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冰冻
一路碎步子走到了自己的舱房，伸手关了门，忍不住蹲下来扶着地板到底是放声大哭起来……
眼见他人风光热闹，欢笑相亲，那种滋味本以为可以装作视而不见，哪里知道便只是看一眼就像钢针突然扎进了自己的心脏，当场就想揪着头发发疯大叫。
放开了怀里的白兔，一个人在房间里，哭喊着发泄着，伸手把桌子上的东西全砸了。
站在一地狼藉里，天海茫茫，一阵晕眩，双手抱紧了自己单薄的身体，只有抽搐着不断哭泣。
“姐……”
“姐你为什么不爱我……”
“你为什么要丢下我，我一个人，你爱别人……”
她哭的昏天暗地，却还是冷冷清清一个人。外面的热闹，外面的欢笑，似乎和她在作对，她越是冷清孤胆，越是逃不开这种气氛的包围。
她抱紧了自己落泪，也不知过了多久，却看见房间的门被人打开。
赵凌看着她走了进来。
文真流着眼泪后退，赵凌就往前走。
“你滚啊！我不想看见你！”文真冲着大吼。赵凌不说话只是看着她走过来。
“我喊你走啊！你听不见啊！”文真伸手抓了地上一块被摔碎的瓷片往赵凌身上扔。
她扔的用力，碎片擦着赵凌的脸飞了过去，划出一道血痕。赵凌没有表情，走过去，文真伸手要打她耳光，赵凌抓住了文真的手，文真就扑上去张嘴一口咬住她的脖子，一边哭一边狠狠咬下去。
赵凌伸手把她抱紧了，用力揉着她脑后的头发，闭上眼睛浑然不觉得疼。
文真浑身颤抖，耸动着肩膀不住哭泣，血腥味在嘴里弥漫的时候，只觉得心中更痛更伤，再咬不下去，松开她，伸手也抱住了她。抬头看她容颜，泪水满眼。
赵凌用下巴贴着她的额头，身子一个踉跄差点跌倒，文真不知为何将她撑住。
赵凌抱紧了她，身体也开始微微发抖。
“姐……”文真边哭边喊她。
赵凌咬咬牙，眼泪也涌出了眼眶，听着她喊，好不容易忍住了哽咽开口缓缓道：“姐姐在。你不会一个人……”顿了顿突然哭出了声道：“姑姑……姑姑出了事，白易正在给她医治，谁都不让去打扰，她可能撑不过了……真儿，真儿……姑姑她快不行了……”
闻言文真也是一惊，伸手推开她，一脸惊恐，捂住了带血的嘴唇，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好一会儿反应过来，看着落泪痛苦的赵凌，文真只觉得一阵天昏地暗，好像心里有一座城轰然一声倒塌了。
“不会的！你骗我！姑姑不会有事，姑姑是姑姑……”文真喊了起来，跟着苍白了面色就往外跑道：“她根本不可能出事，永远不会！”
“真儿！”赵凌流着眼泪看她跑出去，跟着就追了出去。
沈雪衣刚走到门外看见两个人一前以后的出去，伸手抓住赵凌，赵凌看着她急的挣开，转身去追文真，沈雪衣喊了声赵凌，也追了过去。
沈雪衣的大船上，所有人都在，眼见文真哭着从都天青的船跑过来，陆一峰就上前阻拦道：“你做什么！”
文真咬牙伸手抓他的领口道：“我姑姑呢！让我见她！我要见我姑姑！”
陆一峰莫名其妙伸手推开她道：“什么你姑姑。这是我们义首堂的船，我们的船不欢迎你！”
文真勃然大怒冲上去道：“我是梁王郡主，你敢这么跟我说话！我说要见姑姑，你们把她藏去哪里了？！”
陆一峰厌恶她已极当初要不是她，在广天门自己带了人怎么会被暗算？历宁和四虎都受伤，其余兄弟全部送命，看着文真就是滔天的恨，伸手一耳光打上去把她打倒在地拔出双钩道：“疯子！这里没你闹的地方！我先杀了你，祭我好汉性命！”
文真被他一掌打的吐血浑然不觉，陆一峰要动手，关键时候赵凌接过他一招一掌把他打开，急的把文真抱起来在怀里，两个人在一起，赵凌吓的帮文真擦口角的鲜血道：“真儿你有没事？你别吓我。”
文真抱紧她哭了道：“姐，姐，她没事对不对？你带我去见她，姑姑没事……我不是真的想害她，我不想的……”
赵凌抱着她落泪心疼道：“没事，姑姑没事……她只是睡了，我带你去看她……”
说完了拉着文真往舱里走。
陆一峰瞪大眼睛看着两个人从身边走过，一时木然不知所措，迎面看见沈雪衣追过来，伸手一把拉住沈雪衣道：“她喊他姐？赵舵主……你，他……姑姑又是怎么回事……堂主？堂主？”
沈雪衣满心煎熬真的不想开口却皱着眉头看他，又看旁边一群在围观的义首堂汉子，开口道：“上了京再说。你不需要怀疑。当务之急，我们要准备合作的事。你是掌声还不快重新整合人员，按船只分配人手，把伤员替换下来安置好。”
陆一峰见她神色前所未有的复杂凝重，心中一凛不敢再问，只好退出来带着人前去办事。
沈雪衣站在舱外，感觉脚有些发抖，想进去又害怕进去。就愣愣的站在舱外。抬头看着天空，却见万里无云，竟然是个出奇的好天气。太阳刺的人睁不开眼睛，双目被阳光刺的一疼，本能的闭上眼浑身像失去了力气……
两个人一路跌跌撞撞跑进了舱，心中都是痛极，舱中之人见了纷纷退到一边，不知是出了什么情况。冉清湄对二人的影响有多大，外人或许不知，她二人心中那是再难自持。
伸手推开那扇门，房间里静静的。
外面那么喧闹里面却这么安静，仿佛抵达了时空的另一个尽头。
房间里有三个人。
白易，小丫头，冉清湄。
小丫头看见文真过来便上前阻拦，文真一把推开她，跌撞着走到了那张床前。
那是一种很奇异的景象。
那人有苍白的头发，倾世容颜，一尘不染的白色裙裳，静静的躺在那里，看不到呼吸的起伏。面色如冻，眉间结有冰晶一样的物质，整个身体往外冒着淡淡的白色雾气，浑似九天之上琼瑶洞府的仙人，又宛如一块刚从极北之地跌落如海漂流而下的被人打捞起的寒冰。
伸手去碰，指间的皮肤传来彻骨的寒冷，她的鼻息若有若无，顺着脖颈而下，伸手去碰她的心脏，若隐若现的心跳。
文真的身子向后踉跄了一步，撞在了赵凌的身上，她回头惊恐的看着赵凌。喉头动了动张大了嘴巴，可能是要说话，也可能是在努力的呼吸。
最终一切都显得苍白而无力。
赵凌的泪水滑落下来，文真浑身发抖脸色发青抱住了赵凌。
两个人靠在一起，都发不出半点声音。
“你回来的太迟了，她支持着自己已经到了极限。我尽力了。她太虚弱了。只有这最后一个办法。我用金针导出了她体内的寒气，逐渐将她冻结，她还没有死，不过也不可能再醒来。很快她的寒气将会把她凝结成冰，她永远会沉睡在冰块里……”白易慢慢开口，拔出最后一枚金针，回头看了一眼赵凌道：“她跟我说了最后一句话，无论你是什么样的人，做了什么样的事，她会一直支持你……”
说完了，白易沉默着起身，收拾自己的东西。
赵凌靠着文真，两个人的身体却都发软，逐渐一起跪倒在地上，挪动膝盖一点一点的过去。跪在了她的床前。
默然的对着，赵凌握起了那人的手，一片冰凉，她把她的手贴在了自己的脸庞想给她暖热，但是似乎没有用……
那张脸，美丽高贵的面孔，紧闭了双目宛如一个假人。
她去摸她的脸，她的头，眉毛，眼睛，鼻子，嘴唇，脸颊。
她张嘴了，喊她，声音很低，好像没有。
小丫头立在那里，她不敢出声，她只觉得害怕，她很害怕于是退了出来，关上了门。
她下意识想喊海棠，她也喊了，可惜船上没有这个人。
她掉了眼泪，她突然感觉自己似乎并不了解赵凌，她一直不喜欢赵凌和那个人在一起，她甚至有些厌恶，她也诅咒过冉清湄早点去世。等到这一天突然到来的时候。她才发现，也许这是全世界最叫人难过的事。
她才想起来，那个人绝世无双的风仪。
她才想起来，也许她见过了，服侍过了人世间最美的生命……
她觉得好冷，冷的牙齿打颤，她只有跑，往甲板上跑。
朝有太阳的地方跑。
等到阳光照上她的身体，她被太阳刺的睁不开眼睛。
那个时候，脑海中唯一留有的回忆。
竟然是一个人的笑容。
在海面最平静的时刻，远处的大海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好像是黄金的色泽。她刚从一座冰窟跑出来，站在太阳下，海风吹拂着她，她却觉得天地之间黯然失色。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可能永远就要回不来了。
她侧头看见了沈雪衣一个人立在船尾，她像抓住了什么救命的稻草，她跑跑过去，恳求了她。
然而这个拿着宝剑的女人，对她皱了眉头，开口告诉了她道“没有用的。”
“公主不会不听你的，你要劝劝她……”杨柳看着沈雪衣。
日光之下，沈雪衣只是淡淡一笑转头看海压低了眉头目光深邃：“她不会听我的，我什么也做不到……”
扶着船舷，杨柳有些站不稳，她不知道是自己在摇晃，还是整个天地可能都在倒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