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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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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好衣袖,撩起下摆在腰带上塞好,往双手上吐了两口唾沫,搓了搓握紧斧子柄。
       叉腿,沉腰,举臂。
       嗨呦!
       “咔!”“嚓!”“咚!”
       万籁俱寂……
       “小……小公子……”
       我面无表情的看了看已经陷进桩子里的斧刃,与旁边,现下遭了鱼池之殃,断裂了一角的篱笆。
       还有……此时脚底下的,撞了篱笆后完好无损滚回来的木头。
       “……”
       “小公子,你这样不对。”
       老实的柱子摸着头呵呵过来接过我手里的斧头,拿过木头放在桩子上立好,用斧子刃轻轻的磕了片刻,直到斧刃卡进了木头里,才开始抬臂使力,举着连了木头的斧头往桩子上劈。
       “咔!”
       碎成……两半了……
       还……左右均等……
       而且,他只用了,一条胳膊……
       “嘻嘻。”躲在娘亲身后偷看的虎子拽着他妹妹小双笑的好不开心。
       就连收拾谷子的柱子嫂也掩了唇。
       深吸口气……再吐口气……
       劳动人民的智慧,我们应该给予充分的重视与敬仰,尊重人民是美德,美德。
       我不嫉妒……我不嫉妒……我一点都不嫉妒……
       “臭小子,一边玩儿去。”还是柱子厚道,赶人了。
       “你这孩子,小公子是读书人,那是将来要有大出息的,你怎让他干活了!”何大娘从屋里出来,叱了柱子一声,又转回来向我招手笑道:“小公子快来这儿歇歇,别跟那个傻木头较劲。”
       “你玩不动,快过来喝口水。”
       “……”大娘,其实你也是在损我吧……
       “柱子,快去给小公子弄些水来。”
       “哎!”
       何叔一家是师父这庐舍的帮佣,平素到了饭点,柱子嫂或何大娘就上山去打扫煮饭,何叔也间或帮着从山下添些吃穿用度。
       大概类似于,管家的职务。
       何叔的名我是不知的,当初顾宁这么叫了,我便也跟着叫。
       人接触的比较熟,也就常来玩,何叔家的,柱子,柱子嫂,何大娘,端看遇见谁了。
       还有个未出阁的妹妹,一直躲在屋里,人没见过。
       虽说与宋明清的三贞九烈不同,这世间鳏寡大多很快可以再嫁再婚,民风也算开放,但这闺名,也是不太好让陌生男子知道的。
       估摸着是我前段时间生病闹腾的厉害,这克妻克子的鳏夫名声,算是出了门了。
       倒不是乡下人迷信,自家姑娘,总是要多宠着些的。
       于我来说,结果倒甚是满意。
       省了不少的麻烦。
       捧着茶碗,正新奇的看柱子编竹筐时,何叔背着弓提了两只獐子回来了。
       何叔看见了我,放下手里的东西,俯身,动作标准,“小公子。”
       我赶紧站了起来,回了礼,“何叔。”
       又俯了身,“庄稼人不知礼数,小公子莫怪。”
       “哪里哪里,何叔客气。”
       何叔此人总是淡淡的,自称庄稼人,可见了我和顾宁,却多数时候都要行礼。
       语言上,甚是谦和。
       尤其对师父,便更加恭敬。
       看着他比我还熟练的礼仪,这让我十分怀疑,他文化水平可能比我高……
       再看看旁边憨憨而笑的柱子兄弟,还是多少找回了些自信。
       我对他很有好感。
       我们俩都是木头嘛。(榕和柱)
       “新猎的东西,还劳小公子带回去给先生。”
       “何叔辛苦,小子知道,”拱手一礼,“代师父谢。”
       侧身避了,再次俯身,“小公子客气。”
       我说……没完了啊……
       您老真不是泥轰国来的?
       兴致勃勃的打算跟柱子学编筐。
       被众人拦住了。
       理由,是我身子娇贵,怕受伤。
       其实我觉得,更可能的,是他们怕我跟着添乱。
       后来又看着何叔杀鸡。
       提着不断扑棱着的膀子,拔了喉管毛,拿起菜刀“蹭”一下,血倏地飙出。
       头也,就这么晃晃悠悠的垂了下来。
       何叔眼睛不眨情神不变,仍旧风轻云淡。
       那还蹬着脚的母鸡的脖子,血呼呼的往外冒,用个小碗盛了。
       而我的后脖埂子,也是一阵凉。
       何叔其人之手法,端得老练。
       估计没少干过这类事。
       果然,何叔身份,绝不一般。
       但师父那老狐狸都没说什么,还特意将采办的事交给了他,那,就根本用不着我操心了。
       得了个鸡腿和大半只鸡,喝了顿熬的香浓的鸡汤。
       放风的时间临了结束,我正打算回去,何大娘过来了,笑呵呵的递给我一筐鸡蛋,几个饽饽,大概是谢我没给他们帮更多的倒忙。
       身上大包小包的挂了一堆东西……突然觉得,我跟那进村的鬼子,似乎也没多大区别了。
       如此打劫,心里头还真是不落忍。
       叹口气,四下里看看,摆摆手招呼了一直看着的虎子过来。
       “识字么?”
       虎子过来,摇摇头。
       有些奇怪,看了眼一旁正垂眉敛目的给弓缠线的何叔,又转回来,“想学么?”
       生产力落后,不仅纸贵,书就更是宝贝了,在这时代能读书认字的都是有钱的士族子弟,像这般穷苦人家,一般来说除非良缘,否则连个机会也都不会有。
       剥削阶级对知识的垄断和愚民政策,让人无奈。
       这也就怪不得这村子里的人对师父和我们这么敬仰了,简直快被当成神仙来供着了。
       再次感叹我这附身的狗屎运。
       “想。”虎子挠挠头,低着脑袋偷偷看我。
       眼睛,亮闪闪的。
       我忍不住就笑了,大力揉了揉他的头,“去找根得用的树枝和细沙来,我教你。”
       “好!”似乎是生怕我反悔,跑的那叫一个快。
       过了一会儿,就见着他一手托着盛了细沙的木板,一手拉了小双迈着小短腿跑过来。
       还是个好哥哥啊。
       “嗯,”坐在木墩上放好沙子,将树杈掰好,刮了刮倒刺,“你叫何虎,”先写了个“何”,“这是姓,家传,要跟一辈子的,你是男孩,以后还得继续往下传,‘何’。”
       “何。”
       又写了个“虎”,“这是名,虎,百兽之首,自有王者之胸襟气度,‘虎’。”
       猛点头,“虎。”
       指着念了遍。
       “何、虎。”
       “何……虎……”
       “妹妹名‘双’,灵动聪慧自然举世无双,”摸了摸小姑娘的头,“双。”
       小姑娘眨着堪比美瞳般效果的大眼睛,声音软软糯糯的,“双~”
       完了……我有恋童的趋势了……
       虎子又道:“爹爹叫柱子。”
       一旁坐着的柱子听罢呵呵的笑了笑。
       “好,‘柱’,承重之材,施之大厦,有栋梁之用,‘柱’。”
       “柱。”/“柱。”
       “石头今天随张叔上山了。”
       好,继续教,“石、张……”
       反正……反正我目前认的字……足够糊弄他们了。
       虎子按着我教的拿着小树枝划来划去,又摆着小双的手教着比划,随即笑嘻嘻的跑到何叔那里。
       “爷爷!爷爷!小公子教我识字了!”
       何叔放下扑到他身上的虎子,起身弯腰,“多谢小公子。”
       唉,又来了……
       爬山时偶逢几株梅树,红艳艳的开了满个枝头,寒风雪景中,遗然独世,纤尘不染。
       似火烈,似阳浓。
       忍不住笑笑,念了声,“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后,开始无情的辣手摧花。
       路过她们母子的坟,抿唇过去,用袖子扫落了新落的雪屑,枯草碎枝捡捡干净。
       摆好红梅,蹲下来双手合十。
       托你们的福,我李榕如今才能滋然畅意,万事不愁,潇洒度日。
       你们一家三口,也定要团圆幸福才好。
       “师弟。”
       回过头去,就见着不远处顾宁正浅笑静立。
       洒洒然一袭青衣,领上银灰兔毛,紫檀木簪,更衬这人肤白似雪,温文雅致。
       犹如九天垂云之仙。
       “师父找了,”他看了眼坟,轻叹一声,招了手,“快回。”
       “哎!”小跑过去,一下厚脸皮的就握上了他的手。
       顾宁微微讶异,随即又蹙了眉,更紧了双手握住我的手,揉了揉。
       “怎的恁凉?”看看我,抬袖擦了擦我额头上的汗,“去哪处游玩闲逛了?小心生病。”
       我笑而不语的任他动作,心里也跟着,暖融融的。
       有你看着护着照顾着,便是病了,那也是福气了。
       “别想太多,你自在便好,”又拍拍我的肩,“否则弟妹和侄儿会担心的。”
       ……哥哥,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感叹着自己白吃白喝不干活的养猪日子,心里头认定要更加牢固用力的抱紧师父之大腿。
       可怜何叔那只平素一向雄赳赳气昂昂,眼带藐视威顾四方的翎羽大公鸡,今日惨兮兮的遭了我的压迫摧残。
       将拔来的鸡毛用小刀修整,又拿树枝布条缠缠绑绑成惯用的粗细。
       沾了墨,勉强写上了字。
       笔尖不得力,虽还是难看,但,但好歹能看了。
       扬扬洒洒的写了千字文。
       按着自己的专业和从小到大一向被教导的“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设想了科技富民强国之路。
       若要国强,必先民富。
       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
       如此,上至制度,下至民生,农耕水利,商贾贸易,无处不需重视技术人员。
       我先下拿不出什么先进的东西,写的虽都是空话,却也确确实实,都是我自己想出来的。
       带着炫耀的意思欣欣然的呈给了师父。
       他看了我的字,先是胡子一抖,眉毛一拧,按着往例依旧骂了声“蠢物”。
       但我知道,他是个好老师,哪怕徒弟的文笔再烂,他也会认认真真的看完内容再做评价。
       思想教育师父一向抓得牢。
       果然,下一刻,就见他神色肃正,一手抚了白须,一手轻叩案几,连旁边的茶都不喝了。
       而我,则十分无耻的贴靠在顾宁身边,看着他垂目含笑的勤工俭学,用匕首十指灵活的整着兔毛,给我做新笔。
       嗯,兔毛啊……
       这样说……
       何叔刚刚给的獐子肉……
       那岂不是……岂不是……晚上又可以吃肉了?
       嘿嘿嘿嘿……
       “榕儿……”
       “啊……”以前从没吃过獐子,是煎得好炸的好蒸的好还是煮的好?
       “明日起,你跟逸之学琴。”
       “诺……”要不……要不干脆做烤肉吧……
       “逸之,先他教削甲片。”
       “诺。”
       嗯……学琴……
       学……
       W、Wh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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