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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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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ei呢?”
        “刚吃完药,在睡觉。”
        我来到Kei的房间。他正蜷成一团睡着,金发把脸遮了大半,只剩长细的睫毛和唇瓣在呼吸中微微颤动。我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体温已经退了。我以前从未见过Kei这样入眠,甚至认为Kei的坚强如神话。如今和他经历了这么多,才明白这世界上没有“绝对”的神话或奇迹。Kei再坚强,也有脆弱。
        黄昏的余辉还没有散尽。我扯开百叶窗,让一丝红光射到眼里。眼前一片波光粼粼的海面,我吸了口血光般的海风,渐渐听见海由欢乐喧哗陷进了宁静的悲哀,开始了夜里的悲鸣。
        房间里宁静得只剩海浪声。我打算默默地等待Kei醒来。这时,门开了。
        “Syou。”唐站在门口。
        我回眼看了看Kei,转身和唐出去。
        “Leck打了电话来,好像是抓到了一个可爱的人物。”
        “怎么了?”我挑眉,难得见到这家伙的幽默。
        “是Dek。”
        我一挑眉。Dek,名单上第一个被John挖走的人,十二圣徒中的顶点人物之一。
        “他们杀了接头的徐文保,似乎已经发现徐文保被我们收买了。”
        我在心中骂了一声。
        “Dek本就是个难缠的人物。但是不幸的是Leck也不是省油的灯,想是他身居高位久了,没看到自己脚上成长的新人。”他停了停,“不过我方的损失也不小就是了。”
        “John什么时候有了那么多人可以和Leck抗衡?”我问了一个似乎与此无关的问题,却是隐含在徐文保的死背后的一件棘手的事实。
        “只要幕后有人支持就不难。”
        挑眉,看向面无表情的唐:“Lukary?”
        “也可能是更高层的义心堂。”
        我笑了,可笑声里充满了讽刺:“John那老家伙,真是下了大血本要除掉我呀!”
        “对,他连名誉都陪上了,宁愿背个‘背叛者’的罪名也要杀你,Syuo。他真的打算和你玩命。”唐皱了皱眉,“现在事情越来越复杂,扯上Lukary,一切都会变得复杂。”
        “那把老骨头也就剩这点价值了,除了陪命,他还能怎么样?”一把折断了手中刚点燃的烟,骨折的烟落到地上,一声绝命的呻吟,“他想玩命,我就陪他玩!”
        “让Leck好好款待Dek。”
        唐怔怔地站在我身边,不确定我的意思。
        “我要去看看他,然后放了他。”
        “Syou 。”唐的语气有些紧张,“这不可能,他们是花了大功夫才抓到他的!”
        “他总比那几个无用的肉块有用,我得问他几个问题。”
        “你想做什么?”
        我冲他笑笑。
        “Dek不是笨蛋,我也不是,杀了他,对现在的我没好处。我现在不能激怒John,也不能在此刻向他挑战。”
        如果我是个聪明人,就不能总觉得自己眼前的一切都是有利的。如果我一个聪明的酒鬼,就不会说“我一直都很清醒”——现在的我斗不过John,很明显。
        激怒John,就等于在抛弃自己手中最后的王牌。孙,是我牵制John最后的王牌。但是Kei眼中,孙对我存在同样大的牵制力。他仍是认为我太善良,太善良,太正直。所以,Syou,你绝对斗不过John,在争夺孙的这场战斗里,他说。
        “你必须明白,一个人可能情愿地球遭到毁灭也不愿意自己的手指被割出一道伤口。这与理智并不存在必然的冲突。Syou,你必须理解。”Kei这样对我解释眼中的现实与心中的事实,“面对你的正直的人,并不一定就是正直的。”
        十公里外的一间废弃船工厂里,发生过一场枪战,对方是Dek,Mores里曾经最有名的“黑熊”,每一个毛孔都散发着黑社会的硝烟味。钢针一样的头发和胡子,强壮到让人产生刀枪不入的幻觉的肌肉。乍看和Leck有点相似,但是他一年四季不换的黑色西装和扑克脸,和Leck一对比,后者就像夏威夷的太阳一样可爱。这也就造成了他的威名和绰号,也是我对他印象颇深的原因。
        车子开到船厂里,战场后的残迹依旧可见,碎片,残垣断壁。我踏在满是碎片的地面,大地仿佛发出呻吟一般吱吱作响,碎片的锐角被碾进它的身体。我仅带着三个人,由门口的人领进了工厂内的一间小房。Leck在那里等着我,见到我时,他扔了烟头向我走来,随即我看到了那个黑熊般的男人,他被牢牢地绑在凳子上,瞪着一双虎眼向我示威。我习惯性地点起了烟,靠坐在他眼前的桌子上,审视这在Morse里具有举足轻重的战斗力的男人。
        不能否认,若是十年后的我再看见他,一定会诞生将他拉到自己身边的念头。他的眼神,他蓄势待发的肌肉,浑身都散发着战士的气息。他是个天生的战士,而命运却与英雄一般凄凉。
        “我放了你。”
        他的眼神在听见这话时是屈辱的,浑身肌肉里的力量似乎都开始暴动起来。Leck反射地用枪顶住他的脑袋,压住他的动作。
        “但是你首先得告诉我一件事。”
        他的牙齿几乎要咬出血来。
        “为什么你会知道徐文保已经被我们收买?”
        “纸包不住火,早晚的事情。”他冷哼。
        “没人点火,纸怎么会烧起来?”
        Dek没再回答,只是瞪着眼睛看着周围的人,最后把视线停在了Leck身上:“你的人?”不待Leck发作,我便说:“不错,你们较量过。怎么样?”
        他沉默了。
        “Dek,如果你要跟随John,我不会阻拦,像你这样的人就应该跟在合适的人身边才会发挥作用。”我弹去烟灰,“世界上总得存在点你这样的人才,不然就太寂寞了。”
        “你如此不甘寂寞,可以找别人动手。”
        “错,”我指着他,“不是我想,是John不放过我!”
        “他没有逼你。”
        “他想杀我。”
        “你这么听John的话?”我皱眉,“你当真他说什么都信?”
        “John先生。”低沉的男声从唇间冒出,“我的一切都是他给的。”
        我冷冷得意地笑了:“可他需要的不是这样的你,知道么?他要的是敢死队一样,像白痴一样效忠于孙的军队。你是么?Dek?你会因为他的一句话而转向忠于孙么?不过,我现在相信你会了,因为你居然是个愚忠的笨蛋。”
        “Dek,我只想知道,是谁告的密。”
        “是我们的内线查出来的,Fale的死,孙应该已经知道了。”
        难道他们没有将之完全处理干净吗?我扔了烟,直直瞪向Leck。他也愣住了。孙居然知道Fale已死?谁告诉他的!我对Dek大吼。
        “你以为自己真能一手遮天吗?”Dek冷笑,“可惜的是你再厉害,也总有暴露的一天!”
        “我怎么不能?”我恶狠狠地指着他的得意洋洋的鼻子,“别以为孙能压制我多久,像他那样的笨蛋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瞬间,一种冰凉的感觉从头灌到脚底,我难以相信自己嘴巴说出的话。Dek淡淡地掀起唇角冷笑,用一种将我看透的眼神,斜睇着我。无意说出的潜意识,不经理智修饰,往往最真实可信。
        手机忽然响起,我接通。
        “Syou,立刻与你的人到Huga来,元老院有话对你说。”
        心中一时了然八分。这是元老院的头头,爱新觉罗的命令。我不得不遵从。
        “带上他。”我对Leck说,然后对Dek说:“我倒要让你看看,孙把家伙到底配不配John如此推崇。”我冷静下来,点着烟,带着他与Leck等人坐车驶向落亦街的Huga。
        夕阳已经快走到尽头。
        落亦街依旧奢华糜烂得像旧约中著名的所多玛,酒女与吧仔随处可见,每一个都是浓妆艳抹,很配合这城市。我们的车停在Huga门口,然后推着Dek走下舞厅,来到大厅里。本来存在激烈争论的空间忽然寂静下来,所有的视线都定在了我的脸上。
        最先站起来的人,一点都没出我的意料,我知道会是他,就是他,感情永远都赶超在理智前一步的家伙。
        “Syou!放了他!”
        “怎么了?他是谁,你认识?”我给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正好面对怒气冲冲的家伙。孙在爱新觉罗的目光下收了收怒气,说:“他是前辈,你该对他尊重一点。”
        “前辈?包括叛徒在内吗?我记得,这家伙跟着John跑了,在他完全针对我们的时候。”
        爱新觉罗,这个传说是清朝王族后裔的家伙,一身唐装长袍,头发梳的油光可鉴。他留着一条长辫子。说他是清朝皇族的后裔,是元老院的首席,可我从他的身上除了古朽的霉气之外,什么都嗅不到。他示意孙坐下,然后站起来,目光中透着一种能将人的心思戳穿的冷利。
        “你杀死了Fale是吗?”
        “你有证据吗?”
        “康正等人已经将事情的经过都告诉我们。”他说,“包括那时你是如何逼诱徐文保与康正等五人就范的经过。你杀了Fale,然后谎称他已背叛Morse。放开Dek,他曾经是这里的干部,你现在的立场够不成你强制他的理由。”
        Dek得到了释放,爱新觉罗示意他坐下。
        我冷冷地看着眼前的人,每一个都带着对我的敌意。
        “Syou,对于这件事情你打算做何解释?”他继续摆着长老的架子向我问话,我压制着心里的怒火面对所有人。
        “没有解释。”
        全场的寂静使我明白眼前的一切都是等待着爱新觉罗的宣判,这时我开始觉得讽刺,讽刺自己掉进了一个圈套还全无所知。John设计的,一个完美的圈套——模仿Kei,为我精心布置的圈套。Leck并没有显得慌张,只是随我静静地看着所有人,等待。
        我要等爱新觉罗开口,才有机会反攻。
        他刚要开口,孙的声音便抢先发出了。“Syou,你知道的,我并不希望看到眼前的这些东西。可是,现在你要我怎么做?”我没有回答,不需要回答,只是等待那老头子的审判,等待自己的机会。爱新觉罗看了看孙,叹了口气:“孙竟还将你当朋友。”
        我在心底冷笑。朋友,碍眼的就是敌人,帮不上忙的就是累赘。何其简单的理解。
        “你知道现在该怎么办,Syou,你不是笨蛋。”
        “没错,我知道了。”我接过桌上推来的匕首,在Leck的惊呼声中生生将之插进自己的手掌中,鲜血与疼痛,锋刃捅进桌面的声音钝得发闷,隔了一层血肉。
        “老大……”Leck惊呆了。周围的人也惊呆了。
        我忍痛拔出匕首,扔还到爱新觉罗面前。孙一脸怔愕,似乎完全被眼前的血腥所吓住,而爱新觉罗不愧是元老,面无表情地示意旁边的侍者将匕首拿下去,点了点头。
        “我是他们的头儿,这事我一个人负责。现在的结果应该比你原来想象的还要好,不是吗?”
        Leck的拳头揣紧了,微微颤抖,但是忍住了没有任何动作。他的喉咙里发出一些莫名的声音,我听了回头望了望他。高大的男人,眼睛通红通红的。
        “至于Dek,当初你随意离开组织,但是我也同样给你一个机会。你想怎么做?”
        Dek收回停留在我身上的视线,看了老头子许久,才说:“我是孙先生的人,想跟随他。”
        这场类似中世纪宗教审判的会议针对的本就是我,老头子轻而易举地答应了这几乎不合理的请求,Dek就此成了孙的人。用Kei的话说:孙的身边又多了一个麻烦的家伙。
        这是一个圈套,一个精心布置的,由John幕后操纵一切的圈套。
        元老院,一个比那时的我与孙更有发言权的机构,他们紧紧地抓着我们的命脉,最好的例子,就是钱。我仅仅是败给了权势,而不是爱新觉罗与孙。
        当我回到海边别墅时,模糊的月影已经悬在了头顶,手上的疼痛已经化成了冰冷的麻木。Leck用他撕开的袖子绑住伤口想止血,但是这似乎没用。张的气急败坏在某种程度上说已经不能算是一个医生应该会有的,他拖出了所有的东西,然后把我摁在床上。那是我第一次看见他的气急败坏,从此我面对他的种种意外表现都不再感到奇怪。他其实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因为职业的缘故,使他面对不自爱的病人时——哪怕对方是上帝,也会破口大骂。
        张没有给我进行任何麻醉,这使我日后一直记恨。天知道那有多痛,我骂骂咧咧地要他住手,他却冷硬地回答:戳进去的时候怎么不想想现在的痛!
        这句话使按着我肩膀的Leck浑身一颤。我闭嘴了,直到唐听见声音来到房间里,才开口向他问好。
        “不好,Syou,一点都不好。”他走近,看着我的伤口说:“这伤看起来恐怖极了。”
        “他自己弄的!鬼才知道是怎么弄的!Syou先生,难道你天生就带着这种自虐倾向?”
        “给我闭嘴!我要是按你说的现在就应该能发出销魂的呻吟!可现在除了发不出的惨叫外,我什么都说不出来。”
        “行了,看来你还有逻辑思维的能力。”
        “哦!我的天!看在上帝的分上请你轻一点!”
        唐看我痛得几乎要坐起来,皱眉看着张:“或许他真的需要一点麻醉剂。”
        “哦,你现在给他了,下次他就会把刀子对准自己的心脏!不管这伤口是为了什么,每个人都有爱护自己的义务!”
        唐也不再多嘴,站在一边静静地等待伤口处理完毕。
        张收拾了一下,表示今晚需要与妻儿一起共进晚餐。我无力再去刁难他,随口应了一声,敷衍了他的几句唠叨就了事。唐看着出门的中年人的背影,戏谑道:“Syou,他开始像个真正的医生了。”我斜眼问他什么意思,他耸肩:“看,他第一次把你完全,真正地当成一个病人来看待。他毕竟还是个医生。”
        Leck递上了咖啡,有意避开了我受伤的左手。唐的视线在我们之间扫了扫,最后定在了Leck发青的脸上,浓眉一竖。
        “孙弄的?”
        “是元老院,爱新觉罗。”我不忍心看Leck被昔日的上司责骂,“那老家伙弄的。说的白一点,就是John的圈套。”
        “等等,停一停,Syou,你说什么?”唐摆手要我停下,“他还是存在与Morse中吗?”
        “某种角度上来说,是的。他依旧操纵着整个组织高层。我很奇怪,之前孙的反应让人觉得奇怪,他什么事情都不管,可组织里却没出现什么大乱,而Dek等人失踪这样的大事,却一点风声都没有。不奇怪吗?现在想来,因为一切都是John和元老院之间所共同构成的一个阴谋的一部分。”我喝了口咖啡,“为的就是让我今天当众难堪,但是他没想到的是我居然用起刀子来比谁都爽快。”
        说完,我得意地挥了挥受伤的左手。
        “Dek呢?”
        “哦,他跟着孙了。”
        “这才是他们真正想安排的吧。”
        “一个精心安排的圈套,而圈套中心的人物,就是我。”我说,“不过,我想用不了多久,John就没有办法再躲了。他会自己找上门,然后主动站出来,好让我一枪崩了他!”
        房间里约沉默了30秒,随后唐叹了口气。
        “行了,Syou,再大的事情,总有人会帮你解决,但是目前最紧迫的事情,却没人帮得上忙。Syou,Kei已经醒了有两个小时了。”
        夜晚黑色的风,带着一股不吉利的腥,我知道Kei现在的表情,即使房间里没有任何灯光,一切都在阴暗中默默接受着黑暗的洗礼。
        “你去哪里了 ?”
        那双灰蓝色的眼睛闪着野兽般锐利的光芒,金色的发丝散发着冰冷的金属光泽,Kei坐在月光照不到的暗角里,直视我仓皇的脸。
        “什么时候醒的?”我想扯开话题,“晚上不关窗对你的身体不好。”
        说完我便想窗口走去,想关上那不停吹灌腥风的窗子,可一只冰凉的手捏住了我的手腕。我回头,看见了一双隐隐冒着怒火的眼睛,缩起了瞳孔瞪着我。
        我知道,血腥味,Kei一向敏感。
        “谁弄的?”
        他的语气与唐不一样,冰冷却令人心头发慌。我不敢有任何隐瞒,将全部的经过都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Kei苍白的脸愈加透明,灰蓝色的眸子仿佛完全结冰,冷得令人毛骨悚然。那时的他,浑身都散出吸血鬼特有的残暴冰冷的气息,Kei生气了!
        他看了我好一会,松了紧抓我手腕的手,走回窗边,坐下。
        “他们这样整你吗?”他喃喃自语。
        “Kei,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你看,我不会笨到一刀废了自己的手,只是留了点血,很快就会好的。你该知道,这是不得已的办法。”
        “这城市本就是一个坟墓。生者的坟墓,死者建造的。”Kei喃喃地说着他说过无数遍的句子。“这些人在自撅坟墓,谁都不能逆着历史做事。他们妨碍你,那是他们找死。”
        那个“死”字,Kei说得咬牙切齿。
        “而你,居然为了别人伤害自己!我很失望……Syou,什么时候你能真正成为只为自己说话的人。”
        我抱着他,把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那种感觉很舒服。
        “Kei,其实我可以轻松,只是我扔不掉。”我天性如此。
        他挣开我,转身看了我一眼。我坐到他身边,他移开视线躲避我的眼睛。
        举动间,赤裸的脚贴着长裤让我察觉到了它的冰凉。伸手握住那苍白的脚,人的体温似乎总是很难传达给对方。它还是凉的,而我的手还是热的,像一块隔膜,什么都传达不了。是时间?还是体质?或者……是本质?
        人类学者说,即使使用了克隆,也造不出相同的婴儿,所以我想应该不是最后的原因。本质,天生就是为产生差别而存在的名词。
        “好冷呢……”听到Kei轻轻的声音,“Syou,我这样冷了很久了……”
        他看着我:“或许跨越了好几个世纪了。我总是看着人类进行各种各样的赌博:赌人生,赌未来,赢的,输的,对我来说意义都是一样的,可只有你,不一样。”
        “就像很多东西,我本应该都记得的,可我偏偏忘了。它们对我而言,形成了一种特殊的痛苦。Syou,我记住了人生最大的仇恨,却连母亲的脸都忘了。”
        他微微抖起来,不知是因为冷还是因为伤心。我伸手,把他整个泛冷的身躯都圈进双臂里,希望能包容他所有的悲伤和不安。
        “Kei,你有我。”
        “我是个不老不死的怪物……这个天平总有一天会被打破。不知道等你我都面目全非,照着镜子也找不回自己的时候……又会是什么样子。”
        Kei不会变,只有我会一直地改变下去,最后变得面目全非,找不回最初爱上Kei的理由。十年,五十年,六十年,我的爱变成了习惯,在心头沉淀出精华。在我的感知世界里,知道哪里都会改变。只有Kei不会。
        只有他,是不动的恒石。
        “我恨你,Syou……你总是那么得宠,光芒万丈,刺伤我的眼睛。你有哥哥,有爱情,有朋友……你什么都有。可你一点都不懂得珍惜,居然这样轻易就弄伤自己。”
        我抚着他的背,他搂紧我。
        “你一定不痛,因为痛都在我这里。我爱这种感觉,它让我感到‘人性’的存在。”
        “我不会让你再痛的。”
        “不……很痛,还是很痛很痛。幸福是痛的,回忆是痛的。我拥有的一切都是痛的……所以我恨你……”他张开口,凉凉的牙齿贴上包裹脉动的皮肤,轻轻厮磨,“如果哪天我死了,一定是你杀的!”
        “你不是一直都渴求死亡吗?”我笑了,也听到Kei在我脖子旁的笑声。我们俩都笑了,可心中所想却不一样。我是无奈。Kei是为了什么?
        “我听见它在叫了。”Kei的手抚上我的胸膛,“真是令人讨厌!它让我觉得心痛。我一定要杀了它。咬断它,它就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我一愣,随即一阵剧痛传到大脑,没有任何缓冲。从颈间冲进颅腔里。力量强到似乎就要爆炸。我来不及自制,一声大叫——这是Kei第二次这样咬我。以前他吸血从不这样粗鲁。
        我眼前一片黑朦,唯余Kei恶魔般的轻笑。
        有时,他是天使。有时,又是百分百的恶魔。
        月光隔着百叶窗,独具明暗两面的光,照在我们相拥的身体上,分外淫邪。
        Kei细细地吻着我的脖子,用舌头小心地舔着伤口,时不时用他湿热的舌头戳一下,划着灼热的线条向锁骨探去。我紧紧抱住他,生怕松了手……
        Kei纤细的腿贴着我的腹部,慢慢地向下移动,扰过我的腰,贴上了我腿部的皮肤。我抱着他,觉得他在这几天瘦了很多很多,开始有点担心他是否能够承受。
        现在我们的身体都不再受理智的控制,拼命地渴求对方……他打开了自己,让我入侵。
        Kei的身体是柔软的,像一种让人爱不释手的软糖。我不明白为什么只有他气息和一般的男人不一样。甜的,而且有种让人受不了的熏香气息。我吸吮着他的身体,看那红艳的斑点在苍白的皮肤上渐渐升起,蒸起了Kei的味道。一点一点,伴随着他甜腻的呼吸,和妖媚的呻吟。
        其实他的声线完全就不属于这样的范畴,为什么他的呻吟却比女人的娇喘更令我难以把持?
        我用力搂紧了他。一动身体,他的气息就全乱了。跟随着他的节拍,我的思维也开始混乱。什么都看到,什么都听不见,只有一具美丽罪恶的身体在我眼前扭动。他的喘息愈加激烈,夹入了几声难以抑制的尖叫。我想,那是气息迅速通过气道的声音。
        他的呼声像种求饶,完全变了调。我一直都明白,他的身体非常敏感。而遇到了他,我的理智也会不复存在。我不能回答他,只是把我们深深地嵌合在一起,按最原始的节律运动。他张开艳红的嘴唇喘息,露出了撩人的尖牙和水红色的舌尖,受不住这样的诱惑,我用自己的舌体抚慰了它的孤独。
        涎液纠缠的声音非常淫邪,滑湿的液体流出唇角。如此淫乱的画面,却让我觉得体内无法抵抗地升起一阵热流,合着拍打沙滩的浪声,一波一波地冲击我的理智。Kei扭动泛红的身躯,像条艳丽无比的蛇正蜕着皮。金色的长发,凌乱地绕在颈间,缠住了我的手指。他抓着我的手臂,紧得让我生痛,指甲几乎都刻进了我的肌肉。他把手指伸入我的发间,一把揪住。我痛的闷哼一声,低头把脸埋进他的颈间,力量一个失控泄出,感觉戳穿了他纤细的身体。Kei轻叫起来,纤细的腿在身下剧烈的痉挛,白皙的脚趾紧紧地扣了起来,踩着雪白的床单,拉出了凌乱的线条。
        我试着呼唤他的名字,怕他尚未康复的身体经受不起这样的刺激,可是深埋的部分却仿佛被他紧紧吸住,我的一切都是这样被他吸引了,再也没有回头的机会。
        Kei扬起纤细的脖子,喉咙里发出尖细的呼声。他的手按着我的后腰,令我无法挺身,无法脱离他的身体,他的诱惑。
        尖细的手指划着我的脊柱,一节一节,他的声音似乎在拉扯我的灵魂,最终一发不可收拾。
        看着妖冶到疯狂的Kei,我喃喃着。
        “你要是莎乐美,爱上你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可我知道,希律即使杀了圣人,心里也不会后悔。
        他伸手一勾,我便难以挣脱了。
        月光的美丽,在海的映照下显得媚惑无比,或许海妖所靠的,一半是歌声,一半便是这妖冶的月光。
        他醒着,只是眯开了灰蓝色的眼睛,那眼睛像要融化了一般,含着一丝撩人的水气。Kei对我微笑,笑得如同虚幻。嫣红的脸颊又有些苍白。我心痛地抚摩他脸。他吻了吻我的掌心,闭上眼,把那巴掌大的脸枕在我的手掌上,把沉沉的鼻息扑在掌心温暖的皮肤上。
        “Syou,在这个世上……除了你,我没爱过别人……”
        Kei小声地嘀咕着。异类的风情万种落入我的眼中。我轻轻地应着,用手指摩挲他薄薄的眼睑。他眨了眨眼,睫毛闪动。
        “所以……我一定会让他死。”
        我愣了愣,睁眼正对上青白的月亮。难得能在Mallarpa看见这么美丽的月色。我不知道那时因为海风的缘故,还是因为Kei那句话的缘故。
        月光原来就是一具尸体,Kei的一句话挑开了它的尸布。
        死亡,如此赤裸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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