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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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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没错,这对笛子,原就是我的。
       
       当年的一幕幕,不停的在我眼前交替上演,如此清晰,如此真实,仿佛就发生在昨日一般。一时间,是冬日的白雪皑皑,红梅绽放,傻苏郁手里团了个大大的雪球,兴冲冲的跑去邀商平玩雪,却一眼瞅见,商战难得的披了件大红的羽纱斗篷,明艳艳的立在回廊下,手中一只玉笛,凑在唇边,不知正在吹的什么曲子,虽是断断续续,却是曲调悠然,与这景色意境,格外的相称。
       
       商平手中擎着一只红梅,笑吟吟陪在商战身侧,不时的轻声指点,眼中,是面对我时从未显露过的宠溺与温柔。
       
       我当时是怎么想的?对了,似乎是想也没想,将手中的雪球,照着商战的头上狠砸了过去,也不管身后被我砸出的一塌糊涂,和刻意忽略掉的商平的大声咒骂,扭头就跑了。跑了好久,跑出了皇宫,跑得再也喘不过气,心里才泛出了一股又一股的奇怪滋味,仿佛我苏家厨房的油盐酱醋瓶子一齐的倒了,粉沫油水全淋在我心上了,那感觉,当真是怪。
       
       就是在那时吧,双手撑着膝盖,猫着腰呼哧呼哧喘了半天,蓦地一缕若有若无的笛声钻进了耳朵,我保持这个姿势一动不动,静静聆听,心中渐渐清明起来。
       
       许久,笛声稍歇,抬眼望去,正是这拾遗阁。鬼使神差就进去了,是个书肆,若平时,有书的地方,我就是进去了也是要退出来了,可那次,不知什么力量牵引着我,让我推开后门,走进了天井。
       
       一个中年文士坐在石凳上,手中果然握着一支竹笛。我呆呆盯着笛子看,那文士笑道:“你喜欢这笛子?”我下意识点点头。
       
       文士又问:“喜欢它什么呢?”我喃喃道:“有了笛子,就可以,让他教我,让他冲我笑。”
       
       文士微微一笑:“那我这笛子送了你可好?”我猛然清醒过来,有些不相信的问:“当真送了我?”
      文士点点头,从腰间又抽出一支略细的笛子:“这是我父亲留下的,说是让我赠给有情人,我把这两只都给了你,好让你去月下吹笛,两相唱和,可好不好呢?”
       
       我脸腾的一下就红了,可是文士给我描绘的画面太过美好,太过诱惑,让我顾不得羞窘,慌忙接过了笛子,低头含含糊糊说了声“谢”,扭头跑了出去。到现在,我还能清晰回忆起当时如小鹿撞般既忐忑又兴奋的心绪。
       
       将笛子轻轻举起,手指一起一按,一缕笛音就此泻了出来。呵呵,当真是没长进,通共就只得一首吹的完整的笛曲,还是一如往昔的磕磕绊绊,半生不熟。
       
       细想来,商平的忍功也当真是一流的了,若是我有个厌恶到极点的人整天没有眼色,不知羞耻的缠着我,还让我手把手的教吹什么笛子,搁以前,我是想也不想,一脚踹下去的,就是如今,我若不想搭理,也不会如商平那般,明明心中是千般不耐,万般不愿,可仍是拖拖拉拉的教了一只曲子,才找了个理由,将我不动声色的打发了。
       
       不过,虽然被商平商战一教一学无端勾起的一缕绮思现在想来十分的可笑,甚至可以说是可怜。可由此找到了拾遗阁这个闹市中难得的清静之地。让我在一年又一年强求来的三人行中、在一次又一次的多余、旁观、排斥以及自作多情后的心灰意冷中,有了一个自我逃避和舔舐伤口的地方,在这里我收拾心情、重拾演技,出了这里,我就又是那个成天浑浑噩噩永远不会受伤的苏郁。
       
       这对笛子,当时我是怀着难以启齿的别样心思,将其中一只强塞给了商平,而剩下的一只,在我落魄潦倒的时候,一直贴身的带着,成了我自我安慰,自我欺骗的唯一工具,我告诉自己,这对笛子,我和商平,我们俩,是一人一只的,连商战,也不曾有。我一直把这当成一个执子之手的誓言、一个永不背叛的约定、一个把心交付的虔诚仪式。
       
       可笑吧,苏郁就是一个可笑的傻瓜,永远自作多情的小丑。这么吉祥美好的竹笛,怎么可以为了慰藉我的凄凉,验证我的可悲,就让它们劳燕分飞这么久,我的老伙计,当真是,对不住了。
       
       那么这辈子,就用它们,去祝福一对真正两情相悦的有情人吧,强于在此蒙尘,这样的安排,也算对得起它们上辈子对我的不离不弃了。
       
       一曲终结,前尘往事,于我,终成过眼云烟。
       
       我将翠笛横于胸前,一言不发,只是挑眉笑看云枢。
       
       云枢不屑一哂:“我就少说了一句,我这对笛子,起码得用一首不跑音、不胡乱停顿的曲子来换的啊。”
       
       我拉长声音道:“云,枢,哥,哥。。。。。。请问何谓君子一诺?何谓大丈夫一言?何谓,”说着带笑看他一看,“何谓出尔反尔的。。。。。。”
       
       “好了好了。”云枢双手扶额,“再不给你,我真成了反复无常的小人了。”
       
       我听得一笑,气定神闲将笛子别于腰间。
       
       云枢不死心道:“还是让我教你一曲吧,别怪你云枢哥哥实话实说,你那个,委实是拿不出手的,你也不怕把你意中人吓跑了。讨好也没有你这么笨笨的。”
       
       一下子了了两桩心事,我心情甚好,并不与他计较,转身大踏步出了屋子。扭头冲他笑道:“是谁痴心妄想用它来亲近心上人,当真是笨的可以,依我说呢,他若是对你有情,你便不懂这些风雅又如何?若是无意,如此东施效颦,岂不可笑?这跟那妄图用只笛子吊来如花美眷的呆子何异?”
       
       云枢在我背后不顾形象咆哮:“反正话都是你说的,那你又费尽心思的诓我笛子做什么?”
       
       我越发得意:“说了不告诉你,套我的话也没用,耐心等几日,自然就见分晓了。”想了想,保险起见,还是嘱咐了一句,“云枢哥哥,心上人什么的,还是不要乱说的好,小心祸从口出,可别怪我没提醒你。”我这可不是唬他,这是要送给春妮的,被他这么一通乱说,彭虎不揍他,尹继傲也要找他算账。
       
       “凭什么听你的,我一会就去找你哥哥聊天,主题就是关于他家宝贝弟弟从我这诓走笛子一对,及其背后可能隐藏的诸多不可告人之秘密。”
       
       切,我是被吓大的吗,恶霸生涯告诉我,妥协是没有终点的,敌强我就要更强。所以我笑眯眯道:“那我只好晚上再约我哥哥还有尹都统谈心了,中心围绕一对竹笛究竟能不能吊来如花美眷。。。。。。”
       
       看着云枢逐渐变成猪肝色的脸,我得意哈哈大笑而去,边走边自我总结:过往经历也不全是错啊,起码今日与云枢哥哥一番博弈,几番起落,最终我还是胜在,更无耻了一点。
       
       轻快步下楼梯,脸上仍带着笑意,背光中,恍惚有两个人立在天井中。我以为是来找云枢看病的病人,眼看没有几节楼梯,扶着楼梯扶手一跃而下,冲楼上喊道:“云枢哥哥,快下来,来病人了。”
       
       云枢在楼上喊回来:“你又诓我,我才不上你当呢。”
       
       我急道:“当真没骗你,这会是真的。”
       
       一个脆生生的声音道:“你这回当真是又骗他了,咱们可不是来看病的。”
       
       我一惊,努力睁大眼睛,阳光刺得眼睛生疼,险些连泪也涌了出来,仍旧是看不清楚二人的面目,就好像无数次的梦境,永远的瞧不真切,模糊的面目、模糊的轮廓,可是却也永远是两个一同出现,即使一句话不说,也能被感受到得,那么亲密、那么默契。
       
       一个人影从太阳下窜到我跟前,一把拽过我就往外走。边走边冲楼上喊道:“楼上那位,大夫是吧,我们把苏郁带走了,一会你下来找不到人,可别心急。”
       
       云枢来不及下楼,从楼上回廊叫了声:“苏郁。”语气中透着不安。
       
       我无法,只得边随着商战的步子,边冲云枢的方向道:“云枢哥哥,不必下来了,我这就随他们去了,不妨事,都是相识的。”也仅仅,是相识一场而已。
       
       云枢叫道:“你身上还有伤呢,记着早些回家罢。”
       
       我刚要答话,身后商平开口道:“这位可是给苏郁看伤的大夫?苏郁的伤可要不要紧?”
       
       我没想到,商平开口第一句话,竟是问的这个,身子不由自主的一僵,心中苦笑,打一个棒槌,给一个甜枣,商平,你也未免太过刻意,是不是我没在你跟商战之间捣乱,让你出乎意料的满意,这安抚也就格外的及时?
       
       云枢哈哈一笑:“放心罢,只要一两个月不再挨这么一下子,准就养好了。”
       
       商战一路拉着我穿过前厅,出了云枢家,我隐约只听见商平淡淡道了声“多谢”再没说别的。也是,以商平皇子之尊,就是刻意做给我看,在他看来,对个草民道声多谢,也已足够。
      安抚
      未及多想,就听商战嘻嘻笑道:“苏郁,咱两个还真是有缘,我原想今日是碰不到你的了,没想到到底是碰到了。”
       
       我只得笑道:“怎么世子今天没去上书房吗?”
       
       商战连忙冲我摆摆手,看看后面,发现商平并没跟上来,方才小声说:“快别提这个了,平哥哥现在说不定还恼我呢。”
       
       我奇道:“这是怎么说?”
       
       商战苦着脸道:“我看你有三天假,眼馋的很,就跟皇伯伯说,怎么我大老远的来了,也得让我歇个一天半天的,起码逛逛京里,领略下天子脚下的风光。”
       
       我点头附和道:“很是这个道理。”
       
       商战急得瞪眼道:“快别这么说了,让商平哥哥听见,连你一起倒霉。”
       
       我越发不解:“这又干我什么事呢?”
       
       商战叹口气道:“为了我跟皇伯伯要假,商平哥哥恼我呢,说我刚来就不知上进,只想着玩乐,就跟。。。。。。”说到这,猛地住口,偷偷看我。
       
       我微微一笑:“就跟苏郁一般,没有出息?”
       
       商战不好意思一笑:“你没生气吧,商平哥哥不过这么一说。主要还是为了教训我,你可别多心。”
       
       我笑道:“我说殿下心疼世子是真的,嘴上虽然抱怨着,可还是亲自陪着殿下出来了。”
       
       商战笑嘻嘻道:“这也是沾了你的光呢,我说,你怎么受了伤的?”
       
       我听得不由皱眉,我受伤的事,大家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我们苏家已然忍了这口气,你怎么还没完没了的到处宣扬。
       
       就听背后一声冷哼。商平不知什么时候跟了上来。冲商战发话道:“你倒是挺会曲解我的意思的,什么叫我就这么一说?合着我说的都是废话不成?”
       
       商战忙松开了我,挽着商平的胳膊一阵谄笑。
       
       我退后几步,看着商战在那里跟商平旁若无人的撒娇,商平虽是板着脸,眼中却是含着笑意。真好看,有种看戏的感觉。只不过原来是给人家当龙套,明明没你什么事,你却是跑前跑后一通忙活,累得要死要活;如今却是个看戏的,看的时候就权且拿它解个闷,戏散场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妈,谁还管戏里的那些真真假假。
       
       我抬眼看看天,时候也不早了,是时候回去了,只是这两位爷,我心中虽然是不想过多牵扯,可上书房的差事一时半会还卸不下来,也不便太过冷淡,表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足的。
       
       想了想笑道:“世子,这大太阳底下,不好老站着,这福安大街最是热闹,不如我带着二位逛一逛可好?”说着往周围一扫,“怎么就殿下跟世子两人出
     来了,连一个从人也不见?”
       
       商战只听前面一句,早就乐得眉开眼笑,这时听我发问,等不及道,“哪里有什么跟着的人,怪麻烦的,我在山西整天自己满街跑的,我娘说:男孩子家,可不能那么娇惯着,越是淘气越出息呢。”
       
       我陪笑点头,又赞了王妃几句,商战越发的高兴。洋洋自得,背手迈步,当前一步走去。
       
       我终是不太放心,略迟了几步,待商平走近,低声问道:“殿下,明着的没带,暗着的总归是有的吧?”
       
       商平有些意外的看了我一眼,隔了一会,终于开口道:“往日里,你从不理论这些事情的。”
       
       我在心里翻了翻白眼,废话,这不是让我碰上你们两个瘟神了嘛,你们金尊玉贵,树大招风,万一遇上什么事,怎么算我都是个被连累的命。反正我现在是惹不起你,我就把姿态放低再放低,伸手还不打笑脸人呢。再说你跟商战腻腻呼呼的日子这就开始了,我的目标就是尽快,神不知鬼不觉的从你们俩身边抽身。
       
       所以我尽量笑得温文无害:“身为伴读,怎能对殿下的安危不上心呢,以前是苏郁不像话了。殿下胸怀宽广,就不要跟苏郁计较了。”
       
       果然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商平脸色好看了很多,语气也不那么生硬:“你若是早像如今这般明白事理,我也不会动不动就跟你生气。”
       
       我依旧笑着点头,笑的我腮帮子生疼,妈的商平,你还有完没完了,说你胖你还真就喘起来了,摆谱摆起来还没完了你,你以为谁还真拿你当回事了,什么叫权宜之计懂不懂,什么叫敷衍懂不懂,什么叫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懂不懂。自恋你也要有个限度,感觉也太良好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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