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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墓道一样黑的屋里只听“吱呀呀”一声,门开了,走廊里的光将一个狭长的身影投到地上。我在门后捏住木棍做棒球击手状,两只手心都已微汗。
     “踏”来人踏进一步。
     “踏”来人又踏进一步。
     我深呼吸一口,心提到了嗓子眼。
     忽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门板朝我扇过来,我被夹个措手不及,只觉嘴上一热,一股腥血已流入嘴里,我硬生生贴着墙咬牙忍住了惨叫。此时门板一松,我立时跳将出去朝来人脑门死命挥下木棍。
     来人侧一步避开这石破天惊的一击,我丢掉木棍不等来人站稳发一声喊扑将上去,这同归于尽的一扑显然够出人意料,来人立时被我压在身下。
     操!还是个女人,身体软绵绵的!
     
     我不等她反应过来,把头狠命一撞,直撞得我自己金星乱冒。我估计她也好不到哪去,趁她发懵就地横里滚了两圈,直把她滚得晕头转向。
     “臭娘们,敢夹你爷爷我!”我这才挥起拳头打下去。
     “吴邪!是我!”身下人忙道,我一听,这不是这不是……
     打开电灯一看,正是那闷油瓶子!!!
     
     “操!”我恨声道,用毛巾堵着鼻血。
     他被我撞得也不轻,倒在我床上喘气。
     “下次偷袭记得不要喘大气!”
     “什么?!”我怒道,“明知是我你还夹!”
     “我不夹你,你一棍下来我哪受得了!”
     “那你就能把我往死里夹!”
     “听你没哼我不是马上松开了么?”
     “你就是故意整我!”
     他闭着眼不跟我吵,脸色有点白,头上一个大包已然成形。
     
     “喂,死了没?”我干吼一声。
     他睁眼一瞪,弄得我一阵发毛。
     “瞪什么瞪”我强撑道,“这事就是你不对!你还在窗台下面搞花样,你说万一我一个冲动跳了窗,这后果谁负责!”
     “你不是没跳么”
     “万一我跳了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我死了重伤了,你负责?”我真的怒了!
     
     他看了看我,从床上起来,干净利落的一个翻身跳出了窗口,又一个翻身跳了回来,拍了拍手上的灰斜了我一眼,一副把我看扁的表情,“料到你跳不了窗!”
     靠!!!竟然是虚张身势???
     “你~~~”
     “先别说这些”,他看了看屋里,毫不犹豫地提起墙角里的乞丐袋,径自走出了房。那正是我在云顶天宫分到的宝物,特意拿捡垃圾的蛇皮袋装着。“跟我来”悠然地声音从走廊传来,我来不及表示反对,不得不急急地追出去!
     
     
      9
     他带我去了一栋老楼,八十年代的建筑,黄拉拉的。每家每户30个平米不到,连阳台都塞满了各式杂物,油烟和堆积发黑的灰尘布满了每个角落。
     “你就住在这里?”我参观了这个单元,只有两个字:破!旧!
     他嗯了声,在一个貌似床的地方倒了下去,闷头就睡。
     
     这是那种老式的一室一厅,带个厨房和卫生间。房子里没啥像样的家具,一台不知什么牌子的冰箱是唯一的大电器。我大约好奇了五分钟后腻烦了,也准备睡觉,却发现闷油瓶子在唯一的那张床上做对角线状。
     我火大,扯着他拖了两尺,他动都不动,像个死人一样。我踢掉了鞋子,把他往旁边又挤了挤,胡乱地睡了下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翻了一个身,终于醒了过来。伸着懒腰正爽,眼角看到一个身影,差点没跳起来,只见闷油瓶子蜷缩墙边,脸色惨白。
     该不是我把他挤下去了吧~~~
     我晃了晃他,没反应。
     该不是脑震荡了吧~~~
     我使劲地晃了晃他,晃得我自己晕头转向,恍忽间一点白光闪了进来,脑袋还不太清醒,眼里已落入闷油瓶子那张脸,他正抓着我的肩膀使劲地晃。
     怎么回事?他不是……我看了看墙角,啥也没有!靠,原来是我发梦!
     
     闷油瓶子头上的大包位置被一大块纱布取代,乍一看挺滑稽,但我这时候可笑不出来。他面若寒冰,已放开了我,眼神却如利剑:“谁同意你睡我床上!”
     “不睡床难道要我睡地上?”
     “当然”
     “什么!”我的怒火渐渐有窜上来的迹象,好歹也是战友吧,怎么能这样!“你以为我愿意睡你这破床?!”
     他冷笑一声:“不愿意你还睡!”
     
     操!我跳将起来,抓起蛇皮袋就去开门。闷油瓶子已先一步站到门口,挡住了去路。
     “干什么?软禁老子?!”
     他阴森森地瞪着我,我知道他的身手,一手拿着蛇皮袋一手跟他肉搏肯定没戏。一时想不到办法也只能干瞪眼,企图在气势上压倒他。
     但是闷油瓶子的眼神太犀利了,根本不是我这种平时一直温文尔雅战战兢兢的小白脸敌得过的,我给他瞪得一身鸡皮,满头虚汗。就在我坚持不住要缴械的时候,闷油瓶子眼神一松,柔声道:“我不对,你留下。”
     我语塞了,这个人转变得也太快了,就是红绿灯当中还有个黄灯过渡,他翻脸怎么就像翻书一样!无常……太无常了……
     “凭什么”我顶。
     他眼中一闪而逝的寒光没能逃过我的眼睛!但他还是佯装友好地说:“留下就是了”,说着就过来拿我手里的蛇皮袋。
     当我什么人?!要留就留要赶就赶?!我借着怒意推了他一下,却没想到他没站稳身子一侧几乎是跌倒般撞到门板上。
     我吃了一惊,“怎,怎么了?”
     “唔,头有点晕……”他微抚着额头,皱着眉。
     
     切!好歹是个大男人,撞一下会死啊!我只冷冷道:“闪开”
     他抬头看了看我,眼神竟有些………………幽怨!
     靠!
     是个人都得给他骗了!
     可他搞错了两件事:第一,我是个男人,且,我不好这口;第二,倒海底墓那次他的演技我深有感触,且,我情商不低。
     
     见他不让,我心道你装吧!过去把他身子往边上一拨,拉开门就走。
     刚跨出一步,只听背后“嘭”的一声。闷油瓶子倒在地板上,不省人事……
     
     
      10
     我过去用脚背碰了碰他(注意:不是踢),“喂-”
     没反应。
     我又碰了碰他,“喂――”
     还是没反应。
     操,没这么装的吧!
     我丢掉蛇皮袋子把他提起来,他的脑袋软趴趴地向后仰去,挺像那么回事。
     可是我会就这样上当吗?
     我又不是没见过他斗血尸、杀海猴那个狠劲!就脑袋上个小包包我都没事他能有什么事!要昏倒也该是我这个白面小生昏倒啊,哪里轮得到他!
     
     好,看你怎么装!
     为免被邻居们看到以为我入室抢劫、虐待同性,我关上了大门拉上了窗帘,从厨房里抓了一把盐塞进他嘴里。
     牛!没反应!
     我又拿了一瓶胡椒粉,在他脸上均匀散开。
     接着又把辣椒酱涂在他鼻子下方。
     接着我拿起一把菜刀……算了,还是放下……
     我拿起一瓶醋给他灌下去!
     
     做完了这些,他还是没反应,就说明他是真晕了~~~
     他真晕了~~~
     还好他晕了,否则还不当场把我像血尸一样“嘎嘣”一下~~~
     我擦了擦脑门上的汗,想着下一步是带他上医院呢还是在家里给他治疗。外头风声紧,上医院不现实,可我对脑震荡又一窍不通,如果把他耽误了或者治死了好像不大好。
     我还是挂个电话给胖子吧。
     
     我是知道胖子手机号码的,就是轻易不想招惹他,但这回非他出马不可了。我的良心让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发丘中郎将的后人就这样………………必竟我是个重情重义的人,以前三叔就总说我太感性,不适合干这行。他算是把我看死了!我一生的亏都吃在“心肠好”这三个字上!
     
     胖子在电话里听我讲完,愣是三分钟没声音,我一度以为是电话线路出了毛病,挂了又拨,连拨了三次,都是接起来没声。
     第四次,是胖子打过来的,他问:“你是不是有梦游的毛病?”
     “啊?”
     “你听我说,不要害怕,挂了电话后找床,如果找不着,就地躺下,闭上……”
     “TMD你来不来!”
     “你不要急,慢慢来,我数一二三你就挂了电……”
     “去你MD!”我几乎是砸上了电话。
     
     没办法,自力更生!
     我把闷油瓶子脸上的东西收拾了一下,把他拖起来。虽然他身材不胖,其实应该说很瘦,但必竟还是属于肉骨头的性质,我费了点力气才把他扛上床。
     然后我拖了地板,整理了厨房,把东西归好位,又擦了灶台、冲了厕所,寻思着是不是应该把被子床单给洗了。见闷油瓶在床单上昏得很彻底,我想我还是算了,不要去打扰他对抗病魔比较好。
     其实不是我不管他,而是照顾病人实在是一门技术活。这必竟不是倒斗,挖个洞钻下去把里面东西倒腾出来就完事了,治病里面的学问可大了。考虑到我的实际情况和从事的专业,我不可能去充当一名医生的角色,所以我不得不选择充当一名病人家属的角色。而病人家属要做什么呢?无外乎洗洗烧烧弄弄,当然最主要的任务不是这些外在的,而是内心。发愁才是关键所在!
     我很愁!
     我正在犹豫是先做饭还是先洗衣服。
     
     就在这时,敲门声打扰了我的愁思。
     
     
      11
     事实证明,在斗里培养的革命友情是经得住考验的。
     胖子来了。
     义不容辞义无反顾地来了。
     
     我打开门的瞬间他收腹一闪就闪了进来,“在哪在哪”他自言自语着,脑袋做探头状。还不等我问他怎么来得这么快就窜进了卧室,直奔闷油瓶子的病榻。
     “乖乖……”他感慨着。
     “你怎么来的?”
     “不得了啊……”
     “你怎么在杭州?”
     “牛!”他乐不可支地朝我竖起大拇指。
     作为当年与我共同观摩闷油瓶子战血尸杀海猴的伙伴,他发两句感慨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发第三句,外加幸灾乐祸就不对了。
     这个人根本靠不住!我怎么这么糊涂~~~
     
     我正要骂,他严肃了下来,抓起闷油瓶子的手腕闭着眼就诊断了起来。我不敢打扰他,转身去厨房给他倒茶,等我再回来,只见他自说自话地揭开了闷油瓶脑门上的纱布正戳着那个包包。
     “你干嘛?”
     “验伤”他一本正经地答道。但他根本就是在乱戳。
     我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怒道:“别把他弄死!”
     “我是试试他。”
     “试什么试,我都试过了!”
     胖子不相信我的方法管用,逼问我怎么试的,于是我把试验的过程和盘托出,听得胖子瞪着熊眼,傻了!
     “吴邪”
     “什么?”
     “我一直看错了你”
     “怎么?”
     “我以前得罪你的地方,你大人有大量”
     “滚!”我怒道,都什么时候了!!!
     
     我和胖子商量了一下,决定先给闷油瓶子吃饭。先帮他把体力整起来再计较。
     但是谁下厨房?!
     我和胖子就此事展开了激烈的辩论。胖子的理论是这是女人干的活,他是大老爷们。我一听,也不乐意了,他是大老爷们难道我是小娘们!什么话?!
     然后胖子说,这事就该我来,因为我都和闷油瓶子同居了,肯定是我做饭。
     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我立马澄清,我和闷油瓶子那是高山流水一清二白!
     “谁信!”胖子就回了我这么一句。
     我急起来,跺着脚咒骂他。
     这一来,他更坚信我和闷油瓶子有一腿,更糟糕的是,他认定我是充当………………下面的那个!
     这我能容忍吗!
     于是我和他打了起来。
     
     我知道我不是他的对手,但是我更知道我必须抗争,否则以后还怎么做人!胖子挨了我两下老拳后,终于从拳头的质量中认清了事实。他打了个休战的手势,无比震惊地问我:“你真的是……上面……上面的那个?”
     操!
     我又扑了上去,胖子一惊,一闪,我结结实实地扑到了床上昏迷中的闷油瓶子身上。
     “挺熟练的”胖子在背后道。
     
     我几乎吐血,却听身下闷油瓶子发出了几声呻吟,慢慢张开了眼睛。他脸色苍白,表情痛苦不堪。
     糟了,我不是把他撞内出血了吧~~~
     
     
      12
     闷油瓶子被我一撞之下醒了过来,这本来是个好事。但是如果被撞出了内血血,问题就严重了。
     他微微睁开眼,眼神涣散,皱着眉头,非常痛苦的样子,我和胖子都被他吓到,赶紧地替他把脉按摩,胖子还怂恿我给他人工呼吸,我当然没有答应。
     胖子说“你不来那我来,不能眼看着小哥一命呜呼”,说着就低下头去,我来不及阻止,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应该阻止,眼睁睁地看着他们……
     
     就在这节骨眼上,闷油瓶子忽然急喘了两口气,头一侧猛地呕出了一大口浓得发黑的血,胖子吓了一大跳,幸亏平时锻炼多反应够快,躲开了。闷油瓶子什么也不知道,眼一闭,似乎又晕了过去。
     内出血!真的内出血了!!!(作者留言:医学常识偶不懂,内出血会不会吐血偶不清楚,别跟偶计较)
     我懵了。怎么会这样?!他应该死在斗里呀,怎么能让我就这样………………
     想到他年纪轻轻的就……我眼眶一热,几乎流下泪来~~~
     
     “这是什么味儿啊”胖子皱着眉扇着手道。
     我怒道“你滚,都是你搞的好事!”
     “这怎么能怪我啊”胖子反驳道,“这明明是你吴邪造的孽啊”。他一脸轻松,丝毫没有因闷油瓶子的英年早逝而感物伤怀,我想不到他竟是这样冷漠的人!
     “在斗里小哥都救了你几回了,你自己想想你还有没有一点人性!”我抓着闷油瓶子的手使劲地揉着,权当心理安慰。
     “你怎么不讲道理啊”胖子听我的口气像是动了真怒,也较真起来,“你自己闻闻这味儿不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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