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上小倌也无妨-第十一章 部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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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稍微改换了一下装扮,避开府里的人,由偏门离开,为防止被人跟踪尽量选择偏僻的小径,一路隐藏行迹来到鸿康药店。
     
      绕到药店的后门,看看左右无人,我迅速推开门将身形掩入,木门旋即合上,仿佛刚才从未有人进来过。
     
      我一进门,熟门熟路的向左转,沿着一条长长的通道走到尽头,尽头处什么都没有,墙面光滑平整,我在西北干位、东南巽位,分别敲了三下,扶着墙面从中间顺时针转了一圈,只听得“喀”的一声,墙面应声而开,我一步跨了进去,墙壁在身后缓缓合上。
     
      在石墙关闭的瞬间,室内顿时明亮起来,亮如白昼,这并不是火把或油灯能造成的效果,而是一种晶石,在越黑暗的地方发出的光芒就越亮,加之成本比夜明珠要低得多,因此最适合用来在密室中照明。
     
      这是我们在辽北的药店总堂,密室自然也建造得比较宽敞,里面样样东西一应俱全,犹如一座大宅。
     
      为此元略把药店的隔壁一间也买了下来,既可以用来掩人耳目,亦可提供足够的密室空间。
     
      我穿过外厅,来到议事厅,里面已经有人等着我了,他们见到我进来,纷纷起身恭敬道:“爷,你来了。”
     
      我示意他们不必多礼,走到书桌后抽开椅子坐下,发现他们还站着,连忙摆摆手说:“都坐吧。”
     
      我一连多日没有过来,桌上的资料已经对成一座小山,我飞快的一份一份浏览,这些木野都处理的不错,一些重要的消息都向我请示过,其余的消息以及日常运作也都处理的井井有条。
     
      我满意的点点头,对木野说:“你做的很好,剩下的资料不必看了,我完全相信你的能力。”
     
      我环视众人,又说,“附近能赶过来的都到了吗?你们手头上的工作有没有都处理完,我不希望有任何其它的工作因为我的突然急召而耽搁。”
     
      木野上前一步,代替其它人回答:“多谢爷的看重,回爷的话,所有人在附近的好手,已经全部到齐,一收到紧急召唤令,他们就将正在进行的事务交给副手处理,工作都已经交接完毕,并且每人都带来了六名手下,都是很有经验的追踪老手,对这次的行动可以有很大帮助,爷可以放心。”
     
      我满意的颔首,沉声道:“你们都做得不错,这次就全靠你们了。现在的局面对我们很不利,始终处于被动挨打的状态,所以需要全盘清算,重新调查每一个我们遗漏的地方,找出些蛛丝马迹,重新掌握大局。”
     
      在座的人齐声道:“我们会竭尽所能,一切但凭爷的吩咐。”
     
      我点点头,将盘算已久的计划缓缓道出:“首先,安北王的兵力分配,将领的忠心程度;军备的来源、种类和质量;他总共有多少兵力,有多少可用,多少倍训练成死士,各军队的驻扎地的详细情况以及他调兵遣将的规律和流程;还有军队里每天的训练、膳食、军人素质、巡逻时间等等详细信息,以上我说的这些,江含、石阳,你们两人负责查清楚,十天的时间够不够?”
     
      “属下领命,十天的时间足够了。”江含、石阳二人不卑不亢的道,语气坚定,令人毫不怀疑他们会完美的达成这次任务。
     
      “华风、齐朗,”我唤出另外两名手下,“你们负责盯紧武器和粮食,还有安北王的兵工场,查清军火武器由何人管理,武器供给军队的时间和频率,杀伤力如何,那些私自克扣军备的藏匿点也不能漏掉。至于粮食,把他们通过哪些渠道购得军粮详细查清楚,从源头到中转商再到军队,一级一级的仔细查清运粮的路线,交易的人、时、地,顺着这条线找找他们的财源在哪里,到必要时需要断水、断粮、断银。我说的这些,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吗?”
     
      二人上前一步,神情凝重,落下掷地有声的保证:“没有疑问,属下明白了,我们二人一定不辱使命。”
     
      “那么,胡人这方面就交给你们了,文非和韦言。我们大概已经知道了安北王和胡人碰面的次数,你们需要做的,是找出他们有无书信往来,若能拿到作为证据是最好,若找不到就算了,免得打草惊蛇。另外,查清楚每次都有哪些人,花些心思弄清楚每个人的身份背景,在胡人政权里面占有什么位置,以及各自擅长负责的领域,这样就算查不到秘密协商的内容,大致也可以推断出来。还有,盯紧他们近来的政局、军队、经济的动向,尤其是每次双方接头之后有什么动作,我等你们的好消息。”
     
      “遵命,属下这就着手去办,不会让爷等太久的。”文非、韦言抱拳领命。
     
      我脑子飞快的转着,眼光掠过关辰、林磊,接下来的任务非他们莫属,看他们风尘仆仆的样子,我正色道:“这次辛苦你们了,如此紧急的将你们找来,是我急迫的需要两个擅长反追踪的能手。相信你们都已经了解到,这次我们非常被动,每次得到消息都迟了一步。我想过了,消息闭塞到这个地步,显然是有内行人从中捣鬼,而能够阻碍我们情报的传递,却又不露出一点马脚,绝非常人能做到,而在那老贼身边能够博得他信任的人,就只有他的亲生儿子刘坤,说到这里,你们明白我希望你们怎么做了吗?”
     
      关辰、林磊略微思索片刻,眼中已有几分精明的了然,关辰说:“属下明白该怎么做了,请爷放心,刘坤就交给我们,属下不会让他有机会妨碍到爷的计划。”
     
      林磊接着说,“最近江湖总是不平静,经查才发现有另一个情报组织‘闻名’在暗中崛起,频频动作,经爷这么一说,倒不像是巧合了。或许,属下可以从这里入手,将这个组织直接端掉。”
     
      我面露赞许之色,说道:“你们放手去做吧,记得干得干净利落点就行。”
     
      “剩下的,”我一一扫过在场的得力干将,叶常、边固垂手立于一旁,我点来他二人,说:“你们负责盯住全局以及各路探子的接应,不能放过任何风吹草动,我或许还有一些遗漏的地方,你们多留心一下,有什么新的情况随时通知我。还有……”我停顿了一下,“你们还记得三年前《毒经》那件事吗?”
     
      他们愣了一下,虽然疑惑不解,不过还是立刻反应过来:“是的,属下记得。”
     
      我点点头,把元略的嘱咐向他们交代道:“就像三年前那样,一旦有关于《毒经》的任何风声,立刻把消息压下去,这件事也由你们负责,如果人手不够,可以稍微调配一下,可以吗?”
     
      叶常、边固点点头,“属下明白,爷请放心,组织的眼线遍布辽北,只要充分动用起来,人手绝对不是问题。”
     
      我放松了紧绷的面部表情,一进来就忙着发号施令,弄得这班兄弟戒慎肃穆,我勾起嘴角,缓解他们的情绪,说道:“好了,正事都说完了,你们不用那么紧张,喘口气歇一下,喝口茶吧。”
     
      “爷,茶都凉了,怎么喝啊?”我话刚说完,文非就冷不丁的冒出来这一句。
     
      关辰接着无奈的叹口气,“啧,你不说我还没发现,我一到就被爷集中在这里待命,连口热茶都没喝上,现在刚想喝口茶润润嗓子,怎么又凉了……”
     
      华风蹙眉反驳道:“你这说的是什么话?难道是在说爷连口茶都舍不得给我们喝吗?”正经的表情里充满了认真。
     
      叶常淡淡道:“不就是个茶吗,至于这么较真?”说完押了一口茶,道:“凉茶也有凉茶的滋味嘛。”
     
      看着他们几个一唱一和,其它人则默不作声在一旁看戏,冷淡的神情仿佛置身事外,但眼中的笑意却泄露了他们的真实情绪。
     
      我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们,若无其事地说:“你们好像怨气很大啊,是在指责我虐待你们了吗?”
     
      很清楚的知道他们的死穴在哪里,我叹口气道:“其实也不怪你们,我这儿的茶本来就不算好,茶还是要家里泡出来的才好喝啊。是我的疏忽,早应该晓得你们到了这个年纪还孤家寡人的苦闷,这样吧,等这次的事一完,我就帮你们把终身大事办一办吧。”
     
      叶常一口茶呛进喉咙里,猛烈的咳嗽起来,林磊手一歪,茶杯一个没端稳就摔了下去,齐朗手一抖,不小心撕下了一页资料,剩下的人也都手忙脚乱的整理刚刚倒下的桌椅,乒乒乓乓的好不热闹。
     
      好不容易收拾好了,韦言难以置信的问:“爷,你刚才说的不是真的吧?”
     
      我眉一挑,“怎么,你有意见?”
     
      石阳一脸深受打击的样子,有气无力的指责我:“爷,玩笑不是这么开的,你不能公报私仇啊!”
     
      我义正词严道:“给你们找老婆怎么就会是公报私仇呢?你们也老大不小了,该找个人定下来了,难道你们希望别人在背后说我不管手下的死活吗?”
     
      林磊不客气的嘀咕道:“有谁敢说你坏话啊,我们还不是第一个就能知道。到时候封了那人的口不就行了,你还会在意别人怎么说你吗?”
     
      我危险的眯了眯眼睛,“怎么,现在胆子大了,敢置疑我的话了?”
     
      底下一片安静。
     
      一会儿,关辰小心翼翼的问我:“爷,无缘无故的,你究竟是怎么会想到要让我们成亲的?”
     
      我好笑的反问他:“谁说是无缘无故的了?”
     
      几个人暗中交换了眼神,一副“不会是我们猜中的那样吧”的神情,而后木野心不甘情不愿的被推出来做代表,他无奈的问:“爷,是因为陆公子让你有了想定下来的念头,你们两个在一起很幸福,所以你想让我们也成家?”
     
      “恩哼。”我不置可否的耸耸肩。
     
      正当他们一脸绝望,唉声叹气的时候,议事厅的门被推开,车尚风尘仆仆的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先猛灌了几口凉茶,喘口气后才说道:“爷,属下已经把老曹父子带回来了。”
     
      我神色一整,道:“怎么样?跟踪他们有什么发现吗?”
     
      “很明显,他们是听命于人,而那个人应该是刘坤。”车尚缓缓说出他所见到的,“秦达将他们二人借给刘坤,来离间你和陆公子的感情,而刘坤在确定事情已经成功之后就准备杀人灭口。属下从他们手中夺人的时候,见到他们兵器上的特殊记号,确定他们的确是刘坤手下的死士。”
     
      刘坤?他是个心机深沉的人,从不做无用之事,他派老曹来羞辱连襄,一来可以撇清关系,毕竟老曹是秦达的人,二来可以让我厌弃连襄,但这么做他有什么好处,到底是什么目的呢?
     
      车尚继续说道:“爷,太白楼也有消息了。”
     
      我心神一凝,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那座太白楼在秦达的属地里,它不叫太白楼,而是醉红阁,是一座规模不大的妓院,去的通常是熟客,而太白楼是内行的称呼,因为里面卖的一种酒叫太白酒,故因此得名。”
     
      “是吗?有没有什么可疑的?”
     
      “其它的都没什么可疑,问题就出在那太白酒上,属下调查过酒中的成分,其中有催情致幻的药物,还会让人神志不清,失去喝酒后一段时间的记忆。”
     
      “普通妓院是不会需要这种酒的。”我顺着他的话推测道。
     
      “没错,如果没有什么特殊客人的话是不需要,但是若有胡人出入,就算再怎样遮掩,高大的身形和毛发的颜色还是太引人注目,尤其是在人来人往的青楼。但迄今为止,从来没有客人有任何印象见到过胡人,这就全靠太白酒了。”
     
      “原来如此。”一下子得到了两个重要的消息,我思索着,下一步该怎么办。
     
      “有没有查到胡人多久去一次?”
     
      “次数不多,大概三四个月一次,迄今也只去过三次而已。”
     
      “还查到些什么?”
     
      车尚低头想了一下,才说:“没有了,暂时就这些。”
     
      “防得这么严吗?”我一下一下的敲着桌子,“再往下多查查,必要的话,我会亲自去一趟。”
     
      “爷?”车尚吃惊的望着我,其它人也着实吓到了,“爷,你怎么能孤身犯险呢!”
     
      我笑着摆摆手,示意他们少安毋躁,才说道:“你们先别着急,我有说要一个人去吗,你们这么快就肯定我要孤身犯险?自然是要做好万全准备我才会去的,像我们干情报的,当然会在后面留一手,不会傻的拿自己的性命去开玩笑的!”尤其是在我有了连襄之后,更加要保重自己,我在心里对自己说。
     
      听了这话,他们暗暗松了口气,虽然还是有些不认同,却没有再反驳。
     
      “木野,那两个人交给你,我要让他们后悔来到这个世上,但不要让他们死,明白了吗?”离去前,我吩咐他。
     
      “属下知道该怎么做,咱们的牢房已经空了很久了,是该需要增加点血气了。”他乐得接收那两个恶棍,眼里藏着久已不见的黑暗光芒。
     
     
     
      第十二章(上) 被困地牢
     
     
     
      我没有多做停留,从后门出了药店,绕到前面的大街上,一边匆匆往回走,一边利用这段回程的路途好好的理清思绪,我总有一种感觉,那就是我忽视了某些东西,究竟是什么,才导致了如今这样一团迷雾的局面。
     
      到底漏掉了什么?我苦苦思索,安北王和胡人勾结已有多日,却迟迟按兵不动,王府里有内奸,却毫无头绪从何查起,刘坤又藏在暗处,不知在谋划些什么,而连襄,身上似乎也藏着许多秘密……
     
      街上的气氛在悄然改变,我陷入自己的思绪里,却猛地察觉了异样,那是一种背脊发凉的感觉……
     
      我心中陡然一惊,暗道自己太过疏忽大意,居然现在才发现自己被人盯梢了。
     
      我不动声色的继续往前走,留意四周,东大街还是一样热闹,却多了些诡异的氛围,两旁的酒楼里,多了许多静静喝茶的文人学士,他们并不高谈阔论,而是居高临下的观察我的一举一动,路边的小摊上;冒出一些光看不买的观光客,尾随着我从这个小摊到那个小摊,移动着他们的方位;而我身后的弄堂死角中,大约有十来人埋伏着暗中窥伺,前前后后加起来总共有将近三十人,大概是想等我走出东大街就动手。
     
      暗忖着这样的场面还能够应付,我将袖子拢了拢,提醒暗卫不要轻举妄动,还不到他们现身的时候。
     
      走到街角,我转过弯进入另一条街道,一条要回帅府必经的街道。
     
      十个蒙面人站在路中央,挡住了我的去路,很显然刚才那些盯梢的是第一批,现在的是第二批,对方是有备而来,而我尚不知道是否还有第三批杀手埋伏在暗处。
     
      情况有些糟糕,不知道他们是想活捉还是取命?
     
      这时,从远处传来一声鹰啸,这声音……
     
      还没等我想起这耳熟的声音来自哪里,得到号令的蒙面人已经一跃而起,发起了攻击。
     
      他们训练有素、配合默契,严密的阵法将我围得滴水不漏。前面有四人拔剑冲来,朝我一阵猛烈地急攻,招招都直取我胸口,我侧身飞快的闪过,他们又步步紧逼,一轮接一轮的剑花在我眼前爆开,我连忙飞身急退,顺势当掉他们凌厉的剑阵。
     
      谁想身后又有四人袭来,剑身自我胁下穿过,我一手捏住一个剑尖,运气于指上,雄厚的内力直透剑身,将两人震飞。接着我又迅速近身抢到三人面前,卸掉一人的双臂,就势扫腿踢飞二人。剩下五人惊慌不已,急忙朝我包抄围攻,我一个腾身跃起,抽出腰间软剑,劈头斩下,猛烈的剑气划过两人,带出一片血花,他们立刻没了声息。我不慌不忙的转身,回手挑开剑锋,寒光一闪,剑身已然没入对方胸口,一人瞬间扑地,余下二人提剑刺来,我挽出一阵剑花扫开他们手中的兵器,迎面送出两掌,结束掉那二人的性命。
     
      扫了一眼地上的尸体,我转过身,看到从街上赶来的杀手,迅速脱掉身上的伪装,露出里面缠在身上的铁链。他们将铁链解下,缓缓的向我靠拢,甩动着铁链上连着的铁爪,爪尖带着倒钩,每甩动一次就晃出森冷的寒光。
     
      下一瞬间,他们齐齐出手,快如闪电地抛出铁爪,直直向我勾来,一时间,无数的铁爪从四面八方飞射而来,将我围的水泄不通。
     
      电光火石间,我迅速腾身向上凌空而起,谁知一张大网从空中落下,罩得我无路可逃。
     
      该死!我低咒一声,那些铁爪可不是开玩笑的,若是被爪子擒住,倒钩刺入皮肉,越挣扎陷得就越深,到那时若想挣脱,只能硬生生被刮掉一块肉,除此之外别无他法。而那张网,我也是认识的,网线密而紧,是用天蚕丝织就的,所有的兵刃都无法划破,只有千年玄铁所铸的兵器才能破解。而我,当然没有那种稀世奇兵。
     
      对方居然用这样的阵仗来欢迎我,真是始料未及,看来今天是逃不出这个天罗地网了。
     
      我用软剑划破空气,带出一声尖锐的长啸,那是危急关头的信号,我用全部内力灌注于剑身所发出的声音,能够传三里远,可以借此通知组织里的人。同时,我也是在阻止暗卫,他们就算现身也无济于事,只会白白牺牲两人,不如继续留在暗处,追踪尾随这些杀手。
     
      我凝聚精神,发起全力,抓住这个最后的机会,奋力一击。我打横挥出剑,劈开面前两道铁爪,向前寻找突破口,但旁边的爪子已经射向我的手臂,我把软剑前送,缠住一只爪子,匆忙间一个转身,险险避过了侧空而来的铁抓,免去了手臂被抓得血肉模糊的命运。
     
      此时,伸向我背后的铁抓,向索命冤魂一样阴魂不散,一只袭向我的肩颈,一只袭向我的腰侧,另两只猛攻我的双腿,我连忙迅速下腰偏头闪过,铁爪湛湛擦过我的头发,我迅速起身运足内力,徒手向后攫住已经触到腰侧的爪子,将软剑从铁链中挣脱开来,转身凌空一扫,带开一道剑气将铁爪震飞。
     
      我瞄一眼头顶,看到大网即将罩下,急忙向前飞速掠去,利用上好的轻功,我向前杀出一条血路,只差一步就可以脱离那张网的范围了。没想到耳边突然传来破空之声,我心中一凛,仓促转身,就在这当口,无数铁链向我抛来,三条缠住了我的软剑,两只铁抓分别嵌入我的腰腹和大腿,他们一拥而上将我困住,而那支从后偷袭的冷箭已经近在眼前,我无从闪躲,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噗”的一声没入我的胸口,一阵剧痛在我胸口蔓延开来,就在此时,大网兜头罩下,将我裹得严严实实,无法移动分毫,晕眩的感觉逐渐扩散开来,当我意识到箭头涂了迷药的时候,已经睁不开眼睛,我的神志渐渐丧失,最终堕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渐渐苏醒,浑身的疼痛让我无法再陷入昏迷,混沌的神智也慢慢恢复,我缓缓转动眼珠,试图缓解眼中的干涩,还未撑开沉重的眼皮,记忆已经全数回笼,从药店出来,遇袭,被抓,昏迷,那么我现在应该是落在了谁的手里呢?
     
      一股腐败的霉味儿窜入鼻尖,空气里潮湿污浊,弥漫着的腐臭味和血腥味阵阵传来,令人作呕。
     
      这下子不用睁眼,我也能猜到这里是什么地方了,这气味再熟悉不过,只是一向只有我将别人送进去,从没自己被关进来。
     
      苦笑着牵动嘴角,牵出一丝痛楚,什么时候脸上也被割伤了?
     
      我终于能够睁开眼睛,努力的转动着头想看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映入眼帘的是一座昏暗狭小的牢房,四面围着又厚又结实的石墙,唯一的通风口就是头顶上开的一个天窗,少许光线透过密密麻麻的铁栅栏照射进来,照亮了我所在的一小块方地,看来这不仅是个牢房,还是个地牢。我将视线下移,看到左边有一扇铁门,用三道大锁紧紧锁死,看上去相当牢固。环顾四周,除了这一扇铁门和天窗以外,再也没有其它的出口,当然,天窗太小了,根本出不去,关键还在那扇门上。
     
      我收回视线,闭了闭眼,减缓颈后和眼窝处的酸痛感,我到底昏迷了多久,肌肉居然僵硬成这样?只不过抬了一会儿头,但却连这样简单的动作都负荷不了,我什么时候有过这么不济的身体,这么糟糕的状况!
     
      攥紧的拳头无意识的挥动了一下,带起一阵清脆的金属碰撞声,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四肢都被锁上指节粗的铁链,呈大字型悬空绑在墙上。如果我昏迷之后就一直被这样吊着,那就不难解释为什么我现在的体力会这么虚弱了。
     
      无言的低头审视一下身上的伤,遍布全身的细痕,应该是被网罩住的时候,缠得太紧被丝线割伤的,其它的伤主要有三处,分别在胸口、腰腹和左腿,看得出来被草草的处理了一下,用纱布缠了几圈,随便打了个结。腰腹和左腿的伤不太严重,虽然在抽痛并且渗血,但只是皮肉伤,也说明我昏迷不会太久,从我肌肉的僵硬程度来看,至多两三天吧。
     
      不过胸口的箭伤就没有那么好运了,阵阵烧灼的疼痛至今还在侵蚀着我的理智,这也是我身体如此糟糕的原因,如果再偏一点点,那箭就会要了我的命。但很显然对方希望留活口,才会故意射偏,然而这并没有让我好过多少,几乎将我身体对穿的箭伤,已经开始发炎溃烂。如果对方是想让我吃足苦头,那么他们做到了,现在的我如他们所愿,几乎没有半点反抗能力。
     
      会有这样的境况一点也不令人奇怪,只不过这次太突然,完全没有防备。
     
      我的敌人不算少,但是,在这个地方,在这个节骨眼,会把我囚禁起来的人,除了安北王之外,不作他想。
     
      他到底想干什么,费了那么多力气将我抓住,似乎有什么阴谋悄悄在我身后展开。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我的意料,心中的不安越来越无法忽略。他居然在光天化日之下拦截我,这么做极易被追踪,还会暴露藏身地的所在,他不会不知道,他到底在谋划着什么东西?
     
      还有一点我很不放心,当日暗卫应该有跟踪而来,但是我被关了这么久,却不见有救人行动,莫非是外头出什么事了?
     
      正想着,上面突然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匆促而凌乱,有几个武功不错的人,其中只有一个人听来不会武功。
     
      从我醒来到现在有一段时间了,从没听到有什么动静,说明这个地牢极其隐蔽,突然之间有一大帮人过来,应该是为我而来,幕后的人终于要露面了吗?
     
      一行人纷杂的脚步声迈过头顶的天窗,在牢下投入一片凌乱的阴影,不一会儿,就听到有人走下来的声音,三道门锁被依次打开,铁门被朝里推开,一道熟悉的身影猛地跌了进来,一下子扑倒在地上。
     
      我震惊的看着那个趴在地上的白色的背影,连襄!他怎么会被抓来这里,他们没有保护好他吗,为什么连他也要抓?
     
      跟在后面进来的人一脚踹向他,嘴里骂道:“还不快滚开,在这里挡什么道!”
     
      连襄被踢得滚到了角落里,痛得弓起了身子,伏在地上起不了身,但是一声都没有吭。
     
      我猛地攥紧了拳头,狠狠盯住打手的目光几乎要在他身上烧出两个洞。
     
      一个黑衣青年跟在打手后面进了牢房,俊美的脸上神色阴郁,他的眼光在我们二人之间扫过,嘲弄的笑了笑:“于大人,还满意你所看到的吗?我可是精心挑选了这个礼物送给你。”
     
      听到他的话,连襄身体一震,猛然回过头来,一眼便看到了我,他又惊又喜,神色激动,动了动唇,意识到周围的情况,旋即又警戒地闭上了嘴。
     
      我收回视线,盯住眼前的人,他扬手,示意其它的人都退出去,我心里大概已经有了谱,年纪轻轻又指挥若定,在刘家只有一个人,“你是刘坤。”我肯定地说。
     
      他不置可否,“对于于大人的大名,我是如雷贯耳,不过真没想到会是在这种情况下见面。”他鄙夷地掀了掀嘴角,“怎么,你很心疼他?没想到你的眼光就看上这种货色,于大人,你真让我失望。”
     
      我听他的口气,心里一紧,要是这一路上他苛待连襄……我连忙向连襄看去,神色间有着掩饰不住的忧心。
     
      他看出我的担心,摇摇头,用口型对我说:“我没事。”
     
      刘坤面露不耐,笑得阴沉又不屑:“真令人感动,为了他,就算是身败名裂,你也会甘之如饴,是吧,于大人。既然如此,想必你会感谢我来成全你的痴情,好好享受最后这点时间吧,很快你们就可以做一对鬼鸳鸯了!”
     
      意味深长地说完了这句话,他没有多留半刻便立即离开了。
     
      我屏息聆听,直到脚步声远得听不到,我才放松了紧绷的身体,对连襄说:“没事了,已经走远了。”
     
      他从地上爬起来,扶着墙来到我身边,深深的望着我,突然一把抱住我的腰,将我牢牢地箍住,密密贴合得不留一丝空隙,像是要确认什么似的,他将头努力地靠紧我的胸口,聆听我有力的心跳,他的不安和担忧透过那拥住我的手臂,真切的传递给我。
     
      伤口被撞的很痛,我无声的咧咧嘴,故作轻快的逗他:“没想到才几天不见,你就变得这么热情,小别胜新婚这句话果然没错。不过,连襄,虽然我也很享受你的主动,但是我的腰快被你勒断了,可不可以松开一点点?”
     
      我立刻感觉到他圈住我的手臂放松了些,我刚呼出口气,就见他突然抬起头,睁着泛红的眼睛瞪着我,咬着牙道:“与其让你这样不声不响的消失,还不如让我现在把你勒死算了。”
     
      他冷着脸转开头,显然不打算原谅我这次的失手。
     
     
     
     
     
     
     
     
     
     
     
     
     
     
     
     
      第十二章(下) 狱中情
     
     
     
     
     
     
     
     
      我知道这两天一定发生了许多事,他脸色苍白,眼圈乌黑,显然因为我的事让他担心得连觉都睡不好。
     
      我低头吻着他的额头,保证道:“放心,我不会有事,你不会失去我,永远不会。抱歉,让你担心了。”
     
      他躲闪了几次,终究还是心软了,没有再扭开头,闭着眼睛柔顺的接受我安慰的吻。
     
      刚见面时的激动慢慢平复,冷静下来之后,他无可避免的看到了我身上的伤,秀眉立刻拧了起来,他紧紧咬着嘴唇,面色苍白的望着我的伤处。
     
      “你这样被吊着有多久了,这样你的伤会越来越严重的。”他转身走的门前,用力的拍着门,门震得砰砰作响,他朝外大喊道:“来人啊,有人在吗?快来人哪!”
     
      一开始上面完全没动静,但连襄始终不停的敲打,终于把守卫叫了下来,他们隔着门,不耐烦地吼道:“叫什么叫,活得不耐烦了,找死啊!”
     
      连襄毫不畏惧,“叫这里能做主的人来,我要和他说话。”
     
      守卫恶狠狠道:“你安分点,别耍什么花样,凭你也想和上头说话,省点力气吧!”
     
      连襄不为所动,“我要你开门把他放下来,这件事你能做主吗?既然你做不了主,那就去向你们的头儿传话,我告诉你,他的伤口严重恶化,再继续吊着,保不准什么时候就去见阎王了,我们可是重要人质,一旦出了什么事,你有几条命也不够死的!”
     
      那汉子有些动摇,“我怎么知道你们不会趁机逃走?”
     
      连襄知道奏效了,打铁趁热,连忙保证道:“你们可以拿住我,有我在你们手里,他不会轻举妄动的。”
     
      他想了想,转身走了。
     
      连襄松了口气,喃喃自语:“拜托,一定要同意啊!”
     
      我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心中涌动着奇异的感觉,这一切,都是为了我……
     
      不一会儿,守卫回来了,身后还跟着四个练家子,说:“算你们走运,上头说了,可以放下来。”
     
      我估摸着,刘坤肯定已经走了,否则,不会这么顺利……
     
      打开铁门,那汉子快步走向连襄,一手钳制住他,另一手将一把刀架到他的脖子上,然后才示意另外四人给我解锁。
     
      尽管将我从半空放了下来,但防卫措施却丝毫不放松,两条一米多的锁链将我的双手双脚分别铐住,临走前,留下了一盆水、一壶酒和一瓶药。
     
      这时,守卫才放开连襄,把门锁上后离开了。
     
      连襄看我勉强倚墙站着,已是强撑,连忙扶着我坐下。
     
      他轻轻脱下我的外衫,看到被血浸透的内里,目光一颤,我连忙握住他发冷的手心,遮住他的眼睛,说:“别看,其实我伤得不是很严重,你转过身去,我自己处理就可以。”
     
      他拨开我的手,摆明了不相信我的话,淡淡开口道:“然你的伤不重,何必怕给我看呢?”
     
      我只好掰出个理由,“呃,伤口太难看了,你没必要……”
     
      他冷冷打断,“想要阻止我就动手吧,看看你到底有多行!”
     
      我被他凌厉的目光一扫,心口一窒,到嘴边的话硬生生的吞了回去。开玩笑,别说我现在力不从心,就算我完好无缺,也不可能对他对手,我舍不得啊!
     
      见我心虚的避开眼,没有再试图阻止,他才收起逼人的姿态,轻轻撩开里衣,为我检视伤口。
     
      揭开被血染污的布条,已经溃烂流脓的伤口露了出来,他倒抽一口冷气,脸色苍白,抖着声音问我:“这样的伤叫不严重?”
     
      我干笑了两声,“它……只是看起来比较恐怖而已。”
     
      他不可置信的瞅着我:“你当我是傻子吗,哄我很容易是不是?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你会心疼我,难道我就不会为你心痛吗!”
     
      他眼睛都红了,“在我心情这么糟糕的时候,你却还和我开玩笑,你知不知道你差一点就死了啊!”
     
      他黑白分明的眼珠子里闪动着脆弱和无助,看得我整颗心都拧了起来,“对不起,是我口不择言,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我、我只是不想让你太过担心,才会隐瞒自己的伤势。”
     
      “你已经让我担心了。”他瞥了我一眼,凉凉道。
     
      再一次,我被他堵得哑口无言。
     
      又是一阵沉默,他动作利索的端来水盆,专心给我清洗伤口。
     
      这一回,我是结结实实的领教到了连襄的脾气,原来平常温和的人火大起来这么恐怖,偏偏我就是那个点火的人,唉,默默地叹口气,谁说他温柔又好欺负的,我真是自掘坟墓。
     
      尽管连襄已经放轻了手脚,但一沾水还是疼的龇牙咧嘴,又不敢出声,真是折磨……
     
      好不容易洗净了伤口,剔去了腐肉,他动了动眼皮,道:“忍一下,我帮你消毒。”
     
      他从衣服上撕下一块布,沾了酒,快速覆上我的胸口,紧紧按住。
     
      我全身的肌肉瞬间紧绷,咬紧牙关,不让一丝不稳的气息流出。
     
      好一会儿,连襄才取下布,我慢慢缓过来,呼出一口气,妈的,还真是该死的痛!
     
      他继续面无表情的吩咐:“躺下一点,我给你上药。”
     
      他迅速在伤口上撒上药粉,从衣服上私下布条密密地包扎起来,末了,打了个漂亮的结。
     
      我轻轻拭去他脸上的汗水,柔声道:“你累了,休息一会儿吧。”
     
      他脸色已然缓和下来,摇摇头:“等都处理好了吧。”
     
      直到处理了腹部和腿上的伤,全都重新清洗、上药、包扎妥当了,他才终于舒了口气。
     
      看着他熟练地动作,我目光一黯,熟于治伤,怕是因为太常受伤吧……
     
      我将他拉到身边坐下,“别收拾了,你先休息吧。”
     
      他靠着我,从怀里取出一支小竹管,取开塞子倒出一颗药丸,放到我唇边,说:“这是小恬给我的药,赶紧吃下去。虽然抓你的人不想要你的命,但也不能保证金创药里没有毒,保险起见,你先吃一颗比较好,有解毒的功效。”
     
      我看着药丸,没有动作,他又往前凑了凑,我从他手中取下,递给他,“你先吃。”
     
      他眼中中闪过一丝讶然,“你的意思是……”
     
      “不要胡思乱想,我当然不是怀疑你。”我把他搂进怀里,“只是你把它随身携带,这肯定是你的保命丸,我必须要看着你吃下去才能放心。你的体力已经到极限了,以为我看不出来吗?”
     
      他半垂眼脸,先吞了一颗药,然后催促的望着我。
     
      我也从竹筒中倒出一粒服下,他这才放下心来,依偎在我身旁。
     
      我静静的圈住他,试图理清脑中千丝万缕的疑问:“这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会被抓过来?安北王已经耐不住动手了吗?”
     
      他静默了一会儿,苦涩道:“你不知道,自你失踪,就开始变天了,刘坤只手遮天,操纵了整个局面,现在,你已经是一个叛国贼了。”
     
      “什么?“饶是我再冷静自持,也难掩震惊。
     
      连襄安抚我道:“你别急,听我慢慢说。刘坤举发了他父亲,列出了安北王和胡人通敌卖国的证据。胡人和他串通一气弃车保帅,抛出一些替罪羊,声称要与朝廷交好,将那些与安北王勾结的逆臣交给朝廷发落,并且大赞刘坤忠君爱国,大义灭亲。”
     
      刘坤倒是够狠,够毒,摇身一变就脱去了狼皮,变成了忠犬。
     
      他接着说道:“他们立刻搜查了王府,搜出了你和安北王、胡人的通信,这是物证;在他们的一处接头地点太白楼,里面有客人见过你,这是人证。提审犯人的时候,他们更是一口咬定,你是他们的内应,等时机成熟,你就会与他们里应外合,夺取政权。”
     
      我扯扯嘴角,讽笑道:“铁证如山,不是吗?”
     
      我们才刚查到关于太白楼的线索,他就立刻釜底抽薪,断了这条线。
     
      相当高明啊!
     
      连襄没好气的瞥我一眼,凉凉的说:“更想不到的在后头呢,你难道不想知道你反叛的动机吗?”
     
      我笑了笑,“洗耳恭听。”
     
      他老实的指指自己,“我。”
     
      我一愣,眯起了眼,“你?”
     
      刘坤真是心狠手辣,居然连连襄都不放过,还用这么烂的理由,我像是没脑子到和安北王沆瀣一气,就为了带走连襄的人吗?
     
      好么,都以为我是个蠢到家的痴情种了!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的问道:“元略和姐夫都没有办法了吗,现在情况糟糕到什么程度了?”
     
      连襄叹气,徐徐道来:“刘坤如今是名正言顺,偏巧事发当日你就失踪了,所有人都认为你畏罪潜逃。虽然后来我们接到你被掳走的消息,但却追丢了人,怎么找都找不到他们把你藏在哪里。没想到,刘坤率大军把方府团团围住,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姐夫想出去调集军队,也被堵死在府里。”
     
      他脸上浮现出苦笑,“刘坤要求把我交出去,这样或可赦免他们窝藏包庇之罪。但姐夫誓死都护住我,刘坤不能闯府硬抢,奈何我不得,但他却逼得我们几乎断水断粮,绝了生路。”
     
      “不是你的错,别太自责。”我轻轻的说,“那你又怎么会被抓来的呢?”
     
      “府里的下人都怨我,那时候大家都心浮气躁,元大哥和姐夫虽然不说,但也看得出来他们心力交瘁。那天,我在走廊上,突然就被敲昏,等醒来的时候,就不知身在何处了,接着就被带到了这里。”
     
      刘坤到底打的什么算盘,猫抓老鼠般的将所有人玩弄在掌心,接下来,他会以方府所有人的性命相要挟,逼迫姐夫交出虎符,当然姐夫绝不答应,但一旦如此,方府所有人都会活活饿死!
     
      只不过,还有一点不对劲,“刘坤好像极在乎你,他既有能力在府里安插内应将你带走,为什么不杀你呢?”
     
      若连襄知道太多内幕,杀人灭口最是方便,就如同杀死刘乾一般,有那么多机会可以下手,却为何要活捉他呢?
     
      他摇摇头,“我若知道就好了,起码知道他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也好过像现在这么被动。”
     
      他苦恼的咬着唇,自嘲道:“总不可能是他对我有意思吧?真是见鬼了!”
     
      我轻笑的咬着他的耳朵:“这可不好,我可不喜欢有别人觊觎我的宝贝!”
     
      他身体僵了僵,好一会儿才对我说:“也只有你会把我当宝贝……我一直忘了问你,说实话,你后悔吗?”
     
      我挨着他,“恩?后悔什么?”
     
      “后悔遇见我,认定我,带走我……”
     
      我摸摸他的额头,“怎么了,突然问起这些?那天你醒过来没见到我,一定很伤心,对不对,所以你才会这样胡思乱想?”
     
      “对,没见到你,心里很不好受,”他顿了顿,“不过,你别转移话题,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好吧,听清楚我的答案:从不后悔。”话语一字一字的落下,清晰地回荡在牢房里。
     
      他愣愣的望着我,一口气险些提不上来。
     
      “不敢相信吗?”指尖流连在他的脸颊,缓缓道:“这是我一生的选择,选择你的陪伴。要是后悔了,那我往后的日子要怎么办?没有了你,我一个人要怎么活?”
     
      泪光闪动,他用力的闭上眼睛,怎么都笑不去眼角的水光。把头倔强的偏向一边,却瞒不了淡淡勾起的唇角和暖暖扬起的笑靥,带着轻轻的颤抖。
     
      我用手贴着他的背心,渡过去一股丰沛的真气,导顺气血的翻涌。
     
      “虽然明白有些事情完全没有理由,但还是忍不住会去想,为什么是我呢?”他安心的倚在我的肩头,问道。
     
      我轻笑,“你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也有犯傻的时候?你应该想,为什么不是你呢?“
     
      他侧着头,有些苦恼。
     
      “想不出来吧,这就对了!没有理由不是你啊!“
     
      他瞪我,“你这分明是强词夺理!”
     
      我拨弄着他的长发,柔声道:“连襄,就像你因过去而自卑,无法确定我的心意一样,我也常常不安,怕你是因为报恩才留在我的身边,懂吗?”
     
      他讶异的看着我,“如果是为了报恩,我才不会在乎你心里怎么想,也不会执着的想要跟你一辈子。”
     
      “所以,我们都要学着信任彼此,不是吗?”
     
      他踌躇的点点头,小心翼翼的问道:“那么,那天,你是相信我的,对吗?”
     
      “我相信你。”我紧紧的搂住他,驱走地下的寒冷。
     
      他沉默了,我不去打扰他,只是默默的陪伴。
     
      “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他又紧张得扣紧我的手腕,摇着头说:“不,你不会想知道的,其实真相并没有多美好。”
     
      我亲亲他的额头,柔声道:“没关系,别逼你自己了,我可以等,到你愿意说的那一天。”
     
      他紧闭着眼睛,深深地吸气,手心攥出冷汗,激烈的挣扎过后,他幽幽的叹口气,微启朱唇:“他说得没错,是我主动的……在那个时候,能用的只有自己,我没有别的办法……我知道,是我自甘堕落,我没办法辩解……对不起……”
     
      “别说了,没有人会怪你的,你不需要这么惩罚自己,别再说了,嘘……”拥紧他颤抖的身躯,我一阵心疼,事实怎样我已经不在乎了,就算犯下再大的错,这些年来他受的苦也够了,不该再挖出那些无法愈合的伤口,血淋淋的摊开在面前,受这样的罪。
     
      我轻轻在他耳边呢喃:“我爱你,我爱你……”
     
      他紧咬着嘴唇,声音断断续续的自我胸前传出来:“我母亲病了,病得很厉害,他们不给她请大夫,不让我出去买药……我求他们,一直求他们,他们就把我关在家里,不让我出去。后来……他就暗示我,只要我肯主动一次……他就会立刻请大夫,我答应了……我没有其他的资本,只有……这个身体了。我刻意的讨好他,每次都主动地……诱惑他,就是希望我娘能够活下去……可是,我做了这么多,我明明那么努力,却还是挽回不了……什么都没有了……”
     
      他伏在我身前低声哭泣起来,嘤嘤的哭声听在耳里,心像被一只手不断的揪紧,难受的喘不过气来。
     
      我不停地在他耳边诉说着:“从今以后,一切都有我,有我在你身边,你再不会是一个人了……我永远都在……一直在……不会让你再独自承受这些,再也不会了……”
     
      他渐渐停止了哭泣,累得蜷缩在我怀里,像一只小猫一样,低不可闻的声音轻轻道:“有你在,真好。”
     
      “如果早点遇见你,那该多好……”
     
      阴冷的牢房,两人紧紧依偎在一起,这一刻,外界的喧嚣仿佛都远去了,一切都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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