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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提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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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准备去哪?”等那个人走远后,白沙问。
       我不理解他的行为,白沙的出现毫无疑问是个意外,而且他似乎没有要和我动手的迹象。如果说他想帮助我——他没有理由这样做;白沙应该很清楚这会让狼牙光火,总之我们之间已不会再有类似同伴的“友情”,他从来也不是一个珍惜朋友的人。
       “你想说什么?”我反问。
       “人是你放走的,现在狼牙和枪火到处在找你们。”白沙说(他边说边笑起来),“这时你应该和‘对手’的人在一起,你应该获得他们的信任和感谢,他们会将你视为新伙伴。”
       他看了看我说:“可你为什么一个人在这。”
       “这不关你的事。”
       “什么不关我的事。”白沙说,“我早知道你会这么做,因为你总是冷眼旁观,尽量保持沉默。书上说沉默的人在燃烧,一直在燃烧,总有一天会把自己和身边的人都烧毁。”
       “你早就知道,但是你能怎样?”
       “不,我的意思是你不应该一个人。”白沙说,黑暗中他看起来有些高深莫测。
       “什么意思?”
       “我说了,你应该和‘对手’在一起。”他说,“取得他的信任。”
       “我并不想投靠他们,我不是因为这个才离开。”
       “就当是为我们做最后一件事。”白沙对我说,“狼牙会让我们所有人去送死,他不怕死,可是不能认输。‘对手’比我们有干劲,他们更团结,更紧密,谁也不能失去谁。但狼牙不同,谁死了他都不会在乎,连他自己在内。”
       “等等,你想让他们休战?”
       “你认为呢?”
       “我认为为时已晚,以前,还没有人死的时候或许有可能。”
       “不一定。”
       “你想说服‘对手’?”
       “可以避免两败俱伤。”白沙说,“我喜欢冒险,但是冒险不代表送死。现在不只是狼牙和枪火,也许连‘对手’也一样,领头的全失去了理智。”
       他说:“这难道不是一场最不值钱的闹剧?”
       当然不是,绝不是什么闹剧。但我想不出更好的形容来反驳白沙的话,他仍然保持着一个职业制锁工程师细致入微的观察力和冷静耐心。
       “你想要的结果是什么?”
       “让‘对手’和他的人离开小镇。”
       “该滚蛋的是狼牙和枪火,他应该知道他还活着是因为幸运女神的眷顾,但他不可能一直这么走运。”
       “好吧,让‘对手’离开有多难?如果他留在这里,狼牙永远不会走。可要是‘对手’不在了,他对这个小镇的兴趣不会超过二十四小时。”
       白沙的声音又低又沉,在我耳边说:“等我们走了,你们可以回来,成为一家人,继续生活下去。这对你来说也是最好的结局,你早就想离开我们了,狼群不适合你,好像也不怎么适合我。但我不喜欢这个镇,等我找到合适的地方,我也会离开。现在帮你一把,也许我会在将来走运。”
       这不是最佳方案,想想卢克的惨状,还有黑人被子弹打穿的脸——珍妮和罗恩永远不会忘记这一幕,甚至连我都忘不了。
       “我可以试一试。”我说,“在那之前,你最好让狼牙不要乱来。”
       “尽量。”白沙说,“你知道他总是把自己当成领袖,可实际上他残忍有余,智谋不足。一旦遇上‘对手’这样的敌人就容易陷入困境。不过我挺喜欢他和枪火两个带着人横冲直撞,这在以前规则完善的世界可不常见。”
       他一边说一边把手枪里的子弹交给我,在一切终结之前,他将保守这个秘密,这是他能做的唯一一件事。
       “不要落在自己人手里。”白沙对我说,“也不要手下留情,除了对我。”
       说完他离开草丛,从容地向其他人聚集的方向走去。我在那里等待了一会儿,等周围完全安静后才出来。一瞬间,我感到荒凉,好像失去了语言的本能——我终于成了一个人。这种孤独感化成声音,就像爬上高楼的五叶地槿摩擦着它们的同伴发出沙沙声响。我开始往车库的方向走去。
       天空微现曙色,我加快脚步,在偏僻难走的小路上奔跑。露水覆盖的草地上没有任何人走过的痕迹,冬青树幽灵般地竖立在那里。
       我凭着记忆中的路线找到了车库的位置,并希望那里仍在“对手”的控制之下。但遗憾的是,车库依然维持着我离去时的模样:卷帘门敞开,到处是陈旧的工具,角落里还留着剪断的捆扎带。
       我放下背包,将这个巢穴仔细打量一番。当初它对我来说只是一个监狱,而现在它将成为我藏身的洞穴。我为自己清理出一块干净的地方,开始考虑接下去该怎么办。我必须先找到“对手”,可从来只有他找我,从没有让我找到一次。我点亮桅灯,从背包中翻出日记。不知出于什么目的,我固执地认为里面会记载“对手”的秘密,所以才将它从死尸身边找回来。我翻开一页,又翻开一页,从那些熟悉的内容回忆上次中断之处,我遗失它的时间太长了,而且找不到任何人交流日记中的内容。对于突然出现的某些人名还有那些只有沃尔特先生自己知道的私人事件,我总要反复读上好几遍才能了解来龙去脉。
       “12月23日,雨。圣诞节快到了,可街上不像过去那么热闹,谁也没心思再往假冬青上挂金松果和红缎带编的花环。我在为凯瑟琳担心,她看起来心事重重,精神也很差。我该如何弥补她的不幸,虽然她从未告诉我过去发生的事,但她想一个人为那个可怕的、噩梦般的家庭赎罪吗?我当然希望不是。我察觉到,我再怎么努力,也无法把她从深渊中拯救出来。”
       “12月24日,雪。晚间,当我们开始在起居室的火炉边唱圣歌时,忽然门铃响了。我去开门,站在门外的是个年轻男子。看样子他大约二十五岁上下,黑头发,长着一双灰绿色的眼睛。刚开始我以为他敲错了门,因为他既不像警察也不是抄表员,他提着行李,风尘仆仆,从很远的地方来。凯瑟琳叫出了他的名字——‘亚瑟’,她惊讶地说,是你。随后他们相拥在一起。我该怎么办呢?按照当时的情况,好像暂时离开最好。他们在客厅中聊起来,有时还会提到艾德。我发誓我并不是刻意要去偷听他们的谈话,他们不只一次说到‘流产’。我想今晚应该留给他俩,我上了床,一直睡不着。”
       “12月25日,晴。亚瑟和我们共进早餐,小伙子长得倒很帅。我们交谈了一会儿,他说起来这里的经过,凯瑟琳在上一个落脚点寄出一封信,收信人是亚瑟的父亲——他进了监狱,亚瑟说,就在你走后不久,因为他老毛病又犯了,是邻居报的警。什么老毛病,我问。他们互相看了一眼,凯瑟琳说,他动手打她,并使她流产两次。亚瑟对此没有发表意见,只说他好几周没开信箱,来到此地已经晚了。”
       后面的几页再次不见踪影,抑或,沃尔特之所以写下这些日记,从根本上来说不仅仅是记述,更有可能是一种倾诉。下面的一段没有开头,这样写着:“直到我失去她的那一刻,我才知道我曾拥有她。但这种拥有并不是别人常挂在嘴边的轻佻的独占欲,而是我意识到我本来可以成为她的依靠,如果亚瑟没有出现的话。我想过很多可能,猜想他是她的兄弟,她的朋友,她的远房亲戚,可没想到凯瑟琳竟是他的继母。她和他一样年轻,却成了他父亲的妻子。我暂时不知道她如何面对这段婚姻,但是如果她愿意,我可以给予她所有我拥有的。”
       “1月6日,雨。亚瑟在小镇的旅店住了一个星期,而我什么也没做。有好几天,我除了告诉自己‘放松一下’之外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更糟的是,凯瑟琳病了。我不敢去找医生,她会被认出来。可是我又想到,警察所谓的诱拐幼童是个错误用词,母亲带走自己的孩子不能算诱拐,艾德的父亲一定撒了谎,那个该死的混蛋。如今既然他已进了监狱,凯瑟琳就不必再躲躲藏藏。这时,亚瑟来了。我将凯瑟琳的病情转告他,希望他今天不要打扰她休息。他可能认为我在撒谎,目的是不让他们见面。尽管如此,但他还是离开了。”
       “1月7日,阴。昨天亚瑟知道了凯瑟琳生病的事。今天早上他在旅店里打电话给我,希望我能带凯瑟琳去看病。我说好的,但还在犹豫,亚瑟不知道警察来找她的事么?他肯定知道,那么他在打什么鬼主意。我挂断电话后去楼上看看凯瑟琳有没有好转,她躺在床上,脸朝着窗户。你醒着么?我问,她的肩膀抖动起来,这是她身体不适的一个表现吗?我来到她身边,她转过身来,脸上有一道红色的痕迹。我在流血。她声音颤抖着,显示出内心的担忧。这时又有血从她的鼻腔里涌出来。我难以形容当时的心情,等我回过神来已在客厅的电话旁,我没有给医生打电话,而是打给了亚瑟。我需要一个帮手。他来了,并且在出发前已叫了救护车,我看着他们带走凯瑟琳,并在房间里消毒。医生告诉我们不准外出,有任何情况都必须打电话给他。之后我和亚瑟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互相安慰对方。希望她没事,我说。他点了点头。”
       “1月8日,雨。我一直担心出血症病毒会感染到艾德,孩子和老人最容易得病,但他好像很健康。他对亚瑟的态度也很古怪,他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可年龄却差了十几岁,他从不叫亚瑟哥哥,总是直呼其名。今天我太疲惫了,只能写到这。”
       “1月9日,晴……”
       读到这里,挂在头顶的桅灯忽然熄灭了,一阵微风从开了一线的车库门外吹来。我关上日记,取出枪。这次,我觉得自己的身体完全变成了另一种物体,不是生锈的机器,而是石头——冰冷、坚硬,还有一点苔藓味(那是刚才躲在草丛里沾上的),我轻轻走到门边,外面没有影子,但有危险的气味,而且还有磨擦声,和白象牙蹭墙的声音一样清晰。我等待了一会儿,一张纸条从卷帘门下的缝隙间塞进来。我保持不动,直到磨擦声慢慢消失,有人离开了门外。
       我从地上捡起纸条,打开手电筒用指间漏出的微光照明。有些陈旧的纸张,似乎是某本书中的一页:“我将在坟墓中等你,我不是正义,也并非邪恶,我所做的一切只为了复仇,这是一个充满力量的过程。来吧,我等着你,如果你愿意承担重责,快一点,太阳要出来了。今晚你赶不上,只能再多等一天,这样所有人的磨难都将增加一天。带好你的剑,带好用亡者经络制成的弓和食尸兀鹫尾羽做的箭,我就在心上人的墓碑下等你。黑暗骑士在古拉德眼前失去踪影——一骑绝尘,幽灵马刚刚在树木前抬腿人立,就马上消失于幽深广阔的树林间。他是复仇者的化身,无忧无虑者见不到他的身影,心怀仇恨者能将他具体化。古拉德看到的是死神,幽灵马上的骑士紧握着一把长柄镰刀,又长,又锋利,略微弯曲。我在等你,天亮前来墓地找我。古拉德冲着树林深处大喊,你能给我什么?你照镜子了吗?滚回你那肮脏的墓穴里去吧!你能给我什么?我给予憎恨,黑暗骑士说,只有我能做到,我毁灭一切,它是我给你的唯一能存留在阳光下的东西,日日夜夜,永远存留。”
       这是我熟悉的故事,但不是爱玛给我讲的睡前故事。她不会讲这些情节,虽然有时经不住我的哀求读上几段,却总是一到关键时刻就打住,剩下的内容是我在学校的图书馆里读到的(她把书藏在我找不到的地方,然后对罗德说,我真怕他受到坏影响。而罗德会说,别担心,他还是个孩子,干不出什么太坏的事。我应该给他讲一点友爱的故事吗,爱玛说。这个想法很好,比如《同甘共苦》。不不,长大他会学会打老婆的。爱玛说,真希望他快点长大。他们哈哈大笑)。
       这一页的内容是一整章的最后一段,下面留着一块小小的空白,空白处用红色笔画着一个箭头,旁边写着字母W。
       这是个提示。我想。可“对手”为什么要给我这个提示?
       我认定是他,只有他会做这种事。
       在我心中,他始终充满浪漫主义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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