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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飞彤使劲挣开那个没廉耻的老东西,把自己的脸从那双火热的唇下解放出来,很带了点恼怒地吼裘致远:“太危险!”
     
       “哦……”裘致远笑得跟黄鼠狼没区别,叨着属于他了的小鸡,使劲咂巴嘴。
     
       “明天就去做手术!”郑飞彤发号施令。
     
       裘致远抬手,给了一个军礼:“是!长官。”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一点也没有正经。
     
       郑飞彤成功地恼羞成怒,把裘致远扑倒在床上,一顿乱咬,哼哼唧唧的,咬完了还恶狠狠地加上一句:“把你的碎骨头送给我!”
     
       “是!”裘致远继续乐。
     
       也不知道郑飞彤是不是因为从小就失去了太多亲人,所以对于至亲之人有一种近乎病态的占有欲望,既然自己的骨血融不到裘致远的身体里,那么,郑飞彤也还是希望裘致远能把属于他的一部分,赠送给自己,这个隐秘的执念郑飞彤没说,可他也猜到,裘致远一定想得到。
     
       当初拿自己的细胞置换了裘致远的,本身就是带着一种病态的疯狂,要么,就让裘致远残废着,好不被其他人所觊觎,要么,就植入自己的骨血,即使裘致远不能只属于自己,也能透过这样的方式,自我安慰:最接近裘致远的,永远只有他郑飞彤。
     
       多么疯狂的设想,多么卑劣的手段。
     
       可裘致远竟然是这样纵容,去书房取了自己身上取下来的脊椎碎骨,连玻璃罩,一起递给郑飞彤:“要不要找个工匠,雕成几颗珠子挂着?”
     
       裘致远知道郑飞彤喜好将属于自己的一些东西佩戴在身上,就像那方残了的印章,以及那颗子弹。
     
       就算被收走了,他依然会在无意识的时候去摸自己的手腕,那是一种极度缺乏安全感的表现,裘致远知道,可也只能给予一个温暖的拥抱表达一下自己的占有欲,让他安心。
     
       第七十四章 不能离去
     
       裘致远到底还是用他强大的说服力,把郑飞彤放平了,从头劝说起,说完一遍,又让郑飞彤复述一遍,然后留了最后一招把可怜的小飞彤说得晕头转向,差点就一昏头从了。
     
       这场说服工作一直进行了一整晚,直把郑飞彤说得精疲力竭。
     
       裘致远的理由是:体力很好,其实无需手术嘛。
     
       郑飞彤的理由是:老是昏倒,不手术不够激情。
     
       好在最后裘致远还是拗不过心头肉,在这场精疲力竭的说服工作之后,还是勉为其难地答应去李斯诺那里手术。
     
       郑飞彤拖着被裘致远说服得站都站不住的腿,把裘致远搡出门:“不治好就别回来了!”
     
       裘致远正要来个拥抱,被郑飞彤扇上的门给碰了一鼻子的灰。
     
       “嘿,小兔,给我个吻。”裘致远隔着门要求。
     
       笑话,要万一被那庸医给治死了怎么办!不趁现在要点上路的奖励,不亏大了!
     
       “不治好就别想了!”彤小兔在里面叫嚣着,完全撕开了他当年冷静耍酷的外衣,露出本来张牙舞爪的面目。
     
       “得你陪我去,要不,就出来,给我一个扎实点的。”裘致远诱哄。
     
       彤小兔最终还是拗不过裘致远,开了门,别别扭扭地给了裘致远一个温顺的吻,被裘致远掐在怀里恶狠狠地辗转着反复亲了几遍,才恋恋不舍地放开手。
     
       “真舍不得去……”裘致远低喃,仿佛这一去,彤小兔就会离开自己似的,没来由地发慌,李庸医……应该不至于把自己的命医不见了吧?裘致远相当痛苦地思索着。
     
       郑飞彤相当狠心,推了裘致远一把:“去吧,你迟早都得手术,趁年纪还没那么老,赶紧做了。我迟早有一天会超越他,你也不能老用这么次品的身体对着我……”郑飞彤还没说完,脸就红了,眼睛有些红,似乎还是舍不得的,没他自己说得那么狠心。
     
       裘致远把郑飞彤搓到怀里揉了一会儿,才下定决心似的:“要是没治好,你也不能因为这个嫌弃我!我就做这最后一次手术,我受够了躺在床上当废物的感觉,手术完了,记得来伺候我,我受不了别人替我擦身的感觉。现在,你就先休息吧。”
     
       裘致远说得豪迈无比,大手一挥,努力让自己像上战场似的雄赳赳气昂昂。
     
       郑飞彤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好。”
     
       裘致远先去宗政呈那里汇报了一下,才让关清砚开车送自己去李斯诺那里。
     
       李斯诺已经得了消息,一直候到了研究所山脚下的公路上来,一见裘致远的车,立刻兴奋得跟打了鸡血似的,又是挥手又是蹦跶,嘴巴一张一合地,就在那里呱噪,看得裘致远一阵发冷。
     
       “裘部长终于想通了,真是太好了!”李斯诺一爬上车,就很自来熟地抓过裘致远的手,翻来覆去地检查了一遍,“气色不错,应该适合手术……裘部长这次不用带兵平叛吗?彭司令还在我那里躺着呢,要不要去见见?……郑副官呢?他怎么没跟来伺候你?……哦,秦副官来了也是一样的……”
     
       关清砚嘴角抽动,强忍了半天才没一巴掌把李斯诺拍开去,巴着裘致远兴奋地在车里就开始翻眼皮、测心率,简直就跟暗恋裘致远毛手毛脚占便宜似的。
     
       秦旭倒没什么反应,坐在副驾位置上,反正也不会跟司机位似的,一看后视镜就被迫看见李斯诺讨人嫌的举动,不回头也就罢了。
     
       裘致远亏得出来时情绪好,也就原谅了李斯诺苦等数月,欲实验而苦于没有活体,估计也就跟刚创造了一个极佳的战术,却没有合适的时机得到实战演练一样吧,一旦有了一个十分完美的实战演练机会,自然也就控制不住那种兴奋。
     
       “去帮我买条皮绳,要马皮的,细点的,鞣过的。”裘致远下了车,对秦旭吩咐,眼睛竟然在视线低垂的时候露出了一点笑意,“记得买长一点,我怕弄坏了。”裘致远笑得很缠绵,生生把秦旭看出一个疙瘩出来。
     
       “买了就立刻送来,手术的时候去接一下飞彤,回头他照顾我就成了,你和关清砚去帮我把文书过滤一下,能回复的就回复,不成的等我回来批。”裘致远喜滋滋地,也不知道他乐什么。
     
       秦旭刚刚应了一声,眼角余光就看见关清砚鬼鬼祟祟地摸上了车,企图偷溜,赶紧敬了个礼,飞一样赶到车边,拉开门就把关清砚揪了下来,塞到副驾位去,自己上了驾驶位,轰着马达,嗖的走了。
     
       裘致远努努嘴,咧了个怪里怪气的表情,对着终于出来治住啰嗦男的刘医生笑了笑,很自觉地去换病服,给自己消毒。
     
       又是例行的一顿检查,量血压,皮试,检查血相,做心电图……还有裘致远最讨厌的备皮。
     
       你说,一个脊椎骨手术,凭什么不但把背上刮得光溜溜的,还要把腋毛都剃个干净?
     
       这种把人折腾得跟头白皮猪似的行为,让裘致远深深厌恶着。
     
       躺在手术台上时,裘致远被扎上了镇定剂以及各种需要的不需要的管子,李斯诺还很有心情地给裘致远放了一首舒缓的小提琴曲,兴致勃勃地出去准备手术工具。
     
       正试图让自己平静一些,接受这个已经做了好几次的手术,裘致远就听见寂静到无声的手术室外传来一阵扰攘,几声争辩有些飘渺,像是从极遥远的天外飘来,带着几分不真实。
     
       裘致远忽然心惊肉跳起来,努力地让自己凝聚渐渐开始涣散的神志,侧着耳朵去听那点恍惚的声音。
     
       “我告诉你多少次,不要插手他的私情!”压着音调的声音,带着隐含着的暴怒,是秦旭的声音。
     
       裘致远无端地感觉到,这一定和自己,甚至和郑飞彤有关,不由自主地抬起头,想要挣扎起来听清楚。
     
       可声音却忽然消失了。
     
       裘致远的意识焦躁得如同油锅里的蚂蚱,拼命想蹦跶起来,却奈何不得已经失去控制力的身体。
     
       失去助行器的裘致远,就跟一摊死猪肉没多大区别,注射了镇定剂之后,连带着控制力越发薄弱,裘致远恼怒地把手上的针头拔下。
     
       “他要去前线,不告诉司令,算什么!”关清砚的暴吼终于穿透了墙体,刺进了裘致远的心脏。
     
       “我们只是部长的警卫、下属!没有资格去管他的事,你老是夹到他们中间,算什么!”恍惚是一个巴掌声,秦旭的声音很严厉,“不要拎不清亲疏远近!”
     
       裘致远没有时间去思考,谁是亲的,谁是疏的,郑飞彤要上前线,没告诉自己,哄着自己来做这个劳什子的手术,自己却要去前线面对黄震东,送死?!
     
       不!不!裘致远扯翻了吊着玻璃瓶的输液架,砸在地上,发出一声响亮清脆的巨响。
     
       李斯诺大约也是被这声巨响惊动了,推门进来,就看见裘致远双手抓着床栏,用尽力气地想让自己翻身下床,惊得大叫:“刘知喏,刘知喏!快!”
     
       一把抓住裘致远,李斯诺正单手去够镇定针剂,就被裘致远一巴掌拍开:“停止准备手术!给我安装助行器!”
     
       李斯诺这才发觉裘致远神智相当清醒,呆愣了一下,就明白了缘由。
     
       “要是想让你们部长好好手术,给我滚出研究所去吵!”李李斯诺很少这样大吼。
     
       可裘致远并不配合,一意孤行地坚持要求佩戴上助行器。
     
       “立刻!”裘致远不知道从哪里摸到了一把手术刀,抵在李斯诺的后腰上,最脆弱的位置,一个对穿就可以要人命,威胁,“我要取消这次手术!立刻给我佩戴上助行器!”
     
       浑身陷入几乎可以称得上是瘫痪的状态,却依然强悍威风,李斯诺被这样的裘致远震惊了。
     
       明明是胸以下就不能动的残废之人,在注射了镇定剂后,明明应该陷入一个没有自己自主意识的状态,却凭借着双手,打翻注射了一半的针剂,制造出震耳欲聋的声音,将准备好的手术盘掀翻,取走其中最大的一把手术刀,用来威胁自己的主治医生……
     
       医生简直比黑社会打手还难当!李斯诺苦笑着。
     
       “司令!”
     
       听到手术室声响,关清砚透过手术室的观察窗发觉了异常,半是追悔半是惊慌地扑进手术室,秦旭跟着一脚踏进来,揪住关清砚的后领,阻止他扑向其实依旧瘫痪着无法多动弹的裘致远。
     
       “郑飞彤他怎么了?”裘致远要用尽所有的意志力,才能凝聚所有的感官知觉顺从自己的意识。
     
       那样冰冷的声音,和那样决绝的姿态,关清砚痛哭。
     
       “他要去东崖海域……”
     
       以暗礁、乱流著称的死亡海域,公国战败的耻辱海域,黄震东屯兵十万的海域。
     
       郑飞彤,他怎么舍得?!怎么舍得?!怎么舍得就这样离去?!
     
       裘致远被这当心一剑,刺得感觉不到痛。
     
       第七十五章 我的项链
     
       既然相许,我如何还能放你离去?!
     
       裘致远在手术刀的帮助下,重新站立起来,押着李斯诺给自己打了一针,缓解镇定剂效果,用一个隐含着巨大压迫力的眼神,让关清砚止了哭泣,乖乖地爬上车,送裘致远回官邸。
     
       来的路上,是那样欢心那样甜蜜,回去的路,裘致远苦到连说都说不出来。
     
       为什么?郑飞彤为什么想要去前线?为什么要瞒着自己去前线?难道就为了那可笑的,要超越叶非云?郑飞彤是郑飞彤,叶非云是叶非云啊!如果不是这样的郑飞彤,又何苦是郑飞彤?!
     
       用极其不虞的神色,催逼着关清砚,不敢有片刻的耽搁。
     
       “开慢一点。”秦旭用不容商量的口吻对关清砚下令,一点也不顾及裘致远此刻的情绪。
     
       关清砚撇了撇嘴,没敢吱声,车速倒是从一百二降了下来,又有些忐忑,从后视镜里瞄了裘致远一眼,控制在八十的速度驶向官邸。
     
       一脚踢进郑飞彤的小房间,裘致远可以用气势熏天来形容。
     
       郑飞彤似乎有点吃惊,看着忽然闯进来的裘致远,放下手里正在收拾的小包,刚迈出一步,就被凶狠地逼过来的裘致远震得停住。
     
       “你要去哪里?!”裘致远拼命想让自己看上去没那么可怕,可那声调再怎么掩饰,也掩盖不住那喷薄而出的咄咄气势。
     
       郑飞彤看着裘致远铁青着的脸,忽然笑了:“你怎么不做手术了?”
     
       “你骗我去做手术,为的就是这样不声不响地离开我去前线?!”裘致远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啪地一声甩出手里一直攥着的那把手术刀,钉在郑飞彤面前,离了他的脸颊三寸远,插在柜子门上直打颤。
     
       郑飞彤没说话,只是用很心疼的眼神注视着裘致远,可裘致远已经开始暴怒,根本看不见这么细微的神色变化。
     
       “你究竟想做什么?!”裘致远质问。
     
       郑飞彤如何回答得出?去拥有自己的一片天空,不要让自己有这么强的依附感,让自己的情人不用那么辛苦地呵护着,希望也可以像叶非云之于林亚似的,如同一棵树一般,伫立在裘致远这颗树边上,就像陈铭和哥哥那样,相互扶持,相互依靠。
     
       郑飞彤根本说不出来,越爱裘致远,越觉得不能给他带来负累,因为这个男人,肩上所扛的,已经太多太多,作为他所承认的唯一情人,又怎么忍心在那上面继续加上自己的重量?
     
       这个决定,其实去三沙之前就有了,只不过去了三沙之后,更加坚定这个念头。
     
       如同叶非云一样,郑飞彤也需要战争来磨砺自己,追随裘致远的脚步,走向广阔的天空,而不是每天都那样小肚鸡肠地算计着情人的一个笑一个凝眉,可以并肩,可以助力,给与情人属于自己的力量。
     
       郑飞彤觉得自己开始成熟了,开始心胸宽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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