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生命
“契合度不符，链接程序被阻止。”
米尔的数据中心再次发出警告，包裹在兰克身上的白色数据丝也仿佛在垂死挣扎，一明一暗的发出萤光。
“你难道真的以为自己可以和一个低等的生物结合么？你太令我失望了，没有我你变得像个可怜虫。”那个一直在米尔数据库最底层地声音此时突然变得清晰。
“你就是丢失的那部分数据。”米尔知道就是这部分数据让自己屡次遭到《战士准则》的强制束缚，又趁自己在修复时企图自行恢复。
米尔在海底餐厅跌进水里的瞬间一些纷繁的记忆变成大量的信息涌入了他的数据系统，那些被毁掉的数据开始恢复，并像病毒一样快速蔓延。和所有人想象的都不同，这些记忆数据并没有让米尔感到喜悦，那些渐渐成型的画面和在哇科比星球上的记忆都让他不知所措，米尔对此甚至丝毫没有熟悉感。那个自己早已存在的“法布里斯”更是令他感到陌生，他对此没有丝毫的印象。他开始怀疑自己真的曾经在那个星球上存在过么？
随着原始数据的逐渐恢复，米尔终于明白自己仅仅是“米尔49872”这个数据体中最为理性的一部分，而被刻意“隐藏”起来的则是更为强大的战斗程序，那部分程序没有理性可言，也是米尔几次失控的元凶。
在“米尔49872”即将坠落地球前十几分钟，被和希达尔篡改的安全系统即将被病毒感染发生裂变，它们首先攻击的就是“米尔49872”的战斗程序，为了保护这组最重要的战斗数据避开击，他让自己与和希达尔共享数据时引到过来的“理性数据系统”临时代替主程序。
由于《战士准则》的束缚，使米尔越来越弱，那部分被隐藏的记忆再次苏醒了，并企图侵占主程序。一旦“米尔”这部分“理性数据”被覆盖，那么他就会成为一个丝毫没有理智的杀人机器。
“米尔”正在一点一点地消失，取而代之的将是哇科比星球的战将米尔49872，只不过这次不再有人能够令他停止杀戮。
“接受我，我会让你更加像个战士。”那些疯狂叫嚣的战斗数据不断试图侵入中央数据库。
包裹在兰克身体上的数据丝渐渐消失了，他们的数据根本无法连接。终于那组契合度的数据开始变化，随着数值的降低男人身上像魔药一样吸引米尔的气息也逐渐消失了，让米尔感到熟悉的同类气息也随之瓦解。如同拨开面纱，此刻米尔才真正看清了男人的脸，那是一张坚毅的脸，虽然此时双眼闭着，但总会让人想到这双眼睛睁开时具有怎样的侵略性。
这一切都只是虚拟的，米尔作为临时衍生的数据体是需要其他数据体引导的，在见到兰克的那一刹那，兰克就被系统默认为了他的临时引导者，那组契合度和熟悉感就源于此，但那仅仅是个假像。当原始数据被恢复的瞬间，这个假像就被打破了。
兰克在渐渐向下沉，从他身边滑落。米尔紧张地企图去拉兰克的手，但他知道一切都晚了，指尖已经感觉不到男人的温暖。此时的米尔突然感到心里空了一片，战斗数据开始更加疯狂的攻击米尔。他突然没了力气，也随着兰克一起渐渐下沉。
“覆盖临时程序继续……”
白宁格知道自己的左眼恐怕要废了。剧痛几乎使他的整个脸部麻木。军舰上的医务人员想来为他包扎，他拒绝了。
“现在你是否该把东西交给我了？虽然我不认为国家的利益还比不上这么一个男人。”站在白宁格身边一个身穿F国军服满头白发的人指着男人刚刚下海抱上来地青年说道。
米尔此时躺在沙发上，身上的湿衣服已经换下来了。
“不，您的措辞有错误，将军。对我来讲国家的利益确实高于一切，但那必须是F国人民的利益，并不包括某些人的私利！”白宁格此时虽然满身是伤，带着手铐，坐在一间审讯室的椅子上，但他此时仍然从容镇定。他正是在等待这一刻，这一刻他等了5年。
“说得好，我很喜欢你的性格。我们或许可以好好聊聊。”老人慢慢走到白宁格面前。用手抬起他的下巴仔细的看，好像要找出什么。
“我们是不是从哪里见过？中情局的罗斯上校还是左腿受过伤么？我年纪大了，记性不太好了。”老人此时变得和蔼，完全没有了刚刚的盛气凌人。
“不，受伤的是他的狗，有人把它的腿打折了。我以为您已经怀疑我的身份了？不是么？费依达将军。”白宁格的语气中带着嘲讽。他们当然认识，而且还很熟悉。
鲁瓦·费依达是F国的将军，他今年虽然已经65岁了，但精神依然很好。由于早年战功卓越，他在F国受到了很多民众的爱戴，F国的总统也很信任他。他从战场上下来后，总统任命他担任“神国”的总指挥官。
“神国”是F国7年前组建的一支特种部队，它是由24个小队组成的。每一支小队都有自己代号。
他们的队员是从各个部队中千挑万选出来的精英。主要国执行反恐、暗杀、保护重要人士等不向外界公开的任务。他们在原部队的档案全部被注销，在任何国家机构中也查不到他们的资料，是幽灵一样的存在。
“我也希望这是个误会，您的身份实际上中情局的人已经给了我资料，但您刚刚的行为实在令人不解，您在协助敌人逃跑。”费伊达将军在白宁格的对面坐了下来。
“对我来说，他们是朋友，将军。”
“可你的那些朋友毁了交易品，您应该知道它的重要性。您刚刚的行为完全可以理解成叛国，难道你的长官没有教过你么？”将军的语气突然严厉了起来。
“我发誓我的长官教过我这些，只是或许我理解错了，因为他本人最终违背了自己的誓言。将军，您还记得‘海鲸’么，那个在这片浅蓝海上执行任务全部牺牲的神国小队。他们是否是为了国家利益牺牲的呢？”白宁格的语速突然变慢，这是他5年来第一次提到“鲸”，他好像已经好久好久没有说到这个字了，那些飞扬的生命已经永远沉睡在这片浅蓝海中了。
“你不该提起那些孩子，他们当然是英雄，但他们同时也不能享受英雄的待遇。有些人就应该为了国家的利益忍受孤寂，哪怕是死亡的那一刻。”费依达将军挥了挥手，士兵们陆续走出了指挥舱，有人把沙发上昏迷的米尔也带了出去，将军则慢慢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后面，拉开了抽屉。
白宁格知道他想用青年要挟自己，但他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似乎早就知道自己的处境。他明白现在越是表现出对米尔的在乎，就越对米尔不利。
“他们真的是为了国家而死的么？他们执行的是什么任务？您能再说一遍么？将军，我想在5年后再听一遍。”一连问了3个问题，每增加一个费伊达将军的脸就白一分。
“我一直保存着他们的照片，但上面似乎没有你的。”费伊达将军从抽屉里取出一张照片，上面上15个人的合影，背景是一个荒岛。照片上的人除了14个穿着F国军装的士兵还有一个穿着蓝色连衣裙的红发女郎。战士们都显得很严肃，面对照相机表情却像面对敌人，女子却笑得很甜。
“您应该知道‘鲸’是15人小队，艾伊莎不是我们的队员。”白宁格特意加重了那个“我们”，他紧紧地盯着费伊达将军的眼睛。
将军苍老的双手终于颤抖了一下，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他早就确认过那些参加遗忘岛任务的人都已经死了，出现在眼前的这个陌生人会是谁？
“我其实给了您提示，有时候队长总会被选作摄影者，尤其是在有漂亮女孩的时候。”白宁格接过那张照片，好像又回到了5年前。
“你是安格·那修？！鲸的小队长，这怎么可能？你做了面部手术？”将军从抽屉的最底层翻出一个本子，从里面抽出一张照片。那是一张普通的半身照，照片中的男人同样迷人，但绝不是眼前这个。
“没被炸死已经是万幸了，就不要再奢求太多了。虽然对您来讲我的存在或许是个麻烦。”白宁格不再去看自己的照片，那个安格·那修早就死了，和自己的队员一起。
“我当然希望你们都活着，毕竟你们是我最出色的学生。”将军有些尴尬的说。
“现在您能告诉我，我们那个时候到底在执行什么任务么？”白宁格紧紧握着手中的合影，低着头问这个自己曾经最信任的老师。他怕自己抬起头看到那张虚伪的嘴脸，会控制不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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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士兵架着昏迷的米尔走出指挥舱，将军吩咐了他们要好好看管这个漂亮的东方人，于是他们把他关到了禁闭舱。
一个军官经过禁闭舱的时候向里面望了望，却惊奇发现里面的人消失了。他喊来士兵惊慌的打开舱门，看到的却是舱壁上的一个近2米高的长方形巨洞，那洞像是被人计算好长宽然后切开的一样，海风从外面吹进来，却吹不散士兵身上的冷汗。
军舰就停在距离想爱岛不足5海里的地方，他们已经派10艘巡逻艇运送艇上的三百多人前往罗丁肯监狱支援平息暴动了。
站在舰尾的甲板边缘，米尔看着东方的那片血红色的海水，海的尽头一轮红日越出海面。
对哇科比星人来说，太阳仅仅是宇宙中一颗普通的恒星，他们不需要它的光芒和温暖，但这个星球上的生命却赖此生存。
看着这个巨大的火球渐渐升起，米尔眯起了眼睛。他身后一大批士兵向他围过来，他们小心翼翼地拿着枪，个个表情紧张。
终于，背对着他们的青年缓缓地转过身，他的身后血红的太阳染红了半个海洋。青年的周身也被染成了红色，头发则被海风吹得乱舞，像在燃烧的火焰。
诡异的场面令F国的士兵不敢再向前，毕竟禁闭室的洞出现的太过古怪。一个F国的军官推开手下的士兵走出人群，东方人席天照的身形和人高马大的F国人比起来，显得瘦弱。
“你是在自杀，你是逃不掉的。”军官用生硬的D国语对米尔说。
逃？是人类弱者的专属词汇么？”
令所有人都意外的是，从眼前这个东方青年口中说出的却是流利的F国语言。
动物有预知危险的本能，它们会嗅到自己天敌的气味，从而采取自卫措施保命。人类本质上也是动物，但他们在地球上占据统治地位太久了，几乎早就忘记了自己的这项本能。
“开……枪，开枪！”军官惊慌地对身后的士兵说。青年的目光激发了他内心深处的本能，直觉告诉他，这是个猎食者。
枪声响了，有这种感觉的不止他一个人。被注视的那一瞬，士兵们就感到自己像一只在兽爪下的猎物一样，随时都会被撕裂。他们朝青年疯了般地射击，手中的枪成了他们唯一的保命符。
几十发子弹几乎同时射出枪膛，米尔没有动。他也不需要动，因为子弹就在离他一米远的地方突然全部消失了，像液体一样在人们眼前蒸发了。
这些金属子弹在这个外星来客面前就像是一颗一颗的肥皂泡，瞬间在空中爆裂，化成了汽。
此刻已经没有人去思考这是怎样一副诡异的画面，这些F国英勇的士兵们再也没有反击的勇气，满脑子里只有一个单词“逃”。可惜一切都太晚了，一个杀戮者的杀欲已经被挑起。
这些人类士兵最后的感觉是热，然后就一切归于平静。
一眨眼的时间，甲板上刚刚还跑动的20几个士兵，像那些子弹一样蒸发了。甚至连一滴血也没有留下。
“米尔”看向不远处的想爱岛，在朝阳的映衬下海岛朦胧的影子跃入这个外星来客的眼帘。
更多的士兵从船舱里涌出来，刚刚的枪声惊动了舰上的所有人。他们严阵以待地四处张望，以为遭到了其他军舰或是潜水艇的袭击。可出现在他们眼前的就只是一个青年，那个很多人都看到从海里捞上来还是奄奄一息的东方人。
欣赏美景被打断令外星来客很不快，这次他没有再回头，只是举起了左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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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挥舱里，鲁瓦·费依达将军看似轻松地敲击着桌面。
“安格·那修，事实上我很欣赏你，你是那期学员中最出色的。你的小队也是最出色的神国小队，他们忠诚，英勇，我为他们为国家牺牲感到遗憾。不过你活着就应该回来报道，我们会很高兴见到你的。”
“然后像暗杀皮特上校一样，把我干掉？没有人会去询问神国一个小分队队员的下落，因为他们是最好的工具。甚至极少有人知道我们曾经存在过。”白宁格猛地抬起头。
“哦，你一定被什么人蛊惑了。我们的目的是一致的。你知道那是一项秘密任务，你们协助D国方面保护他们的海洋学家詹姆斯博士在遗忘岛勘探海底石油，避免恐怖组织搞破坏。但遗憾的是你们还是遭到了那些恐怖分子的袭击。全队只有皮特上校生还，不过他也在4年前的枪击事件中不幸故去了。” 鲁瓦·费依达惋惜地耸了耸肩。
“有件事或许您不知道，我那时也不在岛上。你忠实的部下皮特上校违背了您的命令，他私自决定派我和图卡多一起护送詹姆斯博士和他的女儿艾伊莎回D国的南吉尔新城。我因此捡了一条命。”白宁格拿着照片指着照片边角处一个正在抽烟的中年男人说。
鲁瓦·费依达将军敲击桌面的速度变快了，眼睛盯着白宁格手中的照片。
“还有一件事或许您更想不到，皮特上校死的时候我就在他的身边。虽然不能救下他，但还是知道了一些事。那是关于某些人的阴谋的，也是关于罗雷德身上的情报的。我甚至知道了一个潜伏在D国很深的间谍的存在。”
白宁格说道这里停顿了一下，“你也在听吧！在D国这么多年，你控制、利用暗党蚕食D国的政权，而你的同伙则欺骗国内的人民，让他们相信我国参与D国内政是在帮助他们。当然一个爱财甚于爱权的人是最好的间谍人选。是么？典狱长大人！”
指挥舱的一个书架动了一下，然后书架被推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人。
“孩子，你该更有耐心，也许胜利就是你的了。要知道一个优秀的间谍的所有素养你几乎都具备了，就是少了一点耐心。你不该为了一个米尔打乱你的计划，不然现在你可以拿着证据向世界宣布我们的罪行了。有时候为了达到目的是不能有太多感情的。”罗丁肯监狱的典狱长劳克莱穿着一身F国的军装出现在白宁格面前。
像收集到了一块块零散的拼图，现在就要拼出一个完整的画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