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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 别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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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未央宫的灯都熄灭了,以常人的耳朵来听,这里没有任何声音,安静得就像一座死宫。
       北辰孤侧了侧头,听到了无数轻微得仿佛树叶飘落水面的脚步声,那是数不清的高手在有序地移动,他们潜伏在黑暗的角落,随时准备给他致命的一击。
       传说每代皇帝身边,都有八百暗卫,他们绝对效忠于皇帝,像影子一样守护在皇帝身边保卫皇帝的安全。
       江湖中几乎从来没有人见过这些暗卫,但据说他们个个都可以列入一流高手,而其中的头领,武艺更是不输武林中任何门派的掌门。
       若是往时,他也许还会顾虑到这些。
       但如今,他还有什么可以失去,还有什么可以害怕?
       一个时辰前他不过是出去闲逛,便看见那人的尸体被拖在马后,身上的衣裳被鲜血染透,旁边的人还在指指点点。
       “那就是行刺皇上的魔教妖孽,幸亏皇上身边侍卫忠诚勇猛,这才将这妖孽擒下……”
       “真是活该啊,做什么不好,昏了头要去行刺皇上……”
       “落得现在这个死无全尸的下场也是咎由自取的,怨不得谁……”
       司空风是什么样的身体状况他如何不清楚,那人怎么可能去行刺皇上!
       他明明是被冤枉的!
       即使是被迫进入月冥教后,司空风也从未杀过一人,就连被自己那样冤枉那样折辱,他也从未申辩过什么,在中毒后不惜以他的命去救他
       但是这样善良的人,却落得这样的下场,连被杀害后尸体还要被人在地上拖!
       江惜圣,你竟然连他的尸体都不放过!
       即使你是天子,我也要为他讨回一个公道!
       于是,一怒提剑入宫门。
       “月冥教那魔头已至未央宫前,请圣驾暂移入地宫密室,待歼灭魔头后,臣等自当迎回圣驾。”
       江惜圣走到密室入口,突然停下来问道:“楚玄呢?他该不会是自恃武艺超群,又出去和那魔头打斗去了,快叫他进来,万一被伤着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众臣面面相觑,禁卫副将刘捷大着胆子道:“楚大人为了救圣上,已与那妖花同归于尽,难道圣上不记得了么?”
       江惜圣愣了一下,马上就大发雷霆:“谁说他死了?我才看到他坐在我床边呢,我还和他说话来着。刘捷,你竟然敢诅咒本朝丞相,来人啊,给我拖下去打三十大板!”
       李朝熙心中暗自叹道:只怕圣上悲痛过度,已经迷失心智了,眼下也只有先编出些谎话来应付。
       这等紧要关头,自然不会有人糊涂到真把刘捷拖下去打板子,左右都草草应下, 只指望着将他哄进地宫了事。
       不料江惜圣虽然神志迷糊,在这件事上却是异常的头脑清醒,硬要众人将楚玄叫到眼前才肯罢休。众大臣只是一味的推脱阻塞,心中都叫苦连连,这会儿功夫却要上哪里去寻一个楚玄还给他?
       就正在之间,一名浑身带血的暗卫冲了进来,他右臂已经齐肘而断,隐约可以看见骨头,可以想见外面打斗的激烈与残酷。
       “那魔教妖人原来身中统领一掌,已经身负重伤,但不知为何,他喷出一口血来后,突然武功大进。弟兄们在宫门抵挡不住,那妖人此时已杀入前殿,请陛下再勿迟疑,速入地宫躲藏!”
       江惜圣置若罔闻,仍只是问道:“楚玄呢,他人在哪里?”
       李朝熙无法,急得磕头道:“圣上,楚相国确实已经不在人世。他是为救圣上一命才死,若圣上还不知珍惜,他在地下也难免伤心。眼下强敌已近,圣上还不肯进入地宫暂避锋芒,如果万一有什么不测,岂不是辜负了楚相的一片苦心?”
       江惜圣身子颤动了一下,吐出一小口血来,慢慢倒在榻上。
       太医正要上前查看,江惜圣突然又自己坐了起来,问李朝熙道:“你方才所言是否俱都属实?”
       李朝熙道:“如臣有半字虚假,愿受凌迟之刑!”
       江惜圣喃喃地道:原来是这样……他已经死了……都是我不该起贪念……反而害死了他……”
       他嘴里兀自念着,头猛地往床头雕龙处一撞,还好刘捷手快,一把将龙袍后领拉住,饶是这样他头上也见了血。
       这时又有一名暗卫闯入,报告北辰孤已经杀到中殿,再次跪请天子进入密室暂避。
       江惜圣看起来似乎已经恢复了神智,他伸手整理了一下衣裳,冷静地问道:“那魔教之人为什么会突然杀入皇宫?”
       暗卫答道:“圣上可还记得那两名自尽的魔教妖孽么,这魔头就为索要这两人尸骸而来,那两具尸骸昨夜里突然消失不见,不知去向。我等现下交不出尸体来,那魔头便狂性大发,杀入宫中。”
       江惜圣挑眉冷笑道:“既然是这样,摆两具空棺材出去便是,号令连弩营所有士卒待命!”
       “他既敢强闯皇宫,想必那两名死者中定有他至爱之人,否则也不会如此疯狂。他一见棺材必然神志大乱,只想着打开棺材见一见里面的情人,这种时候便任他再是武功盖世,也定会疏于防范,连弩营此时就可以趁机一齐射箭。他既然如此情深义重,朕就成全了他!”
       “那魔教之人听着,你同伴尸体,就在这两具棺材之中。你可带了尸骸自行离去,再勿多生事端!”陈捷站在屋檐上大声喊道。
       北辰孤抬起头来望了他一眼,陈捷看见北辰孤眼眸,不禁打了个冷战,那哪里是人的眼睛,而是完全积聚了世间一切怨毒与仇恨,恨不得将这天地全部摧毁的魔鬼的眼眸。
       士兵们抬出了两具黑沉沉的棺材,棺材死沉的颜色似乎能将所有光线都吸收进去,封闭一切过往,终结生命。
       它们其中的一具,里面就躺着那个人。
       那个爱他一生,却始终没有得到回报的人。
       若不是因为自己,那人根本不会是这个结局,他应该在江南八大世家之一的司空家族长大,及冠后出外游历,试剑江湖,做一个功成名就的少年侠客。然而事实却是刚好相反,司空风在十七时被他掠去,那人人生中最美好青春的年华,是以男宠的身份在他的床上度过,手足上被锁着沉重的金链,身上永远不能有一件衣服,可就是这样,那人却仍然爱上了自己。
       也许最初是得意欢欣过吧,一个那样俊俏美丽的少年,在自己身下俯首称臣,更重要的是,他还是江南八大世家之一的后代,是白道声名赫赫的少年英侠,那种成就与满足,远非征服其他的美人所能比拟。
       而且这个少年是真心爱着他的,在目睹自己宠幸新进的娈童后,那样清凉的眸子盛着的不是嫉妒,而是深深的哀伤。
       所以,就一直对他多了一分宠幸,但也只是多了一分而已。
       那时太自负,以为江湖尽在掌握中,美人多如天上繁星,又何必太在意眼前这一个?
       初见楚玄,确实是如妖似仙的绝代佳人,更兼聪明灵慧,如此佳人谁不想拥入怀中,他也只不过是个男人,于是沉迷沦陷。
       但是楚玄从来就不曾对他动心过,即使被困在月冥教中,还是千方百计地逃了出去。
       他勃然大怒,迁怒于司空风,对他施以残酷的刑罚,又让人□了他。
       那一夜教中叛乱,以为已经死去的司空风在他面前出现,又替他换血解毒,他心中还是有那么一丝窃喜的。
       就是有人这么爱着他,即使牺牲了自己性命也要救他,蓝肖,你纵然能叛乱成功,但你挂在心上的人却始终爱着我。
       一直滥用着这份爱,肆无忌惮,以为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却不知无止境的付出早已透支那人的全部生命。
       甚至在司空风生命的最后时光,他的目光还是只为楚玄而停留,直到这天清晨看见司空风的尸体被人拖进城来,血肉模糊,从此彻底失去,再也无法挽回。
       快马疾驰而过,在他还沉浸在巨大的震惊和伤痛中进了禁城门,连带那残破的尸体。
       禁城朱红色的大门缓缓合上,无情地隔断一切。
       明明知道死去的人不可能再开口对他说一句话,既然是作为刺客被杀,那样仓促的死亡,司空风也决然不会有时间留下遗书。
       可就是想再看那人最后一眼,不计任何代价。
       看着浑身浴血的男子缓缓靠近棺木,江惜圣苍白的脸上浮现楚一丝刻毒的笑容。
       “若不是这些无法无天的魔教中人,楚玄又怎么会死……”
       大楚年轻的帝王转过身去,因为思念逝去的情人而流出泪水,他捂着嘴无声地抽泣,断然下达了命令。
       “放箭!”
       铺天盖地的长箭落下,笼罩了整片玉石铺就的地面,由连弩发出的箭远比强劲有力,坚硬的玉石地面在箭雨的袭击下都片片碎裂。
       盖世高手,也不过是血肉之躯。
       一世枭雄,也不过落得个万箭穿身的下场,可悲可叹。
       即使已经死去,但他的手仍然努力向前伸着,只差一个指尖的距离,他便能够着那具棺木。
       然而,他最终没能触摸到那具棺木。
       而且他也更不知道,这两具棺木,其实都是空的。
       长乐小王自从得知楚玄罹难后就把自己关在房中一直不出,至今一日水米未进,哭得眼睛肿肿,活像两个桃子。
       “我的美人哪,你为什么就这么薄命……你死了要我怎么办……”
       “算啦算啦……别伤心了……”云紫烟捧着刚从天上偷来的木樨清露耐心劝哄道,“你都哭了一天了,别哭坏了身子,至少也得喝口水吧?”
       江惜香瞪大了眼睛看着他道:“你怎么这么冷血无情?楚玄都死了,我活在这个世界上也没意思了,不如—”
       “你敢—”云紫烟断喝出声,一天以来积聚的焦虑与嫉妒终于爆发了。“这么点小事你就只想到死,你到底有没有责任心?你死了倒是干脆,就没有想过我会多么伤心?你王府里的下人又要承受一个什么罪名?”
       江惜香被他咄咄逼人的气势吓住了,抽泣着说:“反正不用你管……我死了跟你没关系……”
       他说到这里又想起自己的王爷身份来,把胸一挺道:“我是王爷,你不过是我皇兄驾前的一个小小侍卫,怎么敢对我如此不敬?”
       狐狸被气的双眼冒火,咬牙道:“好好好,你倒忘了平时你闷闷不乐的时候是谁在陪着你,只为了一个楚玄,就什么都不管不顾了。若不是为了你,我才不屑做这劳什子侍卫呢!”
       他说着就将腰间银牌往地下一摔,又将身上侍卫服侍扯了下来,撕成粉碎,冷笑道:“我从今天起就不伺候你们一家子了!”
       江惜香吃惊得张大了嘴巴,估计这辈子都没想到有人敢在他面前这样无礼,好半天才蹦出了一句话来:“朝中官员无故损毁官服腰牌可是重罪,你就不怕……”
       云紫烟邪邪一笑道:“我怕什么?实话告诉你,我不是凡人,你们那些刑罚根本管束不到我!”
       江惜香用可怜的目光看着他:“我还以为楚玄死了你不伤心,原来是我错怪你了……你已经伤心得……”
       “其实你的心情我完全可以了解……”江惜香感动地说,“你自己明明已经如此心痛,还要强作欢颜来安慰我……肯定很难过吧……其实哭出来或者还舒服一些—”
       云紫烟已经处在暴走的边缘,他大吼道:“我告诉你我不是人!我是魔神!”
       江惜香也朝外大喊了起来:“墨香,快出去请个大夫过来,这里有人已经神志错乱了,走火—”
       云紫烟气的几乎发晕,一把捂住了那张可恶的小嘴,恶狠狠地道:“瞪大眼睛给我看着!”
       “你脱衣服干什么?”江惜香发出惊讶的声音,“现在很热么?”
       云紫烟把最后一件衣服抹布似地丢在了地上,赤着身子站在了他面前。
       长乐小王爷的好色天下皆知,即使他再喜欢楚玄,也在心里偷偷意淫过云紫烟。要他对着这样一个脱光了衣服站在他面前的绝世大美人而没有任何反应,显然比让小猫对着香喷喷的炸鱼不流口水一样不人道。
       尽管江惜香心里在大叫着非礼勿视,并且特地用手捂住了眼睛,但还是忍不住从指缝中偷偷看着脱光了衣服的大美人。
       那笔直修长的腿,紧密得连一根筷子都插不进……还有那雪白的肌肤,摸上去一定又滑又嫩的……
       但是美人身后是什么?
       那一团毛茸茸的似乎会活动的东西……
       云紫烟优雅地转过身来,小王爷清清楚楚地看到,美人在正常人尾椎的位置,长着九条毛茸茸的紫色尾巴。
       “啊啊啊……妖怪啊!”
       屋子里传来咕咚一声重物倒地的声音,小王爷很没有出息地直接晕了过去。
       云紫烟一脸郁闷,百思不得其解。
       “怎么会这样呢?他明明小时候最喜欢我的尾巴了呀,还说要长出九条来就好了……”
       “你们兄弟干的好事!”云子阳大吼道,一把掀开了红绡帐。
       床上原本纠缠在一起的两名少年明显受到了惊吓,骤然分开来,其中一名少年手指还陷在自己□尚未抽出,他脸上□的红晕正盛,大大的眸子简直能滴出水来,实在诱人已极。
       云子阳见了这般春色,不免又大大咽了一番口水,面上却仍做出一幅端正神态大骂道:“我本是好心留你们兄弟住宿,孰料你们竟然作此逆伦丑事,实在是天理不容!走走走,与我见官去!”
       楚玄极难自渎,今儿个可说是头一遭,若不是在温璧面前他也放不下这个面子,竟然就被人撞见,对他而言实在是极其羞耻的一件事。
       这云子阳嘴里虽然说的冠冕堂皇,眼睛却在他身上转悠不定,专盯着他要紧部分看。楚玄往他身下一望,见有一块高高隆起,知道是他□□,心中愈发厌恶。
       温璧匆匆把楚玄往床褥里一裹,遮了他身体,压抑着怒气道:“你究竟要怎么样?”
       云子阳逼近一步,□道:“说来也容易,只要你将你这好弟弟让给我几天便成。”
       温璧冷笑道:“不知阁下原来是这般品性高洁之人,真是失敬了。”
       云子阳摸了楚玄脸一把,肆无忌惮地道:“这事若成了时,双方皆大欢喜,等到你们走了我也自有大把金银相赠。若道得半个不字时,我便将你们赤条条地绑到衙门去,把这丑事宣扬出去,叫你们这一辈子再抬不起头来!”
       温璧一把扣住他咽喉,怒极而笑道:“凭你也想染指他!上了西天再做你的美梦去吧!”
       他说着手下发力,眼看就要将云子阳掐死。
       楚玄道:“这样死了未免也太便宜他了,看他嘴上说的一套一套,想必平时最好做表面道德功夫。不如将他剥光了衣服挂到城门上去,看他以后怎么做人。”
     
     
     
     两人说做便做,将云子阳剥得如个光溜溜的猪一样,楚玄最是促狭,还拿块白布挂在他胯间之物上,上面写了八个大字:淫人不成,反受其辱。”
       两人都是高来高去之人,轻轻松松闪过了守城士卒,将云子阳挂在了城门之上,又怕他叫喊出声,拿块破布堵住了他嘴。
       两人看了云子阳这凄惨模样一番,自以为得意,哈哈大笑两声离去,谁料却落下一个祸根。
       江南的三月自然是美丽的,丝丝垂柳,灼灼桃花,还有那吹面不寒的春风,熏得人都几乎要醉了。
       北地有苍茫巍峨的雪山,一望无际的草原,那也是美的,美的大气磅礴,但那里永远不会有江南这样多情的山水,这样旖旎的风光。
       再多的铁骨侠情,到这里也免不了要化掉,和着这一湖春水荡漾。而本就在这江南水乡土生土长的少男少女们,更是迫不及待地调情嬉戏起来。
       楚玄枕在一叶扁舟上,看着年轻男女们互相眉目传情,不禁吟道:“妖童媛女,荡舟心许;鷁首徐回,兼传羽杯;欋将移而藻挂,船欲动而萍开。尔其纤腰束素,迁延顾步;夏始春余,叶嫩花初,恐沾裳而浅笑,畏倾船而敛裾。”
       温璧枕在他旁边,听了不禁问道:“妖童是什么?妖怪么?”
       楚玄扑哧一笑,吟诗的大好雅兴都被他打断了,道:“妖童说得就是你这种靠出卖男色为生的美少年啊。”
       温璧辩道:“我哪里是靠出卖男色为生了?”
       楚玄嘻嘻笑道:“敢问你身上可有半分银子?你若不是靠着这张脸,大爷我怎么会养你?”
       温璧笑道:“要说靠着脸吃饭,怎么看都是你更像吧?”
       楚玄坐了起来道:“说到吃饭,这可真正是个大问题了,那云子阳看起来那般有钱,房间里竟然一个铜板也没有,还是我把挂帐子的玉钩拆了下来才换了三两银子。”
       “但是现在这三两银子也只剩了二十个铜板了!”楚玄手一扬,把一堆铜板撒在船板上,声音陡然转高,“你倒是可以不吃不喝,反正你也只是朵花,吸收阳光雨露就够了,但是我还是会饿的!”
       “十二个铜板不是还可以去路边摊吃两碗面么?”温璧干笑道,“或者点个小葱拌豆腐也够了……”
       “可是我想吃肉啊……”楚宝宝哀怨地说,“我现在做梦都能梦到水煮肉片……不如我们现在就出去劫富济贫吧?”
       “先随便对付了这一顿好不好?”温璧哄他道,“就算要做梁上君子,怎么也得等到天黑啊。”
       楚玄摸着空荡荡的肚子委屈地点头,荡舟的兴致是没有了,还不如先去填饱肚子来的实际。
       中饭自然不会有什么好吃的,两人找了一家路边摊,要了两碗面,楚玄一个人把两碗面吃得干干净净,面都吃完了还在舔汤汁。
       他容貌极美,偏偏坐在这样的地方吃饭,又还是一幅饿了三天的样子,不免招来许多人的异样目光。
       一个白衣公子摇着扇子走过去,见了楚玄容貌一惊,又转了回来,摇头晃脑地感叹道:“美人如此,真是有辱斯文……”
       楚玄本来就还没吃饱,闻得此言大怒道:“有辱你妈的斯文,老子饭都没得吃了还跟你讲什么斯文!”
       那白衣公子不料他“出口成脏”,大惊道:“小姐,你怎可如此泼辣凶悍,当心以后嫁不出去。”
       话音刚落,人已直挺挺地躺在地下,眼睛一边一个黑圈,恰似那国宝熊猫一般,均匀对称无比。
       楚玄一脚踩上了凳子,漂亮的五官几乎扭曲了。
       “谁告诉你我是女人?”
       楚美人动手打了人,恶霸气概吓到了面摊老板,老板缩进铺子里不敢再出来,楚玄正准备赖掉面帐扬长而去时,突然听得背后一句悠悠告诫。
       “就算你是娈童,也不能如此恃宠而骄,以色侍人者,若恃宠而骄,最易失宠……”
       “别拦着我,我今天不把他打得他不爹娘都认不出来,我就跟他姓!”
       这天晚上月亮只是一线弯弯的蛾眉,周围还笼着云,月色昏暗,确实是做梁上君子的大好时光。
       两条身影轻松地掠过三丈高的围墙,一晃又进了小楼里。
       抽屉柜子一个个都被拉开,枕头下,被褥中也被细细搜过,但却始终没有看到一丝令他们喜悦的金色银色光芒。
       “居然还没钱?”楚玄压低了嗓子道,“这些大户人家到底把钱都放到哪里去了?”
       温璧翻检一堆衣服时,看见一个东西金光一闪,拿在手里看时原来是个点翠金麒麟,想来是给小孩子戴在身上保佑长命富贵的。
       楚玄看见那个金麒麟,心中也自是欢喜,但觉得自己辛辛苦苦来了一趟,竟然只捞到这点东西,到底心有不甘。
       他看见那一堆衣服有几件都是全新的,折得整整齐齐,做工料子都是上好,于是又拿了几件衣裳带走。
       温璧仔细看了一番道:“这金子倒也算了,但这翡翠却显然是难得的极品。你看这翡翠通体碧绿欲滴,毫无瑕疵,恐怕便是翡翠中的珍品‘雨后冻芭蕉’。”
       楚玄两眼星星道:”那岂不是可以换的很多钱?”
       温璧道:“单这翡翠价值就在三千两以上,便任那当铺店主再黑心,至少也可以换个一千两银子。”
       两人欢欢喜喜,换了衣服出门,拿了那点翠金麒麟往当铺去。
       伙计见了是这样珍贵的东西,自然不敢擅作主张,喊了老板出来估价。
       那老板却是个四十岁的中年男子,一双三角小眼睛透着精明,颌下几缕老鼠胡子。他拿起那点翠金麒麟对着阳光左看右看,又不住打量二人,楚玄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
       那老板沉吟了半天道:“一千五百两银子,两位若是愿意,便签了这张文书。”
       楚玄听到比原来估计的还多了五百两银子,立时签了文书伸手便问他要银子。
       那老板道:“店内一时没有这么多银子,还要派人去银庄提取,二位在此稍候。”
       那老板陪着两人闲话聊天,又令人送上茶水来。
       楚玄见那茶水颜色浑浊,不甚干净,就放在手边一直未动。
       老板见了笑道:“这可是上好的乌龙茶,二位怎么不试试?”
       楚玄恰好有些口干,听了他这话,便将茶杯端到唇边,想尝一尝这上好乌龙茶的味道。
       温璧先端起来杯子喝了一大口,面色突然剧变,挥袖打落楚玄手中茶盏,叫道:“快别喝,里面下了蒙汗药!”
       楚玄闻言跳了起来,大怒道:“掌柜的,我们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在茶里下蒙汗药加害于我二人?”
       那老板拈着胡子,冷笑道:“谁不知道这点翠金麒麟是孙家小少爷的,怎么会由你拿出来典当!传言孙家正走失了一个绝色娈童,看你这模样定是那娈童无疑。我已经报了官,你们两个一个也别想走脱!”
       楚玄被他左一个娈童右一个娈童激起了天大的火气,一个耳光便将那老板嘴里牙齿打掉了三颗,他还要再上去对这出言无状之人饱以老拳,温璧抓住他手臂道:“快走,官府的衙役来了。”
       楚玄虽然不怕官差,但却顾忌到自己是瞒了皇帝和温璧在这里逍遥快活的,行事自然不敢太过张扬。
       温璧一掌便将堵在门口的一个官差劈晕,拉了楚玄闯出门去,两人一溜烟上了房顶,穿过几重屋脊楼阁,哪里还找得到人影?
       这时匆匆赶来两名骑着骏马的男子,两人在当铺面前下了马,其中一人正是本城太守陈君。
       那当铺老板见得竟然是本城父母官亲临,忙跪下磕头。
       陈君道:“你先将那二人容貌细细说来听听。”
       当铺老板忙将两人容貌细细描述了一番,两名男子凝神倾听,那当铺老板一时嘴快道:“那两人定是是勾搭在一起的,我看那年轻少年十足一幅勾魂妖精模样,必然便是孙府走失的那个娈童。”
       陈君呵斥他道:“那人身份极其尊崇,当世除了今上外无人可直呼其名,岂是你可以乱说的!你这番话若是被人听到时,仔细你一家人头不保!”
       当铺老板只吓得脸色惨白,自己抽了自己两个耳光道:“是小人这张嘴乱说,求大人别放在心上!”
       两名男子出门上了马,红衣官员点头道:“卫冕,刚才那两人中想必定有那人在内。京中族长还特意来了信给我,说要我仔细寻找,这回总算可以向上头交差了。”
       另一名锦服男子道:“陈君可听说了么,京城里都乱了好些天了,皇上天天不上朝—”
       陈君道:“声音轻些,若被人听到了又是诋毁朝廷的罪名了。”
       卫冕压低了声音道:“我听说楚相为了救皇上已经死了,怎么又死而复生怎么跑到这里游山玩水来了?”
       陈君道:“据说皇上那次是碰上了妖物,楚相被妖物带走,生死不明。永春刘老三日前来我府上做客,却与我说了一件奇事。他治下一名大户被人剥光了悬挂在城墙之上,被救起后开始只说是遇了强盗,刘老细细盘问那名大户,那人方才说了实话。原来那大户在家中沐浴之时,有一对兄弟从天上摔落,其中那弟弟方二八,美貌无比,那大户便起了淫心,留他兄弟二人在家中住宿。那兄弟俩同床而眠,大户半夜秉烛偷看之时,却见那对兄弟正在行那欢爱之事,便冲进去威逼利诱,妄图染指那美貌少年。不想那兄弟二人都是会武功的,反而将他剥光了绑在城门上。刘老听说此事后心中一动,便拿出楚相的画像来给他看,那大户看了后言道画像虽然不及真人十一,但却是同一人无疑。”
       卫冕咂舌道:“如果真是楚相,但为何又会同陌生男子行那等……那等风月之事?”
       陈君道:“我猜想或许另一个人便是那化作人形的妖物。我上京述职时曾见过楚相,虽然隔得尚远,那般绝代风华已是令人折服。圣上对他何等宠爱,朝野皆知,他如何又会心甘情愿自贬身份去和陌生男子欢好?”
       卫冕击掌道:“说得有理!若是妖物,定然有非凡神通,能迷惑人心。想必那妖物使了什么邪法,迷了楚相心智,然后再诱骗得了手。只是这事若传到了圣上耳中,却要如何是好?”
       陈君道:“我正是担心如此,今上对楚相心意如何,你也不是不知道。若是在我地盘上出了这事,恐怕太尉都保不住我。既然楚相竟然落魄到要去当铺典当物什,想必定然是囊中羞涩,那妖物可以不吃不喝,楚相却不能,想必两人没有生财手段,这才落到如此地步。我自会要手下线人们多加留心美貌落魄的少年,一有发现便立刻上报。”
       看着月亮又挂在了天空上,楚玄委屈得想哭,身上是真的一个铜板也没有了,他的肚子好饿。温璧特意从野外吸取来花蜜给他充饥,可他毕竟不是花精,只吃花蜜是远远不够的。
       两人坐在屋檐上,吹着风看着月亮,如果月亮是圆的,那么楚玄还可以把它想象成一个大饼来缓解饥饿,可惜月亮都是弯弯的细细的,离大饼差了十万八千里。
       他们两人坐在一家妓院的屋檐上,这家妓院和其他妓院不同的就是这里出卖的都是男色,也就是俗称的南风馆。楚玄看着脚下的灯红酒绿,食物的香味飘散在空中,引诱的他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这家南风馆今天正在拍卖一些少年,这些少年都有着柔软的腰肢和姣好的面容,属于娈童中的上品,因此价格也格外昂贵。
       “这个居然卖了三千两!”楚玄愤愤不平地说,“他哪里值那么多钱了?”
       “啊啊啊—这个就更夸张了,五千两?”楚玄大喊道,“他们以为钱不是钱啊?五千两,只要拿出百分之一来就够我们好吃好喝几个月了。”
       等到最后一名少年卖出了一万五千两银子的高价时,楚玄嫉妒得眼睛都要红了,那名少年当场就被买主拉入席中,夹起一块水晶蹄膀喂他,那少年摇了摇头,示意不要,那买主立刻又换了一只香酥焦黄的大虾……
       温璧感觉衣袖被人拉了一下,他侧头一看,楚宝宝正在咬着手指,垂涎三尺地说:“我好羡慕他……居然连那么大一块水晶蹄膀都不屑于吃……哼哼哼,恃宠而骄,早晚会被他主人嫌弃冷落……”
       “温璧,你把我卖了算了吧。”楚宝宝泪汪汪地看着他。
       温璧大吃了一惊。
       “这怎么可以?”
       “你看我们做梁上君子实在没有天分,进了人家家里连银子都翻不出来,好不容易偷了一样东西拿到当铺里去又被人家认出是是偷来的……打劫又实在太有失风度,我是拉不下这个面子的……所以算来算去为今之计就是我卖身算了……”
       楚宝宝扳着手指头算道:“第一,把我卖掉肯定有很多钱,我以前冒充女子在碧晶馆卖身一夜就有一万两金子,现在你把我整个人卖掉肯定有更多的钱可以拿。第二,我有武艺在身,把我买回家的人肯定占不到我便宜的。第三,如果我是被卖给别人,那我至少可以在他家住几天再跑,让他多欣赏一下我的美貌,也就不至于那么对不起我的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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