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错误

     
      F国的巡逻艇并没有因为目标被炸毁而离去，而是开始对整个区域的海面进行全面搜索，甚至调动了军舰上的一架直升机从空中大范围搜索，看起来他们像是怀着慈悲之心在搜寻幸存者。
      船上和飞机上的灯光把漆黑的海面照成白昼。
      这艘军舰突然会出现在这里绝对不是偶然，他们或许就是来接应和罗雷德交易成功后的白宁格的。但交易却失败了，他们在做最后的补救。
      但令兰克疑惑的的是这艘F国的军舰怎么会这么快知道罗丁肯暴动的消息的？不会是暗党，因为他们不会允许罗雷德把情报私自卖给F国，那会是谁呢？
      如果说是白宁格，那么监狱暴动的策划者却是利亚斯，他不会把他的计划随便告诉其他人。何况还是一个自己本来就怀疑的人。
      如果只是白宁格早已洞察一切提前汇报给了F国，似乎又有些太过偶然，如果利亚斯的计划不是在监狱制造暴动。军舰根本就没有理由进入D国的领海。这一切却仿佛是早就预谋的。
      兰克抱着米尔小心翼翼地躲在一块船的残骸下面，慢慢地向遗忘岛方向移动。他手臂上的伤还在流血，紧紧抓着米尔的手已经麻木。海水很冷，兰克知道他们必须尽快上岸，不然身体的热量就会大量流失，整个人就会被冻僵，尤其对于还在昏迷中的人来说。
      现在的处境对总走在死亡边缘的兰克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他身上的那些伤就说明了这一点，他甚至喜欢面临死亡那一刻的刺激。
      没有家人，也从不需要朋友，兰克喜欢四处去流浪，有时也会兴起的加入一些小的帮派，为的只是有个地方住。但如果你想留住他那就会是妄想，他会随时离开。
      兰克之所以被称为疯狼不仅仅是因为他杀人时狂躁的犹如一个疯子，还因为他对待金钱的态度。每当他做完一笔买卖就会成为有钱人，但往往三天以后又会变成穷光蛋。
      那些钱他从不吝惜，有时会是一场豪赌，有时会跑去送人。甚至有一次他把挣来的所有钱都捐给了流浪动物收容所。但他绝不是要做善事，只不过他嫌那些钱麻烦而身边正好有个愿意帮他解决麻烦的人罢了。
      当然这只是他拿到钱以后，在生意上门的时候他又会变成吸血鬼，他开的价码一分钱也不能少。他认为世界上的人都是如此的，没得到之前总是觉得珍贵得到之后就会厌恶了。
      人无完人。人总会因为一时的脑热干下一些错误的决定，如果让兰克总结一下自己干的最错误的三件事是什么？
      兰克会说：第一件事就是不应该顾忌什么所谓的直觉，在初次见面时就果断地扭断怀里这个家伙的脖子。以至于现在不得不为了让他舒服的睡觉，把逃跑的速度放慢。
      第二件事就是为了有免费的热狗吃加入了迪巴托他们那个倒了霉运的帮派。因为兰克加入他们不久，这个帮派就遭到了暗党和狼窝的疯狂杀戮，帮里几百个弟兄最后就剩下几个人。
      为此兰克的腰上又多了一道长长地伤疤。但他还活着，没有人知道那个杀的很凶的小喽啰是个出名的杀手，在死人堆里把他挖出来的时候，满身是血的男人让人不由自主地向后退。
      剩下的人开始算计复仇。当他们知道眼前这个新来的阴沉的家伙就是疯狼·兰克的时候，他们就把他当成了自己的精神寄托，最后竟成了他们的英雄。一些失败者总要寻求活下来的勇气。兰克到达罗丁肯后才知道自己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扮演了这个重要的角色。
      兰克从不去管闲事，尤其是自己同行的闲事。但很快他就做下了他人生的第三个错误的决定。
      为了一杯劣质葡萄酒的人情，当那个老混蛋哈吉特把一个一看就知道没什么杀人经验的菜鸟带到自己面前的时候，他没有果断的拒绝，把那个老家伙的脑袋塞到阴沟里去。
      兰克不认为杀手也可以成为老师，也从不认为优秀的杀手是学出来的。但似乎这个叫做葛的少年对此很执着。
      后来蓝党地下组织的那些家伙们就频繁的出现在兰克的生活里了，那些叫嚣着报酬，拯救国家的人们开始把希望寄托于这个很会收买人心的组织。
      他曾经想过如果在那之前自己遇到这样一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家伙，一定会不要钱也要把他干掉。但自己竟然奇迹般的忍受了葛那个白痴一年的时间，直到他死，虽然他到死也是个菜鸟。
      有时候兰克甚至认为他还不如尼拉，他不适合做杀手，因为他太过纯粹。
      之后，葛的组织—蓝党出了一个兰克很满意的价钱，他们告诉他的任务是混入狼窝，然后安排他来罗丁肯保护狼窝的二把手罗雷德。监视他、别让他死掉，直到找出和他交易的F国间谍，再把他们干掉把那个机密文件带回来交给蓝党。
      有时候兰克总觉得好笑，有些人总把别人当做傻子，他们很会利用人类情感的弱点，比如说他们会以为自己因为葛的死而对狼窝和暗党产生仇恨。其实他们想得太多了，杀手心中不能有仇恨，不然很容易暴露，然后就会死的很快。不过总体来说他们要比暗党那些笨蛋强得多，蓝党的那些人更甚于拉拢人心。这就决定了他们最后的胜利者是谁？
      他很称职，但他对蓝党设计的一个个阴谋诡计感到厌烦，他们派来太多的像葛一样的菜鸟来到这里。比如那个心理变态临时改变计划差点把罗雷德炸死的侏儒，比如复仇心强烈的利亚斯、迪巴托和那个来自杀的杀手，又比如尼拉——那个为了报仇把自己也算计进去的疯子。
      但和葛不同的是起码尼拉成功了，他不但激化了罗雷德和奥修的矛盾，让暗党对狼窝产生了怀疑，坚定了暗党上层和狼窝决裂的决心。还让暗党的人更加怀疑监狱里有奸细，提高了警惕，让蓝党一度处于被动的局面。他确实是个比葛要清醒的家伙。
      只是他有一点绝对错了。想到这里，兰克看了看怀里的米尔，这个家伙不该是他报复的对象，他绝不是暗党的人，虽然几乎每得到资料的人都这么认为。
      兰克相信那个席天照最初就在翻车时傻了，于是变成了米尔。因为自从米尔来到罗丁肯以后根本没有做过一件对周围人有利的事。如果他真是暗党派来的，兰克不得不遗憾的告诉冯·迪斯特那个笨蛋，你们完蛋了。
      所有的人加起来都没有这一位难以让人理解。一个拥有战士精神的奇怪家伙，不过和那些人比起来他不是那么令人讨厌罢了，虽然他惹的麻烦比谁都多。
      天知道他对男人没兴趣，不过如果他醒来的时候还对自己张牙舞爪，自己不能保证不把他抓起来好好管教一下，当然方式有很多，自己可以慢慢研究。
      直升机螺旋桨的声音就在他们头顶盘旋，兰克很像跳出去把那个该死的铁苍蝇拍死。
      “我是0115号，我这里没有发现，完毕。……哦，等等……这里有点不对劲，你们最好派船来看看。”头顶上驾驶飞机的驾驶员向舰船总部报告说。
      “滚开！人类！”
      兰克猛地低下头，怀里的青年这个时候睁开了眼睛，冷冰冰地说，他的声音完全没有放低，幸好被螺旋桨的声音掩盖了。
      “该死的，闭嘴！”兰克此时一点也没有喜悦，反而觉得米尔这个时候醒太倒霉了。因此他并没有发现米尔的异常，青年的语气冷得像冰，像是毫无感情的机器。
      兰克戒备起来，如果被发现，他倒是希望那些船来的快点儿，他都快要冻僵了。
      很快F国的巡逻艇就赶到了附近，兰克感到怀里的人又不动了，暗自庆幸。现在他要等待最佳的出手机会。
      可巡逻船并没有向他们这里靠近，兰克想错了，他们隐蔽的很好，驾驶员并没有发现他们，他发现了一个人，不，是一具尸体。
      兰克透过木板的缝隙看到那艘巡逻艇上的人正费力的向上抬着一具尸体，从身形上看，那是罗雷德。
      利亚斯还是失败了，在船爆炸的瞬间，罗雷德的尸体被抛了出去。他们都知道，秘密就在罗雷德的身上。
      F国得到了罗雷德的尸体就等于得到了机密情报。一切的牺牲都白费了，有时候老天不一定奖励那些付出代价的人，它有时很不公平。
      “所以我从不相信神主。”兰克把脖子上的十字架扯下来交给米尔，米尔下意识的接住了。
      “嘘，呆在这里别动！到时候你再出来，前面就是一个岛，游到那里去。别再干蠢事。”
      有一个人做就够了，兰克这句话没有说出来。他现在要去做的也许就是他人生的第四件错误的决定。他再次观察了一下四周，确认不会有人发现，小心地游了出去。
      米尔眼睁睁地看着男人离开，没有像以前一样跟上去。他的身体突然被亿万条人类看不见的白色数据丝包裹。像是一个大个的蚕茧。
      “数据恢复完毕。程序重载中……”
      “程序重载完毕，系统资料列表：
      编号：米尔49872
      类型：战斗数据型
      层次：次席
      法布里斯：有
      ……
      阻碍程序《战士准则》删除中……
      原始数据加载……覆盖临时程序……
      另一艘在附近的巡逻艇很快发现了另一个浮在水面上的人，他们再次向指挥部汇报了情况，并用长杆打捞“尸体”。
      不过他们打捞的不是死尸而是死神，兰克利落的扭断了船上几个人的脖子，并迅速冲到驾驶舱干掉了驾驶员，他们甚至来不及按动扳机。
      装着罗雷德尸体的巡逻艇就在不远处，他们正打算返航，兰克握住了方向盘，慢慢接近他们。就在这个时候，船上的无线电对讲机突然响了起来。
      “艇上的人听着，不要靠近那个人，赶快离开！”
      对讲机里传来兰克熟悉的的声音，虽然那是用F国语说的。那个人就是自己的暗杀目标，那个被称为白王的男人。他竟然没有死而且还登上了F国的军舰。有些人总是走狗屎运，兰克哼了一声。
      “……兰克？该死！现在你要做的就是把米尔带走，你这个混蛋。这个时候别发疯！”
      兰克听到这句话后发动了引擎，并把速度开到最大，他拿起对讲机 。在另一艘正在飞驰的小艇上，白宁格听到兰克爽朗的笑声。
      “狗屎运的家伙，不过这一次你们输了。”
      兰克驾驶的小艇像箭一样冲向前方的巡逻船，艇上的士兵发现后连忙向他射击，但为时已晚，眨眼间两艘小艇就撞到了一起。
      剧烈的爆炸声把白宁格驾驶的快艇的玻璃都震碎了。他的小艇被迫停在不远处，白宁格用拳头狠狠地砸在窗户上。
      直到他发现不远处浮着的一块木板，白宁格跳下水，朝那块板子游过去。他不是没有受伤，利亚斯引爆小艇的瞬间他成功地跳下了船。爆炸的冲击力把他甩进了海里。
      飞溅的碎屑刺伤了他的左眼，周围一片黑暗。这好像让他又回到了5年前，回到那个爆炸现场，唯一不同的是，这里只有包围在四周的海水，没有自己战士的尸体，没有那个可爱多情的女孩苍白的脸。
      奇迹再一次在他的身上发生，那次爆炸是一个女孩用自己柔弱的身体推开了他，这次或许是海底的人鱼，或许是神迹，虽然他不认为自己够格得到神的庇佑。
      果然当他游到木板附近的时候，发现了青年。他拉住米尔的手，却迟疑了一下，如果不是样子一样，白宁格真要怀疑眼前的人不是米尔。
      青年眼里什么情绪也没有，好像失去了一切感情。他甩开白宁格的手，眼睛紧紧盯着那艘F国的军舰，好像那才是值得他关注的。
      “你必须离开这里，他们马上还会派船来。”白宁格说这句话同时就听到了直升机去而复返的轰鸣声。
      白宁格的话引起了米尔的注意，他转过头望向朝他们飞来的直升机，嘴角露出诡异的微笑，大力地推开男人迅速地朝着飞机游了过去。
      “米尔，回来!”本来就受伤的白宁格被推出很远，米尔的速度出奇的快，好像一条生活在海里的鱼。看着异常的青年白宁格皱起了眉。他出现在这里已经冒着暴露的危险，军舰上的老狐狸很快就会发现他不见了。
      眼看“米尔”就要进入直升机的灯光照射范围了，白宁格转身跳上快艇。
      “他在这儿，我发现他了。”直升机上的驾驶员用对讲机向他的军舰报告，用的是F国语。
      “目标为极度危险分子，消灭目标。”指挥舰给了驾驶员这样的命令。
      直升机上的人开始朝他们射击，海面上顿时溅起无数的水花。米尔感到自己被抱进人类的怀里。
      “契合度85%？”
      “怎么可能？这只是个人类。”米尔放开了男人的手，疑惑的望着这个人类，却发现这个人类的生命数据异常虚弱。
      “警报！覆盖异常，停止覆盖！”
      “停止！”白宁格的快艇在海面上划出一道巨大的水花，让直升机暂时失去了目标。
      “0237号，你在干什么？停下来，不然我就会攻击了！”直升机上的人疑惑地停止了射击。
      白宁格走出舱外，举起双手。
      “我要和你们的将军谈谈，我手上有他想要的东西。”
      直升机上的人惊讶地看着这个刚刚被舰船救上来又逃走的人，立刻通知了指挥舰船。
      米尔慢慢地睁开眼睛，仿佛还没有真正清醒。但他的眼神不再是冰冷冷的了。
      在这次的数据修复中他终于解开了寄生系统的数据锁，与此同时那些被损毁的数据也在慢慢修复。伴随着这些数据的恢复。《战士准则》却在逐渐被删除，那是以前的米尔在消失前为自己编的最后的是程序。他主动删除了一些程序才迫使毁灭系统停止。但他还是为自己的恢复埋下了种子。
      当新的自己开始怀疑《战士准则》的时候，那些被删除的数据就会恢复，他的力量就会回来。
      米尔抓住渐渐下沉的兰克，他把手放在他的额头，把他拖出水面。
      男人缓缓地睁开眼睛，抬起手轻触米尔的脸。
      “很暖和……跟那个时候……一……样……”男人断断续续地说出这句话，然后从口中涌出大量的鲜血，手臂也地慢慢从米尔肩上滑落。
      米尔抬起手一道道白光涌了出来，裹住兰克的身体。
      “连接数据……错误！契合度不符，无法连接数据……”米尔吃惊地望着男人。
      “为什么会不符？这怎么可能？”米尔再次送出更多的数据丝和男人的大脑共享数据。
      “警告！错误！无法共享数据……终止连接……”无论几次，答案始终是错误。
      米尔的数据丝开始变得灼热，那是危险地信号。米尔作为数据体他不能像人一样有犯错的机会，一次错误就会导致他整个系统瘫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