才会有的称呼,似乎是已经很久都没有叫过了……瑞王见青年眼角泛红,虽还没有掉泪,但眸子里却已经是湿漉漉的了,心中不禁恻然,几步走到床前,勉强笑了笑,道:“你好好休养,等早日好了,本王带你去泛湖……是了,你瞧一瞧,本王眼下这样打扮,可还像那时一样好么。”
      四下再无旁人,唯有他与他静静相对,青年定定望向瑞王,声音清越,宛若当年,轻声笑道:“王爷比以前还好……穿着这样的衣裳,实在是很好看……”
      瑞王握着他的手,温言道:“你看,只因穿这样的衣裳,为应景,本王还特意让人找了一把画着合 欢花的扇子。”说着,就将那折扇打开。
      扇面上绘着繁盛鲜明的花朵,绚烂而美丽至极,瑞王继续说道:“合欢合欢,两相永好……是个好寓意。”
      青年听了,就微微地笑:“果真是呢……”
      瑞王吻了吻他的指尖:“可不是么。等到天气暖了,本王就叫人给这里遍种合 欢,也算取个好兆头。”
      青年点一点头,神情中带着轻微的悠然向往之色,含笑道:“想必定然是极美的……”他停一停,既而微微浅笑,“……只可惜,我是见不着的了……”
      话毕,忽然就有一股无尽的温软与痛楚从心底涌起来,让人只觉得嘴里发苦,心中蓦然一酸,再也不能忍住眼中的温热之意,长长的眼睫一颤,眼中晶莹之意随即一闪,立时就有一线清亮的泪痕自眼角滑落,悄无声息地隐没在了鬓边的黑发之中,紧接着,眼泪便簌簌而下。
      瑞王见状,心中温软到酸楚,伸手就去拭青年眼角的泪,“你混说什么,本王不愿听这个!你不过是眼下身子虚弱些,等以后好了,日子还长远得多!”
      青年面上的笑意如同一缕淡淡的月光,澄澈而温柔,声音也渐渐地不再有些哑,而是恢复成了清清润润的模样:“是青歌说错了话……让王爷发恼……”那一双琥珀色的眼睛里浮现着一点柔和的光,与苍白的容色截然相反,晶莹而水润,低低说道:“……王爷……我现在这个样子……是不是很难看……”
      他虽病得久了,身体瘦弱,但那容颜却还是好的,并不曾如何有损,瑞王看着他苍白消瘦的脸孔,一面给他擦去泪痕,一面轻轻摇了摇头,道:“不难看……青歌好看得紧。”
      青年恍若未闻,目光静静停在瑞王身上,就像是怎么看也看不够一般,半晌,才微微笑道:“……青歌记得曾看过《汉书·李夫人传》,李夫人病重到弥留之际时,汉武帝前来看望……李夫人用被子把脸蒙上,说自己病中容貌毁坏,再不肯见最后一面……无论武帝如何劝说,她都不肯相见……青歌现在……其实也是不愿再见王爷的……”
      瑞王心中酸楚,却又被这一点温柔几乎融得尽了,只握着床上青年的手,柔声道:“本王的青歌不比旁人,不论什么时候,都是好看的……”
      青年听了,不由得轻轻一笑,这一笑就有如雪后初霁的日光,眼中的琥珀色也仿佛是更深重了一些,容色沉静而安然,如同一泊清幽的泉水……“王爷,我有些困……”
      瑞王听闻,心中一震,哪里肯让他合上眼睛,只怕他这一睡着,就是再也醒不过来了的,因此只哄劝道:“咱们多说一会儿话……多说些话,就不困了。”青年似乎是知道他的意思,唇边渐渐泛起一抹笑意,就好似一泓刚刚被暖风吹融了冰层的春水,眼底也涌起了淡淡的光泽,含笑道:“不是的……王爷放心,青歌还不要紧的……真的只是有些困……”
      瑞王听他这样说,这才稍稍定下心来,脱下了靴子,也躺到床上,将青年搂在怀里,道:“……本王陪你一起睡一会儿。”青年微微一笑,轻轻往他怀里靠了靠,闭上了眼睛。
      夜凉如水,只偶尔能够听见外面寒风刮过枝头的声音。
      仿佛是有什么东西正搔着鼻尖,痒痒的,瑞王慢慢睁开眼,就看见青年正拈着他的一缕头发,在搔自己的鼻子。青年的脸还是苍白着的,嘴唇也依旧没有什么血色,但是却依稀是已经有了一点精神,比刚才强了些。瑞王见了,乍一开头还以为是回光返照,脸色就突然变了,但仔细瞧瞧,却又并不是回光返照之际的不正常亢健模样,因此不禁心下一喜,觉得或许还是有些指望的,于是便搂了青年的腰身,亲了亲他的鼻尖,道:“竟然睡了这样久……你好大胆,拈着本王的头发,却又在戏弄本王。”
      青年停下了用发梢搔他鼻子的动作,含笑道:“王爷可是恼了么……”瑞王抚摩着他的背,道:“……本王永远不会恼你。”青年只是微笑,往瑞王怀里靠了靠,气息吹在对方的胸膛上,低声道:“……王爷不要么……”
      因为他病着,瑞王已有一阵不曾与他欢好,此时怀里拥着这具温软的身子,胸前感觉到那暖暖的气息,又听见他这样软语低喃,心中就不觉一热,但却还顾念着对方的身体,沉声道:“……你眼下还病着,说这个做什么。”
      青年用脸颊隔着衣料轻轻蹭了蹭瑞王的胸膛,柔声道:“……王爷可是嫌弃青歌了吗……慢一些……也就是了……”
      瑞王听他已经说到这里,终究就有些忍耐不住了,把他抱在怀里,缓缓动手探向他的衣带,把他的衣服一件件解了下来,一面用手在床头的小屉里摸索着,摸到了一个小小的玉瓶,一面哑声说道:“……真的能受住?……要是等会儿觉得禁不住了,就跟本王说……”话毕,手上已经从玉瓶里蘸出一些香膏,探到了青年身下,另一只手则极温柔地抚揉着他的身子。没用多久,青年苍白的面容上就被撩 拨得微微红了,眼睛半睁半闭,气息也略略加快了些许。
      修长的手指探进温暖的深处,细心在里面抚弄着,那样湿润柔软的地方,很容易地就挑起了男人的欲 望,瑞王动作了半晌,只觉心下情动难抑,便低声道:“……青歌,若是受不住,就说。”话毕,轻轻帮他躺平,一面扶住青年的腰,一面将那雪白的双腿抬到腰间,然后才慢慢往里面探入,并不曾有一点重量压在他身上。
      瑞王这一回直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慢慢温存,极小心地动作,生怕弄疼弄累了床上的人,因此青年一开始也只是稍微觉得有一点痛意,但很快,到得后来,也就渐渐惯了,一头青丝压在枕头上,双颊绯红,低低喘息呻 吟出来,也觉得十分欢快。而瑞王也仿佛是知道他是已经开始适应了的,于是就越发轻柔缓慢地动作,控制着力道和速度,让两人都慢慢沉浸在这温存缠绵当中……
      云收雨散之后,瑞王揽着怀里的青年,用手抚摸着对方光 裸的脊背,道:“青歌,还好么。”青年靠在他怀中,神情之间似乎倒也并没有觉得多么疲惫,静静躺了一会,微红了脸,含笑道:“……嗯……很好……”
      瑞王听见他的声音,心中突然就咯噔一下,平时里两人燕好之后,青年明明都是疲惫而倦乏的,可眼下他不但已在病中,且又刚刚交合过,那语气却分明是颇为精神……瑞王急忙低头看去,就见青年苍白的面容上此时已泛着明丽的红晕,琥珀色的眸子里现出璀璨的光亮,哪里还是之前病弱的模样?瑞王一颗心渐渐发沉,此时他就是再安慰自己,心存侥幸,也已经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了,一时之间,不禁手足发冷。
      青年眸中温润的琥珀色渐渐明亮,缓缓伸手去摸瑞王的脸颊,柔声道:“……王爷,您怎么忽然这样看我?”
      瑞王忍住心中渐渐发冷的意味,定定地看着怀里的人,然后就笑了笑,说道:“……本王觉得你实在是好看得紧。”青年笑了,道:“王爷府里的美人还少么,只哄我高兴罢了……”瑞王摇一下头,说道:“本王说的是实话。”
      青年笑而不答,目光移到床帐上,看着那上面精巧的绣纹,说道:“这五蝠捧春的花样,绣得真好……”瑞王吻一吻他的眉心,道:“这不算什么,赶明儿本王叫人用新贡的雪缲做一幅软帐,给你换上……”
      青年笑道:“好……”说着,把头埋在了瑞王的肩上。瑞王轻轻拍一拍他的背,温言道:“青歌,你上回还说,要给本王再编一条腰带,眼下,可做好了么?”青年的声音从男子的肩窝处传来:“……还剩下一半……”说着,已抬起头,微笑着道:“……现在做,好不好?”
      瑞王道:“好。”把他抱起来,将衣服一件件地替他穿在身上,又挽起那披垂的青丝,用玉簪簪住,这才在青年的指点下取来了一只软藤编的小筐,里面放着一条半成的腰带和一些丝线,珍珠,翠玉等物件。青年背靠在瑞王胸前,两人倚坐在床头,青年纤长的雪白手指挑着一截玄色的线绦,越发显得白的愈白,黑的愈黑。瑞王静静看着他十根手指灵活地翻飞,没有再压抑着自己此刻起伏的情绪,眼中开始觉得有些热意。
      仿佛还是在几年之前,一个夏日燥热的午后,他在袖云阁与几个人一起寻欢倚翠,偶然在走过一道花廊时,就看见了这个人。那时青年还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由于天气炎热,因而穿着一件月白色的薄绡衣裳,神情清雅,雪衣乌发,肌肤皎白,长长的睫毛上流光漫漫,一双狭长的眼睛宛若琥珀,就站在一群容貌美丽的少年之间,从他身边走过,然后他就那样抓住了这个白衣少年的衣袖,凝视着对方的褐色双目,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青年背靠在他怀里,手上编着腰带,动作那样灵巧轻捷,根本看不出是身子不好的,可他知道,也许不用多久,自己就只怕是永世也不能再见着这个人了……便在此时,青年轻轻咳嗽了两声,瑞王轻轻搂住他的腰,道:“青歌,可是有些难受了么。”
      青年垂目而笑,低声道:“青歌没有事……王爷饿了么?刚才睡过了头,今天晚上还没有用过晚膳……”瑞王摇头,手臂微紧,把青年拥在怀里,让他的脊背紧贴在自己的胸膛上,道:“本王不饿。你饿了吗。”见青年微微摇了摇头,于是便道:“……那咱们就都不吃了。”说完,手上的力道忽然紧了几分,低声道:“……青歌,你记着,在这王府当中,本王心里,只有你一个……”
      青年手上的动作顿了顿。他说,’在这王府当中‘……也好,反正自己原本就是知道的,这个人的心里面,始终都只真正锁着另一个人……但他既然说出这样的一句话,那么,自己是不是就可以认为,除了那个人以外,他的心底,也给自己留出了一小块地方……
      青年转过头,看向身后的男子,面上安静地含着笑,道:“……王爷……屋里好象有些冷……”瑞王眼看着他眸中含着的那缕毫不掩饰的情意,心中忽然揪紧了,将青年搂在怀里,柔声道:“很冷么。”青年摇头而笑:“有一点……”晶褐色的眸光如同雾霭一般,柔软地在男子的面容上停了停,一面轻轻在对方的下巴上亲了一下,眼里终于直落下泪来,牢牢地攥住了瑞王的手,一双眼睛里的光彩似乎是渐渐有了淡下去的迹象,眼泪滑过光洁的面颊,一颗颗落在了瑞王的衣衫上,又立时就洇透了进去,可那神色却偏偏这般欢喜,柔声道:“……王爷还记不记得,那年我第一次见着王爷……王爷问我叫什么名字时……我是怎么说的……”
      瑞王抱紧了他,眉心因为一股说不出的情绪而微微跳动,反手握住青年的手掌,勉强微笑道:“……本王的记性好得很,怎么会不记得。”
      是啊,怎么会不记得,仿佛还是那一个午后,少年琥珀一样的眼睛里微微显出一丝惶然,看着面前那个堂而皇之拽住自己衣袖的年轻公子,清灵的声音从柔软的水红色唇瓣中低低逸出:“我……我叫……青歌……”
      青年仿佛开始倦了,眸子里有无声的沉静,一滴滴清亮的眼泪绵延着从眼中蜿蜒而下,洇出温热的痕迹。瑞王轻轻帮他擦了,可却怎么也擦不净,青年温顺地靠在男子胸前,道:“……王爷……青歌的运气真好……可以在那天遇到您……”那温润的声音里含着淡淡的满足,脸上的笑容那样动人,瑞王从来没有见到过他露出这般明丽的微笑,一时之间看得仿佛怔住了,随即便轻声道:“……等天气暖了,本王就叫人在这里种合 欢花,咱们一起看,嗯?”
      青年似是点了点头,一滴又一滴的温热液体缓缓落在男子的衣衫上,手上渐渐褪去了力气,却还是费力地抚摸着瑞王的面颊,手指的温度开始下降,再没有平日里的温暖,低声道:“王爷……青歌想要……问您一句话……”瑞王感觉到怀里的身躯虽然还是柔软的,可那温热的暖意却已经仿佛逐渐被什么东西带走了,一双琉璃般的眼睛当中的神采,也已经一点一滴地缓缓褪色,就仿佛开到荼靡的花盏,即将凋谢下去……“……你说。”
      青年的声音里含着倦意,渐次低了下去,面上的色泽也逐渐重新恢复了苍白,“……王爷……您……可曾有真正……喜欢过青歌吗……哪怕……是一点点……”
      瑞王的指尖替青年将一缕散开的发丝轻轻掖到耳后,在那失色的嘴唇上慢慢一吻:“……有。”顿了顿,“……不只一点点,不只。”
      青年的面容上陡然仿佛明亮了一瞬,唇角含着一丝灿烂的微笑,那眼睛里也不再黯淡,而是恢复了短暂的明丽……已经可以了,多年的相伴,快乐,伤怀,荣宠,富贵,和那只有自己才知道的痛苦和黯然,统统都比不上在这一刻的纯粹幸福……青年最后用尽全力露出一点浅浅的微笑,道:“……王爷还记得,青歌最喜欢弹的那支曲子么……”他将头靠在男子的肩窝上,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犹记多情,曾为系归舟……碧野朱桥当日事,人不见,水空流……韶华不为少年留……飞絮落花时候……流不尽,许多愁……”
      怀里的人逐渐再无声音,只静静地偎依在男子胸前,良久,瑞王似乎是轻轻低唤了一句:“……青歌?”
      没有回应。连一声也没有。
      他再也不会回应他哪怕一句话了……
      瑞王没有动,怀里还残留着一抹余温,却也正逐渐地冰凉下去,并且永远也不会再次温热起来……他无声无息地睡在他怀里,不会再醒过来,也不会再有人,柔声唤他’勖‘了……
      瑞王环着怀里的人,将脸轻轻贴在了青年的面颊上。
      仿佛还是那一个午后,少年琥珀一样的眼睛里微微显出一丝惶然,看着面前那个堂而皇之拽住自己衣袖的年轻公子,清灵的声音从柔软的水红色唇瓣中低低逸出--
      --“我……我叫……青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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