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上小倌也无妨-第二十五章 暗潮汹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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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早,南平王爷亲自上门,将仍旧昏迷不醒的陈白若接走。
     
      陈白若贵为郡主,却在我的府中被人毒害,尽管性命无忧,但我也已经做好准备,接受南平王爷的兴师问罪了。
     
      谁知他只是责问几句,便匆匆忙忙把陈白若带走。
     
      爹娘挽留,希望设宴谢罪,南平王爷婉言谢绝。
     
      我赠与许多名贵药材,给陈白若调养身体,南平王爷却似乎并不在乎,敷衍了几句便离开了。
     
      整个过程太过顺利,顺利得让人怀疑。
     
      看南平王爷的样子,似乎对女儿中毒一事,并不感到惊讶,就像早已料到,已经做好准备在今天来接人。
     
      而且他本是受害者的父亲,应该要理直气壮的来讨个说法,但他那个不愿多留的态度,倒像是心虚气短,做了亏心事的样子。
     
      对于这位南平王爷,我还是知道一点的,他是当今皇上的大哥,因为碌碌无为,无心朝政,没有参与当年的争储斗争,因此做了这几年闲散的逍遥王爷。
     
      但是他今天的到来,却处处透着古怪,从昨天到现在,一切都让人怀疑。
     
      像一个巨大的阴谋,慢慢撒网铺开。
     
      我想起昨天,程明飞跟我提到的一件事。
     
      在我带着钱大夫和高平俊走后不久,突然有人闯入院子。
     
      程明飞遵我嘱咐,已经在外围加强防守,就是为了防止有人趁乱偷袭。所以那个刺客一出现,就被侍卫发现并拦了下来。
     
      然而来人却不急着往里面闯,只是同侍卫一味的缠斗,既不下杀手,又不在被拦截后惊慌失措,似乎根本就没有逃跑的意图。
     
      程明飞见此情景,留在屋内,警惕着周围的风吹草动。
     
      果然不出所料,就在外面兵刃作响,越斗越急之时,屋后却传来一丝轻微的响动。
     
      若换做平常人,这声音就如同风吹过草地一般,听在耳里不仅不会觉得奇怪,反而还会有一种舒心的感觉。
     
      但程明飞不是平常人,他听出了这一声不寻常的动静,这一点动静,足以使他出手。
     
      他迅速朝屋后跃出,看见一个身材瘦小的黑衣人鬼鬼祟祟的从后墙翻入,正准备朝屋里奔来。
     
      黑衣人一抬头,看到程明飞,骤然受惊,仓皇后退,他以为所有人都被引到前院了,根本没想到会有一个人在这里等他。
     
      程明飞脸上一派肃杀,心中却在冷笑,好一个声东击西,调虎离山,但是用得太拙劣,轻易就让人瞧出了破绽。
     
      程明飞看准他后退的步伐,举剑向他刺去,出招快如闪电,在空中划过一个弧度,寒芒一闪,直取他的心口。
     
      黑衣人慌忙抬手格挡,两剑相碰,擦出一片火花,谁知程明飞一招还套一招,招招相连,避开他正面的剑锋,从斜里猛地劈下。
     
      黑衣人猝不及防,险险避开锋利的剑刃,却抵不住猛烈地剑气,胸口被剑气扫中,整个人被击飞出去,重重落在地上,吐了几口鲜血。
     
      程明飞的眼光落在他的背上,刚才他背对着自己,没有发现他的背上居然绑着一个包裹,包裹里还鼓鼓的塞满了东西。
     
      什么人来暗杀偷袭还带着包裹?
     
      莫非自己想错了,他只是个普通小偷,只是来偷东西的?
     
      不,不可能。
     
      程明飞很快的否定了自己的猜测。
     
      于府是什么地方,岂是那些小毛贼能够光顾的,他们连于府的围墙都爬不进来,一进来就会被巡哨的侍卫抓住,怎么可能避过众人耳目,一路偷溜到这里?
     
      更别说少爷的院子是重重严密防护的,他能够进得了于府,就一定不是外贼。
     
      他如果只是为了偷东西,需要让同伙在前面掩护,引开我们的注意力吗,现在的贼也未免太先进了一点吧!
     
      既然如此,要想知道他是什么来头,把包袱里的东西留下就可以知道了。
     
      眨眼之间,程明飞脑子里转过这些念头,已经做出了决定。
     
      他向黑衣人连刺数剑,被那人就地打滚湛湛避开,程明飞手腕一翻,继续攻出,剑锋直取他后心,黑衣人避无可避,准备好了吃他一剑,手里的剑也不停着,往程明飞下盘横扫过去,就算自己逃不过,也起码要同归于尽。
     
      谁知程明飞只是虚晃一招,他迅速腾空而起,剑尖一挑,已将他背后的包袱一剑挑了下来,剑势一带,又顺势划开了他的衣服。
     
      谁知,在那一道裂口下露出的皮肤,竟然白皙细腻,没有丝毫瑕疵,根本不像粗野武夫会拥有的皮肤。
     
      程明飞一怔,被那黑衣人觑得了一个空当,扔下一个烟雾弹,一声炸响之后,烟雾渐渐散去,黑衣人已经没了踪影。
     
      这好像是一个讯号,前院拖延时间的此刻听到这一声响,立刻也投出一个威力更大的雷火弹,趁侍卫们闪避之际,逃得无影无踪。
     
      程明飞喝住众人:“不要追了,立刻恢复各自的位置,严守阵型,不要让人有机可乘!”
     
      “是!”侍卫们立刻归位。
     
      程明飞仔细一想,那个黑衣人身形瘦小,动作灵活,再加上那肌肤,无疑是个女人!
     
      再打开包裹一看,里面竟然全是金银珠宝。
     
      这些东西,程明飞看不出有什么一样,可是到了我手里,我一眼就认出它们的与众不同。
     
      这些金银珠宝,无一例外全都是大内宫廷的珍品,那种只有皇家才有的气派在珠玉上留下的痕迹,是任何其他的珍宝所不具备的,也是任何民间的高手仿制不出来的。
     
      最近并未听说宫内有失窃案发生,若不是有人盗出,那么就是通过各种赏赐流落到各个王公大臣手里,除了这种情况外,应该没有其他的流出了。
     
      我收回思绪,目送南平王爷出门,陈白若卧于软榻之上,被众人抬着出去,许多婢女紧随其后。
     
      我朝那些婢女当中扫了一眼,喊道:“慢着!”
     
      吃了程明飞的一击,一个晚上绝对好不了,如果昨日的黑衣人是个女人,那么今日出府的婢女之中一定有她。
     
      听到我的喊声,婢女们都停了下来,跟在最末尾的一个婢女把头垂的更低,我快步走到她面前,说:“把头抬起来。”
     
      她镇定的抬起头,藏在袖子里的手却在微微发抖,她轻声问道:“于少爷,请问有什么事吗?”
     
      我见她面容苍白,神色委顿,又证实几分心中所想,便说道:“昨日我在陈小姐那里并没有见过你,你也是陈小姐的婢女?”
     
      她脱口答道:“当然,奴婢在小姐身边伺候三年了,昨日于少爷没有见到奴婢,是因为奴婢去熬药了。”
     
      她答得飞快,几乎不假思索,越是这样,越是引人怀疑,好像是早就准备好的说辞一样。
     
      我手指微动,凌空向她膝盖上一指,射出一缕气劲。
     
      她突然双腿一软,倒了下来,我连忙抓住她的手腕,扶住她,口中问道:“你还好吧,脸色很难看,是不是病了?”
     
      她靠着我站稳身体后,就立刻将手从我掌中抽出,遮掩着惊慌,勉强说:“我很好,不劳于少爷费心。对不起,奴婢必须得离开了。”
     
      我让开一步放行,看着她跟在队伍后面,消失在门外。
     
      回想刚才扣住她脉门时的情况,我唇边浮现出一丝笑意,气息浮动,经脉紊乱,她果然受了内伤!
     
      这时,高平俊匆匆进府,看到我在门口,唤道:“少爷!”
     
      我见他回来,神色忧心,知道一定有消息了,便说:“走,跟我回去再说吧。”
     
      进过重重庭园,一路回到我的小院,我感觉到,自从昨日“钩吻事件”发生过后,整个府里的气氛明显不一样了。
     
      原本至少还能维持表面上的和谐,但是自从昨天差点出了人命过后,所有人都提心吊胆,不敢不多留一个心眼,生怕自己一个不留神命就没了。
     
      尤其是府中的家仆对待孙玉华的态度,从原本的表面恭敬,到现在的极端厌恶,大家一提到有关几位小姐的事情,都不胜其烦,对剩下的两位也是能不搭理就不搭理,甚至到了看见都要绕着走的地步。
     
      孙玉华的日子也不好过,自从昨日目睹刘婷芳被抓走之后,她几乎一直躲在屋内,不敢出来见人,对刘婷芳的下场深深忌惮,生怕自己会和她一样,走错一步就万劫不复。
     
      所以今天她倒是收敛了不少,没有再找连襄的麻烦。
     
      本来和乐融融的于府,已经不再是安乐园了,看着这样好的天气,这样好的景致,却都已没了心情。
     
      我们走进房间,连襄正在准备太后大寿的献礼,长长的一张单子上面列着:翡翠玉如意、红玛瑙珊瑚佛珠、越窑青瓷彩釉花瓶、珍珠凤凰紫金冠……
     
      每一次的盛会,这些东西都免不了要多多破费,要是一年多来几次,估计我们家就得破产了。
     
      连襄看到我们回来,迎了上来,问道:“南平王爷送走了吗?他有没有为难你?”
     
      我笑着摇摇头,“没有,他的态度很奇怪,我觉得里面大有文章。”
     
      “有什么文章?”连襄仰头问我。
     
      我说:“这就要看高侍卫给咱们带回来什么消息了。”
     
      连襄看到高平俊风尘仆仆,显然是忙了一早上,刚刚才回来,他连忙倒了一杯茶给高平俊,说:“高侍卫,你先喝口水,慢慢说。”
     
      高平俊确实渴了,接过水,说:“谢谢陆公子。“
     
      他喝完水,清清嗓子,说道:“昨日我把那些珠宝交给了车尚,今天已经有了结果,那些珠宝,是属于安北王府的。”
     
      我一听见“安北王”这三个字就头大,怎么又会跟安北王府扯上关系?
     
      安北王那个老头子还真是阴魂不散,死了都给我制造麻烦!
     
      陈白若为什么会派自己的侍女,背着一包安北王府的赃物到我的院子里?
     
      她想把这些东西,偷偷藏在院子里,这么做有什么用呢?
     
      如果安北王府的赃物出现在我家,是不是就可以证明我和安北王有勾结,说不定还可以伪造一封通信,更让我百口莫辩。
     
      但是,尚有一点,诬陷我是章滔才会干的事,陈白若能从中得到什么好处?
     
      这些珠宝,她又是从何得来,莫非她和章滔有所来往?
     
      章滔本就是安北王的旧部,他手中会有一些从安北王府中流出来的东西,而陈白若不知为了什么原因,和章滔交易,从章滔那里得到那些珠宝,再转手来栽赃我,这样就解释得通了。
     
      陈白若为什么要冒这么大的风险,帮助章滔,开罪我呢?
     
      她绝对不是会被人利用,被人摆布的主儿,一定有她自己的算盘。
     
      高平俊看我眉头深锁,知道我又遇到了难题,他不失时机的抛出了另一条消息:“从衙门里收到消息,刘婷芳已经被他父亲保出狱了,丞相这次也因为这件事,被政敌攻击,受到很大影响。”
     
      我颔首道:“没错,这次丞相栽大了,今天早朝的时候,连皇上都出言苛责了两句,这在以前是从未有过的事。孙玉华应该很快也会被接走,她也属于丞相一党,身份一落千丈,在这里已经没有容身之地了。”
     
      “还有,”高平俊接着说道:“刘婷芳虽然靠着关系免受刑罚,但是她也确实没有认罪。不,确切的说,她承认附子的毒是她下的,但是对于毒害两位小姐的罪,她死咬着不松口,坚决不肯承认是她做的。”
     
      我已经大致上明白了,几乎可以肯定,刘婷芳确实不是凶手,她既然承认了下附子的毒,就没有必要否认第二件罪名,除非她是真的没有做过。
     
      一切都是陈白若自编自导的闹剧,她先送了茶具给其他三人,不管是孙玉华或者刘婷芳都忍不下这口气,肯定会来还掉,只要趁这个机会把毒下在泡着金银花的茶里,就能嫁祸给别人,替罪羊无所谓是谁,如果刘婷芳和孙玉华都不来的话,那么凶手就会变成魏紫衣。
     
      而陈白若只要事先了解钩吻的药性,知道下在金银花茶里的毒,根本就不会致命,就能计算好时间,不用担心毒会危害到自己。
     
      她做的这些事,表面上看起来像是争风吃醋,但如果是为了我争风吃醋,又为什么要陷害我呢?
     
      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如果往深层里面想,她成功除掉魏紫衣,等于削弱了丞相一党的威信和势力,她设计陷害我,等于削弱了我和元略以及姐夫的势力,这样一来,皇上的左膀右臂全部被斩断,得利的会是谁呢?
     
      应该就是迟迟不能出头的南平王爷了吧。
     
      但是,光做这些还是远远不够的,要想把南平王爷变成皇上最信任的人,还得把皇上牢牢的抓在手心里。
     
      她还会怎么做呢?
     
      我把我刚才所有想到的,统统都说了出来,也把我仍旧想不通的关节告诉了他们。
     
      高平俊低头沉思,连襄也埋头苦思冥想。
     
      我问高平俊:“还有没有关于南平王爷和章滔的消息,他们两个人有联络过吗?”
     
      高平俊摇摇头,“他们两个没有正面接触过,不过这几天他们的门客出入很频繁,若要接触,肯定是通过中间人,间接传话。倒是南平王府好像在筹备什么大事,但并不是关于太后大寿,秘密守得很紧。”
     
      “是吗?”我仍然找不出头绪,不知道陈白若接下来还会有什么动作。
     
      连襄却好像想到了一点什么,他挠着脑袋,激动地语无伦次:“刚才你说,‘要想把南平王爷变成皇上最信任的人,还得把皇上牢牢的抓在手心里’,对吧?”
     
      我点点头。
     
      他继续说:“一个女人,要把一个男人抓在手心里,最原始的方法是什么?”
     
      脑中灵光一现,我猛地豁然开朗。
     
      连襄很是兴奋的说道:“你想想看,南平王爷频繁出入皇宫,一定是去见太后了,他一定是从太后那里得知了皇上要选妃的事情,所以早就开始做准备,刚刚高侍卫说的他们府上的大事,应该就是这个了。所以说,陈白若是想入主后宫,她的野心远远不是在于府争宠那么简单,能入得了她的的眼的,就只有皇后这个位置。”
     
      不错,像陈白若这样心高气傲的人,绝对不甘心只嫁给一个大臣,就算再位高权重,仍然是为人臣子,怎能有成为一国之母,睥睨天下的快感呢!
     
      现在丞相一党已经失去了皇上的信任,连太后都不能偏帮,只有扫除我们对她的障碍,她才可以接近皇上。
     
      经过昨天的钩吻事件,已经引起了我的怀疑,虽然她成功除去了刘婷芳,但也因此不敢在我府里久呆。
     
      她既已出府,就不能在我们内部搞事,那么,她会选择什么时候对我们出手呢?
     
      我突然想起了连襄说过的话,每逢盛大的节日,都会有意外发生,太后的寿宴就是最好的机会,只有在大庭广众下致我们于死地,才能让我们永不翻身。
     
      我抱起连襄转圈,在他额头亲了一口,笑着说道:“连襄,你可真是我的福星!”
     
      他俏红着脸,羞赧的说:“你别这样,高侍卫还在呢!我什么时候成你的福星了,是不是你又想到了什么,快跟我们说说!”
     
      我看看高平俊,他别过头,装作在看天外的风景。
     
      放下连襄,我清清喉咙说道:“陈白若这一次陷害我失败,一定不会放弃,太后大寿那天,就是她再一次动手的时候。”
     
      我接着说:“目前我还不知道她到底会怎么做,所以必须要密切监视她,一有情况马上通知我!”
     
      高平俊应声道:“是,少爷。”
     
     
     
      第二十六章(上) 寿诞之日
     
     
     
      早晨醒来,看着窗外天空晴朗,云淡风轻,倒真是个难得的好天气。如果不是今天正逢太后大寿的日子的话,我就可以带连襄出门郊游踏青了,真是可惜了。
     
      这样秋高气爽的日子,实在不适合浪费在既烦人又无聊的宫廷宴会上,对付那一帮食古不化的老顽固和那个使劲扑腾的陈白若,还是很让人头疼的。
     
      幸好,府里面终于清静了,孙玉华也在昨天被接走了,丞相真是彻底死心了,不敢再打给我身边塞人的主意,损失一个刘家已经够他受的了,他可不愿意把孙家都搭进去,及早撤手,还能够保全自己。
     
      陈白若虽然心机深沉,狡猾狠毒,但他还算办了件好事,省去了不少麻烦。
     
      托她的福,昨天终于睡了个好觉,正是浑身舒畅,神清气爽。
     
      我看了看还沉沉睡着的连襄,玩心大起,伸出两根手指,捏住他的鼻子。
     
      他很快就察觉到了我的动作,呼吸不到新鲜空气,他不由自主的张开了嘴巴,伸出一只手想打掉在他鼻子上作怪的手指。
     
      我松开手,俯下头,攫住他的小口吻了上去,用唇在他的唇瓣上一遍一遍的摩挲,然后将舌探入他的口中,卷住他四处躲闪的小舌,缠绵交融。
     
      我正沉浸其中,冷不防被一股大力一把推开,跌在床上。
     
      连襄眉宇间睡意未消,脸颊红润,气息不匀,衣襟半敞,半梦半醒之间,慵懒撩人,活脱脱一幅美人秋眠半醒图。
     
      他眼睛一瞪,却又不如往日般凶狠,带着些刚睡醒后的迷离和睁不开眼的慵懒,他沙哑着嗓子,嘟着嘴说道:“你一大清早的又来吵我干什么,昨天晚上还没要够吗?都还没起床,还没漱口,嘴巴臭死了!”
     
      我嘿嘿的笑着,说:“我不觉得连襄你的嘴臭啊,反而很香呢!还有,你别这么大声说话,昨天晚上叫的那么大声,把嗓子都喊哑了,再喊坏了可不行!”
     
      说完,我倒了一杯水递给他,体贴的说道:“来,喝杯水润润嗓子,喝完再骂也行!”
     
      他又拿那双眼睛瞪我,不过或许是真的渴了,他接过水一饮而尽。
     
      然后,他又把杯子扔给我,恶狠狠的问道:“你这么一大早把我叫醒干嘛?不说出个理由来,我可不饶你!”
     
      我凑过去说道:“当然是有事才叫你起来的,连襄,你忘了昨晚答应过我什么了?”
     
      他一愣,想了想,迷惑的问道:“昨晚?昨晚我答应你什么了?”
     
      我用鼓励的眼神看着他,其实心里在偷笑,他再低头想想,摇摇头说:“还是想不起来。”
     
      唉,这就不能怪我要说不出来了,我心里叹口气,说道:“就是我昨晚拔出来的时候,你死命夹住我不让我后退,嘴里不停的叫着‘进来,进来,快给我,我答应,我什么都答应,阿萨……’的时候,我还特意再次确定,可是你那时只说着答应,那个腰扭得……”
     
      话还没说完,我就被连襄猛地一把捂住了嘴巴。
     
      我笑眯眯的看着他气急败坏的样子,他的脸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那眼神都恨不得把我吃了,喊道:“那根本就不能算,是你故意陷害我!那种、那种情况下,我都快要神志不清了,怎么知道你说的到底是什么!你、你又那样逼我,,我当然说什么都答应,你、你这是无赖!我昨晚说的都不算,这统统都不能算!”
     
      我嘴咧得更开,拿开他捂在我嘴上的手,笑嘻嘻的说道:“连襄,我承认我的技术是很好,但是你也不需要那么恭维我的,原来我每次都会让你到神志不清的地步啊!”
     
      他气急:“你闭嘴!”
     
      我继续说道:“你说我昨天那样是无赖,那你现在岂不是更无赖?自己答应的事情又反悔,说话不算话,这算不算耍赖?”
     
      他紧咬着嘴唇,一言不发的盯着我,那表情简直都快要哭出来了。
     
      我叹口气,把他搂进怀里,说道:“是我不好,不该这样说你。但是,昨天说的事情,我不会改变主意,今天太后的寿宴,你一定要和我一起出席。”
     
      他低低的说道:“可是,我不想去。”
     
      我当然知道他为什么不想去,那些议论,那些眼光,不是常人所能够承受的。
     
      但是,今天实在是个绝好的机会,我带着他出席,以我夫人的身份出席,把我的态度明明确确的表达出来,为连襄正名。
     
      错过了今天,很难再有这样万众齐聚的盛大场合,让所有人都看见。
     
      我不会天真的想要他们都接受,但是不论他们接不接受,我都已经造成了一个事实,在太后的寿宴上,他是我的夫人,第一次出现在正式的场合中,就以夫人的身份出现,以后就会成为一个惯例,没有人敢去打破这个惯例。
     
      这就等于向外界宣布,我们两人是一体的,除非把我扳倒,否则休想动连襄。
     
      这无疑是一个险招,会让我的立场更加的不利,但这样却可以保全连襄。
     
      那些人在耍阴招之前,都得先掂掂自己够不够分量,一旦敢动连襄,就要准备接受我倾尽全力的报复。
     
      这样一来,他们只会更加将矛头对准我,不敢再打连襄的主意。
     
      我说道:“连襄,乖,听我的,今天我会寸步不离的守在你身边,没有人能够伤害你。”
     
      他踌躇道:“可是我还是会怕。太后大寿这样庄重的盛宴,又是在天子的眼皮底下,稍微行差踏错,就会招来无妄之灾。我怕我不懂规矩,不知轻重,给你丢脸不打紧,万一惹祸上身就麻烦了!”
     
      我安慰道:“不用怕,一路上我都在你身边,不管遇到怎么样的事情,需要怎么应对,我都会告诉你,通常你不用出面,我在前面都会挡下来了。”
     
      我笑着缓解他的压力:“连襄,你要知道,你丈夫我可是从一品的大官,除了皇族和一两个品级比我高的大臣,所有人见到我都必须行礼。你呢,就是我的夫人,从一品夫人,试问,还有谁敢对你不敬?你随便一个眼神一扫,绝对就有人诚惶诚恐的跪下给你请罪,或者涎着笑脸过来给你送礼,你只要端足架子,让别人摸不清你的深浅,他们就不敢在你面前放肆。”
     
      连襄觑我一眼,说道:‘你又在故意逗我开心了,那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只是你的随从呢,谁会以为我居然是你的夫人呢!”
     
      我把他从床上拉下来,说道:“你快点洗漱,我自然有办法把你变成我的夫人。”
     
      他慢吞吞的下床,在我的催促下,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开始洗漱,算是已经答应了我。
     
      忙碌了一会儿,时间也不早了,我吩咐下人准备早饭,与连襄一起匆匆吃了几口,可能是太紧张,他没有什么食欲,还是我硬塞了几口进去,才勉强吃了一点。
     
      我取出准备已久的朝服,一件我的,一件连襄的。
     
      从回京之日就开始准备,连襄那件本来是女式的,我特意改成男式的正装。
     
      我先在他内衣外面套上一件金丝软甲,他从没见过这样的东西,奇道:“咦,这是什么?”
     
      我解释道:“这件金丝软甲是天下至宝,能够刀枪不入,今天说不定会有大事发生,你穿上它,可保你安全无忧。”
     
      他看着这件又薄又软的软甲,眼中充满惊奇,“你确定它刀枪不入?我怎么觉得那么不保险啊,要不你穿上,我来戳两刀试试?”
     
      我弹了他脑袋一下,笑道:“你这个小东西,鬼心眼怎么这么多?还敢来拿我做试验,未免太贼了吧!”
     
      他嘿嘿笑了两下,不做声了。
     
      我再把外面的朝服给他穿上,说道:“本朝官服,三品以上服紫,五品以上服朱,七品以上服绿,九品以上服寿,紫为最贵。你是从一品夫人,虽然没有正式的官职,但礼不可废,依品级来看,你仍然需着紫金蟒纹罗袍,身份依旧是高高在上的。”
     
      我取过旁边的朝珠,项链,手镯,腰带,玉佩,以及代表身份的紫金鱼袋,一一为他戴上,最后将他的头发高高挽起,用玉牌扣住发髻,再把紫金琉璃头冠给他戴上,才总算大功告成。
     
      连襄转过身来,向我展示他的一身行头,当真是光彩夺目,英气逼人,让人深深折服。
     
      我赞叹道:“连襄,你真迷人!”
     
      他粲然一笑,嘟起嘴说道:“只有迷人吗?”
     
      我摇头,神迷目眩的说:“不,不止,还有高贵,还有优雅,还有……”
     
      还有好多我说不出的东西,还有一种气势,刚才还彷徨不前的连襄,仿佛一瞬间就变了一个人,那种隐藏在温柔外表下的风采,不由自主的散发出来,却又不锋芒毕露,过于恣意。
     
      他俏皮的笑了笑:“我哪有这么好,你又夸我!我是刑部尚书于萨的夫人,自然不能失了身份,对吧?”
     
      我点点头,说道:“等一下,还少了两样东西。”
     
      我取出一件银灰色貂绒披肩,光滑柔软的触感和饱满的色泽,一看就是上等珍品,说道:“这是一年前皇上赏赐的御品,识货的人看到这个,就应该明白你的地位。”
     
      接着,我又将一个精雕细致的暖手炉放在他手中,“这是名门贵妇的必备品,只不过这个更加珍贵,是由天下手艺最好的七巧阁打造的孤品,多少王公贵族求而不可得。你拿着这个,不知会有多少人羡慕你,我要让他们看看,到底你也是身娇体贵,养尊处优的。”
     
      他看着这一身豪华的行头,哭笑不得的说:“你怎么给我弄来了这么多东西,还个个都是珍贵无比的,我都不敢动弹了,这样出门,会不会太夸张了一点?”
     
      我再次满意的欣赏自己的成果,说:“不夸张,这样刚刚好。我们准备出发吧,你现在有没有觉得底气很足呢?”
     
      他笑道:“何止底气足,简直都可以趾高气扬的看天走路了。”
     
      我弯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操起腔调说道:“夫人,咱们走吧。”
     
      他也回以一礼,“好的,老爷。”
     
      我们出门坐上豪华的马车,一路向皇宫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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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的宫廷,喜气洋洋,歌舞升平,众臣交际应酬,觥筹交错间,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各个王公子弟,大家闺秀,也都盛装出席,尤其是云英未嫁的小姐们,各个打扮得花枝招展,搔首弄姿。
     
      宴会的主角——太后和皇上还未到场,会场就成为了各个官员疏通人脉的最佳场所。高位者盛气凌人,哼哈敷衍,低位者点头哈腰,赔笑谄媚,各个派别的人互不理睬,继续拉拢对自己有利的人,拉帮结派,互相抗衡。
     
      我,作为皇上面前的红人,新晋上任的刑部尚书,又是闹得沸沸扬扬、朝野皆知的“钩吻下毒”一案的主角,所以一到场,就引起了各方关注。
     
      几乎是一出现,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的盯向我们。
     
      连襄挽住我的胳膊一下子收紧了,神色间有着掩饰不住的紧张。
     
      我在下面拍拍他的手,轻声说:“放轻松,我在这里呢。乖,深呼吸,保持微笑。要是紧张了,就摸摸暖手炉,别人根本就看不出你在紧张,反而以为你姿态优雅。”
     
      连襄听话的摸摸暖手炉,好像通过这个动作又重拾了信心,他微笑起来:“你说得对,摸摸真的管用。”
     
      我说:“那是当然,我给你准备暖手炉也是有用意的,当然是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快感谢我的英明睿智吧!”
     
      他被我逗乐了,又不能大声笑出来,只能绷着脸,保持着优雅的微笑,低声道:“你别逗我了,我会分心的,快点注意一下周围,不要光顾着我了。”
     
      我笑着捏捏他的手,说:“好,为夫会听从夫人的话的。你不用太担心,皇宫中有自己的侍卫系统,我培养的一批暗卫起辅助作用,分散在周围,连我也不知道他们在哪里,安全问题不大。”
     
      我们正说着,就看见单威、单琳父女两个远远张望,朝我们走来。
     
      单琳今日身着绯红色纱裙,头缀金钗,耳坠银环,袅袅多姿的走到我们面前,丝毫看不出他这样柔弱的身躯中有着高超的武艺和狠辣的身手。
     
      单琳到我面前行了一礼,“于尚书,好久不见了。”
     
      然后她又转身面向连襄,抬头看向他,说道:“不知这位夫人出自……”
     
      她话说到一半,就再也说不下去了,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嘴唇颤抖着,不可置信的叫道:“你!怎么会是你?你怎么会在这儿?我明明看见的,是一个、一个……”
     
      我搂住连襄,对她说道:“怎么,你对我的夫人有意见吗?”
     
      单琳上下打量着连襄,鄙夷道:“果然是人靠衣装,这身衣服一穿上,远远一看,还真以为是一个名门贵族呢,原来只不过是只披着人皮的狗,还是只下不了崽的公狗。”
     
      我正欲反驳,连襄按住我,冷笑道:“是啊,果然是人靠衣装,有人以为穿得花枝招展,就能改头换面,飞上枝头做凤凰了,殊不知自己只是一只被逐出的母鸡。单小姐,你的专长就是抢别人的丈夫吗?”
     
      单琳没想到连襄敢这样当面羞辱她,气得直跳脚,喊叫道:“你、你说什么!你这个……”
     
      我拦住她的话头,对单威说:“单将军,我本无意与你冲突,为何令嫒无故出言挑衅?请单将军控制好令嫒的言行,在这样的场合任性妄为,丢的可不是单将军的脸,而是皇家的面子。”
     
      这是彻头彻尾的威胁,被扣上一顶辱没皇家的罪名,不是单威能够承受得起的。
     
      单威看到周围已有不少人注意到这里,也觉得大失面子,连忙拉住单琳,喝道:“琳儿,不要再胡闹了,跟我回去,咱们以后有的是办法对付他们。”
     
      单琳满心不甘和怨愤,被单威强行拉走了。
     
      连襄望着他们离开,松了口气,对我说道:“你留的桃花债!单琳绝对是看上你了,否则就不会那么嫉妒我,真让人心烦!”
     
      我只得苦笑,“算了,别为了他们坏了自己的心情,我会想办法让她早点嫁人,绝了她的念想。”
     
      连襄扁着嘴,勉强点点头:“这还差不多,你自己惹的祸自己负责收拾干净。”
     
      看到单威父女远去,一些胆大的官员凑了上来,对我恭维拍马。
     
      于是,一拨接一拨的官员前来拜谒,看到身为我夫人的连襄居然是个男子,他们眼神虽有惊异,但碍于我在一旁,不敢多做表示,只是行礼祝贺,闲谈两句就离开。
     
      我很幸灾乐祸的看到元略同样被人潮包围在中央,几乎不能移动分毫,他也抬头看见了我,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会,脸上齐齐露出无奈的苦笑。
     
      唉,这就是人红的代价啊!
     
      此时,我才感叹姐姐和姐夫的明智之举,他们迟迟未到现场,怕是早已预料到这样火爆的场面吧!
     
      过了一会儿,人潮才渐渐散去,我定睛一看,原来是比我们分量更足的人来了,老丞相。
     
      于是所有人又都一拥而上,把老丞相围了起来。
     
      我不禁擦一把同情的眼泪,丞相都一大把年纪了,还要经历这样的场面,真够不容易的,几十年的老身板就是这样锻炼出来的吧!
     
      连襄好容易缓过一口气来,说道:“天哪,原来当官真不是人干的工作,把我围得满头大汗,那些人也太能挤了!”
     
      我给他擦擦汗,说:“辛苦你了。”
     
      这时,御史大夫陈宾走了过来,拱手道:“于尚书,看你今日气色不错,比前几日好多了,是因为家里清净了许多吧!”
     
      陈宾算是个正直的人,身为御史大夫,也尽职尽责的劝谏皇上,对我们这些年轻的小辈,一向比较宽容,所以,常常在丞相刁难的时候,帮我说话。
     
      我报以微笑,说:“多谢陈大人关心,这是内人陆连襄,连襄,这是御史大夫陈大人,是我的长辈,常常帮助我。”
     
      连襄微微躬身,有礼道:“见过陈大人,多谢陈大人能够理解我们,时常为我们说话,连襄内心实是由衷的感激。”
     
      陈宾从刚才起就观察连襄,见他举止有礼,言语得体,心中也甚欢喜,说道:“于夫人言重了,这是我应该做的,我相信于大人的人品与眼光。”
     
      这时,丞相在众人簇拥下向我们走来,围绕在他旁边的,一些是他的党羽,一些是来看热闹的,那浩浩荡荡的阵势,倒真像军队开拔一样。
     
      等丞相走到我们面前的时候,如同刚刚一样,我们又一次被淹没在人潮里,只不过这次围在周围的都是等着看好戏的人了。
     
      我和连襄交叠的手握得紧紧的,面对丞相,沉稳如山,不动分毫。
     
      陈宾首先迎了上去,他与丞相同为正一品,只是辈分略小,但地位是不输人的,因此陈宾不用行拜礼,只是礼节性的拱拱手,说道:“丞相今日容光焕发,看来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
     
      丞相笑着说道:“今日太后大寿,普天同庆,自然是全民同乐啊!”
     
      丞相说完,把目光转向我,等着我给他行礼。
     
      我毕竟是后生晚辈,何况官职还比他小,不行拜礼又会落人口实,我拉着连襄一道屈身,说道:“下官携内人拜见丞相。”
     
      丞相的目光转到连襄身上,连襄神色未变,任他打量。
     
      丞相鼻子里哼了一声,问道:“你就是那个男宠?”
     
      连襄不卑不亢的答道:“在下陆连襄,虽为男子,却非男宠,乃刑部尚书的夫人。”
     
      丞相又看他两眼,哼道:“夫人?难道尚书夫人是你可以自封的吗?老夫怎么没听说过于尚书已经娶妻了,而且娶的还是个男人!”
     
      我挡在连襄面前,坦然说道:“我们夫妻二人成亲,高堂所鉴,天地为证,不仅行夫妻之礼,也有夫妻之实,难道不算已经结为夫妇吗?婚姻本就是两人之事,难道我们成婚还要昭告天下不成!”
     
      丞相绷着老脸,不悦的说道:“但是于尚书至少也该通知一声邀我们去观礼,你这样私自成婚,分明是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不把皇上放在眼里!”
     
      我慢条斯理的说道:“丞相此言差矣。您常常说我与元大人性喜男色,伤风败俗,男子成婚更是毁坏伦常,为世人所不齿,下官心中也自知有愧,无颜面对丞相,无颜面对朝中众臣,更无颜面对皇上!但爱人之心又怎能分说得清孰对孰错,我实在不忍心他再如此无名无份的跟着我,更何况我心意已决,此生非他不娶,因此才置办了一个简单的婚礼,没有惊动任何人。”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我用丞相自己的话去堵上他的嘴,看他还有什么话说!
     
      我话音既落,满场皆静。
     
      丞相胡须一抖一抖的,老脸挂不住,却又无法反驳,憋着一口气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着实难受得紧。
     
      其他人面面相觑,居然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帮着丞相说话。
     
      往日丞相在朝中那种一呼百应的气势荡然无存,虽然仍旧党羽众多,他终究已老,日薄西山了。再加上钩吻下毒一案对他打击很大,树倒猢狲撒,他的那些支持者只不过形式上还站在他这边而已,其实已经在寻找下一棵可以依傍的大树。
     
      就如同今日这般,丞相到来的时候多威风,多少人前呼后拥,但等到这时候,需要人站出来说话的时候,这些官员一个个事不关己,闭口不言,连一个帮忙说话的人都没有。
     
      老丞相的辉煌时代已经过去,剩下的只是虚假繁荣的假象。
     
      就在这时,“啪,啪,啪,”鼓掌声自身后响起,众人回头一看,居然是皇上。
     
      皇上和太后走在御辇下,从殿外进入,身后的宫女太监跟随着鱼贯而入,一同进入正殿。
     
      文武百官跪了一地,大声呼喊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第二十六章(中)惊天巨变
     
     
     
     
     
     
     
     
      皇上搀着太后来到龙椅旁边的软榻上,说道:“母后请坐。”
     
      太后坐下,问道:“皇上,为何皇后没有上殿,今天这般日子,她怎可缺席?”
     
      皇上眉宇间深有忧色,不敢隐瞒太后,如实说道:“皇后今日身子不爽,突然头晕恶心,实在无法前来为母后贺寿,只能送上准备的寿礼,还请母后恕罪。不过,儿臣认为,今日宣布之事,也实在不宜皇后在场,皇后来不了反而倒是件好事。”
     
      今日要宣布之事,指的自然是皇上要纳妃之事。
     
      太后也知道有些对不住皇后,便对皇上说:“哀家这几日看皇后的确脸色很差,皇儿你吩咐御医用心诊治,哀家今晚会去看她的,让她放宽心。”
     
      皇上感激道:“多谢母后关心。”
     
      皇上在龙椅上坐下,扫视下方,道:“众爱卿平身!”
     
      皇上看向我,严重露出赞赏之意,说道:“朕方才听到于爱卿所言,甚为感动,‘爱人之心又怎能分说得清孰对孰错,’这句话让朕想起朕与皇后在一起的坎坷经历,深有同感。于爱卿,你身边这位男子,就是你的夫人吗?”
     
      我回答道:“是,这位就是我夫人陆连襄。”
     
      皇上道:“让他抬起头来给朕看看。”
     
      我心里听着这话,怎么那么别扭,好像男人调戏良家妇女前必说的一句话,心里觉得有些好笑。
     
      连襄缓缓抬起头来,目光清澈,神色平和,但是他的手却把暖炉捏得死紧,我知道,他紧张的都快喘不过气了。
     
      我悄悄伸过手去,覆住他的手,缓解着他的紧张。
     
      皇上似乎终于看够了,看到我们之间的小动作,神色间充满兴味,他清了清嗓子,故意正色道:“朕看这位于夫人端庄清俊、品貌不凡,又和于爱卿鹣鲽情深,朕不忍拆散他们,这样吧,朕为你们赐婚,让你们再办一次盛大的婚礼!”
     
      接着他又说道:“元爱卿也一样,你的夫人朕已见过多次,今日看见仍觉得聪明伶俐,甚是讨人喜欢。朕赐你们夫妇和于爱卿夫妇在同一日成婚。”
     
      我们四人跪下,一起叩谢皇上:“谢皇上隆恩,臣等必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以报皇上大恩大德。”
     
      “等一下!”太后低沉柔婉的声音响起。
     
      皇上不由得看向太后,“母后……”
     
      太后慢慢说道:“自从皇上赏赐你们五名美眷之后,元府尚可,虽然五人都已出府,但没有闹出什么大事,哀家也不好多说什么。但是于府就不同了,钩吻下毒一案闹得满城风雨,着实让哀家放心不下。于夫人,你过来,让哀家好好看看你。”
     
      我抬头看到太后脸上淡淡的,望着连襄的眼神没有恶意,更多的是探究。
     
      我的眼睛往太后身旁一扫,居然看到陈白若!
     
      她站在太后身边,居高临下的观察着下面的一切。
     
      难怪从刚才来到这里就没看到她,我正奇怪她又有什么阴谋,原来她已经把太后给收服了。看来这次选妃,太后一定最中意陈白若,会想尽办法让她进宫。
     
      陈白若距离后宫,仅一步之遥。
     
      但这一步,我们是怎么也不会让她跨过去的。
     
      不知道她有没有在太后耳边嚼舌根,说连襄的坏话,不过太后也是老练的人,如果陈白若想装温柔娴淑赢得太后的青睐,势必不能多说什么,否则以太后在后宫的阅历,岂能听不出她在挑拨是非呢?
     
      我运足内力,用腹语传声,只给连襄一个人听到:“太后虽然严厉,但也只是一个母亲,这就是她的弱点。她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心里怎么想怎么说,可以把她当作我娘一样来应付。”
     
      连襄反手握住我的手掌,努力的放松自己,转身走去,临走前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还用力在我手上掐了一把。
     
      我心中苦笑,他还是在怨我把他带来,让他应付这么多难缠的人。
     
      连襄缓步走到太后面前,行一个大礼,恭敬的说道:“参见太后。”
     
      太后说:“平身吧。”
     
      连襄垂手而立,太后仔细端详着他,说道:“不错,神态宁静,不浮不躁,举止有礼,方寸得度,没有畏缩之态,亦无骄奢之气,品貌均是上等。”
     
      连襄答道:“多谢太后赞美。”
     
      太后缓缓说道:“我也并不想为难你,只是,你们真的非要成亲不可吗?想你这样的男子,要找一个女人成亲生子也并非难事,为什么非要和男人在一起?男女结合才是天经地义之事,哀家不明白你们非要如此执着,招惹那么多是非!”
     
      连襄听了,神情苦涩,“太后所言,我自己也问过自己无数遍。或许太后您可以想出很多理由,来说明我们不应该在一起,譬如无法诞育子嗣,败坏伦常纲德等等,同样的,我也可以列出很多理由,来说明我们为什么要在一起,例如我们彼此相爱,爱情不分男女,没有罪过等等。”
     
      “但是我们这样的争论是无止境的,我们都有理由,却都不能说服对方,所以,太后,我想我也无法回答你的问题,究竟我们为什么非要在一起。”
     
      “我只是知道,就算无法改变其他人的想法,至少我们自己要坚持下去,因为我活着的意义,就是遇见了他,同他在一起。”
     
      “太后,我这样说可能是对您不敬,但是我还是想说,我们不会因为太后的劝说改变想法。如果我们因为太后的一句话就分开了,那我们的感情何其可笑,恐怕连我们自己都会瞧不起自己!”
     
      连襄一字一句清晰地吐出,他没有什么说服的技巧,但是却让人不自觉的从他的立场去考虑,不自觉的开始动摇。
     
      太后沉思着,但仍然没有改变想法,她说:“这么说,你们是准备要一辈子抗争了?哀家一直反对,你们就一直坚持,看看谁坚持得久,是吗?你们以为你们能争得过皇家吗?”
     
      连襄苦笑道:“太后,您别这样说,我并没有这样的意思,我们又怎敢与您抗争……”
     
      太后叹口气,也知道刚才说的话未免有些仗势欺人了,她放软化语说道:“你们在一起,难道父母也都同意吗?我是做母亲的,知道为人父母的想法,他们怎可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儿子断子绝孙?到老了,别人儿孙满堂,承欢膝下的时候,你们却享受不到这样的天伦之乐,你们到那时会后悔的。”
     
      连襄沉默了一会儿,说:“子非鱼,焉知鱼之乐。太后认为儿孙满堂是最幸福,但是我们却认为两人在一起更幸福。没有人能够替代别人的人生,太后也没有权利决定我们应该怎样生活,您能够让我们娶妻生子,但是能够保证我们一定会快乐吗?如果走过了几十年之后,发现您的子女郁郁而终,一辈子都不快乐,那么到时候,后悔的会是您啊!”
     
      太后神情有些不悦,说道:“你这是强词夺理,你又能知道将来你们一定会不快乐吗?”
     
      连襄接口道:“就因为我们不知道将来的事会怎么样,所以才更要抓住眼前的幸福。只有眼前的幸福才是真实的,将来怎样尚未可知,我们为什么要为了那些虚幻的、不一定可以得到的快乐,而放弃现在已经享有的快乐呢?这么做无异于缘木求鱼,极有可能两手空空,什么都得不到啊!”
     
      太后听了他的话,反复思索,‘为了虚幻的、不一定可以得到的快乐,而放弃已经享有的快乐,极有可能两手空空,什么都得不到’。
     
      太后看着皇上,若有所思。
     
      连襄再补一句,“太后您也看到了,五位小姐的进府,带来的并不是想象中的美好生活,甚至可能是……”灾难,这个词他没有说出口。
     
      太后看着皇上的目光居然有些内疚,她望向连襄,脸色也比方才更加和蔼了,“于夫人方才的一席话,让哀家受益良多,罢了,既然是皇上做得主,金口玉言,哀家怎好反对,便赐你们成婚吧!皇上,这也算哀家的一种补偿吧。”
     
      听了连襄的话后,太后对给皇上选妃之事更加内疚了,所依把应允我们的婚事当作补偿,为了纳妃一事,她和皇上已有了矛盾,又怎好再驳皇上的面子,对他刚才的口谕加以反对呢?
     
      连襄跪下谢恩,“谢太后成全。”
     
      太后说道:“既如此,哀家便趁此机会,将所有事情一并宣布了吧。众臣听宣,从今日起,从各地挑选品貌俱佳的女子,为皇上充纳……”
     
      “太后!”从殿下的人群中传出一个女子尖利的声音。
     
      朝中百官以及家眷全都骚动起来,太监高声喊道:“何人在殿上喧哗!”
     
      只见单琳挣脱了他父亲的阻拦,从人群中跑了出来,冲到太后面前,侍卫们拦都拦不住。
     
      太监大喊一声:“大胆!敢惊扰太后圣驾,还不快退下!”
     
      单琳“噗通”一声跪下,双膝移动到太后面前,哭诉道:“太后,您怎么能够答应让他们成婚,这是不可以的啊!太后,您要为小女子做主啊,于大人既然已经接受我入府,怎能又把我赶出来,怎么能再和那个男宠成亲?太后,您不能被他们蒙蔽啊!”
     
      单威胆战心惊的跪在下面,以头伏地,不停地请罪:“请太后恕罪,小女不懂事,冲撞了太后,望太后责罚臣的教女无方。”
     
      太后看着单琳当众哭闹不休,大失体统,怒斥道:“你这是在干什么!出身世家的官宦小姐,居然在大殿上这般放肆,简直丢尽了单家的脸面!”
     
      单琳满脸泪痕,看着站在太后身旁的连襄,眼神怨毒得像针刺一般。
     
      连襄被他看得心惊,往后缩了缩,却强撑着不后退一步。
     
      太后已经对连襄有了好感,此时看见单琳眼神如此恶毒,不禁心生厌恶,正想喊人把她拖下去,居然又有一人“噗通”一声跪到她面前。
     
      我们看的都有些呆了,今天是什么日子,竟然什么牛鬼蛇神都跑出来了,一个接一个的赶着求太后做主?
     
      果真是宴无好宴,意外时时有,今日特别多啊!
     
      太后定睛一看,跪在眼前的女子是随陈白若进宫的婢女。
     
      太后心烦不已,冷冷道:“你这又是干什么?”
     
      那婢女不言不语,手臂一抬,居然从脸上撕下一块人皮面具。
     
      面具下的脸孔,赫然就是刘婷芳!
     
      太后大吃一惊,“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杀人未遂,靠着你父亲的庇佑,才能逃脱制裁。你不在家里好好反省,居然以带罪之身混入宫中,究竟意欲何为?”
     
      刘婷芳自从被保释出狱后,所有人都对她避如蛇蝎,她只能整日在家苦修。
     
      今日大宴,他们父女亦不被允许进宫,谁知她居然假扮侍女偷偷混进宫里来了!
     
      自从刘婷芳出现之后,,陈白若就脸色大变,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引狼入室,没有发现自己身边的婢女已经被掉包了,还把她带进了宫中。
     
      刘婷芳的目光恨恨的扫向陈白若,毕恭毕敬的给太后磕了一个响头,说道:“启禀太后,小女子今日冒险进宫,实在是有莫大的冤情,请太后为我做主。”
     
      太后冷笑道:“冤情?!你的罪行已经证据确凿,你莫要在这里信口雌黄,赶紧退下,哀家或可不追究你擅自入宫之罪!”
     
      刘婷芳膝行两步,再叩首道:“不管太后相不相信,可否容我把话说完,若等我说完以后,太后仍然认为我有罪的话,我立刻自刎当场,绝无怨言。”
     
      太后见她态度决绝,终于耐下性子,说:“你讲!”
     
      陈白若欲言又止,终究还是没有说话,她知道自己此时若是出言阻挠,等于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不打自招。她倒要看看,刘婷芳能说出什么话来,谅这个女人也拿不出证据来指证自己。
     
      刘婷芳缓缓道出事情的真相,“在茶中下毒的人,不是我,是陈白若她自己!”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
     
      这些女人倒真是一个比一个顽强,我在一旁看得啧啧称奇,元略和皇上也兴致勃勃的等待下文。
     
      太后怒斥道:“荒唐!她为什么要下毒毒死自己,天下间哪有这样的事!简直是一派胡言,哀家不想再听你的胡言乱语,立刻出去!”
     
      刘婷芳不依不饶,连忙说道:“太后,您在后宫这许多年,应该很明白这种事,是陈白若为了争宠故意陷害我的。陈白若先送我茶具,料定我不服气一定会去找她,于是她先泡了金银花茶,在我从她房间离开后,在茶中放入钩吻之毒,然后喝下毒茶,以达到陷害我的目的。”
     
      太后仍然不信,说:“钩吻乃天下至毒之一,一个弄不好就会送了性命,她怎么会为了陷害你,用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刘婷芳知道太后已经不如刚才那般坚定,她继续说道:“这就是陈白若的高明之处了,她事先泡的金银花茶有中和毒性的功效,可保她性命无忧,所以她才敢服下钩吻,因为她早就知道不会致命!”
     
      太后沉吟不语,问陈白若道:“听了她的这些指控,你难道没有什么要辩解的吗?”
     
      陈白若镇定自若,嘴角扬起微笑,眼中闪过奸诈的光芒,说道:“回太后的话,这种子虚乌有的事情,只不过是有人嫉妒小女,恶意中伤罢了,我又何需辩解呢?她若一口咬定是我做的,可以让她拿出证据来啊!”
     
      陈白若丝毫不担心,自己做事一向干净利落,不留任何把柄,刘婷芳绝对拿不出证据。
     
      太后也问刘婷芳:“你说她是凶手,可有什么证据?别忘了,那毒药是从你房间里被搜出来的,你又有什么方法可以证明你是清白的呢?”
     
      刘婷芳冷冷吐出两个字:“我有。”
     
      刘婷芳看着陈白若的眼神,是志在必得的胜利,她又把一个藏在后面的婢女拉了出来,从她脸上撕下一张人皮面具,对陈白若冷笑道:“你认识她吗?”
     
      没有人认识那个婢女,但是,陈白若却又一次变了脸色,这一次,她再也无法维持镇定,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刘婷芳看着花容失色的陈白若,有着报复后的快感,她对太后一字一句说道:“这个婢女本是我的贴身侍女,但她却被陈白若收买,把附子和钩吻放在我的房间,捏造我下毒的证据。”
     
      刘婷芳对那个侍女道:“你自己对太后说。”
     
      那个侍女轻声道:“我随我家小姐进入于府后,有一天忽然碰到陈小姐。陈小姐对我说,让我办一件事,她当场就给我好多银子,许诺事成之后会再加倍,我就答应了。没想到后来陈小姐给我一个小布包,让我放在小姐房间里,就在我放好的第二天,府里就出了下毒事件,那个布包也被侍卫搜出来,里面居然是毒药。我家小姐被抓走后,我害怕极了,回到刘府后,几乎足不出户。谁想有一天晚上,一个人潜进我房间,举起刀就向我砍来,就在这个时候,侍卫从外面冲进来,救了我的命。”
     
      刘婷芳补充说道:“我料定身边必定有人出卖我,否则那包毒药不可能出现在我房间里,回府之后,我就让人盯住那些侍女,看看到底是谁出卖我,并且我知道,陈白若肯定不放心,会派人来杀人灭口,果然在那天晚上被我发现了。之后,我又再次收买了那个杀手,让他回去报告说人已经死了,后来陈白若就再也没有派人过来。我仔细询问这个侍女,果然问出了真相。”
     
      陈白若此时已经惊慌失措,面对太后射过来的严厉目光,只能勉强分辩道:“太后,您要相信我,事情不是这样的,这个婢女是和刘婷芳串通好来陷害我的……”
     
      刘婷芳看着她的目光有着说不出的鄙夷,冷冷的再补一句:“太后,我您若不相信,我还可以让那个杀手进来,他也可以证明是奉陈白若之命杀人灭口的。”
     
      陈白若顿时失了所有的力气,单薄的身子摇摇欲坠,她软倒在太后脚边,抽泣道:“太后,我真的没有这么做,您要相信我啊……”
     
      我都差点忍不住要为刘婷芳鼓掌了,太精彩了,一步一步把陈白若逼到绝路,如今,陈白若真的大势已去。
     
      太后本来一直很喜欢陈白若,此时突然听闻这样大的转变,心理上着实有些不能接受,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办。再看看跪在地上的陈白若,刘婷芳,和一直赖着不走的单琳,太后的目光转向从刚刚就一直保持沉默的连襄,问道:“于夫人,你看这两人,到底谁才是凶手?”
     
      连襄没有想到太后会问他,愣了一下,才说道:“我想,在这件案子里还有一个受害者,她当时就在案发现场,应该比我更有发言权,不如听听她有什么看法吧!”
     
      太后点点头,说:“你说的有理,皇上,那位小姐现在在这里吗?”
     
      皇上问道:“京城府尹的千金魏紫衣来了吗?”
     
      紫衣排众而出,说:“民女在。”
     
      皇上说:“你讲一下案发当时的情况。”
     
      紫衣答道:“是,皇上。当时我和陈小姐在品茶,刘小姐突然闯了进来,将昨日陈小姐赠予的茶具摔得粉碎,吵了一顿之后,很生气的走了。但是我有留意到,刘小姐未曾接触过我们的茶杯,这也是我后来醒来后,得知刘小姐是凶手时,感到疑惑不解的地方。”
     
      没错,紫衣醒来后,的确跟我提过这个疑点,这也使我能更加肯定刘婷芳并非真凶。
     
      太后问道:“然后呢?”
     
      紫衣道:“刘小姐走后,婢女们劝我们喝口茶消消气,陈小姐端起两杯茶,把其中一杯递给我,让我不要为刚才的事情生气,我们便喝下了茶,之后就中毒了。”
     
      事情已经很明显了,陈白若在端过茶,而刘婷芳根本连碰都没有碰过,只有陈白若才有机会在茶中下毒。
     
      至此,整件事情终于水落石出。
     
      太后看着陈白若的目光中有着沉痛,“你怎能做出这种事情,亏我还那么信任你,你简直太可怕了,居然能想出这么歹毒的主意!”
     
      陈白若匍匐在地,仍然紧咬着牙关不松口,拒绝认罪。她自己也知道,一旦认罪,只有死路一条。
     
      刘婷芳高傲的扬起头,得意的看着陈白若。
     
      单琳看着这几个女人,仍然不放过的盯着连襄。
     
      连襄平静的站在一边,神色默然。
     
      我们看得直咋舌,正式的寿宴还没开始,就已经高潮迭起,精彩纷呈了!
     
      根本不用我们出手,这些女人就都斗得死去活来,接下来,不会还有什么事情发生吧?
     
     
     
     
     
     
     
     
     
     
     
     
     
     
     
     
      第二十六章(下) 精彩落幕
     
     
     
     
     
     
     
     
      事实上,该发生的总是会发生,就在几个女人之间暗潮汹涌的时候,屋顶上突然落下一个黑影。
     
      那个黑影以极快的速度朝皇上飞掠过来,同时两道寒光自他身上射出,一道射向皇上,一道射向太后。
     
      我离皇上最近,立刻飞身迎上,击落那一道寒光,原来那是一支银质的袖箭。
     
      黑影已经近在眼前,他出招的速度极快,直取我的面门,我低头闪过,一个转身向他体侧袭去,聚力于指尖,伸手在他胁下一点,一股气劲激射进他的体内,他的力气顷刻间全失,颓然跌落在地上。
     
      这一切不过只是在一瞬间,我见侍卫们一拥而上,知道这刺客已经不构成威胁,连忙转过身,却看到太后那里异变陡生。
     
      就在那支箭快要射入太后胸口的时候,陈白若大声喊道:“太后小心!”便朝太后扑了过去,似是要用身体挡下那飞射过来的的袖箭。
     
      但是刘婷芳哪里会如她的意,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陈白若救驾有功,从而逃脱罪责呢?
     
      只见刘婷芳手一扯,脚一绊,陈白若立刻重重摔倒在地上,跌了个狗吃屎。
     
      眼看着这么大好的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白白失去了,陈白若恼恨的看着刘婷芳,捶胸不已。
     
      这时那支袖箭已到太后胸前,就要穿胸而过,当真是凶险之极,我已来不及赶过去。
     
      在这千钧一发的当口,我居然看到单琳做了一个小动作,她突然推了连襄一把。
     
      连襄被她一推,立刻扑倒在太后胸前,就在此时,箭已至,没入他胸口。
     
      我大吼:“连襄!”
     
      我飞快的冲过去,将他从太后身上扶起来,抱在怀里。
     
      看着那支插在他身上的袖箭,我的心像被锥子一下一下的扎,我连忙捂住他的伤口,却发现上面一点血迹也没有。
     
      我再摸摸,还是没有看到有血渗出来,手中的触感不像是普通的衣料,我猛地醒悟过来,连襄穿了金丝软甲!
     
      我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将袖箭拔出,箭只扎入衣服里,便被金丝软甲挡了下来,没有伤到连襄分毫。
     
      我庆幸今日为他穿上了这个软甲,若不是这样,连襄此时恐怕已经凶多吉少!
     
      那个该死的单琳,她居然想借刀杀人,把连襄推到刀口上去送死!
     
      在那样凶险的情况下,她居然还不忘要害死连襄,我绝饶不了她!
     
      连襄脸色苍白,无力的靠在我怀里,但是却不吭一声。
     
      我知道他一定很痛,那件金丝软甲虽然刀枪不入,却不能完全阻隔箭上的力道,射到身上虽不会受伤,但是痛感仍然相当强烈。
     
      我将手覆在他胸口,缓缓渡入真气,为他卸去那一箭的劲道,看他疼得满头大汗,心疼不已。
     
      皇上走到太后身边,问道:“母后,你没事吧,儿臣该死,让母后受惊了!”
     
      太后仍然惊魂未定,但是毕竟身为天子之母,很快便镇定下来,从容道:“哀家没事,皇儿不必担心。这次多亏了于夫人的舍身相救,哀家才能平安无事,于夫人,你怎么样?”
     
      连襄答道:“多谢太后关心,我没事,因身上穿了金丝软甲,所以没有伤到,太后您没事才是万民之福啊!”
     
      太后看着连襄越发的和颜悦色,对我说道:“于尚书,你找了一位好伴侣啊!哀家重重有赏,于夫人救驾有功,赐封一品诰命夫人!”
     
      我们连忙跪下,“谢太后隆恩!”
     
      朝堂之下,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不明白何以会有这么大的转变,怎么一转眼,这个本来所有人都不承认的男宠,一下子变成了皇上认可,太后亲封的一品诰命夫人,从一个见不得光的存在,居然变成了人人仰望的宠臣!
     
      这到底算是怎么回事?
     
      看着单琳悔恨交加的样子,简直恨不得把刚才推了一把的那只手剁下来,我心里觉得一阵快意。
     
      何其讽刺,她本来想置连襄于死地,却不知她的那一推简直如点石成金的妙手一般,不仅没有害死连襄,反而成就了他,这般阴差阳错之事,虽然荒唐至极,却终是让我们得了利!
     
      虽然意外连连,倒也算是有惊无险。
     
      大家既已平安无事,便把目光都聚集到那个刺客身上。
     
      陈白若灰白的脸上居然闪现出光彩,刺客的出现让她又有了希望,还是有一步棋是按照她的愿望走的,总算尚能扳回一局,就算自己要死也可以拉个垫背的,她嘴角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刺客已经被制服在地,他见行刺失败,知道再无生还的希望,牙关一动,意欲咬舌自尽。
     
      旁边的侍卫一把捏住他的下巴,只听“喀嚓”一声,已经将他的下颌关节卸了下来。
     
      那个刺客痛得面色苍白,大汗淋漓,却因为被卸掉了下巴关节,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经过这么一次教训,他尝到了苦头,老实了很多,不敢再有任何妄动,本来视死如归的眼神中也有了些许的惧意。
     
      我们知道,刚才的教训已经收到了效果,他心防已破,要让一个想死都死不了的人说出真相,是不会很困难的。
     
      皇上踱步走到他面前,沉声问道:“朕问你,你是谁,为什么要来行刺朕?”
     
      刺客低着头,一动不动,仿佛没有听见皇上的话。
     
      皇上见他神色漠然,并没有表现出深刻的仇恨或者激烈的情绪,继续问道:“朕没有见过你,应该与你无仇无怨,那么,你是受谁的指使来行刺朕的?”
     
      刺客仍然不言不语,连头都没有抬。
     
      老丞相最想表现他对皇上的忠诚,也最容不得别人下皇家的面子,他气愤的骂道:“大胆逆贼,行刺圣上已经罪该万死,竟然还藐视皇上,简直应该千刀万剐!你若不想多受皮肉之苦,还想留个全尸的话,就赶紧回答皇上的话!”
     
      那刺客是个聪明人,知道横竖都是死,不如什么都不说,但是他握紧的拳头还是泄露了他的紧张。
     
      皇上制止了老丞相,说道:“老丞相莫要动怒,此人只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罢了,并非罪大恶极,真正可恶的是那个幕后指使的人。”
     
      说完,皇上又对那刺客道:“你若供出受谁指使,朕就免你一死,朕金口玉言,绝无虚假,你说是不说!”
     
      刺客的身体微微动了一下,向后面的群臣之中瞄了一眼,又迅速收回。
     
      这一举动,被我和皇上尽收眼底,太后也留意到他的这个动作,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这个刺客还真是傻得可爱啊!
     
      怎么,是在后面的众臣当中,寻找自己的雇主吗?
     
      我见他已经动摇,不妨再激他一激,便说道:“我记得江湖中有一人擅使袖箭,人称银袖杀手顾言飞,你知道他吗?”
     
      刺客的身体震了一下。
     
      我对他的身份几乎已经可以肯定,继续说道:“听闻他口碑极好,从不杀无辜之人,替天行道,从不为钱卖命。你是那个顾言飞吗?”
     
      他终于在被捕后第一次抬起头,望着我的眼神中有着震惊和犹疑。
     
      刚才皇上已经许诺不杀他性命,却没有效果,我现在就要扔出威胁,一手鞭子,一手糖果,才是把人捏在手心里的诀窍法门,我就不信在我说完之后,他还能继续无动于衷,我说道:“不知道你这样的人物,为什么会被收买来行刺皇上,一定是为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或者是一个很重要的人!如果你现在不招,等我们彻查下去,不止你没命,所有和你有关的人一律斩首,一个都不放过!”
     
      我话音刚落,他就剧烈的挣扎起来,喉咙里发出“嗝、嗝、嗝”的声音,不停地摇着头,哀求着我们不要这么做。
     
      皇上问他:“你终于肯招了吗?”
     
      顾言飞拼命的点头,他迟迟不肯供出幕后主使,却在听完我的话后,立刻改变了态度,应该是为了保护什么人不受伤害吧!
     
      皇上命人取来纸和笔,说:“那你把幕后主使的名字写下来吧。”
     
      顾言飞犹豫再三,颤抖着落下了笔。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静静地看着顾言飞一笔一划的写下了一个名字。
     
      皇上和太后居高临下,轻而易举的看到纸上的名字,太后掩口惊呼:“于萨?!”
     
      满座皆惊,朝臣窃窃私语,议论纷纷。
     
      我也震惊了,看着那白纸黑字,赫然写的是于萨!
     
      顾言飞低着头,自从他写完之后,就一直低着头,不敢看我。
     
      连襄也惊呆了,站在太后身边手足无措,心急如焚的想要冲下来帮我。
     
      我朝他眨眨眼睛,递过去一个眼色,他似懂非懂,有些发懵,只是大概知道我不是全无准备,但是也不知道我让他怎么做。
     
      他只能选择最正常的反应,“咚”的一声,跪倒在太后面前,惊慌的说道:“太后,您明察秋毫,请您相信我,夫君他并没有做出买凶行刺这种事,夫君对皇上忠心耿耿,这些天里只要上完朝就立刻回家,根本没有去过别的地方,他怎么可能有时间去收买杀手呢?何况,夫君为什么要行刺圣上呢,他没有任何理由和动机啊!”
     
      “错了,他完全有理由!”底下一个人走了上来,义正言辞的反驳道。
     
      我一看,果然是章滔。
     
      他对皇上和太后说道:“微臣早已上奏,于萨和安北王狼狈为奸,他的那个男宠就是安北王送给他的,如果不是他们勾结在一起,他为什么要收下安北王送来的礼呢?现在他的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居然买通刺客谋害皇上,请皇上不要再被他蒙蔽了,立刻将他革职查办,打入天牢!”
     
      “慢着!”御史大夫陈宾走了出来,说道:“章大人素来对于大人有偏见,你的话不足为信!这个刺客的话更加不能相信,难道就凭他的一句话,不经任何查实,就要将我朝的一品大员下狱吗?章大人的话未免太欠考量了!”
     
      章滔顶着那副丑恶的嘴脸说道:“无风不起浪,如果于萨真的是清白的话,为什么这个刺客会供出他来呢?根本就是他行为不端,才会受人指控!”
     
      陈宾反驳道:“就是因为有像你这样的人,因为和于大人政见不合,就多番诽谤,谁能保证这一次的事情不是又一次的恶意陷害呢!”
     
      章滔还待讲话,皇上就喝住了众人,“众卿家休要在殿上争吵,今天已经够乱的了,别再让朕烦心!”
     
      众人顿时噤口不语。
     
      皇上问我:“于爱卿,朕一向很信任你,但今日却出了这样的事情,你要怎么向朕解释!”
     
      我跪下,以头伏地,说道:“皇上,清者自清,微臣绝没有做这等不忠不义之事,请皇上明鉴。纵菊之高洁,仍有污泥想染之,臣这般凡人,亦更加免不了受人眼红诬陷,臣没有什么好解释的!”
     
      皇上见我神色坚定,一副义正言辞的样子,差点忍不住笑意,嘴角抽搐了一下,又飞快的恢复镇定,说道:“于爱卿,朕也希望你是清白的,但是你若拿不出有力的证据,朕只能够秉公处理!你身为刑部尚书,对审案这类事情已是得心应手,不如让朕也见识一下你如何为自己翻案的本事吧!”
     
      章滔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对我斜着眼睛说道:“如今已是铁证如山,你还是快俯首认罪,不要再妄图狡辩,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我淡淡朝他一瞥,心想着,你也就只能现在威风一下了,都不知道自己才是死到临头,真可怜。
     
      我对皇上说道:“臣也只能尽力而为,以往审案,皆在刑部大牢,犯人们见了刑具就已经心惊胆寒,基本都会招供。但如今若然用刑,不免有屈打成招的嫌疑,臣只需问他几个问题便可!”
     
      我对顾言飞说道:“你说是我指使你的,那么行刺圣上这件事,是不是除了你我二人之外没有人知道?”
     
      我知道他一定不会否认,要想陷害我,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如果没有人知道,任他们怎么说都行,别人就无从考证是真是假。
     
      他顿了一下,点点头。
     
      我继续说道:“那么,我一定是亲自和你见面,传递消息,下达命令的了?”
     
      他对我的问题不明所以,但还是点点头。
     
      我算准他会点头,接着说道:“请你明明白白的告诉大家,我和你一共见过几次面,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每次我们见面我都吩咐了你什么,在这张纸上通通写下来。”
     
      他抬头看着我,神情茫然惶惑,不知所措,终于知道我给他设了一个圈套,他根本没有和我见过面,怎么可能写得出这些事情!
     
      我催促道:“写啊!”
     
      他攥紧手中的笔,写不下一个字,黑色的墨汁滴落在宣纸上,晕染开来,那一片慢慢扩散的黑色,就像他心中的恐惧,正在不断的渗透,缓缓扩大。
     
      我知道这样的做法不算光明磊落,已经属于诱供范围了,但是唯有这样才能逼出真相,反正那些看热闹的大臣也看不出这里面的名堂吧。
     
      章滔脸色有些难看,陈白若也好不到哪里去,两个人对望了一眼,咬牙不语。
     
      太后是个明白人,看到这里,已经知道我是无辜的,她安慰的拍拍连襄,让他起来,不要再跪着了。
     
      不过,事情还远远没有结束。
     
      我对皇上说:“皇上,他可能写不出来,不妨让他说吧。”
     
      皇上对两旁的侍卫点点头,两边的侍卫一人捉住他一个肩膀,防止他乱动,第三个人走过来扶住他的下巴,用巧妙的手法一托一抬,只听见“喀拉”一声,又将他的下巴安了回去。
     
      顾言飞吃痛的摸着自己失而复得的下巴,对刚才的事情还心有余悸。
     
      皇上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你是何时与于爱卿见面的?”
     
      顾言飞支支吾吾,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他当然说不出来,我这几日除了上朝就是回家,几乎足不出户,哪里有机会和他见面接触呢?
     
      皇上怒道:“顾言飞,你说不出来吗?这么说,你刚才说的全是谎话了!究竟是何人让你陷害于尚书,指证他是幕后主使,还不赶快从实招来!”
     
      顾言飞欲言又止,又怕皇上一个圣旨下去,杀光和自己有关的人,又不敢出卖幕后之人,当真是进退两难。
     
      小恬今日一直跟随在元略身边,他仔细观察了顾言飞很久,终于在此刻站出来说话,他对皇上说道:“启禀皇上,我发现顾言飞面色黄中带青,双目浑浊,气色异常,在他身上一定被下了毒。”
     
      皇上挑眉,“哦?”
     
      小恬走到顾言飞身边,为他把脉,顾言飞看着小恬,简直如神人一般,不敢相信的问道:“你能看出我身上被下了什么毒?”
     
      小恬微微一笑,“这有何难?”
     
      顾言飞神情激动,问道:“那你有办法治疗从娘胎中带出来的心疾吗?”
     
      小恬见他如此着急,问道:“是不是你的亲人中有人患病?你就是为了这个才会听命于人的吗?”
     
      顾言飞抿唇,点点头。
     
      小恬知道已经找到了问题的关键所在,从怀中取出一颗药丸,对他说:“你若相信我,把这个吃下去。”
     
      顾言飞看了看他手中的褐色药丸,接过来,一口吞下。
     
      小恬口中数着:“一,二,三……九,十!好了,现在你感觉一下,你的身体有什么不一样?”
     
      顾言飞运气一周天,发现身上的毒竟然全都解了,连刚才所受的内伤都基本治愈,他惊喜道:“这、这是……”
     
      小恬笑得极为自信,“我可以给你解毒,就有把握治疗你亲人的心疾,怎么样,愿意说出来了吗?”
     
      顾言飞再也没有犹豫,对皇上吐出两个名字:“章滔,陈白若。”
     
      这一次,众人虽惊,却再没有人有任何异议。
     
      太后实在已经不耐烦了,再也受不了陈白若的哭泣求饶,冷冷道:“侍卫,把她拖下去。”
     
      皇上使一个眼色,侍卫们一齐动作,把陈白若和章滔一起押在殿下,等候裁决。
     
      皇上对我说:“于爱卿,朕命你彻查此案,三日之内,将他们的罪证呈递上来。”
     
      我应道:“臣遵旨!”
     
      其实外面的天罗地网已经布置好了,只等今日大殿上的事情被揭发出来,就立刻行动,将章滔等安北王的余孽和陈白若的同党一网打尽。
     
      章滔仍然在挣扎,大声呼喊冤枉,陈白若却已经面如死灰,知道自己满盘皆输,不可能再有活路了。
     
      今日本是太后大寿,却被这些人破坏,闹得如此收场,太后深感疲倦,对皇上说道:“皇儿处理后续的事情吧,哀家就先回宫休息了。为皇儿选妃一事就先搁置吧,如今真是什么人都不能相信,哀家怎么放心让她们入宫!”
     
      皇上躬身说道:“儿臣恭送母后。”
     
      这时,一个太监匆匆从后面跑出,对太监总管说了几句话。
     
      王总管立刻走到皇上身边,悄声把刚才小太监的消息告诉皇上。
     
      不知他说了什么,皇上听完,竟然喜上眉梢,放声大笑。
     
      太后被今日今日接二连三的事情刺激了,看到皇上的反应,唯恐又发生了什么事,连忙问道:“什么事让皇儿如此开心?”
     
      皇上笑着对太后说道:“母后,是一件大喜事啊!皇后有喜了!”
     
      太后先是一愣,然后也终于舒展了眉头,喜道:“真的吗?”
     
      皇上说:“是的,母后,御医已经确诊了。”
     
      太后也乐得合不拢嘴,这是她盼了多年的愿望啊,皇后贤惠善良,聪明敏捷,若不是一直无所出,她怎么会一直逼迫皇上纳妃呢?
     
      现在最担心的问题终于解决了,皇家终于要有后了!
     
      太后笑着道:“哀家这就去探望皇后,这几日她身体不佳,原来是因为怀了身孕啊!皇儿,从今以后,你要多多爱护皇后,这真是一件值得普天同庆的大喜事啊!”
     
      太后走了,主角没了,这宴会自然也办不成了,皇上对我说道:“于尚书,这个刺客也交给你处置。今日就到此为止,大家散了吧!”
     
      经过了今日的种种变数,朝中大臣已经都看出来了,丞相的势力日渐式微,我们的最大反对者章滔被除掉,最后结果是,我和元略再一次大获全胜!
     
      众人看我的眼神更加多了分敬畏,纷纷离去。
     
      是夜,京城城门口,我将顾言飞送上马车。
     
      我对他说:“今天辛苦你了,身上的伤没事吧。等风头过了,就把你的妻子带来京城治病吧,我会让组织暗中保护你的。”
     
      他连声道谢:“于大人,你就是我们夫妇两人的救命恩人。都是我一时糊涂,为了给妻子找那一味珍贵药材,居然答应了章滔的条件。多亏您找到我,才让我免于被章滔要挟,不然,不仅我性命不保,我的妻子也无法久活。以后若有什么事,我顾言飞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我拍拍他的肩膀,说道:“是我该感谢你才对,若不是你愿意配合我,今天也无法揭穿章滔和陈白若的阴谋,所以,为你妻子治病,是你应得的报酬。对了,小恬给你的保命药带好了吧?”
     
      他点头,“我贴身带着,足够吃半个月了。”
     
      我说:“好了,别再耽搁了,赶紧上路吧。”
     
      他跳上马车,拱手道:“告辞。”扬手一甩马鞭,车子带起滚滚尘土,飞快的远去。
     
      我转身,朝回府的方向走去,连襄,应该等急了吧!
     
     
     
     
      第二十七章(尾声)
     
     
      对章滔和陈白若的审查已经结束,一干人等的处罚结果都已呈递上听。
     
      陈白若谋害大臣千金,指使杀手行刺皇上,陷害忠臣,欺瞒太后,念其为皇家血脉,判流放三千里,永世不得回朝。南安王爷贬为庶民,携其家眷远离京城,一旦未经允许擅自进京,立刻处决。
     
      章滔等一干叛臣,勾结安北王,谋反行刺,陷害忠臣,罪不可赦,秋后处斩。皇上开恩,对其家眷不予判刑,但所有人遣回原籍,三代以内后人不得入仕为官,一旦发现擅自离开原属地半步,立刻逮捕。
     
      撇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不说,自从那日之后,府上的气象也焕然一新。
     
      这“新”,自然是“新”在了即将举办的喜事上。
     
      府里一切都开始布置,花园重新整修,崭新的家具被送到房里,被褥、床帐全部换成喜庆的大红色,所有能想到的地方,到处都贴上了大红喜字。大门口挂起了大红灯笼,府里府外都洋溢着喜气洋洋的气氛。
     
      连襄坐在屋里,呆呆着看着从床前一直延伸到院子里的几十口排列整齐的箱子,半天回不过神来。
     
      良久,他才低低的问了一句:“这些都是给我的?”
     
      我看着外面阳光明媚,心情大好,把下巴靠在他肩膀上,从后面搂住他的腰身,舒服的叹口气,说道:“既然是下给你的聘礼,当然就是你的东西啊!”
     
      连襄一直住在府里,所以这些聘礼,等于仍然下到了自己家,我让人把这些箱子从后门抬出,再从正门抬进来,就算是下了聘。
     
      “可是这也未免太夸张了吧?”他又开始用那种既无奈又哭笑不得的口气跟我说话了,虽然我一点都不觉得这有什么。
     
      他指着这排成长龙的箱子,说道:“这么多口箱子,那里面的东西得值多少钱啊,我花一辈子都花不了这么多钱的。你老实说,哪里来这么多钱的,我越看你越像贪官污吏,这些该不会是赃物吧!”
     
      我故作神秘的说:“其实我还有一个秘密要告诉你。”
     
      “嗯?”他侧耳倾听。
     
      我慢条斯理的说道:“这些箱子都是用纯金打造成的,不管里面有没有装东西,就算只是一个空箱子,也价值连城。”
     
      他惊吓得捂住嘴,眼珠子滚圆滚圆的,不知所措。
     
      我哈哈大笑,将他的脸揉了揉,笑道:“连襄,你好可爱!”
     
      他嘟着嘴,把我在他脸上乱揉的手推开,神情严肃的说:“你不要开玩笑了,我要去看看箱子里装的是什么。”
     
      他走过去,先敲了敲箱子,摸摸手中的质感,惊疑不定的看着我,好像在问我:这不会真的是纯金的吧?
     
      我摊摊手,痞痞的笑道:“连襄,早告诉你要相信夫君嘛,咱们都是要成亲的人了,怎么可以质疑为夫的话?”
     
      他没搭理我,打开了第一个箱子,里面是金灿灿的金元宝,满满一箱。第二个箱子和第三个箱子,里面是银锭,又是满满两箱子。
     
      第四个箱子,里面是各种各样的精美饰物,从头冠到手环到足靴,应有尽有。
     
      第五个箱子,装的是流光溢彩的夜明珠,各色的南海珍珠和玛瑙,到底有多少颗已经数不清了。
     
      第六个箱子,里面有一座白玉观音,一座金佛,一颗舍利子,周围散落着长短不一的佛珠。
     
      第七个箱子,一座巨大的珊瑚撑满了整个空间,血红的枝干透着晶莹的色泽。
     
      第八个箱子,存放着历代名家的书画真迹,角落里放着一套文房四宝,一看就知道又是价值不菲的珍品。
     
      房间里就只放得下八个箱子,其余的都放在院子里,连襄不用再出去看别的,光这些就已经够让他震惊的了。
     
      每打开一口箱子,连襄就倒吸一口凉气,看完这八口箱子,他连连退步,喃喃自语,不停地摇头。
     
      他再也看不下去,转过身来扑到我怀里,神色担忧道:“你不会因为要给我这些聘礼,已经倾家荡产了吧!这些东西,随便哪一样单独拿出来,都是价值连城的珍宝啊!你怎么可能一下子弄出来这么多!你老实告诉我,其实,这些都是假的吧?”
     
      我状似很委屈的反问:“这些怎么可能是假的呢?连襄,这是我给你的聘礼,代表着我的心意,你觉得我会在这里面掺假吗?”
     
      他被我问住了,犹犹豫豫的说:“可、可是,这些太贵重了啊,我、我……”
     
      我在他脸上亲一口,说道:“放心,我一定可以养你的,要是我真的倾家荡产了,换你来养我好了,就用这些聘礼养我!”
     
      他被我弄得哭笑不得,“这些本来就是你的,用你的东西来养你,很奇怪好吗?”
     
      “我的就是你的,你的也是我的,我们结为夫妻,反正也不分彼此了,不是吗?”
     
      他对我把歪理说得头头是道这个样子很是没辙,只能气恼的扭过头,不理我。
     
      我低下头亲他,他恼我总是强词夺理,一口咬住我的嘴唇,报复性的留下两个齿印。
     
      我苦笑,明日大婚,只能顶着这两个牙印子上场了,不知那些宾客看到会作何感想,估计又是荒淫无度一类的形容吧。反正我的形象也是这样,就让他们看看我是多么喜好男色的一个男人,让他们见识见识我被连襄迷得多么晕头转向好了!
     
     
     
      爆竹声神响起,大厅里一派热闹喜庆的气氛,持请柬的宾客被请入府内,一百家仆井然有序的带领宾客,穿过走廊来到正厅,端茶送水,恭敬伺候。
     
      尽管宴席将近百桌,厅里人头几乎爆满,但是家仆训练有素,做事毫不忙乱,不停地在各院间穿梭。
     
      爹和娘从容的指挥着,时而与官员攀谈,沉着应付着这样的场面。
     
      我和连襄在房里,做着最后的准备工作。
     
      连襄一边将娘传给他的家族玉佩戴在腰间,一边问我:“你不出去迎接宾客真的不要紧吗?”
     
      我帮他把腰带绑好,说道:“没关系,今天我们是主角,我们说了算。真正的朋友不会在意这些,至于其他人,也不敢有什么意见。”
     
      他好笑的看着我道:“你这人怎么这么霸道,还不讲道理!”
     
      我唇边扬起得意的笑,说道:“但是我这样很吸引人吧,当初你不也是被我的霸道吸引的吗?”
     
      他嫌恶的撇撇嘴,“切!”
     
      我锲而不舍的说:“我虽然对别人霸道,但是只对你一个人温柔哦!”
     
      他受不了的打我一下,“你又在说好听的情话哄我了,我才不上当!”
     
      话未说完,耳根子已经悄悄的红了。
     
      我细细端详着他,大红色的喜服,衬得他肤色更加白皙,剪裁合身的线条,将他匀称的包裹起来,显得清俊挺拔。再加上他脸泛红云,神情略带些羞怯,就这样含笑而立,当真是美艳不可方物。
     
      这时外面传来喊声:“吉时已到,请新郎新娘拜堂!”
     
      我们手挽着手,走了出去。
     
      连襄并不是女子,所以不用红巾蒙面,当我们从屏风后面转出的时候,客厅里喧闹的声音一下子静止了。
     
      接着,惊叹声此起彼伏的响起,有称赞我的,有称赞连襄的,不少人是第一次看到连襄,眼神煞是惊艳,我心里不由得骄傲起来。
     
      这就是我的男人,让你们好好看看,慢慢羡慕去吧。
     
      我们走到大厅中央,站定,所有的窃窃私语都停止了。
     
      红烛在热烈的燃烧着,像跳着欢快的舞蹈。
     
      花球上的丝带随风飘舞,传递着喜悦的心情。
     
      礼官的声音高高响起:“一拜天地!”
     
      我和连襄面向门外,诚心跪拜。
     
      “二拜高堂!”
     
      我们一齐转身,跪下,向父母磕头。
     
      爹娘脸上带着慈祥的笑意,安然的接受我们的跪拜。原本他们对连襄就并无不满,经过太后寿诞那日殿上一役,连襄得到皇上和太后的认同之后,爹娘就看开了,还有什么理由能够阻止我们在一起呢?
     
      终于得到爹娘的认可,我们由衷的开心,最满足的莫过于连襄,那天娘把他叫过去,给了他一把钥匙,那是历代当家主母手中握有的权力,娘把它给了连襄,就是认同了这个儿媳妇,以后他就是我们于家人,等我接掌了族长的位子,他就是于家第十代族长夫人。
     
      “夫妻对拜!”
     
      我和连襄面对面,望着彼此,深深的拜了下去。
     
      “礼成!”
     
      随着礼官这一声高喊,大厅外的鞭炮又噼噼啪啪的响了起来,乐队也奏起了乐曲,宾客们纷纷大声恭喜,场面一下子喧闹万分。
     
      我却和连襄这么静静对望着,眼里只看得到彼此,再容不下其他,一眼万年,竟似已痴了!
     
      我不言不语,只是无声的诉说着,往日定下的承诺,今日终于兑现。
     
      连襄,我说过会给你一个家,会让你以伴侣的身份名正言顺的与我相伴一生,我说过的,我都记得,我都做到了。
     
      你看到了吗?
     
      这场婚礼,是我为你办的,这是我们的婚礼。
     
      现在你幸福吗?
     
      我会让你一天比一天更加幸福,让你无暇再去想过去的伤痛,这是我今天许下的又一个承诺,你相信我能做到吗?
     
      连襄眸中泛着晶莹的水泽,就那样定定的看着我,眼波中好像有一片澄澈的晴空,过往的一切苦痛、伤悲,已经被雨水冲刷,不留一丝痕迹,如今这片天空中,干净空旷得什么都没有,只等我们来共同将它填满,用我们今后的一切。
     
      所以,他也无声的对我说,我一直相信,信你,也信我自己。
     
      那双坚定的眸子,依然如水般温柔,望着我的时候,就像我是世界上最厉害的人,那样的信赖和鼓舞。
     
      后来的回忆中,那天我最深刻的记忆,就是他这样一双眼睛,一双吸引我,让我再也放不开的眼睛,一双陪伴我一生的眼睛。
     
      以至于后来的入席敬酒,酬谢来宾,我几乎都不记得了。
     
      数个时辰之后,我们才终于回到了房里。
     
      在这个房间,有我们的第一次结合,也留下了洞房花烛夜的美妙回忆。
     
      我们迫不及待的相拥在一起,褪去衣衫,光裸的肌肤紧紧相贴,火热的气息围绕在我们之间,每一个动作都透着情欲的吐息。
     
      修长的手指交缠在一起,我们像两株相依相存的藤蔓,仿佛有看不见的触手将我们紧紧地贴合缠绕,密不可分。
     
      这是相爱的魔力,不仅吸附住了我们的肢体,也束缚住了我们的心,从此只为彼此发热、发狂。
     
      仿佛进行着某项神圣的仪式一样,我们毫无保留的拥抱彼此的身体,抵死缠绵,还有什么能比两人合二为一更令人感动的呢?
     
      交换着热烈的深吻,变换着不同的体位,感觉到彼此都比以往更加情动,贪婪的渴望更深入的探索,恨不得将对方的骨肉都揉碎了,再也分不出彼此,只有同样的血液在流淌。
     
      这一晚的情潮久久不能散去,一直到天边泛白,我们方自停歇。
     
      阖上眼的时候,感受到身边人的温度,更紧的将他搂进怀里,已入深秋,冬天将至,不过,有了枕边的人,这个冬天不会再冷了吧!
     
      人生至此,夫复何求!
     
      伴随着我们沉沉睡去,清晨的寒风吹过,鸟儿苏醒,花草芬芳,太阳渐渐升起,照亮整个大地,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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