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番外六：裂缝（上）
这几天，林泽总觉得身上有些不对劲，原先以为是之前在室外跑业务被晒狠了，现在看来似乎不是这样，原来的胳膊上只是微微泛着一丝不正常的红，现在竟有些发痒。
于是晚上回家洗了澡之后，他找了些药膏抹了，见这胳膊不红不痒了，他就没怎么在意，只是连着涂了几天，见没再发作也就没放心上了。
“哎，周劲弄了个孩子回来，可没把叶南溪忙死，咱什么时候去瞧瞧去？”林泽推推身边已经睡下的男人。
楼楚贤这些天可不比叶南溪清闲，他那个女强人的姐姐如今奉子成婚，去三亚度蜜月去了，他爸也陪他妈去泰国旅游了，没个半个月是不会回来，于是这硕大的楼氏就全交到他手里了，这样沉重的担子猛地砸下来，险些没把他砸得当场血溅三尺。
“跟你说话呢，装什么死？”林泽瞪了楼楚贤一眼。
楼楚贤眼都没睁，只不耐地翻了个身，把被子扯上，“睡觉睡觉。”
林泽撇撇嘴，翻身背对男人，自己也睡了，可这心里挺不爽快，他嘀咕了一会儿，不情不愿地闭眼睡下了。
刚睡下没多久林泽就开始挠胳膊，最初只觉得上边长了一个小疙瘩，痒痒的，林泽起身开了灯找了半天也没找着一只蚊子，本来，这大冬天的如果还有蚊子就奇了怪了。
林泽对着床头灯仔细研究自己胳膊上的小红疙瘩，不碰不痒，一碰就痒到骨子里去了，林泽随手挠了几下，从疙瘩向四周就扩散出一片红来，而且更多的小红疙瘩就如雨后春笋一样冒了出来，林泽打了个寒颤，不敢再挠了，赶紧下床拉开抽屉找了药膏又抹了几遍，等那阵红痒过去，他才熄灯继续睡下。
没一会这胳膊上又不对劲了，他又开灯看了下胳膊，自言自语，“怎么搞的啊真是。”
楼楚贤被林泽这三番两次的动静弄得心烦意乱，“啧，你开着灯，我怎么睡觉？”
林泽推推他，“哎，楼楚贤，你瞧瞧，我这胳膊上长了一片红疙瘩，痒死了。”
楼楚贤眉毛不耐地蹙成一团，随手抓过林泽的胳膊就给挠，林泽在一旁急，“你别抓呀，越抓越痒。”
“那就睡觉。”楼楚贤昨晚熬夜陪着员工加班，收拾由于项目经理一时疏忽搞出来的烂摊子，明早一早还得去，不然很可能就造成近一个亿的损失，容不得他有任何的闪失，楼楚贤最近因为这事连续三天都憋着火没处撒。
林泽见楼楚贤那样不耐烦，心里自然没好滋味，关了灯，在床头坐了会儿，没声没息地下床去了客厅睡沙发。
一直到后半夜，林泽实在受不住了，摸出手机给叶南溪打了个电话。
叶南溪白天要工作，下午下班回来还要收拾一大一小给他整出的一大堆麻烦，也是头疼了一段时间，晚上他实在忍不住了，就把在他耳边跟苍蝇一样嗡嗡嗡直抱怨他冷落他的周劲关到卧室门外，然后揉着眉心哄那个大半夜都不肯睡觉的小东西。
叶南溪接到林泽电话的时候已经凌晨两点多了，他正奇怪林泽怎么这个时候给他打电话，随后就听林泽说他身上不对劲。
“怎么了？”叶南溪一边摸着趴在他肚皮上挥着肥嘟嘟的手脚自娱自乐的孩子，一边接着电话。
“我也不知道，原来就一个疙瘩，现在已经满胳膊都是了，现在脸上也痒了，抹药也不管用。”林泽一边打电话，一边浑身上下地挠着，胳膊这边还没痒完，腿上又痒了，腿上还没来得及抓，这脖子又跟着痒了，林泽都快被折腾疯了。
叶南溪听了点点头，“你先别乱抹药，得赶紧去皮肤科看一下，我现在还走不开，楼楚贤呢？”
手机那头安静了一会儿，叶南溪也觉出了些什么，“这样吧，你等我十分钟，我把孩子安顿好就去你那儿，到了给你电话。”
“嗯。”林泽垂着眼点点头，挂了手机之后，任浑身叫嚣着痒，他也不挠了，只抱着膝盖坐沙发上发呆。
楼楚贤伸手往身旁一摸，没摸到人，身边的床铺已经凉了，他睁眼瞧了瞧，看卧室房门开着个缝，他喊了声林泽，没人应，他也就当林泽去上厕所或者肚子饿了下去找吃的去了，也没在意，翻了个身拉上被子继续睡。
叶南溪抱着孩子去客厅的时候，周劲正趴沙发上打着鼾睡得正熟，身上的毯子滑到地上也不知道，叶南溪把怀里的孩子往身上抱抱，然后踢踢周劲，“起来。”
周劲睡得迷迷糊糊，抓了几下脸，眯着眼睛打了好几个呵欠才睁开，看到来人，他还没清醒透，“嗯？”
“你带着孩子睡，我出去一下。”叶南溪说着就把孩子塞周劲怀里。
周劲揉着眼，坐起来，单手随意地箍着孩子，“现在几点了，你去哪儿啊？”
“我陪林泽去趟医院。”叶南溪说话间，已经套了外套换了鞋。
周劲还没摸着头脑，“楼楚贤不是在家么，你去干嘛？”
“你别管，睡你的觉。”叶南溪说着开了门，人已经走了。
“哎，我这……”周劲还想说什么，就被怀里大嗓门的哭声给打断了。
这孩子说来也奇怪，叶南溪只要在，他就老老实实的，咯咯咯乱笑，叶南溪这一走，他立马就扯着嗓门哭，哭得一鼻子眼泪鼻涕，别提多可怜了，跟没了亲娘一样，感觉哭得再凶那么一点儿，这小嗓门就给扯裂了。
周劲一个脑袋两个疼，“哎呦，我的小祖宗诶，你好好的怎么又哭了……噢噢噢，你爸出去有事儿呢，乖啊……操，还哭，你信不信我把你直接摔死……我日，叶南溪你给我回来啊！”
于是这头周劲彻夜抱着止不住哭的孩子在客厅来回踱步，又哄又逗，又是跳脚又是抓狂，都快被这难伺候的小祖宗给折腾疯了，那头叶南溪已经开车去了林泽那儿。
车开到公寓门口，叶南溪就看到楼梯口上蹲坐着的林泽，也不知道他从什么时候就等在这儿了，鼻子都冻红了。
“怎么在外头坐着呢，衣服披上，赶紧上车。”叶南溪把外套裹在林泽身上，伸手搓着林泽两胳膊，“冷不冷？”
林泽看了他半天，点了下头，叶南溪叹气，“赶紧上车吧。”
两人很快去了医院，这个时候医院只有几个值班医生在，想要进行细致检查还不方便，原本这医院皮肤科也开了夜间门诊的，但偏就此时过了那个时段，要等再有门诊，就得再等两个小时。
这个时候的医院，走廊很少有人，叶南溪陪着林泽坐在走廊的长椅上等着，叶南溪几次低头问，“去我办公室睡会儿吧。”
林泽只摇摇头，“没事儿。”
此时的医院有些凉，林泽身上虽然披着叶南溪的外套，但还是禁不住打了几个寒颤。
叶南溪看不下去了，把林泽搂在怀里给对方取暖，“你呀。”他叹气。
林泽最后被叶南溪强行带进了车里，在车里开了暖气，然后他又去２４小时营业的超市买了些热食热饮，让林泽边吃边取暖。
林泽身上的状况比叶南溪想像得严重多了，此时林泽整个脸都肿起来了，一张漂亮的脸已经没了原来的样子，两个眼睛也肿成了两条缝，叶南溪看着心疼，摸着林泽的头发，“身上还痒么？”
“不碰也就不觉着痒了。”林泽低着头吃着手里的东西，心情没什么起色。
叶南溪拍了拍他的肩膀，“吃完睡会儿，待会我叫你。”
林泽点点头，看了眼手里攥着的手机，见那手机屏幕上安安静静的，他垂了眼，抬头跟叶南溪说，“我先睡了。”
林泽是真睡了，睡得很熟，肿得跟馒头似的脸让人看着心疼，上边红红地布满了许多红疹，叶南溪经常看到林泽无意识地挠自己的胳膊和脸，他能做的也只是握着林泽的手，防止他把身上的水泡给抓破。
时间这个时候仿佛过得很慢，叶南溪一直安静地看着睡熟中的男孩，也许不能再叫男孩了，此时面前这张脸已脱离了当初的青涩和稚嫩，只是对方身上的那股清纯的感觉却从来就没有被破坏过。
林泽的眉毛微微地蹙着，睡得也极不踏实，叶南溪将他的头枕在自己的腿上，缓慢地轻拍着对方的胳膊，看到男孩的眉毛渐渐松开，叶南溪脸上露出一丝笑容，纵使男孩再如何长大，他还是当初自己抱在手心里哄着长大的孩子，无论是那时的、此时还是将来的他，都无人都无可取代。
林泽的手机在早上六点钟的时候响了，那时的林泽已经去医院诊断过了，正和叶南溪在一家小馆子里吃早饭。
手机响的时候，林泽盯着屏幕，半天才接起。
也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林泽拢共也只是最开始说了句“在外边”，随后点了个头嗯了一声，最后说一句，“我知道了”就挂了电话。
叶南溪自然知道电话是楼楚贤的，等林泽放了手机，他把一个汤包夹到林泽面前的碟子里，“他要过来么？”
林泽笑了一下，“没有，他说今晚得加班，不能回来。”
也许他自己也觉察出自己的笑有多牵强，于是，就低了头，吃着碟子里的汤包。
叶南溪伸手摸了下林泽的脸，“别太放心上，他只是忙。”
“嗯，我知道。”
叶南溪瞪了他一眼，伸手给了他一个毛栗子，“你知道就怪了。”
林泽看着他笑了一下，并没有说话。
“去我哪儿，看看小瑜？”叶南溪说。
林泽点了头，嘀咕着，“周劲还真会起名儿，周瑜，真亏得他能想出来。”
“行了，走吧。”叶南溪起身，拍了下林泽肩膀。
林泽低头犹豫了两秒，“我还是不去了吧，就我这样儿，别吓坏了孩子。”
叶南溪给了他一巴掌，“周劲那样儿尖嘴猴腮的他都没被吓坏，你觉着他会怕你？”
林泽噗嗤一笑，“周劲是尖嘴猴腮么？”
叶南溪见林泽心情好了些，就拖起人，“走吧，都不知道搁家里哭成什么样儿了，啧，想想就头疼。”
两人回到叶南溪的住所，果然一进门，就听到楼上卧室里孩子惊天动地的哭声，林泽冷不防愣了一下，“这一哭绝对横扫千军万马。”
叶南溪换了鞋，也是无奈，“上去瞧瞧吧。”
两人上了楼，周劲已经靠床头睡死了，眼下两块乌黑的眼袋，床边地毯上趴着个孩子，哭得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可怜劲儿的，见着叶南溪就哭得更凶，像是要诉说他受了多大委屈似的，嘴都撇成瓢儿了。
林泽靠在门边憋着笑，叶南溪叹了老长一口气，走过去把地上的孩子抱起来哄着晃了两下，那孩子也就不哭了，只趴叶南溪肩上，撇着嘴抹眼泪鼻涕，然后又把全是肉的小拳头往嘴里塞，最后弄得叶南溪一肩膀的鼻涕眼泪口水。
林泽更个红薯似的，从头红到脚，一张脸更是肿得找不着五官，坐在沙发上逗着小周瑜，小孩子也真没怕他，反倒被逗得咯咯咯乱笑，弄了一沙发的口水。
叶南溪换了衣裳出来，“要不要睡一觉？”
林泽虽然有点困，但是显然比起睡觉他更乐意陪着小周瑜耍乐。
小周瑜显然也是喜欢林泽的，趴在林泽腿上使足了吃奶的劲儿往他身上爬，林泽一把把他抱起来，他还不乐意，非要自己爬，于是最后憋了个红脸终于爬进林泽怀里坐下了，跟个小菩萨似的坐着。
小孩子就仰头盯着林泽看，林泽好几次被那双圆溜溜的眼睛看得笑喷，心想他这小脖子仰了这么久怎么也不累呢。
小周瑜看够了，打了个奶嗝儿，伸出肥手就掀林泽的衣服，林泽怕他东倒西歪地摔下去，就两手护着他，等感觉到胸口一阵湿漉的时候，那孩子已经趴在他胸前舔了他一胸的口水。
林泽先是一愣，之后就笑倒了，捏着小周瑜的脸就骂，“你个小色胚，跟你那混球老爸学的吧，啊？哈哈哈……”
林泽晚上要回去，叶南溪不放心，让他就在这里住几天，林泽最后还是回家了。
楼楚贤这些天几乎天天通宵加班，晚上也没回来过，林泽白天看电视电影儿上网，晚上天黑了他就出去在附近的公园里溜达一圈，要不就是跟叶南溪打电话，在电话里跟小周瑜玩耍，听着小周瑜咿咿呀呀的声音，他就高兴。
林泽从叶南溪那儿回来的第二天晚上就发了烧，好在他没烧糊涂，还记得给楼楚贤打电话，可惜无人应答，连打几个都没人接之后，他才给叶南溪打了电话，等颤着手放下电话之后，他就不省人事了。
医生诊断是身上的荨麻疹导致了高烧，只要挂两瓶水，按指导吃些药也就没大碍了。
林泽很配合地如医生所交代的那样挂了水吃了药，然后跟公司请了假在家好好修养，没出三天也就好了，叶南溪带着小周瑜过来看他的时候，他已经能下床陪小周瑜在院子里玩儿了，看起来精神不错。
可是叶南溪却一点笑不出来，他知道林泽并没他所表现出来的那样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