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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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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宁教了入门的小曲。
       《秋风辞》。
       传闻这首曲子原本是先有词后谱曲,词是由当年亡秦的汉主刘邦之后人所创,而此人亦是曾经争霸过天下的一方雄主。
       其曲,据顾宁之语,那是相当的简单。
       秋风起兮白云飞,草木黄落兮雁南归。
       兰有秀兮菊有芳,怀佳人兮不能忘。
       泛楼船兮济汾河,横中流兮扬素波。
       箫鼓鸣兮发棹歌,欢乐极兮哀情多。
       少壮几时兮奈老何!
       看着词像是靡靡之音,而且还有着那么点,为老不尊的意思。
       不过等着我翻了师父的史料知道那位雄主的名字后,便对顾宁的此番评价,产生了深深地怀疑。
       刘彻……
       哪怕历史已经完全与我印象中的轨迹拐了个大大的弯,可武帝的王八之气在我心里之根深蒂固……
       真会有简单的曲子么……
       还是单在顾宁的眼里,这曲子的档次他明显看不上……
       起音的指法是挑勾挑,两手,并着手上的各个指头,都用上了。
       主要锻炼的,是空弦出来的声音与其暗音所必要的结实和漂亮。
       左手中指按弦,右手食指勾动,挑音随即滑上。
       右手一拨,中间三指并拢,以一种优美舒雅的动作快速掠音,左手搓了一声后再滑下去。
       再拉起,左手使出力道稍大的柔弦,右手再行收音。
       左手拇指马上从六线的尾音上滑到七弦,及时溢出绵长广域的调子……
       真……
       真是……复杂……
       我整理了整整半寸厚的笔记,最后发现要将这些动作按着顺序都记下来,还要做的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完美无瑕、姿态优雅……
       比将师父吩咐的《尉缭子》整本书倒背如流,也,容易不到哪去。
       而且……
       顾宁平素抚琴时是不用甲片的。
       他笑语解答,学琴的时间长了,手上起了茧子,自然就不怕痛了,至于甲片,是给初学者用的。
       我问了他学了多少年。
       顾宁温温柔柔看着我,笑得灿如春日,悠悠然就吐出一句话。
       “已过一轮。”
       一轮,也就是鼠牛虎兔龙等等等等,从头到尾,由上至下,全都,溜了一遍……
       “……”
       我虽厚颜占了顾宁再一次勤工俭学做出来的甲片,但师父却,不让现在用。
       说是在熟练前,要让我空手而上,仔细的体味一下指尖触及弦音震动时,由身至心,因物通感的那种,全然韵丽空灵,飘渺随风的……玄妙境界。-_-|||虽也按着流程斋戒沐浴,焚香拭手,于风清月明,梅香萦绕之所执琴按弦……
       但那种境界……我却是,半分都没感受到……
       只觉得,很疼啊……
       十指连心,泪都快出来了。
       堪比满清十大酷刑。
       至于效果……
       师父说了,但凡我以后手里拿了琴,便坚决不能出现在他身遭十丈之内。
       尤其是……午休的时候。
       不忍见初为人师的顾宁蹙眉惋惜未能得一知音的愁苦神色,我咬咬牙毅然决定,上山入林苦练技艺。
       起初还能见到柱子与张铁等几个村子里头的猎人上山行猎,含笑打个招呼。
       过了几日,他们便已随着山林间各式生物迁徙搬家的轨迹,转到了另一个山头。
       再,未能见过。= =
       我估摸着,多花些功夫,恐怕那所谓寸草不生的奇景,也能让我从沙漠那处移过来了。
       所以此时竟然还能有人神经强韧的忍受着遭此残酷荼毒,确实让我好是惊讶了一番。
       撩了袖扬了臂挥了指,一袭清音而过,我敛了目略略侧头,笑叹一声。
       “兄台听了这许久,何不近前而来,与我这琴赏析评略一番?”
       身后响起草枝的沙沙声响,只听一人笑道:“小公子琴音尚涩,想必初学。”
       嗯,没说我这琴音不堪入耳,还是留了面子的。
       那人顿顿,又笑道:“假以时日,必定不凡。”
       这就是赤果果的恭维和胡说八道了。
       我忍不住笑笑,并不回头,只目及远处,那片云雪初霁后,山峦起伏跌宕间,慢慢生出层层染染的可人嫩绿。
       “不敢,多赖师父细心教诲。”
       对方上前了一步,语气中有些不易察觉的停顿与深意,“师出名士,小公子只要心诚向学,将来一身成就,又怎会落于人后?”
       我微微挑了一挑眉,举起了自己这双指腹上带着淤青与划痕,已经肿成萝卜的……爪子。
       谁能怀疑我不心诚?
       哪怕生于娇生惯养中,咱也是有坚强和毅力这种良好品性的!
       “即要学,自然要学最好。”
       我语气微停,笑了一声,抬起爪子狠狠的挠上了琴弦,铮铮之音立刻倾出。
       若是顾宁看见我如此糟蹋了他的宝贝琴,想必定是会蹙了眉抿了唇,一副责问之意了吧。
       忍不住再次笑出了声。
       身后那人沉默了一段时间,吐出口气,再说话时,便是笑意冉冉的,好似自觉掌握了什么。
       “鸿鹄飞鱼之志,自需朗空阔海,小公子蛰伏蓄力,静候冲天之时……”
       微顿,笑道:“在下叹服。”
       所以说了啊,有些人的特性,就是你给他们点颜色,就总是蹬鼻子上脸的自以为是。
       本以为脱了办公室的勾心斗角就能过那混吃等死的堕落日子,没成想这回竟还是让我撞上了。
       玩阴谋诡计古人也并不比现代人差到哪去。
       可能还更甚一筹。
       当大防,大防。
       我眨了眨眼,挥手一指前方,悠然笑道:“你看这青山绿水如何?”
       趁着对方思考时还未能来得及答话,我又笑了一笑。
       “这一山一树,一崖一水,静轩小室,花香草润,若能常伴,李榕此生死而无憾。”
       我“嚯”的一下站起了身,回头向后看去。
       只见那人一身锦衣缎布,剑眉星目,长身玉立,真个好一派英武朗然。
       不理会他看着我微微愕然的样子,我一手抱琴,一手勾上古琴中音之区,发力猛挑。
       琴音瞬间响彻而起,明亮铿锵,犹如敲击玉磬,绕耳环空。
       大笑而诵。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随即又哈哈大笑,也不顾对方变化成了如何难看的脸色,甩了长袖,长笑不断,潇洒的执琴远走。
       以前总听人说,装十三的后果必定是要遭了那擎天巨雷,惨状能直让观者摇头叹息。
       可我现下哪里还有那无聊的心情去自我嗤笑,顾及手上的割伤?
       一脱离了身后那人的视线,我几乎是瞬间抬起脚就快速飞奔了回去。
       脚底的泥土仍旧泛着冬末的寒气,顺着侵上来,冰冷刺骨,入心。
       以前不去特意的想,不代表我意识不到,察觉不出。
       初到这身体的境遇,还有,还有对我这朽木师父哪怕是骂了叱了,却从未将我赶出去,几乎是毫无制限的倾囊相受。
       这身体的身份……
       此时山头的太阳缓缓落下,鸟鸣禽啼也早已没了喧哗,余下四周未大片大片尚才发芽的枝叶簌簌响动,带起一股股的冷萧凄惨。
       我呼呼的喘着气,脸颊都被冷锐的寒风刮过,生生刺痛。
       孤孤单单的乍然到了此世,睁开眼睛,惶恐无措时便能有两个人对我如此之好,这是何等之幸,何等之福?
       我之所以学的用心,习的认真,不过都是为了他们罢了。
       不想让他们失望……
       永远不想让他们失望……
       白日里已经走得熟悉了的通幽小径,此时掩了光,视线昏黄。
       刮破了衣角,勾裂了长摆,险险跌了好几次,一脚的鞋子也早不知落到哪里去了。
       两旁的横生的枝条早失了新芽萌动的可爱,狰狞恐怖,张牙舞爪的无情探来。
       每一步,每一步,都要抓扯着阻我去路。
       师父……
       顾宁……
       我便是陷了赤炼地狱,也决不能拖累了他们。
       天下乱世与我何干!
       千秋霸业又与我何干!
       惶惶然跌撞的跑到了庐舍,正看见师父与顾宁站在通往山下的路口处,望着山下。
       地上有车轮滑捻过的痕迹。
       师父蹙眉抚须,凝重肃容。
       而顾宁他,此时也早已没了往日的和煦笑意,反而冷冰冰的面无表情。
       眼中黑沉,无人能知他心中想了什么,思了何事。
       我怔怔然的一下子就抱着琴跌在了地上。
       大概是听见了响声,他们二人同时回过头来看向我,一副惊讶的样子。
       “胡跑什么!”师父怒斥,“你成何体统!”
       我呆呆的看着他。
       “师弟,你这是怎么了?这么急?”顾宁快速回复了过来,快步掺起了我,随即诧异惊呼了一声,“你手是怎么了?流着这么多血!”
       我怔愣的看着他。
       顾宁也愣了下。
       “师弟?”
       哈……
       哈……
       哈哈……
       没……没事……
       他们都没事……
       我看着他们,坐在地上就哈哈的笑了起来。
       顾宁疑惑的看了看我,但想必我现下的样子又傻又痴呆,让他忍俊不禁,又唤了,“师弟?”
       师父反应更干脆,直接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笑骂道:“蠢物!”
       哪有……
       你徒弟我刚刚还与人斗智斗勇来着了。
       “都进来吧,该晚膳了。”
       顾宁拉着我笑应道:“诺。”
       我也跟着笑,抱着琴傻呵呵的就起身往屋里进。
       “榕儿,你《六韬》背的怎么样了?”
       啊?
       “膳前考校你下,若有不及,不能吃饭。”
       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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