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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怕,浑身发冷,想挣脱——
      “不、不,别这样对我!”自从风声紧了以后,洞里再没新进孩童,他们只得我一个玩物。
      几十只手摸到我身上,我被拉扯、撕裂,不——不——我不要死!
      这种猪狗不如的身涯何时才是尽头?什么时候才能做人?还能不能做个人?谁能救我?对,黑旗军,黑旗军——救我!
      ……
      噩梦丛中,我醒过来。
      是做梦么?环视四周,被优待安排在一个人的营帐里,睡的是干净的一个人的被窝,身上的衣裤齐全……
      “嗵嗵嗵”急雷般的心跳渐渐缓下来。
      我浑身脱力,倒在枕上。身上冷汗重重,衣服像是从水里捞出似的。只能拉紧湿唧唧的被子,将自己死命地裹住,这样会暖一些吧?
      终于活着出来了。
      白天被扔到河里清洗,幸好没人在周围,否则身上青青红红的伤痕咬斑便要让人起疑心。
      用清澈沁凉的河水冲刷自己肮脏的身体,仿佛就能洗去过往种种不堪。虽然身后秘处仍有裂伤,内部仍时时作痛,可是,不是有了重生的机会吗?
      抛开过去吧,忘掉吧,从头来过,再不受他人欺侮!
      想起郎秀正的不信任,自己确实太弱小,一定要好好练身体,做了黑旗军的士兵,是不是就安全了?毕竟霍四的头还没着落呢!
      我伸手轻轻覆上肩膊处被削去一片肉的旧创,我是贺千吉,贺家七少贺千吉,是个贵族了!
      眼前浮现贺七稚嫩骄矜的脸,轻蔑鄙视的眼神,如今我竟是贺七啦!
      这是我该得的,是用无比丑陋沉沦的岁月和被他人踩在脚底碾碎的尊严换来的新生。
      五更天,黑旗军已经起身操练。
      秀正大声吆喝着:“快些跑,像你们这样龟爬,迟早送掉小命!”
      红鹰兵在青鹰兵的带领下气喘吁吁往前跑。唉,郎秀正就是活阎王的代名词,都已经跑了一个时辰,连歇口气都不许。
      神清气爽的一庭从帐内步出,轻轻咳了一声,一个时辰也该够了吧!
      秀正望了一庭一眼,虎着脸传令开饭:“饭后整装待发!”
      “秀正也别老绷着脸。”边吃饭,一庭边劝说。
      “治军只得一个字,‘严’!”秀正狠狠啃下一口干粮道。
      一庭摇头,天底下能让郎秀正低头的,也只有小亢:“过会儿,小亢就会来吧?”
      “嗯。”秀正点头,“他说到,就一定会到。……嘿,你瞧贺家那小子,八辈子没吃饭,吃那么多!”秀正向一庭示意。
      一庭举目看去,只见贺千吉正埋头苦吃,身旁吃空的饭囊竟有三个之多。天!饭量大的壮兵一顿也顶多吃两个饭囊的量,这么小小的人儿竟要吃下四饭囊,确实吓人。
      “是不是受了刺激?昨日我好像说他太瘦小!”
      一庭没好气地斜了秀正一眼,向贺千吉走去。
      千吉的饭量已引起众多好奇的目光,旗兵们心下恻然:二十三盗那些狗娘养的连饭都不让吃饱!
      “小贺,”一庭温言道,“养壮身体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千万不要勉强自己。”
      千吉满嘴含着食物,抬头看向一庭,不语。
      一庭轻叹,看他小脸上满是与年龄不相称的沉默、坚毅和固执,怜惜之余,竟不知该拿什么话来劝慰,只能伸手揉揉那颗小小的头。
      千吉受到触抚,浑身一僵,迅速低下头去。
      一庭瞧瞧摸空的手,一怔。
      就这时,传令兵报:“英帅到!”
      一庭忙转身迎去,千吉也举起希冀的目光——传说中的黑鹰神英亢是什么样子呢?
      黑旗军之所以名震天下,首领英亢居功至伟。
      英亢乃百年难遇的将才,辉亚大陆无人不晓的英雄。
      时年二十三岁的他,十四岁即在帝国竞武大赛中力克群雄,而后苦战五天五夜力挫大顺朝无敌神刀霸虚坤,得以扬名大陆。十五岁偕当时仅十四岁的奚一庭、十三岁的郎秀正成立黑旗军,招募全帝国有志的贵族少年,横扫匪盗贼枭,平铁硕叛党,活捉申遥遥,智退大顺侵军。十六岁获帝国圣公主雅枫青睐,成为入幕之宾,十九岁迎娶大顺朝锦绣御女,二十岁将着名女诗人照清纳入英帅府,二十一岁又与宫廷巫女希纤传出恋曲……种种传奇事迹说上三天也不嫌多。
      何况,新近他又继位为帝国最神秘、最具权势的英族族长。由于古斯向以铜钱作为流通货币,帝国境内又只有英族封地北方寿阳、燕平出产铜矿,因此英族实质上操控了整个帝国的经济命脉。
      如今英亢可谓一手掌握帝国军政大权,说古斯半个姓英也不为过。
      但这么个风流人物却不是奚一庭般的俊美青年,甚至连英俊都谈不上,他身形远较一般人高大,肤色略黑,剑眉入鬓,颧骨高耸,长目灼灼,厚唇大耳,尤其是那只占据了三分之一脸庞的大鹰钩鼻,凭添几分慑人风采。
      这回他只带了两名随身侍卫,轻装赶来与郎、奚双鹰相会。
      只见他快马驰入营区,远远地飞身下马,龙行虎步,一把将久候的郎、奚二人揽在怀里。身材颀长的奚一庭竟比他还矮上一头。
      “秀正和一庭还是老样子。”英亢凝目看向两个最亲的兄弟和部下。
      “小亢也是啊!”奚一庭一向称顶头上司为“小亢”。
      “英帅还是瘦了的!”秀正一本正经。
      “你们俩,一个跟我娘亲一般喊我乳名,一个又叫我劳什子的英帅,比个外人还见外!说多少次了,秀正你改不了吗?”
      “那是一庭目无尊长,秀正向来守礼。”郎秀正老脸微红。
      “你的英帅听‘小亢’更顺耳嘛!”一庭逗他。
      三人说笑着步入主帐,才坐下,帐外传来喝斥声:“主帐要地,闲人莫入!”
      “何人?”英亢扬声问道。
      话音刚落,两名侍卫将一个少年推了进来:“他说一定要见英帅!”
      一庭刚要说什么,被英亢止住。
      少年的头被侍卫抬高。
      那是长年不见天光的苍白,长睫毛掩翼下的双眸迷迷蒙蒙,眼圈泛青似是睡眠不佳。小小的身子套在肥大的红鹰黑甲衣里,有些滑稽。只饱满的高额,挺直的鼻梁,棱角分明的薄唇,隐隐透出一股高洁矜持的气质。
      “我、我想入黑旗军!”声音断续低哑,却铿锵有力。
      跪在地上的贺千吉仰望传说中的黑鹰神,矮小的他直兀兀地先瞧见了前方黑袍上振翅欲飞的狰狞金鹰,不由一阵心怯。
      定神吸气,再抬眼看去。
      狭长的双目,犀利的眼神,高耸的颧骨,厚实的双唇。
      不知怎么,心神慢慢凝下来,竟似不怕了。
      英亢也是一滞,那双眼睛,似怯似勇……纯净,却又深得瞧不见底……他沉默。
      “我已经十六岁了——”
      竟有十六岁了?看模样还是个小娃娃啊!
      各色美人,英亢见惯,眼前少年虽是清俊绝伦,却也不见得能让他惊艳,只是少年眉宇间那抹似有若无的苦楚,竟让他稍稍走神。
      一庭对英亢不同寻常的反应有些察觉,刚想帮千吉说项,英亢已收回目光,轻描淡写地朝秀正道:“黑旗军向来军容整齐,这名红鹰兵的甲衣不合身,换一套新的吧!”
      一时间,千吉发怔,这是什么意思?
      倒是粗莽的秀正一语惊醒梦中人:“还不谢谢英帅,打今儿起你就是我黑旗的红鹰小兵了,看不出你小子还有点儿福气!”
      眼睛一红,千吉一头磕地。
      英亢洒然笑笑。
      一庭这才将千吉身份经历告知。
      “哦?还是贺家的公子!尔父贺将与我还有一面之缘。”英亢对所谓的钦犯身份似是毫不介怀,“好!从今后黑旗军里可就多了只小鹤了。哈哈……”
      殊不知,他一句戏语,成就了古斯帝国一段不朽传奇。
      千吉刚想出帐——
      “小贺不用走,”英亢让千吉坐下言道,“今次我要讲的事,你也听听。”
      这回连秀正都觉到英亢对千吉的另眼相待。
      英亢正色道:“北地这边倒还安宁,可南方的局势堪忧!”
      其实这早已不是新鲜话题。
      古斯帝国的三大阶层——贵族、平民、奴隶等级森严。贵族世代相袭,贵族的后裔永远是贵族;平民只有建立卓着功勋才可进阶贵族,有此殊荣者帝国史上屈指可数;而奴隶则等同牲畜,不允许读书认字,生杀福祸全由贵族主人掌握。不同阶层间泾渭分明,通婚通奸杀无赦。
      不过帝国成立数百年,到了近期,这种分界越来越多地被打破。
      在帝国北部,贵族一向凭借祖传的矿产、田地和大量的家养奴隶维持奢靡生活,豢养的奴隶多,雇佣的平民就少,以至于北部平民生活日渐贫困,很多被逼沦为贵族的家奴。
      而帝国南部临海,土地贫瘠矿产稀少,反倒是海上贸易和手工作坊逐渐兴旺,于是北部平民大量南迁,近十年全古斯八成的平民聚集南方。
      平民经商致富,有的甚至比帝国贵族更富有。这些新晋豪富的工场都需要大量人手,而平民数量有限且佣金不低,他们理所当然就动起奴隶的脑筋,可奴隶却是世代由贵族掌控。一时间富商们怨声载道,与贵族的矛盾日益尖锐,渐渐发展到奴隶们纷纷南逃,南北势力水火不容。前些年帝国唯一奴隶出身的贵族铁硕侯举旗叛乱,就是政局动荡的端倪。
      英亢指的便是这番情势了。
      “帝君身边的人政见也有分歧,我在大都就有好几拨人来游说,南北都有。这次先到东梁与你们会合,就是怕你们不知情由地搅进浑水。”英亢继续说道。
      一庭皱眉:“形势已这般吃紧?”
      “哼,”英亢微微撇嘴,“南部六百九十三名巨富联名上书,要废奴!”
      “废奴?”秀正挠头,“这是什么东西?”
      “就是将所有奴隶变为平民。”一庭抿唇。
      “那谁养活他们?”秀正更觉莫名其妙,“这帮蠢奴岂不都要饿死!”
      一庭沉吟道:“据说,流西大陆便没有奴隶,只有官吏和平民。”
      “的确,南方巨富的联名上书也这么说。”英亢应道,“那谏书就叫《学流西废奴强国》。”
      说完,他便闭口不语,顿时帐内气氛沉凝。
      半晌,英亢站起身,背手仰首,悠悠而言。
      “长久以来,很多世家对家奴都过于严苛,致使家奴心生不忿;而不许奴隶学文读书也确有待商榷。可也有许多家族如北地的英、郎、白族,东部的贺、桂、庆族,西南的奚、申、尉族,对奴隶甚为宽待。一庭与我的祖父都曾冒大不韪令家奴习文练武,对年老体弱者体恤有加、赡养天年,族内忠仆比比皆是。先帝更开先例封军功卓着之铁硕奴为侯。”
      “可结果呢?”他微微凝起双目,“先帝薨逝,铁硕侯便公然造反,战火整整燃了两年;如今南部上下更要学流西,哼,分明是贪图暴利,欲借废奴而乱天下。”
      “奴才忘了本分叛离主子,乱民借天作胆窃国谋逆,嗤!”
      突然,他拔剑转身,霍地斩向帐内作案几的巨石,剑光闪烁间,坚石一分为二,只听得他牙缝间爆出决绝厉声:“是可忍孰不可忍?”
      望着断面异常光整的巨石,秀正“啪”一声单膝跪地,朗声立誓道:“英帅怎么做,秀正就怎么做!逆英帅者皆如此石。”
      一庭立于一旁,攒眉凝思,沉吟不语。
      角落的千吉浑身发颤,牙齿紧紧咬住下唇,都渗出血来。
      英亢深深吸口气,打量了一下沉思的奚一庭,似觉过分,将剑归鞘,转颜笑开来:“一时心有所系,失态了。秀正起来吧!”话完,径直走向千吉。
      他轻轻拍打千吉的肩,不觉地放软声音:“呆了吗,吓坏了?这还怎么当黑旗军啊?”千吉一受抚触立时跳将起来,随即缩成一团。
      这下英亢倒被闹糊涂了,又见小家伙惊吓得白脸泛青,连薄唇都咬出血来,顿时不忍,想也不想便伸手替他抹去唇畔的血丝。
      修长黝黑、长着薄茧的手指轻刷过千吉的唇,瞬间,火燎般的感觉活刹刹穿透了千吉纤弱的身躯,他展开长睫,无辜小鹿般迷蒙的双眸闪过一丝无助,眼波似哀恳似悲愤,却没再躲开。
      英亢瞅着指尖淡淡血迹,仍有粉唇细腻的触感,下意识将手凑到嘴边,作势摸鼻,伸舌舐去……似乎有些甜。
      这是怎么啦?
      英亢回过神,少年似水的眼波已沁入心脾。
      矜持孤高又落寞的男孩儿,一段白得能看到青青血管的颈脖,支撑着可爱的小头颅,深没于宽宽的黑甲衣内,侧线优美得有如真正的白鹤。
      英亢细狭的眼睛微微眯起,耐人寻味地牵了下嘴角。
      一庭和秀正都在英亢背后,瞧不见那些微妙动静,千吉却一阵悸动……
      那一刻,好像已经发生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小贺,”英亢温声问道,“当年你父亲贺将盛川待族内家仆可好?”
      千吉闻言一怔,旋微微顿首。
      “是啊!”英亢似胸有成竹,“否则,你乳母一家怕不会冒死搭救,你又哪能脱出生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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