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上小倌也无妨-第八章 出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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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早,连襄醒的很晚,不像平常总是天还没大亮就醒了。
     
      一直到汤药被下人送来,他才睁了睁眼,神情一派迷茫,眨了眨眼睛又闭上睡了过去。
     
      隔了好一会儿,他才又醒了过来,神志也清醒了些,睁开的眼睛也有了焦距。不过还是有些迷迷糊糊的,揉揉眼睛,打个哈欠,样子煞是可爱,他嘟哝着嘴,转过头看到我,有些疑惑道:“咦?阿萨,你回来啦,怎么这么快?”嗓音又低又哑,却又透出一股慵懒的迷人味道。
     
      我扶起他靠在床头,拿布巾浸了水,绞了半干后给他擦脸,细细的把脸上每个地方擦拭干净,又过了把水,给他擦手,等我把他的每个指缝都擦了一遍,才徐徐说道:“我早回来了,小懒猪。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早饭都吃过了,我见你睡得熟,就没叫醒你。没想到你啊,居然睡到现在!”
     
      他看起来还没弄明白状况,一脸懵懂的问我:“你在说什么啊,现在不是晚上吗,怎么会吃早饭呢?”
     
      我捏捏他的鼻子,好笑道:“你还没醒啊,现在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啊,马上都快是中午了。”
     
      “啊?你骗我的吧?”他有些反应不过来。
     
      我撩开窗帘,让耀眼的阳光照射进来,我见他愣在那里,有些奇怪,“你为什么会觉得是晚上呢?一觉睡醒不都是应该是第二天早上吗?”
     
      他终于接受了已经是早上的事实,但似乎还是有些想不通,皱着眉头道:“怎么会呢?我明明感觉只睡了一小会儿,怎么一觉醒来就天亮了呢?”
     
      他撅着嘴,“我本来是想小睡一会儿然后等你回来的,我还拜托方九让他一定要叫醒我,昨晚那么危险,不看到你回来,我很不放心。可是我怎么会睡得那么沉,连你回来都不知道,还一觉睡到大天亮呢?”
     
      是啊,照理说,连襄应该会很担心我,而且他从来都是天不亮就醒了,毕竟以前的生活都是日夜颠倒的,现在把习惯改过来,反而有些不适应。
     
      昨晚我就觉的奇怪,只是没有细想,难道说这会和昨晚的事有什么关联吗?
     
      或者说他被人下了药?
     
      “或许是你太累了吧,才会睡得那么沉,别想太多。”我轻抚他的脊背,不想让他知道昨晚的事,免得他胡思乱想。
     
      他摇摇头,努力的想表达自己的感受,“阿萨,不是这样的,我睡觉很轻,常常惊醒,日夜不安,只有你在身边才能安睡。而且如果是在平常,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但是偏偏是在昨天晚上,府里有人来袭,而我又刚好睡死了过去,这样的巧合,怎么想都觉得不太对劲。”
     
      他望着我的眼睛,认真的说道:“我不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大事发生之前会有一些蛛丝马迹,我总是很敏感,这让我避过了不少的灾祸。这一次也不例外,昨晚的事有些不寻常,具体的我也说不出来,但是就是有一种直觉。”
     
      我看着他清澈的眼神,叹口气,罢了,看来是瞒不了他了。
     
      我简略的说明了一下昨晚围捕刺客的情形,最后提到了刘乾被人灭口,说到“太白”的时候,连襄神情一动,揪住了我的衣襟,我停了下来,望着他若有所思的样子,他是想到了些什么吗?
     
      “你说的是……太白……太白……太白楼……”他喃喃自语,好像发现了一些东西。
     
      “太白是指的太白楼吗?你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我听得他嘴里念叨出太白楼三个字,忍不住问道。
     
      他努力的思索着,轻轻点点头,“是有太白楼,我是听过这个名字的。”
     
      他咬着嘴唇,回忆道:“好像就是在不久前,恩,好像是在春天的时候,那段时间,突然多了许多陌生的客人,长的人高马大,汉语说得不好,性子粗鲁又凶猛,王爷特意交代下来,要我们连日不断的服侍,不能出一点差错。但是关于他们是什么身份,却是一点也不知道,我们私下里曾经偷偷猜测过他们或许是胡人,不过这件事相当机密,没有人敢泄露一个字。”他顿了顿,慢慢说到重点,“我记得有一次,那胡人来了兴致,在我身上玩了许多花样,等他发泄完之后,我已经晕过去好几次了……”
     
      我心里一紧,圈住他整个身子,让他偎进我怀里。
     
      他紧紧抓住我的衣角,仿佛能从上面汲取到勇气,咬着牙继续说道:“他大概看我神志不清,便放松了警惕,说了许多话,好多我都不太记得了,不过那个太白楼还是有印象的,他说我比太白楼那些姑娘玩起来带劲多了,真不枉他从太白楼那里过来一趟,王爷这里果然藏着好东西。他大概就是这么说的,我那时害怕极了,浑身都是伤,听他那样的口气,惟恐他还要再来一次,便又吓得昏过去了……”
     
      他显然还对当时的情况心有余悸,手脚都缩了起来,轻轻呼出一口气,又接着说:“我听他的语气,那太白楼应当是一家妓院,却不知为什么要起太白楼这样的名字?”
     
      “或许是想误导别人吧。叫太白楼的酒楼多不胜数,就算我们得到太白楼这个线索,恐怕也不会往妓院这个方向去查。”
     
      我心里盘算着,这里是姐夫的地盘,这一带他比我熟,让他派人去查探便是,我暂时不便介入。但连襄刚才的那番话却让我担心,忍不住问他:“那后来呢?他还有对你怎样吗?”
     
      他愣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偏着头想了一下,“后来?后来就没有什么了。第二天清晨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在自己的屋子里了,想来是后来那胡人放我回去了吧。三天后他们就走了,我去伺候的时候他们也没有再泄露过别的什么。”
     
      他又瞅了我一眼,“阿萨,刚才我说的,对你们有帮助吧?”
     
      我端了药来,轻轻吹凉,一边喂他一边说:“当然有用,据你所说,那应该就是安北王和胡人接头的地点,而且你还证实了那老贼的确和胡人暗中来往,我想顺着这条线索查下去,或许会有大鱼上钩!”
     
      喂完药,我拿帕子给他擦擦嘴,看他因为嘴里的苦味皱着一张脸,笑着塞给他一罐蜜饯,看他喜滋滋的含在嘴里,才说:“所以你啊,现在就别瞎操心了,乖乖把身体养好,我啊,什么都不怕,就怕看到你再为病痛受苦。”
     
      他挑起眼角觑了我一眼,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我看到他的脖子悄悄的红了。
     
      我突然又想到一件事,希望能向他确认一下,“连襄,你身上的香气是你独一无二的吗?别人身上或者是别的香料有这种味道吗?”
     
      连襄有些奇怪我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个,“你问这个干什么?我身上的香味怎么了吗?”
     
      我当然不可能告诉他真正的原因,昨晚他被人陷害的事,我不准备让任何人知道,于是编了个理由:“我比较希望你身上的味道是独一无二的,那样以后我光靠气味儿就能够辨认出你。但是万一别人身上也有这样的味道,那我要先有心理准备才行,我不喜欢别人身上有你的味道。”我蹭着他的发丝,嗅着他的香味。
     
      他失笑,“哪有你这样的,太霸道了吧!”
     
      不过他也认真的想了想,突然他好像想到了,但是脸色却不怎么好看,我有些担心的问他:“怎么了?想到了不开心的事吗?”
     
      他苦笑:“我是想到了……以前王爷喜欢我身上的味道,就命人研制出这种味道的香粉给他喜爱的男宠用,有了那种香粉,我就没有用处了,后来就变成了招待客人的礼物。”
     
      “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问了。”我轻轻吻着他的头发,让他知道现在在他身边的人是我,所有的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他叹口气,顺从的靠在我怀里,不再说话。
     
      我在心里琢磨着,看来这是早就安排好的一个局。
     
      因为连襄身份的曝露,所以他们便安排了昨晚的陷阱,如果追出去的人不是我,或者我没有那么信任连襄,那么现在他们已经得手了,只是不知道他们真正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既然敌暗我明,只能按兵不动,暂时先从太白楼入手调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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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天之后,一切似乎都风平浪静,我托姐夫查的太白楼已有了些许眉目,只需要一点时间就能够掌握所有的资料。
     
      比较麻烦的是府里,自从上次夜袭之后,对方再也没有任何动作。
     
      而且可疑的是,安北王居然对死了一个儿子无动于衷,就算再怎么不受重视,刘乾仍然是他名义上的大世子,儿子死在了姐夫的府里,他不但没有利用这件事大做文章,反而足不出户修身养性,当我们从探子那里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这里面绝对透着古怪,但偏偏我们不知道。
     
      而且,府里的内奸也还没有查出来,我们仔细地过滤了身边的每一个人,但是没有发现任何人有什么嫌疑,这期间与外界的联系也都严格把关,照理说他无法向外传递消息,应该会有什么动作露出马脚才对,但却平静的过了头,府里没有发现任何一丝异样。
     
      我有些纳闷,难道是找错了方向?还是府里根本没有内奸?
     
      会这样束手无策倒真是令我有些意外,安北王竟然是个这么难缠的对手,难道是我太过轻敌了?
     
      看来是时候动用到组织里的人手了,必须要联络各个埋在附近的暗探,让他们在各自负责的部分搜集消息,尽快拨开遮在我们眼前的这团迷雾,不能再让我们被对方牵着鼻子走下去了……
     
      我想了想,自从连襄来到府里之后,他还没有机会出府,反正现在府里也不安全,不如趁此机会带他出去一趟,我可以与暗探联络,顺便也好让连襄放松一下自从上次夜袭之后一直紧绷的心情。
     
      思及此,我和姐夫、元略说了一声,没有惊动别人,只带了一个车夫,驾着一辆普通马车,悄悄的从侧门出了府。
     
      虽然没有带一个侍卫, 却也免去了引人注目的麻烦,况且,我带的这个车夫可不是一般的车夫,有我和他在,安全自然是没有问题的。
     
      一路行至东大街口,这里大概是冠城最热闹的地方,恰逢时至中午,店家小贩吆喝的好不热闹,路边小摊也全都摆了起来,各种小吃香气四溢,真把人的馋虫都给勾了起来。
     
      正因为最热闹,人群拥挤,喧闹吵嚷,反而是最容易隐藏行迹的地方。
     
      我们在街口就下了车,车夫将马车找了地方寄放好后,也跟着我们逛起了集市。
     
      我搂着连襄在人群中穿梭,他从这个摊位转到那个摊位,看着那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时不时的放在我身上比一比,觉得不好看又再换一个。
     
      看着他兴奋的神情和闪闪发亮的眼睛,我也感染了他的好心情,这次带他出来玩果然是对的,他毕竟只是一个少年啊,以前的日子真是把他压抑的太久了,就让我来弥补他过去的缺憾吧。
     
      这时连襄拉着我来到一个卖扇子的摊上,已经是初夏的天气,走在路上是有些热,连襄鼻子上已经沁出了细细的汗珠,脸也红彤彤的。
     
      我心里怪自己粗心大意,怎么没发现他热坏了,还让他自己来买扇子。
     
      我见他挑的起劲,也上前帮他挑选,看到有一把秋枫图画的还不错,纸张细腻厚实,颜料均匀有层次,笔法流畅入微,布局开阔巧妙,将一片热烈又绚烂的红枫展映于萧瑟秋景之中,不显矛盾突兀,反而相得益彰,融为一体。
     
      这把扇子配连襄的沉静如水,别有一番风情。
     
      我将扇子展开给连襄看,“这把怎么样?”
     
      他看看扇子,又看看我,又看看扇子,再看看我,“你喜欢这把?这和你一点也不搭啊!”
     
      “我?”我一愣。
     
      “对啊,你应该配那种意境更开阔的,大气中又不失细腻的扇面,这把虽然也挺好的,但是不是你的风格啦。”连襄拿着扇子给我比来比去,越看越摇头。
     
      我这下子算是听明白了,“你是要给我买扇子?”
     
      他点点头。
     
      我随手拈来一把扇子,“刷”的一声潇洒甩开,风度翩翩的摇了两下,对一旁看我表演的连襄邪邪一笑:“你觉得我这样子能看吗?”
     
      他不知道我指什么,有些怔怔的看着我的一系列动作。
     
      我叹口气,知道他还没领悟,于是“刷”的把折扇一收,动作干净利落,然后拿扇骨托住他的下巴,轻轻往上一挑,他的脸就这么被我抬了起来,与我对视,“看出来我像什么人了吗?”这可是最标准的调戏动作了,他不可能不懂,只是,我的形象啊……
     
      他眨了眨眼睛,像是不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接着他脸部肌肉有些许颤抖,终于忍不住猛地大笑起来,连车夫都转过身去笑得肩膀一抖一抖的。
     
      我有些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咳咳咳……”
     
      连襄终于缓过气来,他满脸通红的躬着身子揉着肚子,“哎呦……笑的太用力了,肚子疼了!”
     
      我扶着他,给他揉揉肚子,“现在你知道了吧,我从来不会学元略,摇把扇子自命风流,实在是没办法的事啊。”
     
      只能怪我长得太英俊潇洒了,一摇起扇子就是一副花花公子得不正经的样子,所以我都尽量不苟言笑,冷着一张脸,这样才不会让人误会。
     
      连襄犹带笑意的问我:“你是什么时候发现你这样的招蜂引蝶的特质的?”
     
      “大概是十五岁的时候吧。”招蜂引蝶?居然用这样的词来形容我。
     
      连襄笑得眼睛亮晶晶的,不死心的追问:“那,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你意识到你这张脸的问题了?”
     
      “我这张脸能有什么问题,是那些人的眼睛有问题而已。”我嘴硬道。
     
      连襄早料到我不肯吐露这么丢脸的事情,也不勉强,只是一转头就和车夫偷偷摸摸的交头接耳了起来,想必从他那里打听到不少当年的内幕。
     
      我忍住抚首长叹的冲动,后悔为什么当了这个情报头子,把组织的密探发展的无孔不入,以至于连自己当年的糗事也不能幸免的被挖了出来。
     
      趁他们两个在后面说得起劲,我递给小贩一粒碎银子,“这把扇子我买了,银子不用找了。”
     
      小贩喜笑颜开的千恩万谢:“多谢公子,多谢公子,您可真是好眼光,这把折扇是精品,小人就是收藏着等待有缘人来买啊,这把扇子配公子你再合适不过了,尽显您的一身贵气……”
     
      一边的连襄听到小贩的话,才发现我已经买下了刚才的那把折扇,他愕然道:“你怎么买下了?你不是不能佩扇吗?”
     
      我把扇子交到他手上,“我是不能佩扇,但是你能啊,试试看顺不顺手,今天先将就着用,改天再去大商行挑一把好的。”
     
      他有些不解的望着我,“这是给我买的?”
     
      我点点头,“这把折扇本来就是为你挑的,也只有你才最配这一片红枫。快试试看吧,我都等不及看你那翩翩佳公子的模样了。”
     
      他有些不好意思,“好吧。”
     
      连襄着一身绸缎白底金色滚边开襟长衫,纤瘦的手腕轻轻一抖,扇面随之铺展开来,一幅绚烂的红枫图握于手中,随手腕摇曳摆动,令人眼前一亮,当真是少有的浊世佳公子。
     
      他转过身来望着我,眼底泛着温柔的笑意,嘴角微微上扬,那样云淡风轻地摇着纸扇,自然的仿佛是从出生起就做着这样的事情,不带一丝浮夸造作的痕迹。
     
      那一刻,我觉得我又一次的爱上了他!
     
      就在这样喧闹的大街上,我却已经看不见别人了,眼中只有他那温暖如风的笑容。
     
      就是那样的笑容,让我轻易地陷了进去,让我义无反顾的为他挡尽一切的风雨灾难,也让我这一生,不悔!
     
      我们又逛了一会儿,来到一家上好的绸缎庄,没有买衣服,倒是连襄为我选了一条腰带和一条发带。
     
      他眼光独到,发带是赭色编织绸带,腰带是纯墨色锦缎,这样的搭配甚得我心。
     
      我命人包起来,小心收在怀里,这是连襄送我的第一件礼物,我要好好的珍藏。
     
      连襄见我小心翼翼地宝贝样子,偏着头乐得不行。
     
      忽而,他又收敛了笑容,定定的望着我,眼神中像是要传递某种很重要的信息,“你知道我为什么要送你腰带和发带吗?”
     
      我见他这么郑重其事的表情,思绪一转,脑子里已经猜到了答案,不过我还是想听他亲口说出来,我微笑着望着他,“为什么呢?”
     
      他的眼中闪烁着一种坚决的光芒,轻声说道:“送你发带是想为你亲手绑上,为你系发如同白首之约,此生此世不离不弃。送你腰带是想将你牢牢帮在我身边,从此不为任何人逗留,只因我而驻足。这……是我的希望。”
     
      我不会错认他眼中的深情和期盼,上前一步紧紧抱住他,承诺着:“这不只是一个希望,这是一个誓言,我会让它实现。所以,请你和我过完这辈子,然后,时间能够证明我会说到做到。”我急切的回应者他的爱意,生怕会让他失望。
     
      这是他第一次这样坦率,近乎告白的话语从他嘴中吐露,怎能不让我感动万分?
     
      他满足的叹口气,闭上眼睛回应一般圈住我的腰,低喃一句,“我答应你。”
     
      我心下一喜,正想在他耳边轻吻,旁边传来一声咳嗽,顿时打破了我们两人之间的暧昧氛围。
     
      回头一看,车夫正清着嗓子提醒我们身在何方。意识到这还是在绸缎庄里,连襄连忙挣脱开我的怀抱,有些尴尬的站到一边去。
     
      我让车夫付了钱,警告性的瞥了老板一眼,他连忙收回视线,点头哈腰的恭送我们出门。
     
      我握着连襄的手,神色自若地走了出去,心情格外的好,今天带他出来果然是正确的决定, 不仅买了礼物,更听到了连襄的真心话,实在是不虚此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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