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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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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花皇後还摆在屋里?”
       渐入隆冬,百花俱腓,就是这四季海堂也难敌寒意。
       “嗯,妹妹送的。一片心意,臣妾也不好推却。”
       那个淑妃真会做人情。
       皇甫翰冷笑一声:“你和她倒是谈得来。”既然已经查出刺客和北狄有关,淑妃定然也非善
       类。
       萧子瑕被男人嘴角眉梢的冷峻所惊,没有说话,只是怨望地凝著那杯泛著热雾的茶。
       “皇上是嫌臣妾不会泡茶麽?”仍是母仪天下的风姿,但眼里却已泛上一层难以察觉的水
       泽。
       “怎麽会。”皇甫翰也扭头看了看那杯茶:“只是最近身子虚了,大夫说少喝茶为妙。”
       “皇上要小心身体,政事固然重要,但也不能伤身。”
       哼,你爹要是少唱几出,少添乱。朕也许能睡个安稳觉。
       萧子瑕转身点了个香炉,递给皇甫翰:“天冷,抱著炉子暖和些。”
       皇甫翰看了一眼噙著浅笑的萧子瑕,虽有怀疑,但还是接下了,半抱在怀里。
       “臣妾看皇上最近像是有心事。”拿起一旁的帕子,擦了擦手。
       “嗯,最近朝里是有不少烦心事。”皇甫翰不知道萧子瑕想说什麽,便也周旋著,避重就轻
       地谈两句。
       铜炉的确暖,皇甫翰被这暖意所染不禁有些昏昏欲睡。醉酒後的疲乏也来凑热闹,弄得他的
       眼皮越来越重。
       好香……
       手里鎏金的铜手炉发出一股奇异的香味。
       这是什麽,熏香麽?
       皇甫翰望著眼前萧子瑕,只觉得那人影愈发模糊起来。
       女子柔软的嗓音,让他更想睡了。
       萧子瑕拿了块帕子捂住口鼻。
       桌脚旁散落著两个药包。
       白绢已散,红线尽断。
       是谁说,红线系著的是‘玉眠’,白色包著的是‘寒食散’?
       红线系著的明明是凄清,白色丝绢包著伤心……
       香味弥漫的房里,突响起一道悦耳的声音,像是在问他。
       “皇上,可也有爱的人?”
       在外宫和皇甫訾商引蛇出洞讨计划的公输月,突觉得心口一疼,转过头去往冷月映照下的皇
       宫。
       视线被宫门层层所阻,什麽也看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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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故事不长,只是关於江南的一场执念。但却甜蜜得让萧子瑕脸色发白。
       她突然觉得皇甫翰远比她所想得有情。只是在那麽静谧的故事里她没有半点戏份。
       公输月,暖暖。
       她突然好想大声地笑出来。
       这个世人皆说冷情的君王,心里却藏著这样一个纯粹的秘密。一段关於水乡的回忆,有多麽
       清浅,就有多麽深刻。
       还有一个纯粹如玉的娃娃。
       一环佩玉,一块石头。
       从眼波沈沈的皇甫翰手中夺过那块水头十足,被珍藏了十年的玉片。
       暖暖?
       那不过是一场梦罢了。
       您是皇上,君临天下,怎麽可以为了一个区区的暖暖,有所动摇?
       暖暖。就让臣妾替您结束这一场荒唐的梦……
       为了加强保卫皇城的力量,禁卫军新进了一批精锐。
       作为首领的公输月坐在首席,望著阶下的数十个整齐站立的侍卫。
       “你们都把看家本事拿出来给头儿看。”副首领原诚,站在阶前训话。
       一声令下,一个个侍卫立刻都摆出打斗的阵势。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便只剩一人还勉强站著。
       公输月站起身,走到他跟前。
       男人有一双锐利的眼睛。
       公输月直视这双眼:“叫什麽名字?”
       “凌寒。”
       寒?
       “好名字。”赞许地一笑:“我且问你,你进宫是为了什麽?”
       大概又是保卫皇上周身之类的话。
       原诚见惯了这种问话。也不当回事,继续喝面前的茶。
       谁知,这个眼神锐利的男人却直截了当地说:“为了找人。”
       “听你的口音,是京城人氏。你进宫要找什麽人?”
       公输月似乎很欣赏这种坦荡,也不怒,仍笑著问他。
       “找你。”
       “我?”这一句话激起了在场所有人的好奇心。
       原诚也放下杯子,不解地看向凌寒。
       “是。只是不知道,公输大人还记不记得江南,记不记得……这块玉。”
       从脖子上拿下一块用红线系著的玉片。色泽鲜亮,水光十足。
       正是多年前,公输月亲手交给暖暖的那块。
       公输月喜从中来。回想起来,暖暖的名字里的确有个寒字。
       眼前这人看起来,比他长不了几岁。有玉在手,又是京城人氏。一定错不了了。
       “暖暖?”笑著上前。
       凌寒也笑了:“嗯,师兄。”
       公输月觉得有些怪,但说不上来怪在哪。
       转头对著不明就里的原诚道:“这次的侍卫武艺脾性都还不错,便都留在外宫当值。”
       原诚答应了一声。就令各路队长,各自挑人安排职务。
       皇甫翰这两天有些提不起精神。
       坐在御书房里才批了一会儿折子,就觉得眼前发黑。费了好大劲才撑著案面站起来。
       或许是几夜没睡好,再加上事务繁忙,一向健壮的身体也有些发虚。
       近来萧鸿章还算安生,但他不能继续坐等。
       已经私下里让原诚列了分萧家党羽的名单,这一次一定要彻底铲除这窝老鼠!
       “原大人求见。”
       “宣。”抬手按了两下太阳穴,借此提神,却发现功效不大。
       还是坐回椅子上。
       “皇上命臣查的事,臣都办妥了。”
       原诚一袭青衫,进屋行了礼。
       皇甫翰赐座,他就不扭捏地坐下。待到闲人退散,从怀里掏出两张薄纸:“皇上要找的人,皆在上面,一个不漏。”
       皇甫翰接过纸,扫视了两眼,问道:“近来可有什麽动静?”
       原诚是他的心腹近臣,是名义上禁卫军副首,但实际上还有另一层身份,那便是皇帝御用的探卫影队首领。
       皇宫里,市井间有什麽风吹草动都通过他传进皇帝的耳朵。
       “陈诚大人和司马大人最近交往甚密。”
       皇甫翰细细核对著那份名单,闻言抬头不觉露笑:“这两个人脾性虽相差甚远,但年龄相近,对大宓也都算忠心。本来就不会做多久的敌人。只是没想到竟这样快地和解了?”
       “是,前些日子萧丞相送了礼物给京城巡抚赵大人,兵部尚书陈大人,还有司马将军。结果司马将军和陈大人的说辞竟是出奇的相近。”
       “噢?他们说什麽?”
       “他们说,从不敢收死人的东西。”
       皇帝爽朗地一笑:“这两个人倒也敢说。那萧鸿章有什麽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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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爽朗地一笑:“这两个人倒也敢说。那萧鸿章有什麽反应?”
       原诚见皇帝心情好,也憋著笑意“萧大人还能说什麽。成堆的礼品,怎麽搬去的就怎麽抬回来呗。”
       他和萧鸿章几次针锋相对,近来更是借口办事不力,革职查办了一批力保萧家的官员。他们
       之间的关系,明眼人早看出来了。那个萧鸿章大概也是怕了,才会出此下策。竟想要收买陈
       诚和司马悦然。看来也乱了阵法,不足为惧了。
       只是就怕到时候,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狗急跳墙……
       “皇上,臣还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原大人什麽时候也变得这样踟蹰不定了?你若觉得当讲便讲。”
       皇甫翰心情正好,不觉调笑起来。
       那日宫门前的事,宫里人人皆知,猜测也纷起。原诚自然不会不知道公输月在皇甫翰心中的
       地位。
       他沈吟了一下开口:“前几日,宫里新进了一批侍卫。”
       皇甫翰拿起一旁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
       “其中似乎有公输大人的故人。叫凌寒。公输大人叫他……暖暖。”
       “啪”那只充满江南韵味,价值连城的紫砂茶壶顿时尘归尘土归土。
       滚烫的水珠溅出来洒了皇甫翰一手。
       “皇上!”原诚惊呼一声,站起身便要喊人进来。
       “没什麽了不得的。”皇帝的声音冷冽而清醇,他兀自拿出一张帕子拭去了水珠。
       “都起泡了,不宣太医看看,要是出了什麽事儿,这、这怎麽得了!”原诚揪心地看著皇甫
       翰的手背上渐渐泛红。
       “朕都说了,这没什麽了不得的。你刚刚说什麽?公输大人喊那人什麽?”
       原诚一愣,不知道皇帝到底在在意些什麽,如实答道:“暖暖。公输大人喊他暖暖。”
       “是麽。”僵著一张俊脸,下手也不知轻重,死死盯著那只碎了的茶杯,幽幽道:“朕都知
       道了,你退下吧。”
       原诚见皇甫翰的手被他自己蹭下了一层皮,顿时心惊肉跳:“要不要……让人进来收拾?”
       “不用了,你退下。”皇帝的眼神直愣愣的,像是想什麽入了神。
       “臣……”
       “退下!”
       原诚不知皇甫翰的怒从何来,故无以应对。期期艾艾地想要安慰两句,又不知从何入手。最
       终也只好领命退出去。
       “等等。”
       转头看向眼目深沈的皇甫翰,原诚心里有些怕。面前的这个皇帝,喜怒不定,令人难以捉摸
       看透。
       “那人叫凌寒是麽?”刀刻般的有棱有角的双唇抽搐著怪异的冷笑。让人汗毛林立。
       陈诚从没见过冷静喜怒不表的皇帝这个样子,顿时心如捶鼓。
       “是。”
       “你立刻宣他进来,朕倒要看看,是怎样一个暖暖。”
       皇帝森然的笑容,让原诚不禁惊恐,眼皮狂跳,半晌才出声:“皇上的意思是?”
       皇甫翰垂眼看他,却不说话。嘴唇紧抿,脸色发白。
       待不到原诚反应,眼前的身体便不稳似得摇晃了几下,软倒下去。
       “皇上!”原诚眼疾手快接住双腿发软的皇甫翰。
       却发现他的长衫尽湿,满头皆是冷汗。
       原诚是学武之人,多少懂些切脉之术,事发突然,便顾不上许多,唐突地替皇甫翰请了脉。
       脉象虚弱,血气不足。
       这个皇帝,竟是撑著才能站起来的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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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下,朝中正乱,萧鸿章又是狼子野心,此事声张不得。
       原诚扶著皇甫翰就著桌前的椅子坐下。
       便飞奔出去请太医。
       顾太医正在配药,见禁卫军首领面色有虞匆匆地跑来请他,也不多问,就携著药箱和他一道向御书房赶。
       皇甫翰稍稍恢复了些,但脸色却仍然难看。
       顾太医替他把著脉。两道白眉间便兀楚起个疙瘩。
       “皇上怎麽样?”
       顾太医捻著胡子,皱眉不语。
       皇甫翰本以为自己是休息不足所致的眩晕。
       可眼下见宫里妙手回春的太医一脸凝重,心里也是一惊。
       顾太医突然跪下道:“皇上的脉象老臣本不敢妄下定论,只是……”
       “只是什麽?”皇甫翰突生出一种压抑的胸闷,他转过脸尽量和颜悦色地问那太医。
       顾太医垂著头像是做了多了不得的错事,许久才敢仰视皇帝深墨色的眸子,抖著嘴唇说:
       “皇上这病来得怪异,臣……臣不知如何下手……”
       “混帐!皇上少年风华,春秋正富。什麽怪病!哪容得你乱说!小心脑袋!”门口传来一道
       傲然的声音。
       顾太医诚惶诚恐地看向门外,果然只有那个美豔无双的和亲王爷敢在御书房,当著皇帝的面
       呵斥大臣。
       “王爷,皇上这病确实来势汹汹……”
       脉象奇特,全然是将死之象。上个月请脉时还好端端的,近一月之隔却……
       顾太医在宫中多年,也算是看著皇帝长大的,至此心中除了不解也多有痛惜。
       这位皇帝冲龄践祚,从小到大为了天下苍生,不知吃了多少苦头。
       如今江山甫定,他却……
       “訾儿,别胡闹,太医……”皇甫翰的声音哽了哽,但最终还是持著架子往下说,平静如初,
       仿佛不是在谈论他自己的生死:“太医不会乱说。”
       “皇兄!”刚学完剑兴冲冲地想来和皇兄谈谈公输月创的新招,竟闻得这样惊天的噩耗。怪病什麽的……
       他到底也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半大孩子。听到这消息,立马面无人色地冲进门来,也顾不得礼
       节,呵斥了太医,随後就快步走到仍然镇定的皇帝面前道:“他……他明摆著是在胡说!皇兄
       身体一向好……怎麽就,怎麽就……”
       说到後来,竟忍不住哽咽。
       皇帝比皇甫訾大不了几岁,但此刻却帝王气度尽显。
       帝王之术,讲求泰山崩於前而色不改,不过是个人生死怎麽能乱了阵脚。
       只是……又有谁不怕死?
       皇甫翰的面如死灰,只是没有发作罢了。
       顾太医看了心头一酸,几乎落下泪来:“皇上吉人自有天相……或许只是脉象特殊,又或许是
       最近太疲,血脉不调,臣开个方子调理便是。”
       看那脉象也活不过一年……又有什麽天吉可言?
       “臣……臣这就写方子,立刻让人去抓药……”
       “你是说,皇兄的病有治!”和亲王爷闻言,立刻转过脸来,梨花带雨,满脸期待地看他。
       顾太医不忍摇头,强迫自己点了点头。
       和亲王爷稍微安心,但仍是止不住抽泣。
       一直沈默的皇帝伸手替皇甫訾揩了揩泪,柔著嗓音说:“你没听太医说麽?只是脉象奇怪,
       瞧你的样子,像是天塌下来了,大哭大闹成什麽体统?笨蛋。”
       皇兄有多久没有这样软声细语地对他讲话?近几个月皇兄对他发火的次数,他一只手都数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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