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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实诓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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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瑄分尘一路被掐着手腕拖回房中,指甲大略嵌进了肉里。他也不说话,似也不觉疼。
      重重一声,他眼前一花,不知今昔是何夕,撞在了床板上。姬任好凑下来,将灰白长发拽了一手,狠笑道:“瑄分尘,你说过的话都是放屁吗!”
      头被扯的仰起,他闷哼了声,艰难的道:“你别激动……”
      姬任好手在发抖,眼睛渐渐红了,道:“你还要哄我?”
      瑄分尘知道自己动心了,动的懵懂且笨拙。既已动情解欲,又哪有那般容易清心。成亲那一刻,他已经不可自抑的背离仙道。姬任好要长相守也好,长相思也罢,他都跟着。
      心本来就是世上最难违背的东西。但很多事情,并不是心可以解决。玄天道掌教是他师父,他师父从小就对他很好,而师父已经老了。
      瑄分尘茫然无措,他艰难的抬着头,直直的盯着前方,看见大红帐子上一朵折枝牡丹,藤蔓般的卷曲,绽放的无比妖孽。
      “固然我一定要放走他,道令来我也一定要回去,但我也一定会再回来。”
      “你骗我……你会违背他的意思吗?”
      姬任好凑到他耳廓,狠狠的气息吐出来。瑄分尘艰难的回头,对上那妖邪的凤目。他看见姬任好瞳孔发抖。
      “……我不会答应的,我不会答应让你回去!”
      姬任好摔手下床,瑄分尘急急爬起,从后面扑过来抱住他。
      “我会回来,一定回来,我没有……骗你。”
      姬任好用力挣开,瑄分尘紧紧抓住,两人一扭一转,反而换了位置。姬任好觉得后背一凉,啪的靠在了床栏上,那长而白的眉毛出现在眼前,如此之近。
      他看见瑄分尘逼近的瞳孔,相距毫厘。
      两人的气息交融,呼吸的对方滚烫。瑄分尘摸上他的脸,指尖的厚茧刮沙的痛。他紧紧按住对方的头,失措而粗重的吻了姬任好,尝到一丝腥膻。
      据说从心跳可以听出一个人有没有撒谎。
      所以瑄分尘不敢把胸口贴住他,尽管他不知道这算不算撒谎。
      姬任好从挣扎到一动不动,由瑄分尘吻他,大概是在发呆。
      瑄分尘缓缓离开,忽然胸口一凉。姬任好的手指一点一点划开他的襟口,他的手很冷,瑄分尘肌肤上起了细小的微粒,一直冷进胸口里,因为姬任好的手停在那里,那里有五个指洞留下的疤。
      “你不要忘记,我说过的话。”
      “……如果骗你,我愿意受死。”
      七天后,道令果然传到,而且十万火急勒令他回山。
      他最后一晚与姬任好共卧,睡在他们的婚床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眠。
      姬任好一动不动,睡在枕头另一端,气息平淡。瑄分尘朦胧的想,自己明天要早起,一个人悄悄离去,不要让姬任好看到离别情状。
      他整天事务繁忙,还要伤心自己,岂不早早的老了?
      所谓,慧极必伤,情深不寿。
      瑄分尘醒的极早,他一向起的早,今天更是窗外漆黑星子,就醒了。
      一手摸到被外,清晨的寒意渗人。他挣扎着起来,忽然觉得身边是空的。他一惊,道:“任好?任……”
      一点烛火亮了,他拨开帐子,却见姬任好坐在梳妆台边,华衣珠衫,将最后一缕长发绾上去,淡淡道:“醒了?我送你。”
      瑄分尘不是第一次被人送行,他原来下山时,自己还没醒,他师父就起床打点了。他穿衣洗漱时,一帮师兄弟才大呼小叫的赶到。
      姬任好起身,从架子上拿了他的衣服,道:“穿上罢。”
      他攥着全新的衣服,看了姬任好很久。穿戴整齐,漱了口,那人已从外回来,端了个盘子,热气腾腾。
      “试试看,或许我做的还不错。”
      瑄分尘埋头,鸡汤莲子粥,居然的确不错。
      姬任好替他拢上一绺头发,半晌道:“我准备了马车,车上吃穿用度都有,够你从玄天道来回了。一来一去要十五天,我就等你一个月。”
      等你到那,夏荷初绿的时节。
      那时夏荷初绿,而我白发已生。
      姬任好不是在关键时刻忧伤的人,瑄分尘悄悄离开,他无可忍受。他宁可从头到尾盯着他离去,着手安排这一切事宜。
      大路之上,洒满清水,半点尘埃不起。怀天阁随侍纷纷退开,无声的远避。
      姬任好扶瑄分尘坐进车里,两人鬓发轻擦。
      瑄分尘看见姬任好俯下来,像是要吻他,唇挨的只差毫厘,却没有再向前,然后退开了。
      车帘一晃落下,车夫吆喝一声,啪的一甩,马车滚动起来,越来越快,最后把一切抛在后面,飞奔而去。
      马车最后只剩下一点影子,消失在天尽头。
      姬任好猛然回身,狠笑道:“把谈弈秋带上来!”
      两名褐衣护卫上前,将那黑衣人带到面前。姬任好俯下头,道:“你负责的弓箭队在哪里?”
      谈弈秋霜一般的道:“我把他们调开了。”
      “让阐羽星逃走?”
      “是。”
      啪的脆声,血星溅起,谈弈秋重重跌倒,他立即又爬起来。
      姬任好极怒下,要不看他是棋部掌主,头拧下来的心都有了。谈弈秋却丝毫不动色,仍旧面无表情,瞳孔黑的像棋子一般,吐出来话都能气死人。
      “谁命你放他走的?你好大的胆子,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谈弈秋这个人,不论什么时候,都像霜一般,轻薄又冰冷。他道:“属下不敢,属下的命是阁主的,自然为阁主办事,尽心尽力为阁主着想。”
      姬任好冷笑道:“你倒是为我着想了!”
      谈弈秋不语。
      姬任好走了几步,抬起手,道:“我告诉你,看在过去功绩,这一次我不计较,瑄分尘我是要定了,你再敢多管,棋部也不是非要你不可!”
      “属下一定忠心,阁主想到的固然要办到,阁主疏漏的,属下也一定不会忘记。”
      姬任好险些又扇过去一巴掌,眼里杀气闪了闪,转背道:“很好,既然知道忠心,回去领二十刑杖罢!”
      谈弈秋叩谢,众人渐渐退下了。只有若颦还一动不动,看着主人远去的视线。
      少年子弟春衫薄,夏也渐渐到了,更加暖和。带着仅剩的春意,一点凉爽和一点温柔混在一起,别提有多醉人了。
      所谓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栏杆十二曲,垂手明如玉。倒是极配这天气的。
      “小少爷!小少爷小心点,别玩了——”
      丫鬟惊心的呼唤,姬天凤张着大眼睛,紧紧握绳,渐渐将秋千荡起来了。
      衣袂划过一次,下面人仰望着,不禁就呼出一声。正热络,绿衫黄裙的少女走来,蹙眉道:“瞧你们这些不晓事的,摔着了怎么办?”
      丫鬟纷纷噤声,道:“颦姑娘。”有的立即去拉秋千。姬天凤才得了趣,登时小嘴一扁,眼泪转起来了。
      若颦淡淡道:“要玩,就玩痛快点,让人放出话说姬家少爷什么也不懂,才是笑话呢!把那十二棉的大垫子拿来,多叫些人,否则摔着了,一律问罪。”
      说罢不管挤挤挨挨的一群人,自去了书房。
      华衣珠披,美人如玉。
      若颦端了个小香炉,把屋里的灭了,道:“阁主,这是新进上的安神香,且用着罢?”又道:“正午到了,且歇歇,唤人来揉揉肩如何?”
      姬任好搁下笔,挥了挥手。
      他凝视着外面新叶,道:“多少天了?”
      若颦顿了下,道:“回阁主,九十天了。”
      姬任好笑了一声,轻轻摸了发,半晌道:“原来这样久了。”
      “颦儿,给我梳头。”
      除了婚丧嫁娶这般大事,大抵是没人会剪发的。姬任好这般地位,又有几件事值得他动呢。何况他天生的底子好,后来又养惯了,一头头发漫长,垂到膝盖还有得多,只是偶尔修上一修,很略微的,只让人觉得更漂亮了。
      未装扮已如此,妆好了,简直让人不敢见了。
      姬任好亲自前往玄天道。
      玄天道极其隐蔽,不问世事。瑄分尘这样忧国忧民的,其实很少见。他是掌教的首席弟子,但并没有接受衣钵的打算。玄天道也没有勉强,由着他爱哪儿去哪儿去罢了。瑄分尘偶尔会回来一趟,更多是住在雪山中的小家里。
      深入溪谷,碎石遍地,一架轿子平稳而来,若颦掀起帘子道:“阁主,是否通报?”
      姬任好略一点头,忽然前面有人喝道:“谁!”
      两个年轻道士转出,腰佩长剑,略有警惕。若颦上前道:“请通报一声,怀天阁主来访。”
      溪岩后又转出一人,须发灰白,身着太极八卦,脸色硬冷道:“掌教有命,最近门内事多,恕不接待,阁主过几天再来吧!”
      若颦脸色一变,就听帘内冷笑道:“人走茶凉,对着怀天阁,这就是玄天道的待客之礼!今日我有急事,就算要闯,也非进不可!”
      老道士退后一步,身后又奔出七名道士。珠光一闪,天阙破空而出,笔直的插入地上,珠翠丝坠颤动不休。帘子一掀,姬任好飞射而出,落在剑边,五指啪的按在剑柄。
      空中忽然一声沉喝,道:“放肆!”
      声音苍老沙哑,却沉稳异常。声已到,人未现。那九名道士立即屏色,垂下手去。
      “姬任好,在我的面前,你也该收敛些儿。”
      姬任好扬动的衣袂垂下来,淡淡道:“掌教尚未露面,又何谈面前呢?多年不见,师尊又已去逝,任好担心自己说不上来话儿,就急了些,掌教勿怪。”
      姬任好苦等三月,长途跋涉而来,心中是何感受,自然不必言明。他知道要见瑄分尘,必然要先见玄天道掌教,若是强抢,自然绝不可能。先表明自己强硬立场,再晓以夕日情谊,也就罢了。
      声音再无,九名道士互望一眼,分开道:“姬阁主请。”
      徐徐进谷上山,却见林中道观还在远处,可见那人功力。
      登堂入室,见一手拈香。
      姬任好静立在后,老道人并不回身,他犹豫一下,见木案上还有一个空香炉,便上前也插了香。老道人又缓缓净了手,才转过身,道:“你来了。”
      略一静,又叹道:“你生的这般好,可惜再也没法问候你师尊了。”
      他点点蒲团:“坐吧。”
      姬任好一直在看他。他小时候见到他时,这道人还不是掌教。他为人不错,只是过于刚直了,相由心生,那眼角边几条痕迹有若刀刻。
      他道:“掌教……瑄分尘可在?”
      老道人淡淡道:“他在,不过你若是来见他,可能见不到了。”
      姬任好心中一窒,道:“为什么!”
      “在昨天,他已经闭关修炼,再出来,就不知是何时了。”
      “怎么会?他没有说么?”
      老道人颔首。
      姬任好胸中翻滚,极力遏住那一股喷薄:“在哪里!勒马崖吗?”
      老道人沉吟一会,道:“你还是回去吧,他不会见你的。”
      姬任好猛的站起来,怒道:“我敬掌教德高望重,又顾念旧情,你为何在这般小事上阻拦我?”
      老道人眉眼不抬:“并非我阻拦你,他的确在勒马崖,如果能叫他出来,你就去吧。”
      姬任好幼童时在这里住过,后来少年了,也常常过来玩,虽然多年不走动,对情形还是清楚的,当下急穿道观而后,转上山崖,强大山风扑面而来,吹的衣袂尽翻。
      那条路小的不能称为路,满是石块横贯,处处杂草树枝。此处名勒马,就是专门给弟子以思过用,从来不打扫,人从中过,都必须缓慢小心前行,就是三思的用意。姬任好倒提天阙,一路劈去,倒开了条大路出来。
      绕来嶙峋山路,转上崖顶,一片平地无比空旷,白衣白发翻飞,人坐在蒲团上。
      姬任好忽然慢了下来,迎着风走了过去。他一手还提着剑,剑上有寒光,另一手却无比轻柔,按在那人肩膀上。
      “分尘,走吧。”
      那人说,他已经闭关,决定潜心修道。好友请回,日后再拜访。
      姬任好把这句话在脑子里回味了三遍,当他确定这句话不会有第二个意思之后,右手蓦然曲成五爪,直掐了下去!
      瑄分尘猛然缩身,一滑而出,终于转了过来。
      姬任好面无表情,道:“瑄分尘,你什么意思。”
      瑄分尘挺直了身子,垂下眼,半晌叹道:“好友……”
      这两个字在姬任好耳里分外清晰。
      “我们……终非正道,你何苦执着,还是放了我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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