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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丫头们素来喜爱宝玉,听他这么说,遂都笑了起来。
       其中一人道,“东平郡王与王爷一样,均属性情中人。若是有缘,定能相见。”
       宝玉勉强笑着点了点头,转身走出了王府。
       回到怡红院,宝玉总觉心情有些烦闷的厉害,也不同袭人等人说话,径直走到桌边坐下。
       晴雯上前替他倒了杯茶,见他只坐着出神也不接茶,不由得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担忧道,“怎么了?莫不是去王府出了什么事?”
       宝玉抬头对上晴雯甚是焦虑的神色,心知自己若不好受,这一屋子的人也会跟着难过,便把那不快硬压在心底,笑若自如道,“没什么呢!刚才和北静王去骑了会儿马,可能是累了,所以恍惚着有点走神。”
       晴雯见他眸子清亮也不似病症之状,遂放下心来笑道,“可吓出我一身的冷汗。见你呆呆的这么进来,还以为你魔魇了呢!”
       宝玉笑道,“大白天的,好端端的人哪那么容易魔魇。”
       晴雯转身将桌上一帖子取来递给宝玉道,“前头的薛大爷劳人送来帖子,说是明日有个什么诗会请你过去聚一聚。”
       宝玉打开帖子一看,只见字体秀丽工整,文笔流畅生动,一瞧就不是薛蟠下的笔,便问,“这是薛大哥送来的?”
       晴雯点头,见宝玉嘴角挂着一丝浅浅的笑,不禁问道,“怎么,有哪里不对吗?”
       宝玉将那帖子随手搁下,笑道,“没什么不对的。明天我去一趟就是。”顿了顿,又道,“若是北静王府的人来了,就告诉他们,我身体不适,打发他们回去。”
       晴雯却更觉惊奇,道,“既是王府要来人,何不推了薛大爷的请?”
       宝玉一想到自己在王府偏厅等候多时,北静王派人过来传话只不过简单一句,“请二爷先行回去,明日再来。”心中便愈发气闷起来,端起茶盅灌了一大口,温热的茶水顺着喉间淌过,平复了少许他如鼓窜动的心跳,笑道,“这段时间常去北静王府,亲戚朋友之间也走动得少了。明天我去赴薛大哥的会,北静王那儿就不去了。”
       晴雯见他说得在理,也不曾多想,收起了帖子茶盅后进到屋内给宝玉铺床去了。
       次日,宝玉果真回绝了北静王府的人,从二门绕出往梨香院方向去了。
       薛蟠亲自出门相迎,笑道,“好歹能把你请来,也算我有福了。过些日子是我生日,我原想着等那时再请你,偏又听说你近来常去北静王府,心里寻思着总是见你不着,便请妹子替我下了那帖子提前约你过来。”
       宝玉笑道,“有什么好东西,还这么慎重的请了帖子让我来。”
       薛蟠边走边道,“好东西自然有的,还等两日就到了。今日来不过是兄弟间的顽笑罢了,一会儿等柳兄弟和冯兄弟来了你便知。”
       两人说着一同走进书房,宝玉问,“那个‘柳兄弟’可是城南咏巷柳府的柳长袀?”
       薛蟠笑道,“宝兄弟也认得他?”
       宝玉正要回答,只听见外头下人来回,“柳公子来了。”薛蟠忙连声有请。少时,柳长袀和林瑾容一同进门,朝薛蟠笑道,“我就猜那帖子不是你自己提的,快实话招来,请了哪位幕后高人。”
       薛蟠笑着澄清那帖子是他烦劳妹妹薛宝钗所提,犹未说完,又见柳长袀身后的林瑾容面貌如珠似玉,当下怔在那里半晌不得回神。
       倒是宝玉见林瑾容和柳长袀一同前来,喜不自禁,上前笑道,“我说薛大哥这一贴请的好。”回头见薛蟠还愣在原地,遂拽了他一把道,“长袀,还不替主人家介绍介绍。”
       柳长袀本想着林瑾容独在金陵也是无趣,今日聚会既能见到宝玉倒不如约他同来,几人把酒言欢甚是畅快。未想薛蟠见了林兄弟后竟是这般情景,心里已懊恼了三分,暗怪自己行事莽撞,又不好再将人送走,只得强打着笑给他二人介绍了。
       林瑾容原也是为见宝玉才来,不料进门就被那薛蟠以目光羞辱一番,心中怒火大炽,但碍着柳长袀和宝玉的脸面,还是笑着上前道了招呼。
       宝玉虽未瞧出柳长袀和林瑾容心底不悦,但见薛蟠那番神色,也知心有不妥。
       想着林瑾容自来也是心高气傲之人,怎容得别人这般对待?忙上前隔开薛蟠和林瑾容,笑着将主人家拉到一旁。
       半晌,下人奉了茶上来,又回“冯大爷”来了,宝玉自想着从未见过这位神武将军冯唐之子冯紫英,倒不知是何等模样。
       正在心里猜想着,一道颀长身影走了进来,伴随着朗朗笑声,“我说你们终日不出门,原来是都躲到这里来了。”
       宝玉定睛一瞧,好一张俊朗无俦的脸。来人五官端正,笑容宛如阳光灿烂夺目,虽是将军之子,却是刚毅中带着些许书生之气,令人打从心底惊叹。
       薛蟠起身相迎,将柳长袀和林瑾容一一介绍后,又指着宝玉道,“这位是贾府的宝二爷。”
       冯紫英朝宝玉抱拳作了一揖,笑道,“好大的名头,我一路来就只听见别人谈及这位衔玉而生的公子,如今得见,果真是应了这好名字。”
       宝玉笑着岔开话题,几人说笑了一番,少时下人来回已摆上酒菜,薛蟠邀众人一同入席,其间拿酒轮番敬了一圈,又多次劝林瑾容,并一再提及希望初三自己生日时一众再来。
       冯紫英是个爽快性子,哪里有玩乐的自然不肯少了他,忙笑着答应了。
       柳长袀与薛蟠平日里也多有往来,遂也一口应下。
       宝玉虽不喜薛蟠为人,但因他对自己素来甚好,也只好点头同意。
       只留了林瑾容,想着与这薛蟠本就毫无交集,不过是应了景来凑会子热闹见见宝玉罢了。如今得主人家这般盛情邀请,偏冯紫英又未瞧出端倪还在一旁跟劝,只得硬着脖子点头答应,心中想着,也罢,权当是来见宝兄弟罢了。
       席间,宝玉因不擅长饮酒,便小酌了几杯以示诚意,薛蟠执意不肯放他,好说歹劝总算哄得宝玉又多喝了几杯,这才放了他道,“这次就罢了,下次等我生日断不依你如此。”
       冯紫英忙道,“初三既是薛大哥生日,不如在天香楼订桌酒席,小弟做东,给大哥道寿。”
       薛蟠大手一挥道,“不必,我早有安排。老胡几个也不知从何处寻了些暹罗国进贡的灵柏香熏的暹罗猪、鱼来孝敬我,还有那些鲜藕、西瓜,个大的只怕你们都不曾见过。除了孝敬老太太、太太、母亲之外,我独留了些,再叫上几个唱曲的小子,咱们就在这儿乐呵一天。”
       冯紫英一听即刻来了兴致,忙答应着过两日定要来看那些个稀罕物,又道,“白日在这儿,等过了午去天香楼。听说那儿新来了唱曲的小子,莫不是就是薛大哥说的同一人?”
       几人又说笑了一回,商量好初三的去处后,宝玉眼见天色已晚,便要起身告辞。
       宝玉一走,柳长袀和林瑾容也坐不住,纷纷起身跟着离开,独留了冯紫英一人,见大伙儿都要走,也只得跟着一同离去。
       薛蟠苦留不住,亲自将之送出门外,宝玉说了些“叨扰”之类的话,等冯紫英上马离去后,才对柳长袀和林瑾容道,“你们两个是骑马来的还是坐轿子来的?”
       柳长袀笑着指了指路对面的树下栓着的两匹白马,以及跟着匆匆出府赶去牵马的几名小厮,道,“宝兄弟请回,我二人同行,不必过虑。”
       宝玉点了点头,看向一旁的林瑾容,恰好对上他望着自己的眼睛,便朝他扬唇一笑。
       林瑾容眸底闪过一丝微弱的光点,一步上前朝宝玉作揖道,“宝兄弟,还请你在府中多多照应我那妹妹,她自小离家,心中必是委屈烦闷的。”
       宝玉一口答应着,笑道,“这个自然,你不说我也会的,放心好了。”语落,拍了拍林瑾容的肩头,又道,“天色已晚,早点回去吧!”
       柳长袀和林瑾容相继离去,一旁等候多时的茗烟李贵等人这才上前请宝玉。
       回园子后,宝玉还不及落座便问,“北静王府的人今天来了吗?”
       袭人给他换了家常的衣服,道,“来了,照你意思回了。”
       宝玉点头示意,让袭人去吃饭,只说自己已经用过了,不必跟着伺候,袭人又给宝玉倒了杯茶搁在他手边,这才挽帘出去吃饭去了。
       宝玉随手取来一本诗集翻开其中一页,读着读着就觉心思逐渐飘远。
       还说要跟王爷结拜做兄弟,结果到头来还是我一头热,他是个什么意思,我也不知道。
       万一我提出这要求时他直接拒绝,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摇了摇头,宝玉将那烦心的事甩出脑外——既然不知道答案,又何必多想。
       拿着诗集走到书桌前,宝玉取笔照着那上面的楷字一个个的临摹着,心道,北静王说得还真在理,多习多练就能进步得快。如今再看这字,虽说不上均匀端正,但也不至于如蚯蚓下水一般歪歪斜斜。
       转念想到那日北静王教自己写他名字时,那方正秀逸的两个字,不禁轻笑道,“水溶,他居然叫水溶……”
       微微摇头,宝玉将那张写了几行字的纸抓起揉成一团扔到了地上,重新取纸专心练起字来。
     
       无端飞来天外祸
     
       自宝玉打定主意要增长诗词学问,勤练毛笔字后,有空没空便捧了诗集琢磨研究,又把那楷字练了一通后改练行字,虽是浪费了不少纸张,然则字体却是越发端正有形起来。
       此事传到贾政耳中,自是十分欢喜。想着以前终日忧心此儿只懂享受玩乐、流连于胭脂丛中毫无出息,不想自跟了北静王学习后却能得此改变,当真是祖上积德,王爷的庇佑。当下心中愈发感激起北静王来。
       这日,宝玉正百无聊赖的趴在桌上拿毛笔涂鸦,只见王夫人打发金钏儿来传话,说是王子腾夫人的寿诞,来请宝玉和众姐妹一同前去顽闹一回。宝玉问了去的人有谁,听见贾母、王夫人、林黛玉都不去,独有王熙凤、探春三姐妹和薛宝钗去,宝玉撇了撇嘴道,“我也不去了,今天还有书要看,你叫她们自己去好了。”
       金钏儿笑着拽了宝玉一把,问道,“平日里最爱一处顽闹的就属你了,怎么今儿个有了热闹你偏又不去了?”
       宝玉笑了笑未作回答。金钏儿也摸不着宝玉心思,只得纳闷的退了出去。见晴雯就在院子里,忙又问他宝玉究竟怎么了。晴雯一头雾水反问,“什么怎么了,不是好好的在屋里么?”
       金钏儿拽着她走到一旁低声道,“今儿个难得有好热闹来请他,偏他又不去,倒不像他以往的性子了。”
       晴雯白了她一眼,道,“以往不也就是这般。倒是你,什么‘我’呀‘他’的,你当是在叫谁呢?”
       一顿抢白,只说得金钏儿面颊燥红,嗔了她一眼出去了。
       见宝玉不肯赴宴,王夫人便打发丫头来唤他,让他过去抄录《金刚经咒》。宝玉想着如今这字总算是能见人的,便壮了两分胆子过去了。
       等到书房时,才见贾环也在,彩霞正伺候着他在案头上抄写《金刚经咒》。
       见宝玉进来,王夫人一把将他搂入怀中不住摩挲,“心肝”“宝贝儿”的不住喊着,又问他怎么不去王子腾夫人的寿宴,宝玉随意找了个借口说了,忙问,“不是说来让我抄《金刚经咒》的吗?”
       王夫人哪舍得让宝玉做这些,只是拗不过贾政说宝玉如今出息了,让他来抄录一份也能求得佛祖保佑,这才勉强答应了。
       唤人取来笔墨,王夫人本欲让人收拾了书桌让他独自在旁抄写,宝玉指着那案头笑道,“我跟环儿一处写就是了。”
       贾环正觉一人霸着案头抄写轻松自在,又有彩霞一旁伺候尽心尽力,谁想宝玉一来,王夫人就让彩霞去替宝玉磨墨,还让自己将案头收拾一半出来给他,心中老大不快,只得默默磨着牙齿将满桌的东西收拾了。
       宝玉笑嘻嘻的爬上炕去,将纸笔铺平。王夫人千叮万嘱只许他抄一份便可,万不可多抄以免累着,得宝玉答应后才走到一旁坐下。
       正巧凤姐从王子腾夫人的寿宴上回来与王夫人说些事情,宝玉见她二人压着声音也不知说了些什么,正要竖起耳朵去听,只见彩霞将那茶水倒了两盅分别递给自己和贾环,便笑道,“谢谢。”
       彩霞笑着摇头表示不用。
       贾环狠狠瞪了她一眼,将那茶盅一把推开道,“你只跟宝玉好,不用来管我。”
       宝玉见他无端端拉扯到自己身上,顿时一头雾水的看了他一眼,却未曾言语,仍低下头去继续抄写经文。
       哪知这一瞥倒映在贾环眼里,却大有鄙视、嘲讽、恼怒之意。想起平日里从老太太下来每一个人都把宝玉当成宝贝珠子,就连老爷如今也不住夸赞宝玉出息了,又逢得王爷赏识可以近身跟学,贾环心底越想越气,一把无名火燃烧成炽烈熔浆,扭头见王夫人等人并未注意这边,便伸手去拿茶盅之际故意拂过烛台,将那一盏油汪汪的蜡烛全数泼在了宝玉身上。
       宝玉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泼惊得叫出声来,不自觉伸手一摸,从脸庞下颚沿着脖子往下全是油腻腻的触觉,更有灼烧般的疼痛从烛油流过的地方漫延散开。
       王夫人和凤姐急忙抢上前去收拾,将贾环和赵姨娘一顿好骂,又见他裸/露在外的皮肤上被烫起了一溜燎泡,虽是范围不多,但也令王夫人一阵心疼,又把赵姨娘母子痛骂了一顿,才遣人好生将宝玉扶进里间稍作休息。
       宝玉不想头一遭正式与这名义上的弟弟会面,就被他这么烫了一把。好在脸上眼睛都未受伤,不过是下颚脖子一圈疼得厉害。
       进里屋前宝玉强掰着脖子回头看了一眼贾环,心里那无数个替他澄清的声音在见到贾环眼中闪耀着的得意后灰飞烟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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