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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最终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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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月末国丧期一完,朝中众人渐渐开始议论立储的事宜。
       既然皇帝早就定了要从宗室子弟中挑选,那此时正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的好时候。李姓宗室中大把父母开始做起儿子入主东宫的美梦,而朝中诸臣也指望这时候押对了宝,日后定能更进一步。
       正好阳春三月将至,是踏青游春的好时候。压抑了整个冬天,京中名流比往年更加活跃,多得是趁是结伴郊游赏春交换消息,拉拢关系的。
       李姓宗室子弟这时候需要朝臣支援,朝臣也需要有希望的人选攀附。两边人是一拍即合,一时间几乎所有人都忘了宗亲不能与外臣走得过近的忌讳;眼下两方不仅是走得过近,简直是郎有情妾有意,春情勃发黏黏糊糊,只恨不得贴到一起去了。
       长宁如何不知道这情形。
       但他一概不管,只冷眼看群魔乱舞。等到最是干柴烈火的时候一口气贬谪了近十名京官,大多是平时他就看不过眼,有心整治的,再明旨训斥宗室,全体罚俸。
       登时一盆冷水浇下来,朝中这才想起这位皇帝的手腕正是不动声色就要了人命的那种。如此一来,京中顿时安静不少。
       不过立储始终是绕不过去的大事。长宁自己最清楚不过。
       “那陛下这样做,便是不愿意让朝臣插手其中,方便自己全权掌握了。”容华一边为长宁捏背一边问道。
       “总不能让储君一开始就被大臣牵制……对谁都没有益处……为君者反欠着臣下人情,像什么样子?乱了纲常。”长宁如今也不忌讳与容华谈这些,甚至与自己的丞相不能说的话,与容华也说得开。
       既不似心腹,也不像朋友。倒真的更像是相知相爱的伴侣。
       长宁想到这一节,微微发愣。
       容华看捏得差不多了,便停了手,吻了吻长宁的额角道:“我为陛下染一染头发可好?”长宁鬓角全白,长发也已经斑白大半,他看了总是不忍,明明还不到四十岁,头发白得比年逾六十的上皇还多。
       “不染很显老么?”长宁问道。
       容华抱着他,柔声道:“不老,一点也不老。只是我看着会伤心。”他笑起来,摸了摸长宁的胸口:“现在我的心可是在这里。”
       长宁避开容华的目光,低声道:“让人看到我振作一点也好,那便染一染吧。”
       当即就命太监去药房领了染发用的的药剂。原来长宁以为容华为自己染法只是说一说,亲自动手的总归还是宫中太监,没想到容华竟然真的卷了袖子,像模像样调了药剂,为自己染起来。
       长宁见他手势纯熟,不禁吃惊:“你还真会染发?”
       容华一面专心手上动作一面笑道:“会。不过好久没弄过了,从前街坊邻居谁要染发叫我一声,我便过去帮个手。不比外面要收铜板,给个包子馒头就行了。”
       长宁不知怎的,听容华说情话的时候不曾脸红,听到这话,竟然红了脸,低声问道:“你还会什么?”
       容华想了想:“拉花架子,修雨棚,糊墙,做饭……说了陛下别笑,缝缝补补我也能做……还有带小孩。”
       “带小孩?”
       “我从前帮着带过弟弟妹妹,尿布不知道洗了多少。”
       华低声笑起来,在长宁耳边飞快道:“陛下从前见过的名门公子没有一个能做这些吧。”
       长宁知他暗指贺霜庭,也不禁笑了起来。他实在是不能想像贺霜庭洗尿布的样子。可是小小的容华蹲在小小的院子里吭哧吭哧洗尿布的样子,却能鲜明地浮现出来。
       “那是你母亲去世之后的事情吧……”长宁忽然道,“想一想,你那时候也七八岁了吧?我二十五六。要是那时候就将你带走就好了。”
       容华微笑道:“如今带走我也是一样的。”
       两人安静下来。
       快要染好的时候,容华才道:“陛下,陛下若是不介意,就让我留在京中吧。能不能在海上建功立业,我是真的不在乎。”
       长宁看着镜子中已经满头青丝的自己,他终于不能将容华推开,低声道:“你若一定要留下来……也只好这样了。”
       次日朝中众臣惊讶地发现他们一直郁郁寡欢的皇帝竟然染了头发,一夜仿佛年轻了好几岁。
       更让他们惊讶的是,皇帝下旨,召靖王幼子进京。
       皇帝召靖王幼子入京的旨意,着实让朝中众人大吃一惊。
       永州靖王李巍是衡光的第三子,长宁的弟弟,原封礼王。当年长宁继位,在上皇衡光默许之下将这个弟弟流配到了永州,改封靖王。靖王生母是衡光的贵妃魏氏,出身不凡,靖王还在宫中时候自然比生母早亡的长宁要夺目得多。
       了解当年情形的人都认为长宁对这个弟弟的感情十分淡薄,甚至憎恶,绝不会从这一支李氏过继。
       长宁的三位丞相对这决定也持着诸多怀疑。三人约了一起来与长宁详谈。
       待得三人入得御书房,才见到皇帝身边已有一位挺拔俊朗的年轻人陪伴,又见这年轻人身穿五品武官服饰,不免惊讶——外官这品级还能在皇帝面前出现,实在稀少,但看这人态度又安闲自在,显然不是头一次面圣。
       几位丞相均是官场摔打出来的老姜,目光毒辣,只冲容华身上一扫,就看出来他与皇帝关系非同一般。再看一眼,便已想起这人就是当日他们为太子奔丧时候,在上皇寝宫前扶着皇帝的人。
       顿时几人心中大是诧异。
       见到几位丞相入内,容华便向长宁行礼告退。长宁却道:“静承,你留下。”
       不仅三位丞相一僵,就是容华也疑惑看向长宁。长宁重复道:“你留下。”
       容华只好与丞相见了礼,站到长宁身边。
       长宁指着容华向丞相道:“这位容华容静承水师讲习堂出身,原属南海某部,在海上作战勇猛,立二等功;如今调入京中,四月之后供职兵部。将来皇储的骑射兵法,都由他教授。”
       容华对长宁的安排心中有数,并不吃惊。三位丞相从前都曾给已故的孝太子讲过书,自然知道自己是无法包办太子的所有学习,但骑马射击的师傅以前都由大内安排,他们从不去探究到底是谁在教太子这些东西——反正都是些空有身手,一味愚忠的侍卫。
       如今长宁却将这样一个如同影子的位置上的人,介绍给国之重臣。
       三位丞相不约而同感觉到意外与威胁。
       没错,赤裸裸的威胁。
       长宁召来入京的靖王幼子才刚满四周岁。小孩子无论如何懂事明理,都只是一个小孩子罢了。跟按捺天性坐在桌前学习经史比起来,当然是舞刀弄枪更有趣。若是过去那些普通侍卫还好,皇储大概也不会与之走得过近。如今这个容华,既有好体魄,又有好头脑;既出身科班,又上过战场;既年轻英俊,又举止得体。这样的人,怎么会不讨孩子喜欢!
       如果这样的年轻人陪在皇储身边,皇储分给自己的尊敬喜爱还能有多少?
       最是直脾气的陆璇立刻就问了容华年纪,道:“那不正是与废理亲王同龄?才二十有二。太过年轻了。”
       长宁听了也不恼,短促地笑了一声,道:“年轻不好么?教习骑射总不好找些老骨头来吧?朕这几年七病八痛,早把这些撂下了,不然倒是能像当年手把手教孝太子那样……”
       众人黯然。陆璇见皇帝轻飘飘就化解了容华的尴尬,也就不好再提;反正他们这几个丞相想与皇帝谈的重点本就不是这个。
       为首的袁孟诚开了口:“京中尚有安王,瑞王,豫王等诸多宗亲,族中子弟大多为人端方,堪当大任。陛下何必舍近求远,要从永州那边挑选。”
       长宁叹气:“袁相这话差了。安王诸人虽在京中,与朕不过是同一个曾祖;靖王虽远在永州,与朕却是同一个父亲。孰远孰近不是一目了然?”
       袁孟诚称是,然后缓缓道:“臣所顾虑的,正是这似远实近。”
       陆璇连忙附和:“陛下也是知道的,靖王这人从前在京中时候就好交际,广结纳,他的生母是魏氏,正室亦迎魏氏,一时与军中关系十分密切。若是由他的幼子入京,恐是十分不妥。”
       长宁垂着眼睛,道:“魏氏……魏氏如今也空剩个架子了,你们就怕成这样?”他面上看不出是怒是气。
       陆璇却不怕,还道:“而且听闻靖王在永州,大有郁郁不平之感。日日早起,面向东北舞剑不止。”
       长宁摆摆手:“你都知道的事情,朕会不知道么?等过继之后,皇储与永州那边自是没有任何关联,他才四岁,大约过个一两年连自己生父都会忘记,朕特意挑选个幼童也是这个缘故,你们当明白朕的苦心才是……你们怎么不想想安王之流此时唯唯诺诺,待朕百年之后,他们坐在京中眼看自己儿子掌控天下,还能忍耐得住么?靖王如何不甘,他人在永州,也只能一辈子不甘下去。”
       容华见他面色比刚才又白了几分,心中不由气恼几个丞相顽固,又阴暗揣测莫非这几个人与安王也有什么交易。
       见皇帝态度坚决,陆璇也不好再说什么。
       几人说了些之后过继的赏赐安排,方才退出。
       袁孟诚看向陆璇:“那位容静承,阁下怎么看?”
       陆璇抚了抚胡子:“难说。看上去就是聪明又不甘人下的那种,陛下也太相信他了。”
       一直最少话的董惟渊这才淡然道:“可以为援而不可图。”
       容华并不知道三位重臣在说什么,他正半跪在长宁面前,用手巾为长宁擦去冷汗,神态专注。
       长宁握住他的手,忽然问道:“跟这些人打交道,你怕不怕?”
       容华答道:“这里面的水比海还深?这些人掀起的风浪比海上的风暴还猛烈?即使是,我也不会觉得怕。”
       长宁看着他:“怕也没有用了……你就当这是我的私心吧。”
       容华笑而不语。
       他想到的是另一件事情——长宁对靖王在永州的情形显然了如指掌,一定是有办法盯着靖王。
       那么废太子与贺霜庭,长宁有没有这样盯过他们?
       靖王幼子李珣入京的那一天是礼部选定的吉日。天气也遂了人意,晴而不热。
       当天长宁就携了李珣去祭了奉先殿。次日就去了天坛告了天地,过继李珣,立为太子。
       李珣虽然是长宁的侄子,但因年纪幼小,五官还没长开,一张白净的小圆脸也看不出哪里长得像长宁。以后的样貌虽然说不准,但三岁看到老,这孩子的性子已经初露端倪。一连好些天的典礼,才四五岁的孩子却十分认真,累了也不吭声,更不要谈像普通孩童那样哭闹撒泼。
       本来太子应该住在端本宫,但李珣年幼,长宁又无皇后,便将李珣养在自己身边。
       起初几天李珣就摆着一副小大人的面孔,对长宁恭恭敬敬,一句话都不多。长宁便把惠昭公主也接到身边,让她与李珣亲近亲近。惠昭已经快十一岁,心里也明白了许多事情,与杨家的婚约,她搁在心里是根刺;再加上她与孝太子感情亲密,自然对李珣十分冷淡。
       李珣却到底还是个小孩子。他自己家也有与惠昭差不多年纪又美貌的小姐姐,也喜欢抱只长毛白猫,不知不觉就对惠昭十分喜爱。长宁见他如此,心内十分欣慰——若李珣这般喜爱惠昭,也就不必担心自己照顾不到惠昭的时候了。
       这日长宁在里间看折子,两个孩子就隔着层帷幔在外间玩。起初还听到些笑声跟说话声,都是李珣说得多,惠昭不过应和几声。长宁听了却好笑,李珣这孩子对着大人的时候板板六十四像个老学究,对着惠昭却是话多得像个小话唠。
       忽然间就听得惠昭一声怒喝:“八宝!”紧接着便是跌倒的声音和一声闷哼,“太子!”“殿下!”“快叫太医!”的惊呼此起彼伏……长宁心里一沉,起身一掀帘子,就看到李珣倒在地上,面色发白,刚刚被几个太监扶起来,最醒目的是从耳后一直到下巴的深深血痕,显然是被动物的利爪抓伤的。
       见到皇帝,屋中所有人都跪了下来,除了躺在榻上的太子与站在那里,怀里还抱着八宝的公主。
       惠昭一点也不怕长宁,昂着头与父亲对视,她把八宝抱得死紧,八宝扭了扭,舔了舔她的手。惠昭这才稍稍露了点柔和神色,垂头亲了一下八宝,低声对它说:“不怕,不会让别人把你带走。”
       长宁看惠昭这模样,再听到那“别人”两字,一时只觉心中愤怒哀痛混在一起,当中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愧疚与灰心。他立在那里,眼前一阵发黑,抓着椅背才勉强站定,慢慢道:“朕今天不追究你的过错,不过这畜生伤了太子,留不得……把那畜生拖下去绞死。”立刻就有两个宫人走到惠昭面前,跪道:“殿下,请放手。”
       惠昭忍了半天的泪水终于喷涌而出,她抱着八宝退倒墙角冲着长宁喊道:“我恨你!我恨你!我恨死你了!”她伤心激动,竟然一下子厥了过去。长宁惊骇,奔过去抱住她,才发觉她双手冰凉全是冷汗,连声唤道:“嫒儿,嫒儿?”
       见到惠昭晕厥,李珣强忍着疼痛,走过去跪到长宁面前道:“求父皇饶了八宝,它是公主的爱物,以后公主一定会好好调教它,不会再闯祸。”
       长宁心乱如麻,正好李珣给了他台阶下,连忙道:“太子仁厚,就如此吧。”
       正好太医已经赶到。一个忙太子,一个忙公主。所幸惠昭并无大碍,太医拿醒脑的嗅剂给她闻了闻,她就转醒了,一醒来便问:“八宝呢?”长宁道:“太子为它求情,我才免它一死。”
       惠昭惊讶:“真的?”
       长宁叹气,抚着她的秀发:“你以后要好好对待太子……”惠昭默然片刻,才低声道:“我忘不了太子哥哥,为什么父皇这么快就把别人家的孩子领回来?还对他这么好?父皇已经忘了太子哥哥了吗?”她低低地呜咽起来:“我讨厌他,他才不是太子,父皇为什么要把太子哥哥的东西都给他……”
       长宁胸口一闷,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当天傍晚容华过来时候,就听如乐说长宁又吐了血。
       “怎么会?”容华一急,脚步都快了些,“这些天不是已经好些了么。”
       如乐便把今天的那场混乱大致说了,道:“八成是为了惠昭公主才伤的心。”他压低了声音:“后来公主抱着那猫儿走了,皇上说了一句‘恐怕朕死了她都不会有那畜生死了那么伤心’,没过一会儿就吐了血。”
       容华轻手轻脚绕过屏风,就见长宁躺在那里闭目养神,面上却仍是一副不得安稳的神情。
       容华在他身边坐下,握着他的手道:“陛下又何必与小姑娘怄气。”
       长宁没头没脑道了一句:“我哪里忘得了……她偏来揭我的伤疤。”说完连声叹息,又迷迷糊糊对容华道:“静承……就是这样了,我还是觉得活着好一点……”
       容华听他这话,似乎曾认真比较过生死,不由心中大恸,哽咽道:“陛下还有我啊。”
       长宁张开眼睛,与容华对望,半晌才低声道:“不错,我还有你……”
       说完便沉沉睡了过去。
       长宁半夜醒来,忽然见到在自己床边趴着的是自己的小公主,两只眼睛哭得跟桃子一样。一见他醒了,惠昭反而哭得更凶,抽抽搭搭道:“父皇……我一点都不恨你……你就是杀了八宝我也不……不会恨你……”
       她白天对着长宁喊了那句“我恨你”之后,便十分懊悔,心里也难过。不想到了晚间忽然乾清宫有人过来说长宁气得又犯了病,她一赶来就看到父亲病容憔悴,顿时伤心泪流不止。
       长宁听她这话,心中又好笑又觉得有一点熨帖,伸手替惠昭拭了拭眼泪,怅然道:“好姑娘……是父亲先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
       惠昭一愣,这才明白长宁说的是订婚的事情,只是咬着嘴唇摇摇头,握住长宁的手。父女两人静静地对坐片刻,长宁低声道:“你的钧儿哥哥,我是一刻也忘不掉。”
       深夜之中,他这句低语清晰可闻,惠昭一下子扑到长宁怀里放声痛哭。
       如乐隔着帷幔听到公主哭声振天,十分担心。容华坐在一边却不着急,只是一副沉思模样。过了片刻才听到长宁唤人。如乐入内,看到公主已经哭得睡着了,连忙叫人将公主抱回去。
       容华见长宁眼睛湿润,也是哭过了,精神却比原来要好,不禁微笑。
       长宁喝了口茶,平息片刻才问道:“是你叫人将嫒儿带过来的?”
       容华点点头:“我同如乐说了,请他去传个口信。公主自己要过来的。”
       长宁哼了一声:“我跟前的人你也敢使唤,还居然使唤得动,真不简单。”容华抱着他,低声道:“我总觉得小孩子还是要吓一吓才会懂道理。”长宁无奈道:“若不是知道你的心思,我是绝不会这般纵容你。”
       容华心中暖和,他就是知道长宁不会怪他,所以才敢这么做。两人又腻在一处,亲吻半天,容华被撩得浑身火起,长宁却心满意足躺下睡了,只道:“不惩戒一下还是不行。”
       再说两个孩子这边,经此一事,惠昭对李珣便有了几分亲切,她本就是仙子般的人物,态度再一和软,更让李珣爱戴不已。不想由此牵扯出一段孽缘,却是后事,不可细说。
       到了这年冬天时候,容华已经在兵部立稳了脚,如今连何问声也不敢看轻了他,皆因容华与太子走得近,便是丞相也与他客客气气。不过长宁不想将他拔擢得太快,因此品级仍停在五品,然而赏赐不少,足够容华应酬。
       容华自己也不太在意这个,每日除了堂部中的事情,便是陪着长宁与太子,大半时间都是消磨在宫中。
       到了过年时候回家他才觉得好像有大半年都没回来过了。
       容华他爹只觉得儿子变了不少,哪里变了却说不上来,他琢磨半天,觉得如今自己见到儿子有点耗子见了猫的意思,也不知道这狗窝里贱养出来的儿子怎么锻出一身贵气的。
       邪门!他爹只能这样嘀咕。
       这日见到儿子回来,他爹凑上去,道:“传说宫里有这么一个奇人你知不知道?”
       “什么人物?”
       “哎呀,武功高强,能一跃十丈高,刀枪不入……专门被皇帝藏在宫里教太子武功……”他爹看着儿子的眼神,结结巴巴说不下去了,“我听茶馆里的人说……他姓容……”
       容华灿然一笑:“不认识!”
       尾声
       又是一年三月。容华陪着长宁在行宫郊外散步,一干侍卫被远远落在后面。
       如今容华总算能将闷在心底许久的疑问问了出来。
       “陛下难道一点都没有贺霜庭的消息?应当会安排些人监视着废太子的吧。”
       长宁手中折了根柳枝,轻轻挥着,道:“有……但我从来不看。”容华明白他,道:“是怕看了忍不住?”
       长宁点点头:“看了更想,不如不看。”他顿了顿,笑道:“也许如今终于可以拿出来看一看了。”
       容华笑着摇头:“唉,陛下……”他听到长宁这话,只觉完满无憾。
       长宁忽然停住脚步。
       “便是贺霜庭也没有用我的字称呼过我。”
       容华望着他,移不开目光。
       “我姓李名晏,字晏然。”
       仿佛心中已经千百次回荡过那个名字,容华轻轻地,珍惜地唤道:“晏然,晏然。”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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