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登州县令吴岩一家二十余口悉数被杀。吴岩是一个清正爱民的好官，也小有口碑，怎会无辜被害。展昭来到县衙的停尸房，放了几天，尸体已经开始浮肿，仍可见脖颈上浅浅的刀口，俱是一刀毙命。
江湖中有这种既快又狠刀法的人廖廖无己，“民不与官斗”是千年不变的铁律，这决不是江湖中人做的。“把县衙所有供职的人都叫到大堂，我有话要问！”
“吴大人最近可与人结怨？”展昭仔细询问有关案情的案点，不放过任何可疑之处。
“没有！吴大人自上任以来，登州一直很太平，无大案要案，也从未与人结怨！”
“最近登州可有奇怪的事情发生？”
“有！……展大人，这是小的捡到的，不知有无用处？”一名衙役递给展昭一张冥纸。
展昭接过冥纸，见上面写着“佛主降旨，真龙出世，新主当立，幽冥天子”，幽冥天子？……展昭心中惊异不已，在松江府也曾遇到过‘幽冥天子’，他又跑到登州来了，看来他不仅势力庞大，也神通广大，当真是狂妄之极，竟敢如此明目张胆亵渎天威？
“在何处捡到的？”
“郊外的林子坡！”
展昭刚出县衙大门，就见白玉堂风尘仆仆的从东街急驰而来，大惊，“你怎么来了？”
“你能来，我就不能来？登州也不是你家开的！为了追你，我连饭都省了，饿死白爷爷了！”白玉堂气喘吁吁，真的累坏了。
“那么辛苦跑来，就是跑到登州吃饭来了？”展昭微晒地看着白玉堂，心中已然明了，又来‘管’闲事了。
白玉堂瞪了展昭一眼，“你消遣我！”
“你慢慢吃饭吧，我要出去了！”展昭淡淡地瞧着白玉堂。
“去哪儿，我也要去！”白玉堂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翻身下马，把缰绳仍给门前的衙役。
展昭无奈地看着眼前人，“白玉堂，你不要开玩笑了，这件事从头到尾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你就不要再插手了！”
“谁说跟我没关系？吴大人是个好官，他被杀不是冤枉的？白爷爷我生**管天下不平之事，这件事，我管定了！”白玉堂回答的慷慨激昂。
展昭知道白玉堂一向争强好胜，让他罢手很难，“好！如果你一定要插手，就必须听我的话！”
“听你的话？”白玉堂斜睨着展昭，“不必了吧！我又不是你的手下，干吗要听你的！”
展昭转身向西走去，“怎么说走就走，也太小气了吧！”白玉堂赶上去拦下展昭。
“白玉堂，我警告你，这件事我绝对不许你插手！吃过饭后，在县衙等我，我去去就回。”展昭眼神变得犀利，斩钉截铁的语气不容质疑。
“有这么严重吗？好！我听你的就是！”白玉堂尽管很不情愿，可他也是明理之人，再不说软话，展昭恐怕真的不让自己插手了。
展昭眼神缓和下来，“这是你说的，我可没逼你，说话可要算数！……你先吃饭去吧，我就在西郊的林子坡等你！”
白玉堂吃过饭赶到林子坡，见展昭正四处查找什么，“猫儿，在找什么呢？”
展昭在一棵树上做了标记，“好了，我们回去吧！晚上再来！”
日落西山，夜空星稀月淡，展昭和白玉堂早早地在树林草丛中隐藏起来。
“哇！这里的蚊子可真多！咬死我啦！猫儿，你不怕蚊子咬？”白玉堂不停手的轰着蚊子，嘴里吱哇乱叫。
展昭从怀里取出一个荷包，递给白玉堂，“把这个放在怀里，蚊子不喜欢这个味道，就不会咬你了！”
“给我，你怎么办？”白玉堂的下巴颌靠在展昭的肩膀上，趁机偷闻展昭身上的香味，淡淡的，像雨后的芳草般清香；还有依附他身上的感觉真的很爽……
“我身上已经有这个味道了，蚊子不咬我了！”展昭聚精会神地注视前方，完全没有注意到白玉堂暧昧的举止。
“香草味，我最喜欢这个味道了！”白玉堂把荷包置于鼻前，闭上眼，一副陶醉其中的模样。
“嘘！……”展昭示意白玉堂噤声，来人了！
前面影影绰绰的走过来一组八抬大轿，黄色轿身，金丝挂顶，轿中灯火闪烁，忽明忽暗，跟当日在松江府郊外所见一模一样。
两人交换一下目光，待人群缥缥渺渺从两人前方走过，展昭蹑步上前，将队伍最后面的一人一把揽住，左手捏住下颌，一压，将人甩给身后的白玉堂，自己尾随在人群后面；
忽然展昭发觉一抹寒星飞向白玉堂，“小心！”话脱口而出，袖箭也弹射出去；立时，几抹寒星向展昭射来，展昭急忙隐入路旁草丛中，一声凄厉如鬼嚎的流星雷火弹，在树丛中爆炸，浓烟滚滚，火蛇四射，白玉堂急掠过来，那些人已不知去向。
白玉堂拉起趴在地上展昭，“猫儿，……”
展昭站起身，“……把那个人带到这儿来。”
白玉堂拎起被抓的人，仍在展昭脚下，“问你什么，说什么，不然，割了你的舌头！”；
展昭将被抓之人下颌一托，捏住，“说！你们是什么人？”那人不言不语，痴呆一般；忽然惊觉那人身上有火星闪耀！是雷火弹的芯捻被引燃了！一脚将人踢飞，展昭转身扑倒在白玉堂身上，“轰！”一声巨响过后，那人已是粉身碎骨，再也寻不到一丝的痕迹。
白玉堂推开压在身上的展昭，“猫儿，……受伤了吗？……”
展昭挣扎着坐起来，“没事……”气血翻涌，五脏俱痛，气息调节已然不畅。
“真的没事？你可不要逞强！……奇怪？他们怎么会发现我们呢？”白玉堂冥想着，百思不得一解，“猫儿，你说怎么回事？”
“其实他们并没发现我们，只是见到林子里有白色的东西，射几根毒针而已。”白玉堂低头看了看身上的白衣，把头转向一旁，不言语了。
“他们实在是太恶毒了，这雷火弹是被迫绑在身上的，这样，他们的秘密就永远不会有人泄露出去。”一贯沉稳的展昭也失去冷静。
展昭坐在地上，闭目调息，稍一运气，便觉周身似火炙般尖锐的刺痛，心中暗惊，自己的内力虽深厚，却以阴柔见长，这至罡至烈的雷火弹正是自己的克星；看来只能用内力慢慢化解伤痛了。忍痛运功一周天，吐出淤血，刺痛感稍稍减轻，全身上下已被冷汗浸透，额头也是汗湿津津。
慢慢睁开眼睛，正对上白玉堂的脸，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却感觉得出他的焦急不安，“猫儿，你伤得很重吗？……我知道，你在忍，……很痛吗？”
展昭扶着白玉堂的肩头，悠悠站起来，“没事，过两天就好了，我们回去吧！”
白玉堂搀扶着展昭向县衙走去；展昭走得很慢，步履艰难，渐渐地展昭的身子向他身上靠过来，白玉堂清晰地听到展昭紊乱不宁的喘息声，“猫儿，……能挺住吗？”
展昭点点头，“我没事……”话音未落，喉头涌起一股腥甜，淤血溢出嘴角；忽觉一阵心悸气短，冷汗沁遍全身，人已慢慢软倒下去。
白玉堂急忙将展昭揽入怀中，“猫儿……”展昭的头无力地垂落在白玉堂的臂腕中，人已昏迷过去。
白玉堂打横抱起展昭，向县衙方向急掠，“猫儿伤得不轻，赶紧回去帮他疗伤，……这么大的人，身子怎会这般轻巧，还真是属猫的！”殊不知，展昭本就以柔功见长，身子自然比常人轻巧许多。
白玉堂将展昭扶坐在床上，双手抵住展昭胸前，蕴足功力，一股阳罡之气输入展昭体内；白玉堂忽然觉得不对劲，输出的内力并未受到展昭内力的抵抗，似乎全被展昭内力所化，而展昭体内似有一股力量正源源不断地吞噬他的功力；
白玉堂大惊，忙睁眼察看，只见展昭面色惨白，双眉紧锁，浑身颤抖，衣襟已被冷汗浸湿，似正用尽全身气力抵抗伤痛，急忙撤手收功，展昭好似全身的力气被抽走，虚弱地向后倒去，连喘气的力气都没有了。
“猫儿，……”见展昭的身子在被褥下面尤自颤抖不已，白玉堂惊疑不解，运功疗伤只能使伤痛减轻，怎会愈来愈重呢？
白玉堂叫来衙役，“把全城最好的大夫都请来，要快点！”
几位大夫探过展昭的脉息后，围在一起商讨起来，最后，由吴大夫向白玉堂解释，“展大人是被罡烈的劲力所伤，只能用至阴至柔的内力化解；白少侠为展大人疗伤，输入的是阳罡之气，对展大人来讲，无疑于火上浇油，反而加重了展大人的伤势。”
“这么说，展大人自己体内是阴柔的内功？他自己可以疗伤？”白玉堂追问道。
“正是，展大人只需自行运功疗伤，几日后，便可逐渐恢复如常。”
“猫儿，好些了吗？”白玉堂扶着展昭靠在床头，心里懊悔不已，谁曾想会帮了倒忙；端着刚熬好的汤药，盛出一勺，吹凉，递到展昭唇边；展昭把脸转向一旁，恼怒地盯视着白玉堂，“……，不敢劳累白少侠！”
“真是好心没好报，这不能怪我，我怎知你的内功是阴柔派的，……哈，哪个男人练功，不寻些罡劲威猛的，把自己练得似铁塔一般；谁像你，身子又软又轻，真不知你的‘南侠’名号是怎么来的？”白玉堂端着勺，又递到展昭唇边，“我这辈子从没这样伺候过谁，你可是第一个，……再不喝，我可就把药倒了！”
展昭抢过白玉堂手中的汤药碗，“咕嘟，咕嘟，”自己喝了下去，把碗往白玉堂手中一放，躺在床上，闭上眼睛，不再理会白玉堂了。
白玉堂的火气也上来了，我到登州可不是来受气的，若非看你辛苦，我才懒得到这里来帮你呢！起身将碗往桌上重重一放，推门走了出去。
在县衙外转悠了几圈，实在无趣，便返回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生起闷气来；隔壁就是展昭的房间，竖起耳朵听了半天，没有一丝一毫的动静，大概是睡熟了。
推开展昭的房门，蹑手蹑脚来到床前，果然睡着了；受伤以后，展昭的觉就好似睡不够，整天都是昏昏沉沉的，白玉堂不禁担忧起来，难怪展昭生气，伤情一加重，又要多耽搁几天，这可如何是好？
白玉堂的情绪低落到极点，心里沮丧极了，手不由自主地抚上展昭的面颊，轻轻地舒展紧锁的眉头，展昭动了动，眉头锁得更紧，白玉堂两只手一起用力，“我就不信，我看你再皱眉头！”
展昭睁开了眼睛，讶异地看着白玉堂；见展昭醒了，白玉堂站起身，抱着双臂，背对着展昭，一声不响地站在床前，向展昭示威呢；
展昭不禁失笑，真是小孩儿性子，这一笑，牵动伤痛，胸口一阵巨痛，忍不住吸口凉气，闭上眼睛，暗自运功调息；白玉堂等了一会，没有动静，回头望去，见展昭又闭上眼睛，心里不禁大怒，臭猫！你是死是活与我何干！三步两步窜到门前，摔门而去。
回到自己房间，收拾好包裹，往身上一背，头也不回地走出去，来至县衙后院的马厩旁，牵出自己的马，翻身跃上马背，也不管这是县衙大院，打马向外冲去。
旁边忽然闪过一人，一把抓住马的缰绳，将马匹牢牢定住；马匹前冲的惯性险些将白玉堂甩出去，“吁……”白玉堂定下神来，这才看清来人，竟是展昭！
展昭只穿着中衣，显是匆忙赶来，苍白的脸上有些少许的红晕，脸颊微微抽动，胸膛剧烈起伏着，已是气极，“白少侠可是要返回陷空岛？”
“我去哪里，与你无关，你也管不着！……让开！”白玉堂气啉啉地，就差鞭子没抽到展昭身上。
展昭怒视着白玉堂，身子微微颤抖，猛一撒手，马匹似旋风冲了出去，展昭一个趔趄，险些栽倒，“展大人！……展大人！”旁边的衙役赶紧上前扶住展昭，展昭只觉得气血翻涌，五脏六俯似撕裂般的疼痛，一口血喷射出去，便失去知觉。
白玉堂一口气跑出二十多里路，才慢下马来，心里的恼怒渐渐消失怠尽，开始后悔起来，真是太冲动了，不该那样对猫儿；无论如何，猫儿都是为我受的伤，自己无意中又加重了他的伤痛，……唉！猫儿现在不知怎样了？回头望着登州的方向，心里七上八下的忐忑不安起来。
白玉堂抬起头，看着城门上的两个大字“登州”，不知不觉中又回到登州了，进了城门就向县衙急掠而去。一路狂奔进了县衙，众衙役见白玉堂返回，竟不约而同地抽出兵刃来，“你想干什么？……还不快滚！”白玉堂登时心中大乱，一定是展昭出事了，提气纵身一跃，从众人头顶飞过，直冲进展昭房间。
展昭不停地翻动着身体，身上烫得像火燎，就好似在火炉里一般。新上任的县老爷请来了全城最好的大夫，商议着展昭的病情，倘若展昭有个万一，那可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怎么会这样呢，前两天还不发热，是伤情加重了吗？”县老爷向最有威望的吴大夫请教。
“前几天，展大人的内力完全压抑住阳罡之气，身体在逐步恢复之中；展大人今日急怒攻心，心力交瘁，内力不济，被残留的阳罡之气反噬，所以才会发热；唉！我们实在没有别的法子了……，只能靠展大人自己的意志力，才能度过此劫。……”
“这……这可如何是好？”县老爷搓着手，踩着碎步，好似热锅里的蚂蚁一般。
门开了，白玉堂旋风般冲了进来，分开众人，一个箭步窜至床前；即便在床边站着，也能感觉得到展昭身上火燎般的高热，“怎么会这样？……”白玉堂俯下身，探上展昭的额头，手立时收了回来，火炙一般！
展昭面颊通红，不安地转动着身子，双手胡乱地抓扯着胸前衣襟，口中喃喃自语；白玉堂心痛欲绝，上前压住展昭的双手，“猫儿，……现在谁也帮不了你，你一定要坚持……”；
展昭挣扎着，身体忽然掠过一阵痉挛，竟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猫儿！……“白玉堂一声惊呼，好似晴空霹雳，只骇得屋中人失了魂魄；“猫儿！……”白玉堂急忙上床将展昭压在身下，搂抱住展昭的双肩，吴大夫眼快手急，将一块纱布塞入展昭口中，惟恐展昭伤了自己；
展昭牙关紧咬，双目微睁，星眸已失去光芒，痛苦无助的神情落在白玉堂眼里，心似锥刺般，疼得几乎窒息，“猫儿，……猫儿……”一声一声的轻唤，语声哽咽，不能自己……
感觉展昭僵硬的身子渐渐变得柔软，白玉堂好似脱力般，泪水悄然滑落……
一名衙役跑进来，“报大人，门外有一女子自称是展大人的远房亲戚，略懂歧黄之术，愿为展大人治病疗伤。”
“快请！”全城的大夫都不敢下手，惟恐有误，总算来了个敢动手的，县老爷抹了把头上的冷汗，心中暗暗祈祷，“姑奶奶，你要是把展大人的病治好，我就给你烧香磕头。”
进来一位绝色佳人，盈盈拜下，“妾身月奴见过县老爷！”见过礼后，月奴轻移莲步来至床前，望着展昭被高热折磨的憔悴样子，心中隐隐作痛，“要是公子爷见到你这般模样，不心疼死才怪！”
那日接到公子的飞鸽传书，便一路赶往登州，不想还真来对了，或许公子冥冥中预感到展昭受伤？哎……但愿落花有意，流水亦有情，公子能得偿所愿……探上展昭的脉息，沉思半晌，“展大人被阳罡之气所伤，幸好奴家有些内力，可助展大人疗伤！”
“请县老爷与闲杂人等尽数退下，奴家要为展大人疗伤。”众人皆退出，只遗白玉堂站在房中；
月奴看着白玉堂，“请公子出去！”
“在下可助姑娘一臂之力！”说着话，白玉堂轻扶起展昭，让展昭靠在自己胸前，温柔的眼神，透露出无尽的怜惜爱慕；
月奴惊讶地看着，“不知公子是哪一位？”
“在下是陷空岛的白玉堂！”
“白玉堂？”月奴轻声念叨着，面上露出娇笑，“请白公子扶好展大人，奴家可要发功了！”
月奴体内亦是阴柔的内功，与展昭体内残存的阳罡之气相抵，一会儿的工夫，展昭头顶就氤氲着一层雾气，雾气散尽后，月奴收手撤功，只累得香汗淋漓，气喘吁吁；
白玉堂竟不舍得将展昭身子放下，他让展昭枕在自己的臂腕上，盖好被褥，低头痴痴地注视着展昭的睡颜；月奴取来毛巾，浸湿后，将展昭脸上的汗渍轻轻地抹净，“果真是人中翘楚，难怪公子爷对你痴迷不已。”又抬头看了一眼白玉堂，轻蹙娥眉，“这白玉堂似乎也……”
“姑娘一定很累了，请姑娘到隔壁房间休息一下，我来照顾他！”白玉堂对月奴感激万分。
“我不累，还是我来照料展大人吧！”月奴毫不松口，一点也不能给他机会。
两人僵持着，谁也不肯出去；月奴暗中偷偷打量白玉堂，心中涑然一惊，这白玉堂看展昭的眼神，与公子丝毫不差，难不成他真的……月奴斟酌再三，站起身，“请白公子悉心看护展大人，奴家先去歇息了！”轻叹一声，推门走出，事情既然到了这一步，只能顺其自然了！
月奴输入的内功果然奏效，高热已悄然退去，折腾了许久的展昭也安静地睡去。
望着怀里苍白清俊的睡颜，白玉堂恍然若梦，就在一个时辰前，眼前的生命如冰花般脆弱，不堪一击，他险些就失去了他……，
身子止不住地战栗起来，愈抖愈厉害，心抽搐在一起，几乎喘不上气来，“猫儿，……，猫儿……”，猛的搂抱起展昭，像失而复得的珍宝般，将展昭紧紧地禁锢在怀里，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感觉到展昭是真正的睡在他怀里----再也经不起吓了；“猫儿，……，猫儿……”脸颊在展昭肩头摩挲着，唇间的齿痕沾满了血迹，指甲嵌进肉里，真恨不能将展昭搓碎揉进心里……
注定的！我白玉堂要拥有一份不被世俗礼教束缚的爱！我确定，我是真的爱上猫儿了！他会是我这一生中唯一的牵挂！
就像走了很远很长的路，总也摆脱不了疲惫的感觉，真的很累了，想就这样一直躺下去，可是……，展昭睁开了双眼，恍惚中似乎看到白玉堂的脸庞，不及细想，疲倦感再次袭来，便又沉沉睡去。
白玉堂见展昭醒了，欣喜若狂，不等把脸凑近展昭眼前，展昭闭上眼睛又睡去了；白玉堂一个雀跃从床上蹦下来，总算安下心来，我说嘛，他根本就是‘九命怪猫’，哪能那么轻易……，先去给猫儿做点他喜欢吃的饭菜，然后呢，就坐在床边看着猫儿，……猫儿……，好像怎么看都看不够似的！
猫儿的鼻子又挺又直，就像雕刻出来似的；嘴唇也好看，有棱有角，还有些上翘，就像菱角儿一样；眼睫毛那么长啊，又密又直，排列得整整齐齐，像……忍不住揉揉眼睛，快要睁不开了，昨个守了展昭一夜，到现在还没合眼呢，看别人睡觉也会传染的！把展昭的身子往里推推，“猫儿，往里点儿，给我让点儿地方，我也困了！”躺在床上，闭上眼睛，见周公去了。
展昭睁开了眼睛，感觉身上舒坦了许多，暗自调息，胸腔不再疼痛，当下诧异，我这是在哪里？
耳边传来轻微的呼吸声，侧头望去，白玉堂睡得正香呢；展昭的思绪立时拉了回来----白玉堂去而复返，有人为我输功疗伤；稍一用力，展昭翻身坐起，一阵头晕目眩，扑倒在白玉堂身上，这才发觉自己的中衣一角，被白玉堂的身子压得死死的；轻轻推开白玉堂，不费吹灰之力就将衣角拽回；
闭目运功一周天，身上不再有痛楚感，提气轻纵，一个腾越，飞至窗前，一时头重脚轻，险些栽倒，赶紧扶住窗棂，闭目凝神，心扑通扑通乱跳，眼前金星飞舞，身子还是很虚……
展昭坐回椅子上，见桌上扣着大大小小的碗碟，打开一看，都是自己喜欢吃的饭菜，还冒着热气呢！
看了睡在床上的白玉堂一眼，他怎知我喜欢吃这些清淡小菜，心思倒蛮细的，真是一个面冷热心肠；看他睡得那么沉，一定是守了我一夜，……，真的饿坏了，一会儿的工夫，展昭就风卷残云般将饭菜打扫得一干二净。
展昭把最后一块桂花糕刚送进嘴里，耳边传来一声轻微的叹息声，回头望去，白玉堂不知何时醒来，正趴在床头，看他吃饭呢；展昭一窘，险些噎住，白玉堂立刻窜过来，把水送到展昭唇边，“快喝点水！”展昭急忙喝了口水，把桂花糕顺下，望了一眼白玉堂，“谢谢！”，白玉堂楞了一下，又坐回床边，一声不响地看着展昭；
展昭感觉得到白玉堂在盯着他，目光灼灼，恨不得在他身上盯出个洞来，心中奇怪，白玉堂这是怎么了！
展昭摔倒在白玉堂身上时，他就醒了，顺势翻身让展昭拽回衣角；
猫儿一向谦逊守礼，从不做逾分越轨之事，他若知晓我白玉堂要独占他，与他一生相随，他会怎样看我呢？他会接受这份逾礼的爱吗？直接跟他说，“我喜欢你……”那猫儿不被吓死，恐怕也只剩下半条命了，……或许连朋友都没得做了，一想到这些，白玉堂不禁愁上心来，眉头紧锁，从不知“愁”为何滋味的他，如今也尝到了爱与被爱的酸甜苦辣咸，一声叹息，不知不觉从唇间溢出……
两人各揣心腹事，一时无语。
白玉堂先忍不住了，坐到展昭对面，“猫儿，……感觉好些了吗？”
展昭露出一个明朗的笑容，“没事了，……你……你怎么又回来了？”
“我是回来寻宝的！”白玉堂意味深长地看着展昭。
“寻宝？”展昭不解，白玉堂不知又在玩什么花样，看他愉悦的神情，好象有喜事临近，真是奇怪！
展昭怎知，在他昏迷不醒的日子里，白玉堂作出了一个惊世骇俗的决定，“爱猫儿一生一世！”
第一次见到展昭，就有说不出的感觉----看着他就想笑，他白玉堂可是从来不对陌生人笑的，展昭是唯一的例外；再次见到展昭，就想好好欺负他，然后揽入怀中安慰；对展昭的爱意，不知不觉中在心里生了根；展昭身受重伤，好似一剂催化散，激发起白玉堂压抑心底的爱意，似奔涌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
爱了，就是爱了，我要赌上一回，从此与他同甘共苦，替他排忧解难；看我的满腔热情，是否能换来猫儿柔情的只言片语；我的一颗赤诚之心，是否能赢得猫儿的真情流露；猫儿，你等着接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