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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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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都走远了,殷子若和赵昉才从藏身的灵台底下鑚钻出来。就见赵琛趴在椅子背上,肩膀拼命地抖。
     
       「父王,您怎么了?」赵昉楞了一下,伸手去扶赵琛,却见赵琛满脸都是笑,眼中却挂着泪。
     
       「那个特使,实在是太好玩了。」赵琛笑得浑身乱颤,「见他那副蠢样子,我差点笑出来,还好及时掩着脸没让他看出来呢。我多久没这么好好笑了。」
     
       殷子若和赵昉面面相觑,那个老男人有那么好笑的?他家王爷怎么就能笑成这个样子?
     
       好不容易赵琛不笑了,却见他面颊泛红,双目望天,不知道在想什麽么的样子,一边想一边面含微笑,似乎是非常高兴的样子。
     
       正想问,那边传来了丁影愤怒的叫声:「娘的,那俩家伙果然不是好东西,老子要剁碎了他们喂狗!」
     
       回头看,却见丁影将棺盖给推开了。棺材里原本放着两个稻草人和一条长石用来代替尸身,现在那条长石裂成了三段,稻草人的肚子散了,碎草落了一棺材。
     
       刚刚那个特使拍着棺材是在听回音看是否为空棺,而刚刚去扶他的两个侍卫则是用阴劲将棺内的东西震碎。若赵昉刚刚眞真的是在棺中装死,那刚刚两掌足以让他肠穿肚烂,骨裂筋断而死了。
     
       「眞真够毒的。」殷子若伸头去看,口中啧啧有声,「若你在里面,可就烂了。」
     
       赵昉眉尖一挑,接口道:「是啊,不过刚刚白先生也说过了,我们俩死在一处,连骨头都分不开。我要烂了,你也全不了。」
     
       「是啊,到时候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眞真就分不开了呢。」赵琛也接过话说,明明听起来很暧昧,可是赵琛却偏偏用很认眞真很诚恳地态度去说,让人分不清他到底是说眞真的还是在开玩笑。殷子若气结了半天,终于决定与赵昉的对话到此结束。
     
       等墨然送人回来之后,赵昉让人关上了门,搬了几张椅子在灵堂坐下。癸影端了水,将赵琛脸上化的病容妆给洗凈净,露出比前几日丰润一些的脸来。
     
       都落定了,赵昉问赵琛:「父王,之前您说的可敌天下的宝藏就是那个特使口中的龙脉?」
     
       赵琛笑着问他:「你觉得呢?」
     
       「那人让您把图交给皇上,可是若皇上想要这图,爲为什麽么前几年刚登位的时候不要,却偏偏挑了安平府出事的时候来要?」殷子若说,「而且只是一个特使来要,这种重要的东西,应该要有皇上的手谕再加上重兵保护的吧。」
     
       赵琛轻笑了一声说:「所以,这东西当然不会是皇上要的了。想要它的另有其人。」
     
       「您是说——任太师?」墨然问。
     
       「我认得任天弼的时候,他不过是个小小的吏部侍郎。吏部繁杂事情很多,他都争着去做,所以风评极佳。只是那时候我却觉得此人心机颇深,目光不正。想不到不过短短二十年,他已经位极人臣,权倾天下了。」赵琛感慨着。
     
       「那张图是眞真的嘛吗?」白景瑄提出疑惑。
     
       「当然是眞真的。」赵琛笑着说,「只是上面的文字都是图戎的文字,只凭图形,他根本找不到地方。」
     
       「若他找到了能懂图戎文字的人怎么么办?」白景瑄又问。
     
       「那恭喜他,他可以找到寶藏宝之地了。」
     
       几人面面相觑,若眞真的能找到,赵琛怎么会如此淡定呢?
     
       见他们疑惑着,赵琛得意地摇着扇子说:「就算到对了地方,他们也进不去。因为啊……地图上只是地面的部分。地下的部分还在我这里 。没有地图跟钥匙,他们转一百年也找不到。我这么轻易地交图出去,任天弼不知道会不会相信那是眞真的地图。呵呵……」
     
       眞真是个老狐貍狸。
     
       「任天弼应该是知道有这么一个宝藏,知道它与天下有关,便以为是龙脉,而且连进去那里的图是什麽么样子都不晓得……」赵琛嘿嘿笑着,「说明他根本不知道详情。他没说出去,没有违背承诺。」这么说着,赵琛脸上榮容光焕光,显得十分高兴。
     
       见父亲心情如此好,赵昉也就强忍着好奇不去追问。现在他们所需做的就是等待,看看对方会有什麽么举动。
     
       现在形势逆转,暗处的敌人到了明处,只要他们有行动,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
     
       「不过,我总觉得潜在我府中的那拨人不太像是任天弼的手下啊。」赵琛支着下巴想了又想。「任天弼知道这个宝藏的事情应该不会超过一年,可是潜入的杀手是好几年前就派进来的。以任天弼的作风,不太可能会等这么久的时间不动手。」
     
       白景瑄点点头:「关于这点我也觉得疑惑。可是他们身上的刺青图案的确完全一致,应该是属于同一个组织。或者我们换个角度想想,这些杀手并非任太师的手下,而是一个独立的组织。任天弼或许是与他们交易,让他们暗杀少爷,在知府衙门埋火药。
     
       另一伙人也与他们交易,让他们派人潜入永夜城,暗中监视王爷的起居,但不知道爲为了什麽么,他们半年前动手,将红线血蛊种在王爷体内,想让王爷成为受人控制的傀儡。」
     
       赵琛想了想道:「有可能。或许给我下药的主使并非任天弼。但现在知情的人全都死了,如果想知道眞真相,我们便只能去问那个神秘组织的人。」
     
       「当务之急是要知道这些人的来历。只是我们之中的人都没有什麽么江湖阅历。」
     
       「我有江湖朋友。」墨然举了举手,「只是他们离这里太远,就算能打听出来这个暗杀组织的来历,一来一回也要不少时日,怕耽误事。」
     
       正发愁着,有人叩门。癸影去看了眼,将门打开。
     
       换回影卫服饰的璇玑,也就是燕云十三骑的首领常欢闪了进来。进门之后,他直接掠到赵昉身边,在他耳旁低语几句。
     
       赵昉的表情变了几变,然后回首向众人说:「大家不用愁了,这个问题很快就可以解决。」
     
       解决?怎么解决?
     
       赵昉对璇玑点头示意。
     
       璇玑于是对大家说:「刚接到下面的报告,有大批身份不明的武林人士在离安平东面百里处的虎跳峡集结,看样子,好像是打算要通过飞虎营的驻地进入安平。」
     
       彭洋带着特使刚离开,这些江湖人士就聚集在那里,这也太巧合了。若他们越过飞虎营而向安平赶过来,那半路上一定会遇见彭洋一行人。
     
       赵琛皱着眉凝思了片刻,对璇玑说道:「这事情不简单。现在不能让那个特使在安平出事。不,出了安平也不能出事,一定要让他将地图安全带回京城给那个任天弼。否则事情就不好玩了。」
     
       还好玩?父王您是太闲了吧!赵昉在心里默默地摇头。
     
       「我还想看那个老小子在秘境里跳舞呢。」不知是想到了什麽么,赵琛又开始吃吃地笑。「总之,璇玑,你要派人去保护他才行。」
     
       璇玑皱了皱眉说:「可以是可以,不过他身边那两个侍卫武功很高,我怕会被他们发现。而且,他们使阴功暗算棺材里的人,我没办法放过他们。」
     
       「随你处置好了。」赵琛摇着扇子,「我要的只是那个特使可以亲手将地图交给任天弼。」
     
       璇玑眼中精光闪了闪,点头说:「那好办,我派四个影卫去,暗中做些手脚,先把那两个家伙解决掉,然后送他们去京城。其他还有什麽么事情要做的吗?」
     
       「探探那些江湖人的底细和来此的目的。」
     
       璇玑点头,然后悄然离开。
     
       「这灵堂还要摆着吗?」殷子若问赵琛,这里毕竟是人家的地盘,总是放着儿子的棺材实在不是什麽么好事。
     
       赵琛看看他,笑着说:「放着吧,挺有趣的。而且,那里面又不是昉儿一个人,不是有你陪着他吗?」
     
       此言一出,殷子若脸一下子涨红了:「谁、谁要陪着他!」
     
       「咦?不是吗?我听你家小白说你们抱着死在一处的,分都分不开来的样子。」
     
       「谁和他抱着死啦!」殷子若暴怒,「小白没这么说过!而且我也没死,活得好着呢!」
     
       「哦……」拉长声音的赵琛摇着扇子开始望天。
     
       「哦什麽么哦,您到底啥意思。」殷子若开始觉得自己委屈。这赵家的人,从皇上开始,到赵昉,每一个姓赵的都喜欢逗他,他眞真的跟姓趙的赵姓人犯冲。
     
       「什麽么意思啊。」赵琛的声音听起来倒有几分撒娇的意味,「我本来还以为你跟昉儿已经两情相悦了……还想说什麽么时候可以喝媳妇茶……唉……可是这个媳妇儿好像不喜欢我这个公公,眞真伤脑筋。」
     
       于是众人都笑喷了。
     
       殷子若的脸红得像个煮熟了的虾米,一个劲儿地摇着白景瑄的肩膀叫:「你快点告诉我吧,我其实是在作梦……这里的人全疯了……」
     
       白景瑄一边笑,一边将他的手掰开,什麽么全疯了,明明是想说赵琛疯了吧。
     
       「王爷逗您玩儿,别上当。」
     
       「什麽么逗着玩啊,」赵琛的耳朵还挺尖,将白景瑄的话听进了,却又有些不高兴起来,「我说的都是事实!」
     
       「您、您,您把我跟他作一对干什麽么?不想要孙子啦!」殷子若暴跳如雷地叫,「您看清楚了,我是个男的,不是什麽么媳妇儿。」
     
       「我知道啊!」赵琛眨着眼睛看着他,「又没胸又没屁股的,你要是女人就先拿绳子去上吊。我早知道昉儿不怎么喜欢女人。我们赵家又不缺孙子,我那些哥哥弟弟们没少帮赵家开枝散叶。所以我儿子嘛,只要他高兴就好,娶个男人还是女人回家都没所谓。」
     
       赵琛笑眯眯地看着赵昉,「只要我儿子是上面的那个就行。对吧,儿子?」
     
       赵昉的面皮也有些发红,看着自己的父亲,竟然半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殷子若捂着脸哀叹了一声,倒在了白景瑄的怀里。
     
     
     
       在赵琛的恶趣味的坚持下,主殿的灵堂一直保留着,只是灵堂上摆着的牌位被赵昉扔进了棺材。
     
       殷子若虽然觉得别扭,但这既然是用来遮人耳目,想想还是留着好,加上实在怕再听赵琛说什麽么惊世骇俗的话出来,所以也只能默许了。
     
       墨然却是抓紧了空闲的时间,时刻腻在白景瑄的身边。虽然白景瑄有时候还是会对自己不理不睬,但墨然将之一概归为小白在害羞,所以反而是愈战愈勇。瞅到个没人的空子,就将白景瑄扛回屋里,两人做「深入」沟通。
     
       月上中天之时,摇了半天的床总算可以休息一下。白景瑄趴在床上,腰部几乎要失去知觉。墨然躺在他身边,用掌细细地推揉。强烈的酸痛感让白景瑄一时说不出话来。
     
       知道今天做得有点过头的墨然很老实地向白景瑄道歉,不过却又为自己辩言说:「我追了你两年,好不容易才跟你身心相合,难免索需得激烈些。以后我们做得多了,一来你会习惯,身体便不会再这么痛了,二来我也会更温柔些,不再像毛头小子那样把握不住分寸。」
     
       「还想做得多?!」
     
       白景瑄刚动了动,腰部传来的钝痛立刻让他痛苦地呻吟起来,「你说得倒轻巧,既然做多了便不会痛,怎么不见你让我做做?讲明了一人一回在上头的,你却次次反悔。既然这样,以后你别再碰我。」
     
       墨然笑了一声,在他的后背上又吮出个红痕来。
     
       「小白,我明明让你在上头做了的,这会又不认账了吗?」
     
       白景瑄怒火中烧,什么在上头做,分明是在上头被做!!但这样的话又不好意思说出口,力不如人,技不如人,他也只能抓过墨然的手,放在口中狠咬一口。
     
       只是这么一动,全身骨头像耍要散架一样一起叫嚣起来。痛痛痛痛痛……没有哪一处地方不痛的。白景瑄眼泪落了下来。
     
       「怎么了,还是很痛吗?」看他脸上表情这么痛苦,墨然心疼得要命,连忙轻轻将人搂在怀里,掌心抵着他的后背,缓缓地渡些眞真气帮他活血止痛。
     
       「我明天一定起不来床了。」白景瑄有些绝望地看着自己握不紧的拳头。
     
       「那我把早饭给你端过来吃。」墨然柔声说。
     
       「起不来一定会被少爷取笑……从来只有我笑他的,没他笑我的份儿……」
     
       这才是重点啊。白景瑄身体动不了,可是看着活动自如,神清气爽的墨然就来气,一气之下,他张口就去咬墨然的下巴。
     
       「别咬了。」墨然无奈地说,「你这样的身子,再来一回可就眞真的要趴在床上起不来了。」
     
       原本还想不理,可是那火热硬烫的东西突然抵在柔软的腹部,吓得白景瑄立刻不敢动了。
     
       「你、你太下流了!」白景瑄痛心疾首地骂,「明明长得那么纯良,却是个下流的淫贼。你都做不够的吗?」
     
       墨然深吸了一口气,苦笑着望着他:「你不乱动,就不会惹火啊。」
     
       「你居然赖我头上?!」白景瑄愤怒了。
     
       「因为是你,所以我才会这样啊。」墨然将下巴轻轻搭在白景瑄的肩上,发出近乎叹息的低吟,「不是你就不行。这是我爱你的表现啊。」
     
       白景瑄的脸立刻红了。这个家伙,都不知道羞耻二字是怎么写的吗?可是,当墨然将双唇向他靠近时,他只是闭上了眼睛,向他敞开了柔软的唇。
     
       这个笨蛋,虽然自己嘴硬,但对方是墨然这么出色的存在,他自己,也早就已经堕进去了啊。被珍惜地吻着,白景瑄身体虽然还在提着抗议,心里却泛起了几乎要叫人融化的甜意。
     
     
     
       隔天一早,白景瑄果然没去一起吃早饭。殷子若问起,墨然只说他有些不舒服,于是拿了些点心粥饭带回屋去吃。殷子若担心白景瑄,也要跟过去,却被赵昉一把拉住。
     
       「人家两口子的事,你跟着去搅什么。」
     
       「什么两口子,我可还没答应呢!」殷子若立起眉毛,「我辛苦养大的小白,怎么可以这么轻易就给了别人!」
     
       赵昉挑挑眉毛,殷子若这口气,就像养的小狗被人抱走一样。
     
       「他是你的好友,不是你家里养的小狗。」白景瑄说什么也是他父亲的救命恩人,于情于理,他没理由去破坏小白的幸福。
     
       「当然不是小狗了!」殷子若皱眉,「你爲为什麽么要说他是小狗?他像狗吗?」
     
       赵昉失笑,伸手往殷子若口中塞了片桂花糕:「行了,别操心了。你们家的小白,那是会乖乖听你话的人吗?」
     
       殷子若有些泄气:「他要是肯乖乖听我话,我早就把他拿下了,还用得着今天看他落进别人的怀抱吗!」
     
       拿下?赵昉的眼睛危险的眯起来。
     
       殷子若见赵昉的桃花眼眯着,眼中精光流动,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吓得连忙喝了一口粥,抓了包子就跑。
     
       「我吃饱了,你们慢用啊!」
     
       「等等,殷子若,你先把话说清楚!」赵昉仍扔了筷子,撩起衣服就去追。
     
       桌上只剩下赵琛一人,细细地品着桂花莲藕粥,一边品一边轻声说:「唉,年轻可眞真是好啊。」
     
       转眼到了午时,白景瑄终于出现在了餐桌上。墨然体贴地帮他布菜,白景瑄时不时地挖苦他两声,看起来相处的模式并没什麽么变化。只是白景瑄时不时瞄向墨然的视线和唇边眼角那抹不去的笑意和甜美让殷子若看得心里直发堵。
     
       胃口不好,山珍海味也没胃口。殷子若沮丧地垂着头,有种儿大不中留的无力感。手上一暖,却是被赵昉在桌下悄悄握住了。
     
       「吃这个吗?」赵昉夹了块鸡翅放在他碗里。殷子若打起精神来,对赵昉点了点头。
     
       赵琛很淡定地喝着人参鸡汤,一边喝一边小声地说:「唉,年轻就是好啊。」
     
     
     
       入夜,赵昉、殷子若、墨然、白景瑄四个被赵琛叫去了观月楼,那里是永夜城最高的地方。楼顶的阁间为八角形,八角的滴水檐各蹲着一只青铜鎏金的踏云麒麟,口中衔着一串铜铃,微风吹起时,清脆的铃声可以传出很远。
     
       盛夏之中,这里是最好的纳凉之处。而且,这里四面透光,没有人可以藏身的地方,加上檐角风铃的声音,外面的人很难听到里面的谈话声。
     
       赵琛穿了一身素袍坐在观月楼正中的圆桌旁,单手托着脸,歪着头看着窗外的月亮发呆,就算赵昉他们几个走进来,赵琛也没动一下。
     
       「父王,为什么要来这儿?这儿风大,你刚好些,小心受寒。」
     
       听到赵昉的声音,赵琛这才把视线从窗外收回来。
     
       「我当年也是个名将,哪有这么娇气的。」赵琛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看四人落座,突然开口问道,「你们说,人为什么总喜欢站在高处?」
     
       「因为站在高处,下面的风景便一览无遗,」不等别人开口,赵琛站起身,双手背在身后,走到窗台前说,「很多人喜欢站在高处的感觉,为了可以站上那个只容得一人的位置,他们处心积虑,无所不用其极。」
     
       脸色一黯,接着说,「什么父子、夫妻、兄弟,只要是可以利用的,毫不考虑加以利用,若是需要丢弃的,毫无犹豫地断然舍弃。就算站到了那个位置上又能如何?形单影只,茕茕独立,最后才发现,高处不胜寒。」
     
       几人面面相觑,不明白今天赵琛怎么会有这么多感慨,好像感同身受一般。
     
       赵琛在视窗站了良久,于沉默中转身,有些意外地问他们:「你们怎么没人附和我呢?我都等了半天了。」
     
       紧绷感顿时荡然无存,还以为赵琛要开始说什么紧要的事的众人塌下肩来,纷纷以手扶额。
     
       「您怎么想起来说这些了。」赵昉叹气,「我打小儿就没有去夺皇位的念头。进军营之前也按您说的发过毒誓不去抢那个位子了,还是不放心儿子吗?」
     
       白景瑄看看殷子若,殷子若看看白景瑄,一起叹息。所以说,坊间的流言不全是可信的。按他们父子的说法,当年赵琛因为谋逆而被流放的传言根本就是胡说八道。
     
       赵琛不但不想当皇帝,还不许儿子动那个心思,又将独子送去守家卫国,非但不是贰臣,还是大大的忠臣啊。
     
       赵琛看出他们的想法,轻笑了一声说:「其实当年我是谋反来着。」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当年的太子是皇后的独生儿子,外戚掌握着兵部、户部和刑部,势力很强。可惜我这位皇兄个性暴戾,生性多疑,而且好大喜功。如果让他当了皇上,一定民不聊生。
     
       我那时候和六皇兄关系不错,他为人谦和敦厚,若不是因为他生母是宫婢出生,身份低微了些,父王也不至于不选他。」
     
       殷子若见赵琛顿住不说,就问:「那后来呢?我记得先皇是排行第六的,应该还是你六皇兄得了这个天下吧。」
     
       赵琛坐回来,继续用手托着下巴,笑着着点头说:「那当然,如果不是我六哥当皇帝,现在哪轮得到赵时。」
     
       「那原来那个太子呢?」
     
       「原本我也没觉得六哥去抢皇位有什么好,但是我那位太子哥哥一直看别的兄弟不顺眼,那几年,后宫之中有孕的嫔妃总是莫名其妙的流产,我有几个年纪幼小的弟弟也意外夭折。宫中都知道这些事情与太子有关,父王也很愤怒。但是太子羽翼已丰,朝中根深叶茂,拿不到确凿的证据就没办法治他。我怕六哥有事,于是临时搬去他那里住下。」
     
       「父王孩子不多,除了几个姐姐,成年的儿子也只有太子、六哥和我三人了。我身上有外族血统,本来就不适合当继任人,而且我手握重兵,他对我还是有一些忌惮的,所以开始他并没想对付我。六哥虽然母亲身份低微,但是因为太子的手足相残,父王对他很疏远,反而越来越喜欢我六哥。太子怕我六哥将来对他有威胁,所以铁了心要除掉他。」
     
       「后来呢?」殷子若见赵琛喝茶,又忍不住出声催促,「您快些说啊。」
     
       赵琛笑了笑,却转头对赵昉说:「你家的孩子好奇心眞真重。」
     
       赵昉很慎重地点头说:「回头我会教教他的。」
     
       殷子若怒急,在桌子伸腿踩了赵昉一脚:「谁是你家的孩子了。」
     
       赵琛接着又说:「有我护着,太子下了几次暗绊子都没得手。他于是盯上了我,觉得我站在六哥那边,手上又有重兵,留着是个大祸害。」说到这儿,他忍不住笑了起来,「我可不就是个大祸害吗,要不是我,他也不会死得那么难看。」
     
       殷子若想了想说:「可是史上并没有废太子案啊。我记得先皇是因为当时的太子病死了才当上太子的……」
     
       「不是病死,是被我害死的。」赵琛吹着茶碗上打着旋的茶叶,轻轻地说。
     
       「他勾结了西夏,让他们毁约出兵,以调我离开京城。然后他好借机杀了六哥,再逼宫让父王让位给他。事成之后,作为谢礼,他剖割幽州十二城给西夏,并且岁岁贡银,你们说,他该不该死?」
     
       该死!所有人一起点点头。
     
       「我多聪明,怎么会让太子有这么好的下手机会!」赵琛一脸得意,「我出征那天,把六哥偷偷藏了起来,别说太子,就连我父王想找他也找不着!然后我带兵杀出了关。」
     
       殷子若激动起来,拍案叫道:「我知道、我知道!王爷您只带了五千精兵就击退了西夏三十万大军,跟神人一样啊!」
     
       赵琛一翻眼睛:「屁!我哪有那个本事!我就算有五万人,想退三十万西夏的精兵也是不可能的事,只有笨蛋才会信这种传言。」
     
       呜……我是笨蛋!殷子若含泪缩了回去。
     
       「我只是……跟当时带兵的西夏元帅做了笔交易……」赵琛浅浅地笑着,眉梢眼角都是暖暖的笑意,「于是我们做了个戏,他装作被我打败,我们重新签了和约,然后我带兵胜利回朝。」
     
       他们好想知道赵琛是做了什么戏,西夏元帅为什么放弃那么好的条件去答应赵琛的要求……不过,看到赵琛的表情,他们都选择了沉默。人家不想说,就别问了。
     
       「太子虽然暴戾,但他也不蠢。没了西夏当靠山,又找不到找我六哥,于是就给我按了个拥兵自重,欲起兵谋反的罪状,要求我父王缴了我的兵权,把我抓起来。既然这样……我就遂了他的愿,反一回吧。」赵琛说得十分轻松,仿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
     
       眞真反了?可不像啊!
     
       「反正我的眼线传出来消息,父王已经被他们软禁在内宫,就等我受了父王的传召,回去被他们抓了。我若不反,不是等死吗!」
     
       「他们不知道,我早就在京里帮六哥培养好了力量。」赵琛说,「你们知道吗,我带兵路过的府县州郡没有一个是攻城攻下来的。我大军一到城下,守城的就自动将城门打开迎我进去。哈哈!太子发现派出去的兵都成了我的部下,他又惊又怕,只能把父王当做最后的希望。他却不知道我布下的暗棋早已和父王取得了联系。在我兵临城下的那一天……」
     
       赵琛顿了顿,脸上露出了复杂的表情,「我终于还是做了他之前对我别的兄弟做的事。」
     
       不用说,太子是被赵琛杀了,然后他扶了六王爷当上太子。
     
       「那年的春天非常的冷,到了二月还在下雪。」赵琛眯起了眼睛,轻轻叹息了一声,「父王本来就没多少日子了,我却还是坚持耍要离开京城,在他最后的时光里,我没能陪他,眞真是个不孝的儿子。」
     
       不用赵琛说,他们也都明白了之后的事。一心想要脱离皇家的赵琛想要远离京城,而过于宠爱儿子的皇帝和受了恩惠的新太子自然无法拒绝他的要求。
     
       怪不得传言他是因谋反而被流放到边陲,但朝中的俸禄却一文也不少,而皇上明知赵昉是所谓的叛臣之子,还这么放心大胆地把西边的军防全部交给他。只怕那个关于谋叛的流言也是赵琛故意放出去的。
     
       白景瑄想了想,问道:「王爷今日叫我们来,应该不是只为了让我们来听故事和眞真相的吧。莫非这多年前的事跟这次的事件有关联?」
     
       赵琛看了看他,几乎没有多少岁月痕迹的脸上露出了一个迷人的微笑。
     
       「你们都不会好奇吗?为什么西夏的元帅会同意放弃幽州十二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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