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文网
返回上一页
关灯
护眼
字体:

第一章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

       皇帝看上去高而瘦,沉默,鬓发灰白,面带病容,因此显老。
       容华站得近,把天颜看得挺清楚。他想着这么虚弱的一个人,居然是天下的主人,真是不可思议。
       司仪已经唱祷完毕了。皇帝站起身,所有人立刻跪下来,齐刷刷的声响。
       皇帝说:“愿尔恭谨,祝尔平安。”微微沙哑的声音。他说得慢,仿佛有鼓点和着拍子一样,一个字一个字敲下来。
       他的声音不大,可是周围静悄悄的,所有人都能听清楚。
       从头到尾,皇帝也只说了这八个字而已。
       不过容华心里欢欣,冗长而拘谨的仪式也就可以忍耐了。经过这个仪式,他就正式从水师讲习堂毕业了,虽然已经在海上实习了一年,但正式赴职的感觉仍是不同的。
       依次从皇帝面前退下的时候,容华抬了抬眼睛,一瞬间与皇帝的目光相对了。
       琉璃一样的眼睛……里面封存着夜一样幽深的颜色。
       容华心里一动,清醒过来时已经退出殿外了。
       长宁帝更衣的时候,向身边的如乐道:“那些孩子看着可真年轻。”
       如乐在皇帝身边服侍八九年了,笑道:“皇上说的是,一个个都嫩得很,要熬成栋梁不知道还要多少年。”
       长宁脱去了繁复的礼服,换上白底淡金暗花便服,趿着软底缎面拖鞋,舒舒服服伸了个懒腰,露了个微笑:“你去打听下,站第一排中间那个叫什么。”
       如乐知道皇帝偶尔会让小太监服侍,偶尔也跟伶人春风一度,但那些人都漂亮纤细,今日水师讲习堂的毕业生皆是身材魁梧高大,怎么看都与皇帝平时的喜好相差甚大。但如乐最知道什么时候该闭嘴,只要完成皇帝吩咐就行。
       此时正是四月末,天将热未热的,舒服又撩人。
       长宁看了会折子开始发呆,目光无意就落在墙上挂着的画上。画上朱栏白雪,空庭月小,笔意清美,落款处盖的私印上是“小鹤霜庭”四个字。
       “霜庭……”
       贺霜庭当他是玩伴,同窗,兄弟,好友,就是没有生出半分情爱。
       最后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贺霜庭牵着爱人的手远走高飞,从此山高水长,后会无期。
       长宁原以为自己将贺霜庭的面孔忘记了,至少已经模糊了,但是一看见那个年轻人的时候,他的记忆就苏醒了,多清楚呀,贺霜庭的眉毛嘴巴都在那里——真正的贺霜庭已经是中年人了,可是面前那个人还年轻,正是他最喜欢贺霜庭时候的模样。
       皇帝的心思被暮春气息一浸润,就活泛了,他想着自己这么多年的孤独,终于想要一个情人。他会对那个年轻人很好,非常好,他会给那个年轻人所有想要的东西,谁叫他有自己最喜欢的眉眼呢。
       容华正高高兴兴往家赶。
       他赶的不是与家人相会,而是跟家人告别。今日一别,他就正式赴任,正好跟家里光明正大的分家。
       容华的父亲致仕前是京都府上的一个小参事,性子十分抠门,容华的母亲就是生容华的时候没养好,落了病根,熬到容华七八岁时候死了。后进门的晚娘家底殷实,对自己生的三个子女很不错,养得油光水滑的,对容华就差多了,冷言冷语不说,还常常只给吃剩饭剩菜。容华父亲也不管,其他三个子女花的钱已经够肉疼的了,正好在爹不亲娘不爱的长子身上省一省。
       好在容华争气,不仅人出落得高大俊美,还很会念书,最紧要的是有主见胆识。他十六岁就考上秀才,本来,照着他爹的意思就是该继续考下去,考中举人,好谋个差事。容华却投笔从戎,考了水师讲习堂。
       水师讲习堂比举人还难考。不光要考四书五经文章策论,还要考天文,地理,算学,考过了纸面上的东西,还要能经得住武举一般的试炼,要能骑射,擅游水,在船上颠簸半个时辰还能辨别方向。不过考上了之后便是食朝廷俸禄,学习三年之后直接授职衔。容华考上水师讲习堂的时候才十七岁,是那一批学生中最年轻的。三年后的今日,他是以各科全甲毕业,无可挑剔,前途远大。
       容华所有的努力,就是为了出人头地。
       所以,他高高兴兴来与曾经所有的一切做个了结,家人不曾善待过他,他也没有丝毫留恋。
       家里本来就没有什么东西好收拾的。从他八岁那年,晚娘进门之后,他就一直睡在柴房里,他考上水师讲习堂之后住在学堂,屋子里能用的一点东西也早被收拾走了。只剩下床板下垫着的几本书。
       容华在床边上坐了坐,然后从怀里摸了支珠花出来。那是当年他娘的遗物。他娘一死,他爹就把他娘所有的东西能卖的卖了,不能卖的还想留给新娘子用。新娘子陪嫁丰厚,哪里瞧得上这种旧东西,只觉得晦气,把那珠花往地上一掷,骂道:“这都什么破烂玩意儿!果然是短命鬼爱用的东西,看着都寒碜!”
       容华不声不响把那支珠花捡走了,晚上的时候躺在柴房里,一边摸着珠花一边哭得噎气,想着娘临死的时候对他说的话。
       “儿子……儿子……要争气啊……”
       “没出息就要一辈子……受欺压……一定要……出人头地……”
       所以这些年来,容华把人情世故看得通透,可坏就坏在看得太透了。将世情看得太通透的,要么十分宽厚,要么十分凉薄。容华就是那十分凉薄的。
       容华收拾好东西,就直接跟他爹摊开来讲:要分家。
       他爹不同意也没奈何了——儿子大了,本就管束不住;何况这些年家里确实亏欠容华。
       父子两个讨价还价半天,最后商定容华每月给家里三两银子算赡养费,每半年付一次。除此别无其他关系。
       容华当场付清了这年下半年的份,然后转身就走。
       他爹问他:“你还见见你姨娘跟三个弟弟妹妹么?”
       容华反问:“见了找气受?”
       出了家门,容华去了巷子尾巴的老陈家,才轻轻敲了两下门,门就支呀一声开了,一个穿淡青色衫子的少年跳出来,一把搂住容华的脖子叫道:“容哥儿!我正等着你呢!特意跟掌柜求了半天空!”
       容华伸手刮刮他的鼻子:“知道你等我呢。”
       老陈家跟容华他亲娘来往多,对容华也好,容华被晚娘饿饭的时候常到老陈家吃,虽然也吃不到什么好的,但至少饿不着。
       老陈家的末子叫夏至,因为是夏至日出生的。容华管他叫小夏。小夏眉眼生得细细长长的,一笑起来是弯弯的,有点勾人。从小就跟在容华后面跑了,两个人混着混着就混到床上去了。
       不过容华一点也没当真过。
       他就是看小夏长得不错,性子乖巧,又正好在身边。上妓馆还要花钱呢,他没闲钱。再者进了水师讲习堂之后,那里面的规矩多,当中嫖就是一大忌。所以同窗间不乏互相抚慰的,不过是用嘴跟手的多。
       小夏肯让他插后门,这点最让他满意。
       所以这几年他一有假,得了空,都来找小夏。不过也该到尽头了——他的一位老师看中了他,说要把女儿许给他。这对容华来说是天大的好事情,水师讲习堂的老师不是等闲之辈能做得了的,搭上这番关系,对仕途一定大有裨益。
       小夏对他的容哥儿心里的盘算一无所知,手里捧着容华给他买的小零嘴,一边吃一边笑。要晓得容华每次来找他大半时间都是做那事情,又累又痛不说,也没法好好看看情哥哥的脸,说说贴心话什么的。
       这一次容华居然一反常态带他去划船游春,小夏觉得快活极了。
       “容哥儿,你去宫里的时候瞧见了皇上没?”
       “瞧见了。”
       “什么样?”
       “又老又病。”容华随口应付。
       “啊?怎么是这样,容哥儿你骗我的吧!”小夏正是青春年少,听到什么都一惊一乍的,听到容华说皇帝又老又病,不由大感失望,“皇帝不都是很英俊神武吗?”
       容华道:“你以为个个都是衡光帝么?不过……”瞬间想到那双幽深如古潭的眼睛,皇帝的眼睛其实很好看。大约是太憔悴了,所以显得虚弱,老,病。若说五官相貌,那还是上乘的。
       小夏追问:“不过什么?”
       容华懒得费劲解释:“没什么。”
       等玩得差不多了,容华终于一连叹了好几口气。小夏果然关切问道:“容哥儿,你做什么唉声叹气?有心声吗?”
       容华攀着小夏的肩膀,道:“小夏,你知道我要走了吧?我被派到扬子江水道了。”
       小夏点点头,有点不安:“我知道,可是……”
       容华摇摇头:“我不忍心耽误你,小夏。我到了那边还不知道会过多久才能回来,也许不回来了也说不定。”
       小夏扑到他怀里哇哇大哭:“容哥儿……你……不能带我走吗……我攒了点钱,我……我会自己找事情做……我跟掌柜学手艺……学得不差……”
       容华仍拿捏着一副沉重腔调:“说什么傻话?你把你爹娘抛下不管了?我与我家的关系已经不可能修好了,你又何苦呢?忘了我吧。”
       他三言两语就把几年关系撇得清清楚楚。
       小夏哭得痴痴傻傻,容华干脆就不理他了,只将他送到巷子口,道:“小夏,我走了。”他走了两步,见小夏还蹲在墙边呜呜哭泣,忍不住走回来,终于说了句真心话,实在话:“小夏,我不值当你这样。”也不管小夏听到没,转身大步走了。
       若说有愧疚,也大概只有一柱香的时间。容华一会儿工夫就释然了,小夏本就是心甘情愿的,他从来没许诺过什么。
       处理好了家中事务,与同窗的离宴,谢师宴也吃过好几轮了,容华就准备动身去扬州了。他的老师与他说定了,待他在扬州呆满一年就寻机会把他调到京津一带,然后就好与老师的女儿成婚。
       如此大好前程铺在面前,容华心中十分顺畅,连日来只觉走路都轻快。
       临行前一晚,容华正在客栈里休息。忽听得拍门的声音,他以为是哪个认识的来送行,笑道:“我赶明天大清早的船,今夜里可不能闹到太晚了!”
       就听得外面道:“容公子,是宫里有人来找。”
       容华心里一震,打开门就见店家身后是身着紫衫的公公。他知宫中能穿紫衫的太监用手数得过来,不由更是惊疑不定。
       如乐进屋坐定,先客套道:“小人听说容大人就要往扬子江水道赴任,先道一声恭喜。便是水师讲习堂出来,能一开始就派往扬州,也是十分难得的。”
       容华心中已经转过数个想法,隐隐猜到点什么。
       如乐又道:“不过那扬子江水道虽好,又哪里比得上塘沽港呢。眼下宫里那位,想您留在京津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您可愿意不愿意?”
       容华遭雷劈了一般,捏着茶盏,重复:“宫里那位?”
       他一瞬间想到了穿着黑色礼服的皇帝,高而瘦弱,神色郁郁,眼睛里黑不见底。
       如乐哂笑,竖了食指,向上指了指:“就是上头那位发了话,说您要是不乐意,明日就往扬州去,就当什么事都没有,您要是乐意,就留下来,将来断不会亏待您。”
       容华这时候反冷静了,想也不想,道:“我留下。”
       如乐心里还真怕容华不乐意,听他答应得干脆,心里松了口气,忙嘱咐道:“今日已经晚了。大人暂且住一晚,明日宫里会派人接您进宫,然后再给您在京里安置给清净院子。”
       容华忙问:“我进宫都要做些什么?”
       如乐上下打量容华的身板,道:“小人这次还真揣测不出那位的意思。”临走又嘱咐容华此事极是机密,不可走漏了消息。
       容华对进宫到底要做什么,并不十分在意。他只知道他是被皇帝挑中的,他已经攀上了这世上最牢靠的后台,就在刚刚他还为能娶老师的女儿而欣喜不已,此时想想已经成了不值一提的事情。
       天色擦黑的时候,宫灯逐一亮了。若天上仙人站在云头向下观望,定会以为地上有面镜子,映出九天宫阕,河汉点点。
       容华穿着素白亵衣,站在紫檀木六折屏风后面。
       屏风是玻璃的,上面烧着灰背白肚的鲤鱼,墨绿飘逸的水草,枝桠磷磷的珊瑚。可容华无心观赏,他透过屏风,看到皇帝正躺在床上,下身赤裸,长发披散,身边环绕着太监与太医。
       长宁披着薄衫,卧在床上,两腿分开。
       教习太监云苔用手抹了香膏,轻轻在皇帝小穴口轻轻按着,一边禀道:“陛下,小人若没掌握好力道,有什么不适请即刻出声。”
       长宁嗯了一声,道:“无妨,你弄吧。”
       云苔将皇帝穴口弄得松软了,才慢慢将食指的指头探进去,进去一分,退出来半分,如此进出抠弄,过了半晌才把一根手指都顺顺当当全放进去,再让那根手指慢慢搅动。
       长宁哼了一声。
       云苔是老手,怎听不出那声音酥软酥软,显是舒服的,但他怕有万一,还是停了手,问:“陛下可有不适?”
       长宁深深呼出口气,道:“继续。”
       云苔心里不那么怕了,手上动作也利索了些。放了两根手指到小穴里之后忍不住想到,原来皇帝这里真与其他男人没什么两样,都是又紧又热,如此胡乱一想,云苔忙收敛了心思,全副心思放在手上。
       待得小穴已经能顺利容下两根手指,云苔对徒弟含烟道:“取玉势来。”含烟忙从瓷罐中取出一直被热水温着的小号玉势,飞快地用棉布擦了水,均匀抹上一层膏脂,递给云苔。云苔握了握,玉势温得正好,比肌肤稍热些。他将放在花径中的手指一边搅动一边退出,然后将玉势慢慢推进去,因为手指退出而微微张开翕动的穴
       口一下子就贴合在玉势上。云苔一边轻轻揉着穴口,一边将玉势缓缓动起来,即便云苔功夫极好,因长宁毕竟初次,穴口周围还是翻了些嫩肉出来。
       玉势再如何温热也是死物,又比方才的手指来得硬而粗大,长宁不禁皱眉道:“再……慢些。”声音听上去有几分虚弱。
       云苔也已经出了一头薄汗,忙应声道:“是,陛下。”
       如乐在一旁看那粗粗的一根在皇帝体内进进出出,十分心惊胆战,忍不住道:“陛下,不如算了吧。”
       长宁抬眼看了他一眼,如乐闭了嘴。
       云苔禀道:“陛下,接下来小人会用根更粗些的,用完就结束了。陛下若受不住……”
       长宁打断他:“接着弄。”他初始是被顶得有些感觉异样,后来云苔不敢顶得太深,他便感觉好多了。
       转面又对如乐道:“人带来了么……你去交代一下。”
       如乐应了旨,将已经沐浴好的容华领了过来。
       容华站在屏风后面,透过屏风就看见皇帝正躺在床上做后穴的扩张,不禁又呆了。
       如乐心中也在腹诽,皇上从前也不是十分固执的人,怎么这次为了个新鲜玩意就勉强到这种程度,实在想不通,但面上对容华还是十分客气:“容大人,一会儿皇上那边做完了前戏,您就上去服侍。皇上胃肠一直不好,您别把东西留在里面。”
       容华还在震惊之中。他知道了皇帝要跟他上床,怎料到皇帝是要他来插。
       他以为只有小夏那种才会主动撅着屁股等人插。
       如乐见他神色冷漠,心中腹诽更盛,面上好颜色也褪了些:“还有,太医说了,皇上的身体,本就应在情事上节制……总之,今晚一次就够了。中途要先紧着皇上舒服,若有什么不妥当要立刻停下来。”
       容华这才回过魂来,忙整出谦良恭谨的样子,答道:“在下记住了,公公劳心了。”心中却道,果然是个阉货,男人办那事情时候是能说停就停的么。
       这时候小太监捧了茶盏过来,如乐道:“请容大人喝了吧,上好的补药,皇上特意吩咐了,不准用伤身的。”容华不用问也知道是催情药了,心中竟松了口气。
       事情交代得差不多,含烟就过来对如乐禀道:“如乐公公,师傅已经伺候好皇上了。”
       如乐神色一紧,对容华道:“容大人,您进去吧。”
       这边已经清了场,太医与太监已经全退下了。只剩下云苔还半跪在床边,见得容华进来,就道:“大人,呆会儿小人为皇上把玉势取出,您就可以进去了。”
       容华饮了催情药,此刻身上已经微微发热,下面也开始血气涌动,连忙点头:“劳烦公公了。”
       两人竟是都有些不敢直视床上平躺着的长宁帝。
       容华除了衣衫,云苔慢慢将那玉势拉出,容华瞟了一眼,长宁的穴口少了那硕大物件一下子松答答地闭合了,他想也没想就把自己大拇指伸进去轻轻揉按。
       云苔见容华手势颇熟练,知道下面便是正戏,连忙退出,拉好床帷。
       容华跟小夏做的时候从来没扩张到这种程度过,他的阳物进去竟是毫不费劲,里面的消魂滋味也丝毫不差,但他记着如乐的吩咐,始终不敢像折腾小夏那样折腾皇帝,连身体都不敢全压在皇帝身上,只是中规中矩地抽动。
       长宁被年轻修长的躯体一覆盖,血轰一下都涌上头,过了片刻就有些不是滋味,容华在他身上不能说不卖力,只是太小心翼翼,又不敢顶太深,他只感觉到那火热在他身体里进出,却不觉得快感。
       “快一点。”
       容华头一次听到皇帝对他说话,惊得差点泄出来,忙加快抽动了两下,又回到不急不缓的速度。
       “朕……说快一点,听不懂么。”语气里已经带了怒意。
       容华心一横,找人来操自己,这皇帝本来就欠操。这般想着,一个挺身就狠狠插进去。长宁立刻闷哼一声,伸手就抓住容华的手。
       容华一手按着皇帝的手,一手摸到皇帝胯下,这是他跟小夏做的时候养成的习惯,小夏老是被他折腾得又哭又叫,摸一摸前面会好很多。一听到皇帝声音里难过,他就不由自主向皇帝身下摸去了。
       长宁前后都被伺弄着,舒爽痛苦一波一波卷过来,他费劲仰起头,去吻身上人的嘴唇,那是与贺霜庭一样的嘴唇。
       容华外面借着微弱的烛光,看到皇帝苍白的面孔上有汗水滴落,眼神涣散,然后他看到皇帝仰着头,张开嘴唇,他非常配合地俯下头,含住皇帝的嘴唇。
       一把舌头伸进去,容华就知道皇帝不擅长接吻,何止是不擅长,简直是拙劣。
       两人唇舌交缠的时候,皇帝泄了出来。
       分开的时候,唇角拉出了银丝。皇帝仿佛坠入梦中,朝着容华微笑了。
       容华正想着自己差不多也该泄了,皇帝的微笑就冲到他眼里,成了一个信号,热流立刻喷涌而出,容华慌忙拔出,还是射了些在皇帝的体内。
       皇帝沙哑着声音,道:“你下去吧。把如乐叫来。”好象一个微笑已经耗费了他所有的热情,声音听上去格外冷淡。
       容华低声应答,披上衣服,轻轻退了出去。走过玻璃屏风的时候,他看到栩栩如生的鲤鱼在烛光中微微晃动,然后他看到自己的面孔和眼睛,冷淡非常,然后他释然了。
       三更未到的时候,值夜的太监如弦听到皇帝发出断断续续的呻吟。
       如弦走到外间叫小太监去找如乐过来:“快一点,就说皇上又不舒服了。”
       长宁正在做梦。他走在漫无边际的漆黑荒野上,很像是皇家猎场。可是周围没有人声,也没有灯火,只有他一个人在踟躇独行……腿很沉,胃也很痛,他弓着背,用手死死按着胃,只想着再走一会儿,再走一会儿就能找到地方休息了……
       “陛下……陛下……”
       长宁睁开了眼睛,无精打采地瞟了眼床边的如乐如弦。
       “朕……”他张了张嘴,只说了这一个字,然后就重重地叹了口气,又闭上眼睛。梦里的情形是假的,胃痛却是真的。冷汗已经洇湿了亵衣,他蜷成一团,既不想说话也不想动。
       好在如乐如弦早就知道这种情形该如何处理,给皇帝灌了些热水,再给皇帝擦了身,不停揉着几个大穴。等太医来的时候,皇帝已经不那么狼狈了。
       “把乾清宫所有的灯都点起来。”长宁服完药后吩咐道。如乐忙张罗着点灯——长宁说“所有”便是从内到外边边角角的所有,一盏都少不得。不一会儿乾清宫光华大放。
       等一切都安顿好,长宁也没有睡意了:“更衣吧。”如乐劝他:“陛下就算睡不着,躺着养养精神也是好的。”
       长宁道:“躺着睡不着白费精神。”更何况灯火通明的宫殿让他感觉十分安心,他情愿坐在这里等待天明。
       慢慢处理掉几份奏折之后,天也亮了,太子过来向皇帝请安了。
       太子才十三岁,住在端本宫,每日早晨都会来向长宁问安。
       他面目生得很像长宁,自幼丧母,对长宁十分依赖。
       依偎在长宁身边,太子乖巧异常:“父皇,您今日怎么起这么早?”
       长宁把已经批好的折子翻给他看,一边轻描淡写道:“朕夜里做了噩梦,醒了之后便睡不着了。”
       太子心中担忧,默默看了会儿折子,忽然道:“父皇,您还惦记着母后么?”
       长宁一直未立皇后,中宫空悬,不仅如此,自从去年唯一的钱妃死后,竟然一个封妃都没有了。整个后宫用空空如也来形容也不为过。
       如今后宫事务都由太后打理。
       太子自小就一直以为父亲是因为深爱母亲,才不曾册封皇后,不过他年纪渐长,对男女之事有了些懵懂见识,不由对父亲生了几分怀疑。
       长宁听到太子问起,避重就轻答道:“你的母后,朕自然还是缅怀的。更紧要的是,朕有你一个儿子便已经心满意足。”后半句确实是长宁的真心话,太子比起他当年要聪颖许多,令他十分欣慰。
       太子听到长宁这般直白,心里又有几分高兴,转念一想,父皇没有别的女人也好,宫中这么多人,难道还照顾不好父皇么。
       长宁并不想让太子知道容华的事情,没必要为一个小玩意扰乱他们的父子关系。
       容华一夜无梦,起了之后就去校场骑马。宫中都是良驹,容华跑得十分尽兴。
       直到午后才有人将容华领着去见皇帝。
       长宁夜里睡得不好,午后卧在榻上补眠,容华来的时候皇帝已经醒了,正歪在榻上。
       容华进来,长宁便让他坐在自己身侧,道:“你想要什么,同朕说说。朕这会儿心境舒爽,要什么都行。”
       容华恭顺答道:“微臣想调到靠皇上近些的地方。”
       长宁道:“这是朕本来就要赏你的,你再提些别的。”
       容华想要的东西,多不胜数。光是昨夜到今日他在宫中逛了这么一圈,目之所及,他就没有什么不想要的东西——玉宇琼楼,砌宝流金,处处都是人间极品。但容华知道狮子大开口只会叫人倒尽胃口,要想能长久,此时最好以退为进。
       见皇帝像是要起身,容华忙跪下来为皇帝穿上鞋,一边道:“回陛下,臣并没有其他想要的东西了……只盼着能为皇上分忧。”说话时候语气乖顺,仿佛被驯服的大犬。
       长宁凝视着半跪在他身边的年轻人,被感动了一般柔声道:“你有这份心便好,朕很欢喜。”说完还抚了抚容华的额头。
       转面对如乐道:“前两日火器司不是送过来十二支火枪么?取一支过来。”
       容华心头直跳。近些年来火枪制作技术愈加精进,王公子弟之间攀比火枪已成风气。加之一般人难以取得火器司的准许状,拥有火枪本身就是身份的象征。
       如今皇帝竟要赏他一支御制火枪,简直是戳中他的死穴。
       长宁漫不经心道:“怎么,不喜欢?”
       容华连忙谢恩。他不是不喜欢,而是太喜欢了,不由生出点后怕——皇帝像是把他看透了。
       如乐已经捧了装着火枪的木匣子过来了。长宁打开盒子,道:“朕在宫里平时也用不到这东西……又怕吵……太上皇他老人家倒是喜欢。”一面这样说着,一面熟练地装上子弹。
       他十指苍白修长,装子弹的动作十分利落,容华看得不由痴了。
       长宁将枪放入匣子中,递给容华:“等一下就让人去给你办准许状。”
       容华眼中的喜悦掩都掩不住,对皇帝的态度也愈加恭谨和顺。
       长宁只微微一笑,并不在意。找容华来之前,他早将此人底细摸得一清二楚。连容华对小夏说过的“皇帝又老又病”他都知道——但他并不放在心上,容华这个人就算肚子都是棉絮他也无所谓。
       容华一走,长宁就缓缓踱到那幅冬雪空庭图前。这是他想事情时候的习惯,只要看着这幅画,心里就多一点安定清明。
       贺霜庭走之前曾对他说,你会是好皇帝。
       其实他明明是所有兄弟中最平庸的一个。
       别人花一分工夫学会的东西,他要费两分。别人只要老师点一点就明白的东西,他要老师讲解半天。
       七岁时候他一边哭,一边抱怨:“为什么我这么笨……”贺霜庭抱着他,温柔爽朗如三月春风:“小宁一点也不笨,是认真,是求甚解。多难能可贵。”
       那便是他对贺霜庭生出爱意的萌芽。年幼时依赖,年少时憧憬,年轻时候迷恋,然后思念至今。
       原以为自己可以一生都无怨无尤,原以为自己捱得住相思入骨,到头来,却是一场自欺欺人。
       他年纪越大,越是怀念过去。那时候贺霜庭虽然同现在一样不爱他,但至少在他身边。
       皇帝凝视着看过千万次的画,对珍藏在心底的贺霜庭轻声说:“找一个与你容貌相似的人,不过是饮鸩止渴;若我能把这心思守得一生,也算圆满,可如今这番不伦不类……到底是玷污了……”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
返回顶部
本站推荐
小山雀的日历
总裁的秘密
绣云阁
圣院
分手信
鸾凤错相思青萝
沈从文集-小说卷3
江湖遍地卖装备
迷恋契约主
在黑暗的河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