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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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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恨春天刮风,我恨在春天动土修房子,我恨木工锯木头,我恨自己傻了吧唧的站在下风口。
      山药拿着个小掸子围在我前后左右一顿乱扑噜,“甘草哥,你也不看看风向啊。”
      巴豆踮着脚儿给我摘粘了一脑袋的木屑刨花,嘴里哼哼的笑:“你甘草哥笨的要死还假勤快,不好好待在屋里偏要跑出来受罪,现在好了吧?泥猴儿一样的,赶紧回屋洗洗去吧。”又戳戳我的脑门儿:“这边的事儿你又不懂,有我在还不放心吗?”
      山药横了巴豆一眼:“你才笨呢!”
      盖房的事我确实不懂,那些木料堆在一起,巴豆过去一眼就能分出哪个是松木,哪个是椴木。也难怪,他爷爷就管着府里上下用的柴草木料,他也算是从小耳濡目染了。而且听说当初扩建王府的时候他叔叔也是监管之一。
      正打算回去清洗一下,跟着我的一个小厮急急的跑过来说:“茯苓哥叫我告诉您户部袁大人来了,正和王爷在书房。”
      嚯!这袁曦手脚真快,我昨天才把东西送过去,今天他就跑来了。很激动啊,终于可以见到传说中的老油条了。
      发挥神行太保的功力,一路抡着腿哒哒的冲回我的小院儿,被茯苓一把捉住劈头盖脸的骂:“你干什么去了?挖坑还是玩泥巴来着?瞧瞧这身上脏的!”
      “行吧,您就当我是一出土文物,快点弄水来我洗洗。袁大人来多久了?”
      有小厮跑出去打水,这边儿茯苓撇着嘴帮我脱衣服:“才刚来一会儿。我知道你前阵子连着跑户部来着,昨天又神神秘秘的带着东西出去,今天袁大人就来了。想着必定是你办的差事有了眉目,这才叫人赶紧招你回来。土方建房的事你可别去了,什么都不懂也就是添乱。有巴豆在那儿盯着,你把心思分出来应付点别的。”
      “我也知道自己不懂,但是只要我在那儿工匠就不敢偷懒不是?”
      “呸!你可省省吧。哪个干活儿的不偷懒?你天天在那杵着那些工匠心里都恨死你了,想要他们好好干、快点干也不是光盯着才行,晚上给加顿好吃的,赏一壶酒比什么都强。”
      水来了,我洗了手接过茯苓给拧好的手巾把儿,一边擦脸一边说:“这个我能不知道吗?可这差事是个急活儿,特使再两个多月就该到了。我正琢磨是不是晚上可以加个班儿,现在天短,按着这么干下去到时候准歇菜。”(歇菜,北京方言=完蛋)
      茯苓眼睛一转,“我给你想想辙,但是你得给我从库里支点银子。”
      “要多少?”
      “一百两。”
      “行!”也不用问他要干嘛,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茯苓是个有心计的,正好我也乐得把不懂的差事交给懂的人去做。估计他是要用奖金政策去激励工匠,“到时候不够再跟我说。”
      茯苓正拿着篦子帮我清理头发上的木头碎,听了一笑:“好大方。我知道你最近事儿多,放心的折腾去吧,这些琐碎的我就帮你办了。”
      穿戴整齐来到书房外。从小厮的手里接过一壶热水,推门而入。
      正听见屋里的人说:“以王爷您心中的谋略难道不明白迂回的大发了往往达不到最强的震慑这一说儿么?”
      哎?这个声音听着有点耳熟啊。偷眼去看,差点把手里的壶摔了……这个,这个老头儿,就是户部尚书袁曦?!
      正巧袁曦也一抬眼,慈祥的面容慈祥的笑:“这位小哥儿,又见面了。谢谢你那几天招待我的茶水。”
      傻掉了……我傻掉了。勉强堆起笑脸:“给袁大人请安。”
      那几天连着在户部蹲点儿,正午时官吏们都去休息的时候我就坐在院子里的廊下晒太阳。结果看到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头儿蹲在花园里用小锄头翻地,那老头儿拔一棵半人高的野榆树苗时一下用力过猛坐了个屁墩儿,于是我就过去给扶了起来,还邀请他跟我一起喝了碗茶。
      头疼,记得我还很三八的跟老头儿感慨过他这么大年纪了还要做工,挺可怜的……
      殊不知啊殊不知,人家竟然是户部尚书袁曦!
      王爷也挺好奇,“袁大人见过小甘草?”
      袁曦笑眯眯的说:“下官有一项爱好,喜欢侍弄些花花草草。年年开春儿下官都要在户部院子里的那个小花坛种些花儿。可巧前几日下力去拔草的时候摔了一下,还是这位小哥扶了一把,然后还请喝了王府的好茶。下官很感激啊。”
      王爷失笑,看了我一眼:“袁大人不责怪他犯上已经是大度,何谈感激。敬老爱老也是他们应该做的。”
      袁曦点头:“当时恐怕小哥儿并不知道我是谁。只因下官摆弄园艺时都是穿戴粗布麻衫,可见他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孩子,这在王府的奴才里可不多见。”
      “袁大人说的是别人家吧?在礼亲王府很寻常。如果他品性不纯,我可是要收拾他的。”
      人家袁尚书是夸我来的,王爷偏把自己也拉扯上,可见他的脸皮够厚,和巴豆有一拼。
      袁曦面色不变依然一派慈祥。其实他再胖点脸再圆点儿,粘上胡子就可以扮演圣诞老人了。
      “既然王爷治下如此严厉,不知您觉得下官的提议如何?”
      “袁大人说笑了。先不说户部那些老臣关系繁杂,只说这本应是您的本职,再不济,也应该交由都察院。如何会轮到我来大刀阔斧痛下杀手呢?”
      袁曦呵呵笑着:“三王爷做事向来滴水不漏,只可惜欠些魄力。下官以为这正是您大振威望的好机会,不知王爷还在忧虑什么?”
      “吾之忧虑,国之苦难。您是户部老臣,自然明白我国的根基坏在哪里。想我国能人无数,各种切实可行利国利民的大事儿却因为缺金少银举步维艰。看户部官僚腐败,有些官吏镇日只知收敛钱财至国于不顾,本王早就想将他们连根拔起,却无奈这一动必会造成朝堂动荡,不得不三思后行。还请袁大人体谅。”
      哦?不是就要除掉几个六王爷的爪牙吗?怎么变成户部大清查了?在心里挠墙,娘的,最精彩的部分难道错过了?
      “王爷言重了。”袁曦狡猾的笑着:“若说连根拔起必然引起狂风大浪,但是以王爷的手段,何必拘泥在连根二字?谁人不知您和刑部尚书厉大人私交甚密?那些官吏也未必非要一棒子打死,刑部的人没缝儿的鸡蛋尚能挤出三滴油来,给这些祸国贪官随便扣几顶大罪的帽子还不是手到擒来?”
      “逐一剔除对我不是难事,关键是如此一来将树敌无数。袁大人既然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本王也无需再过遮掩。如果按您所说这是个威望大振的绝好机会,那为何您不去找老六?原因无它,单就个人来说,老六鲁莽有余韧性不足,这种刀尖儿上行事的方法与他合作必败无疑。再论党羽势力,与老六交好的武将居多或有若干礼部吏部的大臣,这些人无法帮助您清理门户只能添乱。这才是您找上我的原因。”
      “王爷睿智。”袁曦的脸皮也是很厚的……
      “明摆着是您求我的事儿却要说成是您给我的机会,恕本王不明白您的筹码是什么?”
      “下官两朝为官一生清廉,何来筹码?眼看我国即将山穷水尽,却有个天赐机缘能力挽狂澜,不知王爷可明白下官所谓是何?”
      王爷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目光灼灼的盯住袁曦:“我听说西边儿有群黄毛猴子,守着座取之不尽的金山。”
      袁曦搓着手奸笑:“可惜这金山也要懂行市的人来开采。而且必须要用自己人,否则即使收获金银满仓也架不住有人半路打劫。”
      “哦?竟然有如此大胆之人么?若叫本王知道定要手起刀落,斩除后患。”
      “王爷若真能做到,这金山可就太平安全了。守山毛猴儿顽冥鲁钝,随便抛洒些果子点心即会忘乎所以,到那时金山银山都将成为王爷家后院儿的假山。”
      王爷听了脸色一冷,“在袁大人眼里我是为自己争取那金山么?话不投机,请回吧。”
      这就哄人走了?怎么回事?
      袁曦也不生气,笑眯眯的行礼:“如此,下官告退。”
      走到门口突然回头一笑:“敬候佳音。”
      啥?这都是啥?
      送袁曦出府,一路上看这老头儿依然笑得开开心心,临走了还请我有空去他家喝茶。等我礼节性的答应了,他又狡猾的说:“可惜下官家贫,没有小哥儿招待我的好茶,真是遗憾。”
      送走了他,我急匆匆的跑回书房,一进去就看王爷面壁而立看着墙上挂着的一幅书法。
      “小甘草,你认识这个字吗?”
      那幅书法是我天天都看的,一个大大的“澈”字。
      “认识。”
      “水清为澈。水至清则无鱼。但是若把水换做是车,就变成了‘辙’,换做是手就是个‘撤’。”
      不懂他在说什么……我就知道人至贱则无敌。
      突然王爷大笑起来,转身一把将我抱起在屋子里转了N圈儿。就在我以为他是不是神经失常的时候,他却停了下来把我放在桌案上坐着。
      “我万万没想到,竟然袁曦这架马车会突然靠过来,这不就是个辙了么?小甘草,成功了!袁曦终于向我靠拢了。”
      王爷的头靠在我肩膀上,嘟嘟囔囔的说:“太好了,太好了!天助我也!”
      假装咳嗽两声把他推开,“王爷,求真相。”
      “真相?”他得意的狂笑:“真相就是袁曦愿意用户部日后的鼎力相助换取我帮他清理门户,铲除贪官。”
      “啊!怪不得你们说了半天什么金山银山的。如果户部支持您,岂不是邵先生提到的通商富国政策可以落实实施了吗?”
      “不仅如此,老六在户部一处的党羽也将借机被我剪除,他再也休想在户部立足。”
      “太好了!您的势力就比他更强了一分!可是,这样也很容易树敌啊,您刚才不是已经想到了吗?”
      “哼,我唯一的对手就是老六。现如今我手握刑部兵部,如果再加上户部,之前和他五分朝局就将变作他三我七,剩下那些跳梁小丑也成不了什么势力。开罪几个区区老臣又有何惧?”
      “王爷,淡定,一定要淡定。这不大符合您的性格。”
      王爷一愣,“我的性格?”
      “对啊,您之前一直擅长的不就是迂回战术么?我是不知道啊,是刚才听袁大人话里说的。现在您又突然彪悍起来,这样反差太大了吧?”
      “接着说。”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如果您历来处事是以低调为主,那突然张扬起来,很容易给人一种一夜暴富之后抖起来臭得瑟的样子,而且也容易让人看不起您。就好像两个武功高手切磋,谁也不会表现出来他下一招是要出绝招儿了,而且还一定要隐藏自己试图一击必杀的目的。”
      坐在桌案上,难得的可以和王爷平视,只见他亮晶晶的眼睛里有我的影子。
      “你说的很对,我是一时高兴得昏了头。”
      “我想,如果您打算好了要跟六王爷撕破脸,那最起码让外人看不出。”
      “不!”王爷垂下眼睛思索了片刻,突然一笑:“你刚才的比喻到是提醒了我。户部清查是必须要做的,不然换不来日后的支持。但是老六的人必然不会犯错给人留有把柄,那我就不办他们,把他们继续留用。反正袁曦的目的也达到了,他也不会在意留下几个闲职官吏。这样就可以既不打草惊了老六这条小蛇,又能和袁曦暗地达成协议。”
      王爷的亢奋劲儿终于平静,再次恢复平日的深沉:“老六仗着和西洋使节关系亲密又在户部安插人手,就以为这项通商大功非他莫属了,料他想不到我会和袁曦走到一起。你还有一句话敲醒了我,袁曦其人老奸巨猾,我若是稍微表现得轻浮猛狼肯定是会让他看不起。而且也摸到了我的弱点,若有一日老六能扳回一城时,保不齐这个老东西会不会临时倒戈给我反肘一击。”
      就是嘛,这才像我家王爷应该说出的话,刚才那个又叫又笑跟个傻蛋似的一定不是本人。
      “神秘感啊王爷,做人保持点神秘感总是好的。叫谁也摸不透才会让人害怕。”反正咱是从来都没有神秘感的人,但是心理学书上写的肯定不会有错吧?
      “说的好!就按我的小甘草吩咐的,我也保持点神秘感,表面上依旧跟老六和平共处,暗地里搞定袁曦这个老杂毛把户部也纳入我的势力。”
      听到王爷把我称呼邓春秋的“爱称”用在袁曦身上,我不由得哈哈大笑,跟着起哄:“对对!到时候看六王爷还得不得意,给丫来个釜底抽薪!气死他!”
      王爷慢慢收敛了笑容:“这后面引出来的好事儿可都是因为有你之前在户部的死缠烂打。立了这么大的功我该怎么奖赏你呢?”
      挠挠头:“王爷,我可想不了这么远。后面的好事儿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如果说这次袁大人向您靠拢那也是因为您以往的政绩,而且我听他的话茬儿是您先抓稳了刑部,所以他才需要您的帮助,这就更和我没关系了。如果一定要说我有点功劳,那也是瞎猫撞见死耗子,歪打正着。”
      王爷点点头:“可是你还在我最猖狂的时候拉了我一把,让我免于骄傲带来的不利。这个也不应该赏吗?”
      “也算不上吧?”我有点迷惑的看着面前的男人,“按说我作为一个奴才在主子最高兴的时候泼冷水,换了别的人估计早把我拉出去一顿臭揍了。也就是您吧,我觉得一个人能在最得意的时候听得进去别人的谏言,这个人肯定能成大事。而且,您不是说咱们应该彼此信任吗?作为得到您信任的人,以上这些不正是我应该做的?”
      我觉得我这番话说的挺好的,可是王爷看着我的眼神怎么就那么恐怖呢?
      下一秒被他狠狠吻住,感觉他的手在我后背死命的揉搓。待到终于放开时,不容我喘口气,新一轮的唇舌进攻转移阵地移向衣领之下。
      上身的衣衫被撕扯敞怀,胸口上是王爷热热的鼻息……王爷这是生气了还是什么?我现在该怎么办?
      试图躲闪却被借机压倒在桌上,敏感之处被人反复吸吮。大哥我招你还是惹你了?手摸到一块砚台……砸,还是不砸,这是个问题。
      胸前吃痛,那啃咬的方式仿佛恨不得要把我生吞活剥。
      王爷的大手在我大腿内侧揉捏着让我突然联想到见过一面的铁杵君。惊悚!不要啊!太可怕了!
      就在此时,王爷却突然松开了我,重重的喘着气一抬头就看见被我高高举起还没来得及下落的砚台……
      王爷失笑:“干什么?要砸死我吗?”
      “我……我……”
      王爷轻轻叹息:“不用担心。我发誓,从今天起只要你不愿意,我绝对不再动你分毫。”
      啊?!又发生什么了?王爷又被菩萨附体了么?
      “你是值得我尊重的,我再也不会这般轻贱的待你。你,值得我放在心里。”
      这之后,王爷变得异常忙碌。
      厉大人每天都是风风火火的来,风风火火的去。几次遇见他,这么严肃得几乎连笑都不会的人竟然兴高采烈的跟我打招呼:“小甘草好像又长高了些啊!要多吃点东西,这么瘦不会长命的。”
      好吧,我理解为他是一片好心。天天面对重犯,不指望那乌鸦嘴里能说出什么好听的来。
      户部拖欠的银子也发了下来,总管虽然有点莫名其妙,但是也知道我连着跑了好一阵子。特意郑重其事的表扬了我一番,还代表王府赏了我二十两银子。
      巴豆对此大惊小怪,一个劲儿的说我不地道。把他扔在工地风吹日晒,自己却跑去干了票大买卖。也不知道是谁信誓旦旦的跟我说有他就不用我……
      请客喝酒是免不了的,柚子越来越有八婆的趋势。张张罗罗的摆了两大桌,席上必然出现了昆布。
      把桌上的人挨个儿看过去,想起去年的八月十五左右,也是柚子张罗的聚会。也就是那天紫苏遇见了九王爷,酒席吃到一半就被茯苓打断了。
      今天茯苓也在桌上,正拉着山药划拳。苍术板着个死人脸非常严肃的和杜仲拼酒,我看见他每次喝的时候都借抬头猛灌洒出去至少半杯……
      有柚子来自然也少不了姑娘们,一时间桌上莺声燕语。白薯看得眼睛都直了,连川贝在旁边损他都没听见。
      “甘草哥,我敬你一杯。”一个小丫头笑眯眯的拉了拉我的袖子。
      “谢谢。”一饮而尽。我忘了,姑娘们都是酒神……
      也许是怕我最近事儿比较忙,而且不年不节的,大家也没太灌我。耳边欢声笑语变得模糊,心里那句王爷对我说的话却越来越清晰。
      “你,值得我放在心里。”
      甜蜜?感动?这几天一直不敢深想。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也不明白自己的心情。彷徨?迷惑?
      酒壮怂人胆。
      摇摇晃晃的来到书房,我知道王爷肯定在。
      走进去,抓住他的领子:“你说过会尊重我,算不算数?”
      “算。”
      “不会再轻贱我?”
      “不会。”
      “心里有我?”
      “有。”
      我的思维很清楚,但是酒精让我的舌头不受控制。用力拍拍王爷的肩膀:“好,我告诉你啊,我心里也是有你的。”
      死!我干嘛要说这个?我不想说啊,不想说啊!
      “你在我心里就是个嚣张的又有大能耐的家伙,我跟定你了啊,不许把我甩开。”
      我擦!醒醒!醒醒!甘草,你傻了?
      但是我很不争气的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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