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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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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帘轻挑,夕阳的斜晖射了进来,商清的眼睛被光晕所惑,一时有些刺痛,下意识用手一遮。来人进门,帘子复又合上了。
     
       待看清来人,商清不由大怒,伸手拽住来人手腕,一用劲,喝道:“哪里来的狐媚子,谁准你打扮成这副模样!”来人银发白衣素颜,连五官都和过世的小弟有五六分的相像,甚至气质做派,都是一般无二的优雅淡然。商战留了这样的一个身边人,用处不言而喻。
     
       真是岂有此理,凭你商战有千种理由,我家兄弟,岂容你如此亵渎。商清久经沙场,原本就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虽然这几年饱受折磨,但骨子里还是留了三分狠劲,当下想也不想,抬手就要往来人天灵盖上印。心中只一个念头,我家兄弟冰清玉洁,岂是你这下作娼妓可以肖似的。
     
       来人不闪不避,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定定的看着商清举起的手掌,唇边竟然溢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这神情像足了脑海中的故人,商清手掌轻颤,愣在当空竟然拍不下去。一阵尖锐的破空之声,接着商清就觉手腕一痛,被暗器击中,软了下来。
     
       门外响起商战清冷的声音:“苏郁,不过让你送个布防图,你都能惹出祸事来,究竟我家奴才哪里做的不好,竟让菩萨心肠的大殿下下了杀手。”
     
       前一句是跟他的身边人说的,后面却又跟商清对上了话头。
     
       商清闻言一震,复又握紧了来人手腕,有些语无伦次的颤声道:“你是苏家的阿郁!怎么会!我少时见过你的,不是这样的,你的头发,头发怎么了?”
     
       苏郁仍旧冷清清的立着,不言不语,商清却飞快捕捉到了苏郁脸上一闪而过的痛苦之色。慌忙松开了一直死命握在手中的腕子,可是有些迟了,好似白玉雕成的手腕上,早就沁上了一圈紫黑色。商清傻愣愣的瞅着,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商战却不知什么时候从门外进来,走到苏郁身边,轻轻拂起披撒的银丝,边抚弄边漫不经心道:“觉得奇怪吗?苏郁的头发,是听到兄长的死讯后,一夜之间变白的。这身白裳也是我看他可怜,赏了他,权作孝服了。”
     
       苏郁身子微微一颤,商战又道:“这次我是定要斩了南疆王的首级,以告慰那些战死沙场的三军将士,带了苏郁来,他出一份力,也算是为兄长报了仇了。”
     
       商战说着,看向商清:“大殿下,这仇怨,我心中替苏郁、替我自己,都牢牢的记着,一笔一笔,算的清清楚楚。虞侯算一个,南疆王算一个,活该千刀万剐,没有什么说的。可你扪心自问,若不是他们跟了你这扶不起的阿斗,何至于如此凄惨。当初我曾提议和你联手在暗处搜罗证据,苏相在明处,合众人之力灭了虞侯这个祸害,可你们却都犹豫不决,以致错失良机。”
     
       商清闻言一声苦笑:“虞侯势利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当时实在是不愿因一己私怨而乱国。”
     
       商战冷冷一哼:“假仁假义。”
     
       商清无言以对,看向商战,语气中带着几分哀求:“商战,我知你一心想为小弟报仇雪恨,当初你远在山西,收到消息时胜负已分,何况咱们原本没有多大的交情,你投效商平方能一展抱负,保家卫国,这也无可厚非。只是如今虞侯已除,你大仇得报,你何苦再为难苏郁。”
     
       商战一声冷笑,伸手揽过苏郁肩膀,看向商清:“大殿下,怎么今时今日,你仍旧如此自负,我留苏郁在身边就是为难他,难不成把他双手送给你就是为他好了?当初云儿一心跟着你鞍前马后,结果如何?你可护住了?”
     
       商清黯然道:“你仍旧为了这个怪我。”
     
       商战怒道:“我可说错了一分半毫?要不是放心不下你们,云儿早就随我回了山西。他从小受病痛折磨,开心的日子算算也没几天,我们两个整天担惊受怕,只怕不能长久,天可怜见,云枢哥哥费尽心思治好了他,以为今后都是好日子,谁知却为你丧了性命。”
     
       商清攥紧拳头:“是我对不起你们。”
     
       商战又道:“冤有头债有主,该找谁算这笔账,我商战自有道理。商清,你扪心自问,我一朝得势,可曾难为过你?”
     
       商清艰难摇摇头:“你并不是这样人,非但不是,我这次能出得了京城,也是你的恩惠,云儿眼光一向好,看你,照样没有看错。”
     
       商战看着眼前锐气全失的商清,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半晌方叹口气道:“不说他了,我只说苏郁,原本跟着你们,可曾真的教导明白了,我只知当初落到我手里的,十足一个糊涂东西。”
     
       商清望着商战怀中微抖的苏郁,心中一阵不忍:“都是我们的不是,商战,苏郁小小年纪没了亲人,你只看在他亲哥哥的份上,好生看顾他。”“亲哥哥”三字,格外用力。
     
       商战猛然抬头看向商清,商清微微点头:“商战,我虽然没有本事,可嘴里从来没有瞎话。”
     
       商战低头看看苏郁,脸上神情渐渐柔和下来,抬头对商清道:“大殿下,如此说来,除非我丧了性命,只怕是不能放手了,交给别人,终究是不保险,这样的教训,有一次,足够了。”
     
       商清点点头:“那你千万留着性命别放手,把自己的幸福看牢了。”
     
       商战闻言哈哈一笑,朝商清拱了拱手,拉着苏郁出了营帐。抱着苏郁,飞身上马。
     
       苏郁除了小时候,从没和商战再如此亲近过。心中微感不安。
     
       商战似是察觉到了苏郁的僵硬,搂着苏郁的手紧了紧,笑道:“你别怕,我的骑术是极好的,肯定摔不着你。”
     
       苏郁感觉到了商战的好心情,放下心来,好奇问道:“这是去哪里呢?”
     
       商战笑道:“哪儿也不去,哪儿也去得,咱们骑马兜风看夕阳好不好呢?”
     
       此刻苏郁被商战牢牢揽着,稳稳当当,微风拂面又极舒服,下意识伸手挽住商战的手臂,极轻的点了点头。
     
       商战一丝不错的看着苏郁的反应,当然尽收眼底,登时心花怒放,哈哈一笑,快马加鞭,却在苏郁耳边又轻声说道:“等这仗打完了,我带你看看各处的夕阳,山上的海里的大漠的,还有春花秋月,各种美景。反正以后日子长着呢,平定南疆以后,剩下的都是好日子,咱们替那些故去的人,把好日子仔细过一遍。”
     
       听着商战的轻声细语,苏郁犹如在梦中,以往的一切全都淡去,脑子里迷迷糊糊的一个念头,若真能如此,也是极好极好的吧。
     
       远处几匹快马朝他们飞驰而来,商战皱眉,喝道:“什么事。”
     
       来人禀道:“将军,军情有变,副帅请您速速回营。”
     
       商战握缰的手一紧,苏郁轻声道:“回吧,反正,来日方长。”
     
       商战听说,展眉一笑,搂紧了苏郁,说了声:“你说的对,咱们回去。”又问,“可坐稳了?”
     
       看苏郁点头,一声长啸,快马背离夕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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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祭奠战王和郁郁未及开始就己经逝去的爱情%>_<%小郁也许是喜欢战王的可是战战不是战王啊错过了就是错过了这一回营就是有去无回了
     
     
       65番外3此情可待成追忆
     
       听到商战战死的消息时,商平正在临窗画一朵梅花。登基多年,这帝王至尊的显赫地位带给自己的操心劳碌,反倒比富贵荣华要多得多。像这般有闲情逸致的时候,实在没有多少。
     
       前天传来一个捷报,大商的战王,收复了被南疆王攻陷的最后一座城池,至此,再没有一个大商子民,像曾经那般在异族的统治下饱受欺凌。
     
       商平的心情不由大好,在记忆中,继位为帝以后所收到的奏折,除去那些无关痛痒的请安折子和看了就有气的狗屁不通的吹捧,剩下那些实打实的,全都是些令人头疼的消息。
     
       山崩地陷,旱涝瘟疫这些天灾之外,外戚专权,吏治腐败这些个人祸更加令人头疼。初登大宝时的雄心壮志早已被不堪的现实消磨殆尽。
     
       也是,当初费尽心思谋求帝位,依仗了多少力量,如今想要锐意进取,整肃朝廷,身上就有多少道无形的绳索捆缚着,让你挪不开手脚。
     
       谋算人心易,治理江山难啊。商平对着窗外的白梅苦笑,也许自己,真的欠缺了身为一个帝王所需要的长远目光和磊落胸襟。帝王之术,太平盛世的时候玩玩就罢了,想要治乱世、定天下,靠的还是帝王自己的德行和手下的一干忠臣、贤臣、能臣吧。
     
       商平想,自古君明则臣贤。父王尚且得了一个苏相,一个尹将军,一个虞公爷。有文有武有世族。到了自己这里,怎么就剩了一个商战忠心耿耿,还被那该死的南疆王牢牢牵制在了南疆。剩自己一个人面对满朝廷如狼似虎的奸佞,苦苦支撑。
     
       原本以为下定决心办了舅舅虞侯,能够敲山震虎震慑群臣,没想到权利平衡被打破,各路人马争权夺势不休,乱上加乱。自己反倒又多了一条忘恩负义兔死狗烹的罪名。
     
       如今好了,跟自己一路走来的好兄弟商战要回来了。南疆平定,也算天不亡我,那么就让天上的英魂,堂下的朝臣都好好看着,商平,绝不是舔居帝位而不思作为之人。
     
       最先接到商战死讯的,是商平的心腹太监崔福。饶是这个跟着商平一路血雨腥风走来,早就练得喜怒不形于色的大太监总管,一时间不由也有些发愣。连这大商最后的基石也不在了,今后的日子,怕是越发的不好过了。
     
       走近正在专心描画一个梅瓣儿的商平,崔福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商平微微一惊,满心的惬意被这一跪打散,顿时兴致全无,皱眉不悦道:“怎么如今连你也这般没有眼色起来。”说着撂了笔,慢慢离了窗边。
     
       崔福心中惶恐,硬着头皮又磕在了青石地面上,就着这般谦卑的姿势,颤声道:“禀圣上,战王爷,殉国了。”
     
       商平踱着的脚步顿住,似是没听明白一般问道:“你说,什么?”
     
       崔福又磕了一个头,咬了咬牙,大声道:“主子,军报说,原本失地尽已收服,南疆王也派了来使,想要求和。战王爷力排众议,定要直捣皇庭,取南疆王的首级,最终中了埋伏。战王率兵断后,商军才免了惨重伤亡,只是战王、战王自己却。。。。。。”说到这里,终于说不下去,换了口气,又道,“军中无主帅,商清副帅不敢再图冒进,想与南疆王签了这城下之盟,此番也是要聆听圣训,打、还是不打。还有打的话,战王的尸身还在南疆王手里扣着。。。。。。”
     
       “桄榔”一声,茶水飞溅,崔福吓得死命趴在地上,脑中只有“听天由命”四个字。
     
       耳边是商平呼呼喘粗气的声音。除此以外,再无其他。
     
       许久,方听到商平颓然的声音道:“崔福你先起来吧,不必惊恐,朕身边已经没有多少旧府邸时的老人了,朕会一直留着你,尽管放心吧。”
     
       崔福心中苦笑一声:“凭你这喜怒无常的性子,我如何放得下心。”虽是如此想,仍旧恭敬应了一声,爬将起来。抬眼偷偷朝商平看去,不由一愣,面前这尊贵的帝王,这几日好不容易换上的容光焕发此刻被彻底打回了原型,甚至更加萎靡了数倍,仿佛商战的死,是足以毁灭他所有力量的噩耗。
     
       崔福的心思百转,而商平此刻也许只一句心如死灰方才能形容的恰当。目光不由自主又落在了那幅画了一半的梅花图上,那本是想亲手赐给凯旋的商战,来彰显自己不是孤家寡人,照样能有个齐心协力的兄弟。
     
       只原来,从豪气万丈的九霄云端打入十八层地底,竟是这样的简单。不过少了一个人的支撑,就如同天塌地陷。商平啊商平,你这个帝王,当得何其的失败。
     
       回天无力,如之奈何。商平木木的开口,声音传不到耳朵,仿佛不是自己在说话,只能听到脑袋嗡嗡作响,但是商平仍坚持一字一句:“传旨给商清,仗咱们不打了,签了盟书,带着战儿,回来见朕。”
     
       金口玉言一出,百姓总算不再受战乱之苦,普天同庆。朝堂还是那个朝堂,只是商平再看着底下群臣你来我往唇枪舌剑的为自己争取利益,渐渐连厌烦这种情绪都很少有了,仿佛那就是个戏台,自己就是个看戏的。
     
       如此这般把自己抽离出来,不再试图改变这一切,机关算尽太聪明,到头来还不是镜花水月一场空,没有用的,再不甘心试图挣扎,只会失去更多。也许从一开始明白父亲对自己母子的恩宠都是假开始,自己的做法就是错的。本没有这个命,登上大位也没换来母亲多几年的寿数;舅舅为人虽然贪婪,对自己倒还是忠心,比朝堂上那些各怀鬼胎的强了太多,然而也被自己除去了;现如今,连商战这个弟弟也没能陪自己走得更久些,身处这权利的顶端,没有欢愉,只剩寂寞。累啊,真累,再争下去,还会失去什么呢?
     
       今年的冬日格外的长些,一场雪连着一场雪。商平握着暖手炉,躺在摇椅上,望着外面飘洒的雪花,像个可笑的老人一般回忆着过去。
     
       崔福进来望见这样的一幕,没来由鼻子一酸。商平倒是神色平静:“战王的丧礼,可都妥当?”
     
       崔福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敛容正色道:“俱都照陛下的吩咐,风光大葬。”
     
       商平点点头:“生荣死哀,为国为民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今日举国齐悲号,天地同缟素。战儿这青史一笔,比朕这暴君来得漂亮,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崔福不敢接话,商平自失一笑:“算了,何苦难为你这奴才。”又问,“你还不走,杵在这里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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