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方一还是弃而不舍地每天中午在天台等。
     　　林文凌只当没看见，难道他还以为自己会再次上当吗？
     　　
     　　这天中午林文凌正往食堂隔壁的教师食堂走，却在大门口被鲍晖叫住了。
     　　“哥！”
     　　鲍晖一脸兴奋地拉着自己去学生食堂，身后跟着脸色不大好看的叶书凡。本来林文凌是不想凑到学生堆里去的，可不知为何看到叶书凡不爽的表情，他就改了主意。
     　　鲍晖本来要坐林文凌旁边，却被叶书凡硬是拉到对面坐着了。林文凌好笑地看着两个小子打打闹闹。
     　　“方一怎么一直在看这边？”叶书凡突然说道。
     　　林文凌的筷子不易察觉地抖了抖。
     　　叶书凡直起身子伸长手挥了挥：“方一。要不要过来坐？”
     　　感觉一个身影在自己身边站住，林文凌放下筷子，拿起茶杯喝了一口。
     　　方一看了看林文凌：“不了，你们吃吧。”便走到远处的桌子坐下了。
     　　鲍晖对林文凌做了个怪脸：“看到有老师在，不敢坐了。”
     　　林文凌依旧笑着，不动声色地问道：“班上同学？”
     　　“不是。方一上高三。”
     　　“你怎么会认识高三的人？”
     　　鲍晖一边把自己盘里的青椒往叶书凡盘子里丢，一边说：“我们经常一起打篮球。他打得可好了，个子高块头又大，我们队长拉了他好多次他都不肯进队。”鲍晖露出个惋惜的表情。
     　　“为什么？”
     　　“听说他家里好像有点困难……”鲍晖扭头去向叶书凡求证，“是吧？”
     　　“嗯，听说他晚上在外面打工……”话说了一半，叶书凡突然一脸坏了的表情看着林文凌。
     　　鲍晖推了推他：“哥又不是外人，不会说出去的。”说完讨好地对林文凌笑得一脸可爱，“是吧，哥？”
     　　林文凌笑着嗯了一声，心却沉了下去。
     　　
     　　家里有困难，晚上在打工。
     　　方一在那种地方打工吗？
     　　感觉到心中冒出来的不忿，林文凌自嘲地笑了笑。他不是不想再理方一的事情了吗，又何必为了酒吧老板雇佣未成年人而气愤？方一家里有什么困难，晚上在什么地方打工，都与他无关。
     　　想是这么想，晚上林文凌却鬼使神差地去了酒吧。
     　　酒保一见到林文凌，就一脸深意地笑了：“有阵子没见你来了。”
     　　林文凌笑笑坐了下来，还没等他开口，酒保倒先拿他打趣了起来：“你可知道你那天带走的是什么人？把我们忙坏了都，老板还差点要辞了那小子呢。”
     　　林文凌心猛地一寒，面上却还是波澜不惊，笑着回道：“哦？难道还是什么大人物不成？”
     　　“那倒不是，”酒保调着酒，“那小子是我们这儿唯一一个后场苦力，你说他不在了我们可不忙坏了？”
     　　林文凌笑而不语。
     　　原来是后场。
     　　感觉到自己明显地松了一口气，林文凌不禁将握着杯子的手攥得更紧了一些。
     　　后场又如何？就算证实他确实是个老实孩子又能如何？方一毕竟是学生，自己的教师身份也不会因此而有所改变。自己的感情如何暂且不提，光是这同性师生的门槛，他敢跨过去吗？虽然只在这座城住了六年，他却早已对这里产生了感情，也了解到小城消息流通的速度有多么惊人。已经转过一次校的自己，若是闹出什么丑闻，也就别想再在这里呆下去了。
     　　心中百转千回，林文凌缓缓将酒杯放下，同时也决定将还未来得及萌芽的感情一并放下。
     　　
     　　于是林文凌依旧当没看见方一天天风雨无阻地出现在天台，没看见他入了秋还是穿着那条从破洞可以看到膝盖的牛仔裤，也没看见他穿着单薄的校服抱着手蹲在天台缩成一团。
     　　这天，林文凌上完课从高二教室出来，刚巧方一从走廊那边走过来。林文凌低下眉眼准备与其擦肩而过。
     　　就在错过身子的那一瞬间，林文凌听到方一轻轻在自己耳边说了一句：“我会一直等你。”
     　　林文凌握着课本的手顿时紧了紧。
     　　
     　　中午，林文凌走上了天台。
     　　方一一脸开心地走进小屋，却见林文凌脸色阴沉，便缓缓收起了笑容。
     　　林文凌扯了扯嘴角：“你这么做是什么意思？为了要让我内疚？让我自责？你哪怕把自己冻死在天台上我也不会喜欢上你。”
     　　林文凌刻薄的话语像一把锋利的刀，让方一感觉心瞬时裂了一道口子。他以为林文凌应该是喜欢他的，不然不会下雨天来天台见他，不会给他那个轻柔的吻，更不会替他用嘴解决。他不知道林文凌为何要故意说反话：“你撒谎……你要是一点都不喜欢我，那天下雨又为什么会来天台？”说着便要伸手去抓林文凌的肩。
     　　林文凌抬手挡开后退一步，冷笑道：“我要是知道你是学生，那天根本就不会来。”
     　　“你是在气我骗了你，我不是故意……”
     　　“我才没功夫去生那份闲气。”
     　　“你明明就在生气。”
     　　方一上前一步还是抓住了林文凌的肩，林文凌扭过头不去看他。
     　　“你其实是喜欢我的，是不是？我知道你喜欢我，不然你那天也不会帮我……”
     　　“嗤，”林文凌又一次打断方一的话，笑着对上方一的眼睛，“你也未免太自作多情了吧？逢场作戏你懂不懂？我以前没有喜欢你。现在知道你是学生，更加不会喜欢你。”林文凌用力甩开方一的手，“你要是真像你说的喜欢我，就别再天天在天台晃了，我看着碍眼。”
     　　方一开始摇头：“林林你撒谎，林林你不要撒谎。”说着就一把拽过林文凌死死搂在怀里。
     　　林文凌拼命挣扎，方一却硬是不放手，林文凌挣扎的越厉害他便箍得越紧。瘦弱的林文凌力气自然是敌不过方一，挣扎了半天只是让自己喘气喘得更厉害而已，反被方一整个揉进怀里去。
     　　林文凌放弃了挣扎，却感觉到抱着自己的方一在隐隐颤抖。
     　　“林林……我是真的喜欢你……你……你要真不喜欢我也不要紧……你不要讨厌我好不好？”
     　　林文凌沉默了一会，猛地一把推开方一：“你要是做个普通学生，我自然不会讨厌你。”
     　　“别再搞什么苦肉计了，幼稚得很。”丢下这句话林文凌便出了门。
     　　方一抱着手蹲到地上去，刚刚在外面时觉得很冷，但他现在却觉得更冷，冷到只能不停颤抖，冷到连心脏都揪痛起来。
     　　他没有看到林文凌逃也似的奔下楼梯，一脸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