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上小倌也无妨-第七章 夜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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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夜,一轮残月高挂当空,清冷的月光投射在地上,透过茂密树林的层层缝隙,洒落下斑斑驳驳的阴影。黑暗的夜色中,一切仿佛都静止了,没有风声,没有鸟鸣,没有蝉叫,连错落的光影都凝固在墨色的夜里,安静得令人心悸。
     
      突然,几只乌鸦从树丛中惊飞起来,扑腾着翅膀跃上墙头,还弄掉了好几根羽毛。那惊慌失措的样子,就像在告诉人们,别过去,那树丛中潜藏着不知名的危险。
     
      这几只突然窜起的乌鸦,仿佛代表着某种信号,打破了夜的平静。
     
      角落的树丛中,飞快的闪出几条黑影,迅速又没入了夜色中,隐去了踪迹。
     
      不久,只听到不远处的屋子里,传来几声惊叫声,“不好,中计了!”
     
      而后是破门而出的声音,一行黑衣人从屋子里迅速撤出,奔逃至庭院中央,很不幸的完全暴露在皎洁明亮的月光之下。
     
      就在此时,周围瞬间闪出无数的火光,隐在四周,密密麻麻、闪烁不定,如磷磷鬼火一般幽幽晃动。
     
      那些黑衣人始料未及,立刻大惊失色,还来不及睁大眼睛看清楚那幽光为何物,就只听到无数利刃破空的声音,绵密如网的冷箭劈头盖脸的落下。
     
      一波又一波的连绵攻入,快的令他们根本无法招架,那首领低啐一声:“该死!”
     
      他们本该是善于藏匿偷袭的高手,能够出其不意之人于死地,却没想到这方府竟是如此藏龙卧虎之地,竟让他们在毫无所觉之下落入圈套,陷入重重包围,杀人不成反被暗算。眼见自己与手下一干人等,就如同瓮中之鳖,已难逃出生天,他的心一下子凉到了骨子里,难道今日就要命丧与此!
     
      院中惨叫声不绝于耳,在黑漆的夜里听起来格外阴森恐怖。放箭的速度丝毫未见减慢,然而被围在中央的一群人已是气衰力竭,在奋力抵挡一阵之后,再也无力反抗,立时被扑面而来的箭雨射成了刺猬,颓然倒地。一批又一批的人倒地而亡。
     
      转眼之间,余者不足十人,而脚下已经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地的尸体。
     
      仅剩的几人将主子围在中间,想要拼死突围,但在如此庞大的攻势下,已经几乎没有活路。
     
      见他们还要垂死挣扎,姐夫示意停止放箭,没有必要为了这几个人继续浪费箭枝了。
     
      姐夫和我各取三枝箭,拉满大弓,一撒手,六箭齐齐破空而出,护在周围的人闷声倒下。
     
      现场活着的,只剩当中的首领。
     
      他见到带来的所有人已经变成了满地的尸体,害怕得瑟瑟发抖,脚软得几乎站不住。
     
      我不禁冷笑,这些人三脚猫的工夫哪里是帅府里的人的对手,也敢跑过来送死。姐夫手底下的人全都是军中数一数二的高手,久经沙场,最是擅长藏匿踪迹、埋伏偷袭,可以杀人于无形。尽管这些人也是训练有素,估计是安北王专门训练的死士杀手,但也只不过是些挥舞爪子的家猫罢了。
     
      安北王这些年大力扩充军队,增加威胁朝廷的实力,兵力虽多,却没有经历过几次真正的战争。
     
      而姐夫方霖,作为皇帝亲绶的镇北大元帅,率领八万大军镇守冠城,一旦外敌来袭,冲锋陷阵、浴血厮杀的都是这批将士,他们是真正经历过鲜血和死亡洗礼的勇士。在严酷的战场上,他们锻造出了钢铁一般的意志和狠辣的作风,他们才是真正的猛虎,那些养尊处优的家犬怎能与他们相比!
     
      我和方霖从树丛的阴影中走出,一前一后堵住了他,让他再无退路。那首领见到我们步步逼近,再看到满地的尸首,更加胆寒,他一步一步的仓皇后退,一直退到荷花池边,这时已经是退无可退。
     
      为了保命,他咬咬牙,一把扯掉蒙面的布巾,露出本来面目,冲我们大吼道:“你们别过来!我是安北王大世子,你们不可以对我无礼!”
     
      我只扫他一眼,就知道他的确没说谎,他就是安北王大世子刘干没错。心底不禁有些讶异,安北王居然连自己的养子都派出来了,他真有这么多秘密掌握在连襄手上吗?
     
      不过,若他以为我会因为他的身份便有所忌惮而不敢动他,那就是大错特错。
     
      凭他的身份能知道不少的内情,倒是可以从他的嘴里套出些话,等他失去了利用价值,一样杀了他。
     
      姐夫也脸露不屑之色,电光火石间,我们已经做出了诱降逼供的决定,看来还是速战速决吧。
     
      我低嗤一声:“笑话!我没见过什么安北王大世子,夜闯方帅府的刺客倒是有一堆!”我手中的剑尖缓缓划过地面,拉出一道长长的凹痕。
     
      刘乾闻言,看到我根本不打算放过他,急忙向姐夫求助,“方元帅,你是认得我的,快、快跟他说,我真的是世子,他、他不能伤我!”
     
      姐夫颇有些怜悯的看他一眼,“刘乾,你深更半夜到我府中杀人,显然是不把我放在眼里,事到如今还指望我来保你,未免太异想天开了吧!”眼中已泛过杀机。
     
      刘乾眼看已经被逼到了悬崖边,只差一步就要粉身碎骨,他绝望的挣扎道:“不,你们没有权力杀我,父王不会放过你们的!”
     
      “没有权力?你可以试试看啊。现在这样的非常时期,擅闯元帅府,一律以窃取军事机密罪论处,皇上给了我先斩后奏的权力,现在就可以把你就地正法。”姐夫缓缓举起了手中的剑,月光映照着剑身,闪过一道凛冽的寒光。姐夫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强烈杀气,再加上身后漆黑得仿佛要吞没一切的夜色,让他此刻就如索命的阎罗一般森然可怖。
     
      “不!求求你们,你们要怎样才肯放过我,要我做什么都可以!”他声嘶力竭的喊道。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我和姐夫对视一眼,明白鱼儿已经上钩了。
     
      但我依然步步紧逼,冷声道:“一个将死之人也配和我们谈条件?我们凭什么放过你,哼,不过是个被刘义老贼捡来的看门狗而已!”
     
      这话挑明了他虽名为刘义的养子,在王府中却地位尴尬,尤其是和刘义的亲生儿子刘坤相比,他更加不受人重视,为此,他怀恨已久。利用这一点激他,或许可以令他更加怨恨安北王父子,透露给我们更多的消息。
     
      他果然上当,面色难看,恨恨的看了我一眼,又想到他的性命还捏在我们的手里,不得不向我们低头,强辩道:“我毕竟是父王的养子,知道许多的秘密。只要你们不杀我,我可以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
     
      “你既然是安北王的养子,又怎么会背叛他?若你只是诈降,却暗中捣鬼,试图用些假消息来欺骗我们的话……”我的眼神暗了暗,似乎在考虑还是杀了他比较保险。
     
      他一看到我还在犹豫,连连保证:“不会的,不会的,我绝对不敢欺骗你们。父王根本就不把我当成儿子,刘坤又心胸狭窄容不下我,在王府我已无立足之地,我除了投靠你们之外,已经无路可走了,我又怎么敢暗中捣鬼,自绝生路呢?”
     
      我当然知道他不敢这么做,他原本就有勇无谋,不比刘坤阴险狡诈,更何况现在命在旦夕,他没有脑子也没有胆子这么做。
     
      周围的弓箭手刚才已经撤走了,此时庭院里除了我们三个,再无其它人,我故意垂下眼帘沉吟片刻,让他更加紧张,然后才点点头,“好吧,只要你可以给我们感兴趣的消息,我可以暂时留下你的性命。不过,你要是敢有任何异心……”我瞥了他一眼,眼中的威吓不言而喻。
     
      不过我保留了一点没告诉他,那就是就算他真的向我们投诚,等我们得到想要的消息后,他也绝对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对敌人,绝对不可以心慈手软,就算是已经投诚的敌人,也一样。
     
      “那么,等将来剿灭安北王之后,可否请你们替我在圣上面前美言几句,保我不死,我必定会肝脑涂地报答你们!”刘乾显然是怕死怕到极点,还真是为了保命不择手段啊。
     
      我淡淡道:“你要是再废话,我会立刻让你当场肝脑涂地,你可以试试看。”
     
      他变了变脸色,下定决心般的说:“我告诉你们……胡人和我们联络的地方,是太白……”
     
      话未竟,一只短箭急射而来,直直刺入他的咽喉,一蓬血雾喷薄而出,见血封喉,生生截住了即将吐露真相的话语。
     
      只见刘乾喉咙咯咯作响,抬手指向我们背后,那应该是冷箭射出的方向。
     
      他五官扭曲,满脸不可置信,张口欲言,却只有不断涌出的黑血,是毒!箭上带毒!
     
      他瞪大了眼睛,终于砰然倒下,至死都没有瞑目。
     
      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我们居然眼睁睁的看着刘乾在我们面前毙命。
     
      这样的结局大大出乎我们的意料,突如其来的变故令我和姐夫同时反应,他立刻上前查看尸体。
     
      我则立刻转身,直取那躲在暗处的放箭之人,树丛中簌簌作响,一个人影从中跃出,迅速向后急掠,我足尖一点,擦过树枝,尾随其后紧跟而上。
     
      那人轻功甚好,而且对府中地形相当熟悉,每次我都与他有十步之遥,几乎一次次的追上他,但每当那个时候,他都会一个转弯,或者消失在小径中,再一次拉开了与我的距离。
     
      本来精致迷人的花园,到了夜晚就变得危险,因为修建得繁复,导致到处都可以藏人,追到花园中的时候,那个黑衣人就消失了。
     
      我屏息倾听,没有任何人的气息,我跃上最高的枝头向下俯视,池塘后,假山下,楼阁里,树丛中,一一逡巡,没有人潜藏的踪迹。
     
      黑暗中,花园仿佛也变得魔魅,在不知明的阴暗角落里,仿佛有令人心悸魔鬼。
     
      我再一次确定了没有人在这里,那么人去了哪里?
     
      不可能凭空消失,不在这花园中,那就是逃去了别处,而一墙之隔的院子,就是姐姐和姐夫的内庭。
     
      人最有可能是逃去了那里,但是内庭戒备森严,又有什么人能混进去呢?
     
      我不禁眯了眯眼睛,尽管不愿意相信,但心里有个声音不容忽视的提醒着我,方府恐怕有内奸。
     
      能够躲过所有人的监视,知道今晚的行动计划,又对府里的各个死角地形这么熟悉,只有府里的人能够办到,而且恐怕是有些年头的心腹,因为,今夜的计划并没有许多人知道。
     
      我最后扫一眼,确定没有人躲藏在这里,转身离开。
     
      蓦的,一阵风迎面吹来,送来了若有若无的……香气!
     
      从方才开始,我就觉得忽略了什么事,没错,就是这个!
     
      从我跟踪那个黑衣人开始,他身上就有着淡淡的香气,一直延续不断,像极了连襄身上所带的清香,一样沁人心脾,素雅淡然!
     
      这香气,分明是前不久才留下的,显然那黑衣人的确是到了这里才失去了踪影,又这么巧,在这堵墙之外,就是连襄休息的居处,而这香味实在是太相似了!
     
      而且黑衣人也进了内院,那么,似乎这些线索都指向了一个人,连襄!
     
      难道说刚才放冷箭的人,是连襄吗?难道连襄是内奸,是安北王打入方府内部的一枚棋子吗?
     
      今晚的计划,连襄是知道的,我需要和姐夫在前面坐镇,又怕他落单一个人给人可趁之机,所以让他到姐姐的住处,元略和小恬也都过去陪着,就是为了以防万一。
     
      既然如此,他应该不太有可能有时间从三个人的眼皮子底下跑出来杀人啊!
     
      如果说连襄有武功,我应该会察觉的出来,何况又有小恬在,凭他的医术,连襄要想瞒住会武功的事实,恐怕不太可能。
     
      就算连襄是安北王安插过来的奸细,但他应该在那群杀手行动之前就通知刘乾,让他知道这是一个陷阱,怎么会让刘乾自投罗网前来送死,却又在最后一刻杀人灭口,实在太过蹊跷。
     
      其实……我是在替连襄找理由吧,最不希望连襄成为奸细的人就是我……
     
      我更加不愿意相信自己第一次为之付出真心的人,竟然是个骗子!
     
      我整理思绪,回到姐夫身边,告诉他人追到花园就没了踪影。
     
      我把我的怀疑告诉了他,只是省略了怀疑连襄的那一段。
     
      出了这样的大事,他也不由得皱眉,“内奸?”
     
      姐夫的心情可以理解,毕竟府中之人都是跟随他多年的人,谁都不愿意去怀疑自己信赖的人,也不愿意相信府里的人会出卖自己。
     
      尤其对于我来说,如果是连襄的话……那是一种彻骨的背叛!
     
      尽管如此,如此明显的线索摆在那里,这件事也不得不让我们认真思索。
     
      姐夫神情也有些凝重:“我检查过刘乾的尸体,那只短箭上涂的是黑喉,这种毒非常稀少,据我所知,连安北王也没有。”
     
      黑喉?
     
      我听过这种毒,名列世上五大奇毒之一,见血封喉,毒性强烈发作又快,让人根本来不及做任何治疗就一命呜呼。
     
      虽然安北王没有这种毒,但是有一个人有。
     
      姐夫见我神色有异,连忙问道:“怎么了?你想到了什么?”
     
      “这种毒,刘坤有。”我说出刚才想到的那个人。
     
      显然他也注意到了我的用词:“你说刘坤?”
     
      刘坤有这种毒,但安北王却没有,这代表着他们父子之间有着不足为外人道的间隙,显然刘坤瞒着他父亲做了许多事,或许今晚这一件也包括在内。
     
      姐夫静静思索,“若是这样的话,难道单纯是因为兄弟阋墙,所以刘坤趁此机会杀掉刘乾?还是因为刘乾不再好控制,所以刘义借刀杀人?”
     
      我摇摇头,到目前为止还无法判断,线索太少了。
     
      他若有所思的望着我,“我比较感兴趣的是,你怎么会知道刘坤有这种毒?我的探子都是军队里的好手,连他们都打探不到,你却轻而易举的说了出来,为什么呢?”
     
      我淡淡一笑,“我自然有我的消息渠道,姐夫只管相信我便是,时候到了自然会知道的。”
     
      他也不以为意,“好吧,我不勉强你。当务之急是先把府里的内奸找出来,你有发现什么线索吗?”
     
      “他轻功很好,一直在窄径中穿梭,常常借旁边的庭柱和树丛遮掩身形和功法,我每次快要追上却总是差一步,看不清楚具体的背影。”
     
      我依旧隐瞒了那偷袭者身有异香的那一段,不管是不是连襄,我都希望由我来判断,况且此事太过蹊跷,也不排除可以陷害的可能性。
     
      若是有人刻意陷害连襄,想要从内部攻陷帅府,他应该不会光做这些才对,他应该做得更彻底,比如……对近在身边的人出手!
     
      该死!刚才被他突然混淆视线,将嫌疑转嫁到连襄身上,我心神大乱,竟然没注意到这样危险的可能性!
     
      现在我姐、连襄、元略和小恬都在院子里,对身边的人一点防备都没有,如果有人心怀不轨,那他们现在的处境……
     
      姐夫急急回头,与我四目相接,都发现了彼此眼中的担心,显然他也想到了这一点。
     
      不再做任何耽搁,我们匆匆交代了后续事宜,迅速赶回了小院。
     
      一踏进院子里,就看到姐姐、元略和小恬围坐在花园的石桌旁,把酒赏月,正聊的不亦乐乎。
     
      我和姐夫同时松了口气,放下了心,看来应该没事。
     
      但是只有看到他们,却没有看见连襄,不禁着急的问道:“怎么只有你们在?连襄呢?”
     
      三人促狭的哄笑出声:“刚才我们还说着呢?你一回来准是第一个找他,见色忘义啊!”
     
      还是小恬好心替我解了围:“连襄不能熬太晚,他身体支不住的,我们刚才让他去休息了,这会儿方九正在陪着他呢。”
     
      我感激得朝他拱拱手,连忙向屋里走去。
     
      身后听到姐夫在为我解释:“你们别取笑他了,今晚的事出了点差错,我们怀疑府里可能有内奸,他担心也是自然的。”
     
      几人同时停止了笑闹,讨论声传来,渐渐离我越来越远,直至听不到。
     
      来到房门前,我停下脚步,留心房门内的动静,两道浅浅的呼吸声透过房门传进我的耳里,平静轻缓,听不出什么异状。
     
      我推开门,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药味,桌上燃着一支蜡烛,方九趴在桌上支着脑袋打盹儿,头一点一点的往下垂。
     
      我站在门口,一阵冷风从门口灌入,冻得方九一个哆嗦,猛地醒了过来。
     
      他往门口望了过来,立刻看到了我,跑过来关上门。
     
      我轻描淡写的问道:“今天晚上还好吧?连襄没事吧?”
     
      方九轻声道:“没事,今天陆公子很早就睡了,睡得挺沉的,我跑出去两趟他都没有醒。”
     
      “是吗?你离开得久吗?”
     
      方九以为我责怪他没有看顾好连襄,连忙摇摇头:“我没有离开很久,只是出去上了两次茅房,小人不敢离开很久的。”
     
      我拍拍他的肩,“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你做的很好,不用那么紧张。好了,没事了,你下去吧,这里我来就可以了。”
     
      他点点头,走到外面,小心的轻轻关上门,把房间留给我们两人。
     
      我走近床边,撩起床幔,连襄睡得很香,嘴角微微翘起,泛着甜甜的笑,是做了什么好梦吗?
     
      他梦见了什么,让他有这么安详的神色呢?最近,连襄的睡眠质量已经好了很多,晚上不再经常整晚整晚的做恶梦,但即使是这样,他在梦里也时常不安稳,像这样安定的睡觉真是相当难得。我不想打扰他。
     
      不过今晚的事实在蹊跷,究竟是不是连襄,若照时间来看,连襄虽然有时间,但却有方九这个阻碍,就算中途方九出去了两次,也不够时间来回的。
     
      况且,我实在想不出什么理由,连襄会舍我而取安北王。
     
      就算他之前被胁迫,但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我对他的真心相待,比起在府时生不如死的经历,傻子都分得出投靠哪一边会比较好吧。
     
      难道他有什么把柄在安北王手上,不得不这么做?这倒或许有可能。
     
      我心里乱得很,这件事疑点重重,既有线索指向连襄,又没有足够的证据,若是有人刻意陷害,也苦无头绪。
     
      今晚的事并不算什么大事,死了个刘乾,虽然有损失,却也不伤及根本,若是连襄犯下的只是这等程度的行为,我还可以保他。
     
      但是如果他犯下更严重的罪,我又该怎么办呢?还能够原谅他吗,到时候就算想救他,怕也是不能了!
     
      千万不要发生这样的事情,千万不要……
     
      我轻抚她的容颜,从脸颊到眉眼,从鼻尖到额角,从发际到发丝,一寸一寸细细描摹,指尖贪恋着他肌肤的温度,反复摩挲,舍不得离开。
     
      这样白玉般的人儿,这样心思玲珑剔透的人儿,我仿佛还能看到他紧闭的眼睑下那如湖水般幽深温柔的双眸,仿佛还能听到他小巧的菱嘴一张一合地吐露出清脆悦耳的话语。这样紧紧印在我心头的人,要我怎么相信他会是暗中窥伺的奸细!
     
      良久,我才离开他的脸颊,连襄今天睡得特别熟,奇怪,他睡觉不是一向很轻的吗?
     
      我凑上前去看他,呼吸平稳,脸色如常,没有什么不对劲。
     
      不,不对,我仔细分辨着从连襄身上散发出的香气,好像有有些不太一样,今天追踪黑衣人时发现的香气,的确和连襄身上的极像,但由于连襄浸药浴多日,身上多了一股清新的药香,和原来的淡香混合在一起,不仅不相冲,反而相互融合,形成另一种独特的香味,有一种仙风道骨般的味道。
     
      刚才那个黑衣人却没有这股味道,这么说,方才那人难道不是连襄?那股香气是故意引导我怀疑到连襄身上,以达到陷害连襄的目的?
     
      压在心头的大石,终于落了下来,幸好不是他……
     
      什么人竟然如此阴险,要用这样的手段陷害他,一旦得手,后果简直不敢想象……
     
      思及此,我已经大概有了方向,姑且不论他为何要陷害连襄,但若要陷害的话,必定不会只从香气这一个方面吧,万一我忽略了这一点,他还有别的招数保证万无一失。
     
      我站起身,目光在这间屋子里搜索,若要栽赃嫁祸,最好的方法就是留下“物证”,
     
      当我看到柜子下面的东西的时候,我知道我找到了。
     
      柜子底部露出黑衣的一角,被柜门夹住了,尽管只是一小截衣角露在外面,但在这个干净整洁的一丝不乱的房间里,却依然很引人注目,好像是仓促间想藏起什么,却“不小心”没藏好。
     
      我打开柜子,从一堆衣物的下面翻出了那件夜行衣,应该就是刚才黑衣人所穿的那套,因为上面还残留着明显的香味,那黑衣人应该是将香味涂在衣服上,这样脱掉衣服身上就不会留有味道引人怀疑。
     
      看来对方把功夫做得很足,留下这么明显的证据在房内,到时候连襄是百口莫辩,就算有理也说不清了。
     
      是谁这么狠毒想陷害连襄,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呢?
     
      是因为私仇心生怨恨想要报复?
     
      或者是将祸水引到连襄身上,分散我们的注意利好窃取机密,顺便找好事发后的替罪羊?
     
      还是安北王府至今不肯放过连襄,但是他们不杀他,又有什么阴谋呢?
     
      我不禁在想,是不是过于轻敌了,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对这方帅府虎视眈眈,而我们到现在还摸不清对方想要干什么,这一点让我很不安。
     
      我犹豫着,是不是该让他们出动了呢,就算暴露了我的身份也在所不惜,可是事关重大,牵一发而动全身啊。
     
      该怎么做才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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