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莫云落了坐，便问道：“表哥，这些年过得可好？”
     　　苏长清一时五味杂陈，不知怎么答，只是笑了笑。
     　　莫云说：“其实，我这次来，是想接表哥回京城去的。那件事情过去那么多年了，偶有提起，皇上也会语露悔恨之意。这些年，我一直在找寻失散的兄弟姐妹，却总是扑空，没想到终于让我找到表哥你。刚才我也从邻居那里打听了一些表哥的事情……”
     　　莫云说道这里，停了好久：“总觉得表哥还是应该跟我回京城去。”
     　　苏长清叹了口气，莫云想是知道他在妓院里做琴师的事情了，连这都耻于启齿，若是知道了昨天晚上那档子荒唐事，还不知道他会怎么想。
     　　这个地方，苏长清已经是呆不下去了，去京城是不是会好些？想到这里，他又忍不住摸了摸怀里那块有些烫人的玉。
     　　“可以带瑞儿一起去吗？”苏长清问他。
     　　“当然，不过是添一付碗筷罢了，”莫云笑得很爽朗，“我刚才还跟他聊了会儿，小家伙挺可爱的，像我小时候。他也快到了念书的年纪了吧，到了京城我们就送他去最好的书院念书。”
     　　一句话，便打消了苏长清所有的顾虑，点了点头，同意跟他一道走。
     　　很快，莫云的辆马车便到了路口，因为巷子太窄，苏长清和瑞儿只好掂着行李走出去搭车，虽然莫云说要帮他们拿，却被苏长清婉言谢拒了，因为他们的行李也不多，不过是几件换洗的衣服罢了，寒酸得要命。
     　　刚准备上车，迎面却走来两个人，要不然说苏长清倒霉呢，那两个人正是老鸨子和妙羊。
     　　老鸨子一见莫云的模样，便笑了：“哟，我说你怎么死活不愿意到我那里呢，原来早就攀上这么个好的买主了，这位公子看起来比那位公子更俊朗，人也显得正派。”
     　　妙羊被那公子改了个诨名，气正没处撒，看到苏长清这种软的糯的，正好撒气，也尖酸道：“苏师傅真是好本事，演了那么一处好戏给我们看，人人还真当你是那冰清玉洁的主呢，让我瞧瞧，你这身子到底有什么销魂的本事？”
     　　说着，手就上来了，还没沾到苏长清的身，便被莫云一个杀气腾腾的眼神吓得脸色发青。
     　　莫云迅速跳上车，一手一个，拽了苏长清和瑞儿上车，催促车夫快走。
     　　到了车里，苏长清觉得羞愤难耐，一直在抖个不停。
     　　莫云以为他是害怕，一把抓住他的手，诚恳地说道：“这些年苦了你了，等回到京城，我绝对不会让这种脏的臭的东西近你的身！”
     　　一句话说得苏长清好不感动，差点就流下泪来。
     　　等到了京城，却远没有苏长清料想的那么乐观，莫云也不是在家中吃闲饭的，是领兵的将领，把他和瑞儿在家中安顿好之后，便回到驻地去了。
     　　莫云的爹早两年死了，如今当家的便是苏长清的姨母，这女人如今这年纪，做起事来越发狠毒得不留情面了。
     　　她原本就不想招惹苏家这倒霉亲戚，如今听说苏长清这些年居然混在妓院里，身边带着的孩子也是□的儿子，越发鄙夷得不得了，从他们身边过，都恨不得掐着鼻子才过瘾。
     　　莫云前脚刚走，她就找了个借口让苏长清和瑞儿挪了个地方，收拾了个废弃多年，跟鬼屋一个档次的小院子给他们住。
     　　这院子深得很，平时根本没人注意，她这么一折腾，做下人的自然也品出了点味道，对待这位表少爷也不如原本那么上心了，给的吃的用的，不是最差的，也跟最差的差不了多少。
     　　不过，苏长清倒也不挑剔，有房住，有饭吃他就已经满足了，怎么差也差不过嫣红阁。
     　　他翻了翻院子里的土，要了些种子，种了点菜，又求了些纸笔，自己开始教瑞儿学字，日子虽然清苦倒也清静。
     　　眼看着要过年了，莫府里上上下下都忙得不亦乐乎，莫老太太仁厚，给每个仆人都增了工钱，让他们添置新棉袄过冬，自己家的孩孩孙孙的自不在话下，个个光鲜体面的，唯独忘记了她还有个倒霉的外甥。
     　　等到年三十的时候，莫云也回来了，似乎越发结实了。
     　　莫老太太好热闹，年夜饭总要把仆人也算上，十几桌子吃得好不欢畅。
     　　莫云数了数人，皱了眉头，问她：“怎么不见长清表哥？”
     　　老太太装耳聋，没搭理，笑盈盈地夹了一筷子冬笋给莫云，温柔道：“云儿，吃这个，你在外面肯定吃不着。”
     　　莫云没动筷子，又认真的问了一次。
     　　莫老太太脸一下子拉得老长，动了气：“大过年的，你提他干什么？你就不能让你娘我，安安心心地，高高兴兴地吃完这顿饭吗？你的孝心，你的良心都被他一个人占了吗？”
     　　听了这话，莫云的脸都青了，扔了筷子就奔了苏长清住的院子，身边的兄弟嫂子忙起身阻拦，却也拦不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