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那公子神情气爽的走了，临了还不忘沾了墨在妙兰的名牌下加那么一笔。
     　　苏长清一个人还愣在那里，他人本来就傻傻的，更需要时间好好冷静地想一想，不过那些看客却早就等不及了。
     　　老鸨子抢先进来，看着苏长清那幅样子，啧啧了几声，堆笑说：“刚才你们说的话，我都听见了，我觉得那公子到底是京城来的，见多识广，说话在理。你若是想开了要卖买，可别便宜了那相公堂子的，就卖给我吧，我们五五分帐，绝对不会亏了你。”
     　　那些看客听了这话，立刻就有人打听价钱的。
     　　苏长清从来没像现在这般狠自己笨嘴笨舌的，他要是有他爹半点本事，也能骂的这些人无地自容，可惜他没有，只能狠狠地捂住耳朵，不听他们取笑他。
     　　他真想死，突然想起他娘来，想起他娘悬在监狱的横梁上，伸长舌头的样子。
     　　他要是死了，瑞儿怎么办？
     　　他难道忍心让瑞儿跟他一样，没了依靠，被卖来卖去，最后连心都被人摘下来糟蹋？
     　　不，不行，想着便抱起那袋银子，随便扯了件衣裳穿好，摇摇晃晃地走出了嫣红阁的大门。
     　　老鸨子他们见他眼睛都是直的，想他不是疯了，就是傻了，也不敢拦他，便由着他去了。
     　　等走到巷口的时候，隐隐听见有人在叫他。
     　　直到那人伸手拍到他的肩膀，他才弹了一下，回过神儿来。
     　　“苏师傅，你今天怎么才回来？”叫他的是隔壁家的婶子，是个慈眉善目的好女人，“刚来了位公子，说是从京城来的，专程来找你的……”
     　　苏长清听了这句，立马抖擞了精神，慌慌张张地往回跑去。
     　　是那位公子吗？他又回来了？苏长清的脑子很乱，不知道若是真见了那公子该说什么。走到门口，他又整了整衣服，用手梳了梳头发，调整了一下呼吸，才推开门。
     　　不过，站在院子里那棵腊梅树前的却是个生面孔，说生面孔却又有那么一点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一样。
     　　那是位年轻英俊的公子，身材既结实又匀称，皮肤不怎么白，像田里的熟透的麦子，见了苏长清便笑了，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来，那笑容灿烂的活要射瞎苏长清的眼睛。
     　　不知怎么了，苏长清突然觉得自己低贱起来，仿佛根本不配跟这位公子站这么近，于是往后退了几步。
     　　“你是叫苏长清吗？”那公子仿佛审犯人似的问。
     　　苏长清点了点头。
     　　他又接着问了那年换太子的事情，还有苏长清爹娘的事情，知根知底的，问得苏长清心里一阵凉。
     　　末了，那公子却笑了，说道：“长清表哥，是我啊，莫云，你不记得我了？”
     　　“莫云？”苏长清突然想起姨母最小的那个儿子，也是叫这个名儿，圆滚滚、胖嘟嘟的，每次到自己家总拿个小树枝追着自己屁股后面跑，口里大喊着：“妖精，我要为民除害！”那眉目竟然跟这位英俊的公子有几分相似。
     　　莫云是个好福气的人，首先他有个聪明的娘，他娘虽然和苏长清是一母所生，不过素质可差太多了，莫云的娘眼光独到，认得清局势，挑来挑去，挑上个当兵的大老粗当丈夫。
     　　莫云他爹面粗，心不粗，一步一步爬上将军的位置，虽然手握重兵，却从来不拿把，深得皇帝的信任。
     　　就拿当年换太子的事来说，皇帝谁的意思都没问，就问过他的意思。这老小子多机灵，一声不吭，磨蹭了半年，皇帝都等不及了才说：这是皇上的家务事，做臣子的原本就不应该过问。
     　　这句话，说道皇帝心坎里去了，在想想那帮不开窍的东西，吃着老子的喝老子的还跟老子唱反调。左手杀了苏长清他爹那批不听话的人，右手便帮莫将军加了官进了爵，让大家看看什么该怎么做臣子。
     　　苏长清他家被杀、被关、被卖的那会儿，莫云的娘就干了一件事，和他们苏家断绝关系，生怕沾上这等倒霉亲戚会妨碍她丈夫飞黄腾达。
     　　虽然她这么做也不过是为了自保而已，不过对于苏长清而言却有那么一些心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