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回家见爸妈
林泽回了家，进家门的时候，家里只有林妈妈一个人在厨房忙活。
林泽攥着旅行包，站在厨房门口，看着里边系着围裙在炒菜锅和电饭煲之间忙活的人，鼻子一阵酸涩。
林妈妈感觉到身后有人，以为是丈夫回来了，也没回头，自顾自地蹲在地上挑菜，“政明啊，帮我把冰箱的剩菜端来热热，晚饭将就一下，哎，下次别在拐角那家买小菜，那家不太干净，以前泽泽就吃坏过肚子，泽泽啊最喜欢……嗨，瞧我，又啰嗦起来了，你赶紧把菜端过来。”
林妈妈许久不见身后的人有反应，拍拍围裙上沾到的菜叶，有些恼地叹了口气，“你说你这人……”
林妈妈的话就此停住，一双手停在半空中。
“妈……”林泽揉了把眼睛，咧开嘴努力一笑。
林妈妈用袖子一抹眼睛，又是哭又是笑，过来不轻不重地打了林泽一下，把人搂在怀里，“你个死孩子。”
林泽丢了包，像小时候那样抱住林妈妈的腰往她肩窝蹭，“妈～”
林泽已经比林妈妈高半个头了，林妈妈摸着儿子的脑袋，一边用袖子擦眼角的眼泪，一边笑骂，“还跟小孩子一样，妈可抱不动你了，再撒娇也没用。”
林妈妈一句无心的话，让林泽莫名酸了鼻子，“妈。”
林妈妈伸手拧了儿子的胳膊一下，“还知道回来啊，想把爸妈气死是不是，一个电话都不晓得打。”
林妈妈说着，叹了口气，林泽知道他妈妈心里所想，也不讲话，低头安静地跟在林妈妈身边。
“进屋坐会儿，你爸也快回来了。”林妈妈拍拍儿子的背，说话间眼泪也止不住出来了。
“妈。”林泽心里也跟着难受。
“妈没事，就高兴，妈给你做好吃的，瞧你瘦的，在学校又没好好吃饭。”林妈妈抹了把脸。
“哎。”林泽收拾了心情，“妈，我帮你打下手。”
“你进屋吧，这里不用你，快去。”林妈妈把儿子上楼。
房间还是他走时候的模样，那被子还叠得整整齐齐，林泽在床上躺了会儿，听着楼下厨房传来的轻微声响，心里莫名的安心，林泽决定下楼给妈妈帮把手，刚走到楼梯口，还没下楼，就听到楼下大铁门发出的沙哑声音。
林泽知道，这是他爸回来了。
林妈妈从厨房跑出来，看到楼梯口的儿子，赶紧给儿子使眼色，林泽轻轻点了点头。
“佳惠啊，今天手气好，最后摸了几把，全捞回来了，哈哈……”林爸爸的笑声在看到从楼上下来的儿子之后立刻消失殆尽，随即把手里的菜往地上使劲一丢，指着林泽对林妈妈喊，“你让这不要脸的小畜生进来干嘛？嫌我活的太长了？啊？”
说罢卷了衣袖就开始找棍子，林妈妈见势不对，赶紧拉住丈夫，让儿子快跑。
林泽也吓得腿软了，一时没站稳险些从踩空滚下来，林妈妈看得心惊胆战，转身攥着丈夫的衣服又是捶又是打，“你个死鬼，儿子难得回来一趟，你就不能消停会儿，要是把儿子再吓跑了，我也不要活了。”
林爸爸最受不得妻子这样哭闹，一甩胳膊，“哭哭哭，哭什么哭，还不都是你惯的，惯儿不孝，我今儿非打断他的腿，看他还敢乱进门，打死了我林政明也就当没养过这儿子了。”
林泽看他爸推开他妈从厨房门后找了半天摸了根擀面杖出来，顿时哭了出来。
林妈妈抱住丈夫又是骂又是劝，又是气又是哭，这边拦着丈夫，那头没忘提醒儿子赶紧跑，林泽站在楼梯口，动也不敢动，只搓着袖子，“爸，你别这样儿，我怕。”
“怕？哼，你都能腆着脸跟男人胡搞，你还怕什么，啊？怕我活长了是吧。”林爸爸气头上来了，谁也拉不住，一边乱吼一边挥着擀面杖就要上楼揪林泽。
这一个气上来，手里也每个轻重，一擀面杖就碰到了林妈妈头上，这下父子两人都愣了，林泽也顾不得怕了，赶紧蹬蹬蹬三步并两步跑下来就抱着他妈，“妈，妈，你怎么样了？”
林妈妈捂着额头，抱着儿子哭，“泽泽啊，咱们收拾东西走，这日子我看是没发过了，再跟这蛮牛过下去，我迟早得死在他手下，儿子啊，呜呜……”
林泽也酸了鼻子，“妈……”
这边母子俩抱着哭成一团，那头林政明又是气又是急，一只手指着妻子，半天说不出话，最后只气得甩了擀面杖，把门砰地一关，在房里拼命抽烟，像是要抽死为算。
“妈，你让我瞧瞧，疼不疼啊。”林泽一边给林妈妈抹眼泪，一边察看她额头上的伤势。
“没事，咱进屋。”林妈妈擦了擦脸拉着儿子上楼进了屋。
林妈妈和林爸爸以前是包办婚姻，结婚前也就两家人见面定亲的时候见过半面，原本没什么感情基础的两个人就这么办证一起过日子了，不过倒也怪了，这两人日子过久了倒也真处出来感情了，林爸爸对林妈妈也没得话说。
但是就是这样，两人年轻的时候还险些闹出过事儿来，林爸爸是极要面子的人，以前被人说他怕老婆的时候他就好些天没给妻子好脸色，后来又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事，在众人面前被林妈妈反了一句，觉得下不了场，当场跟林妈妈吵翻了，自那之后，林爸爸对林妈妈总是不冷不淡，两人感情也似乎就这么出了裂痕。
林爸爸年轻风流，和林妈妈感情不合之后在外边和几个女的关系不清，后来有个女的还故意跑到他们家，当着林妈妈的面，把林爸爸新买的车车窗给砸了，林妈妈原先是忍了气的，后来见那女人越发放肆，而林爸爸又是站一边一言不发，心里也就冷了一大截，已是知道外头传言丈夫和这女人关系不干净不是假话。
林妈妈寒了心，也就不顾丈夫的面子，当下上去揪着那女人的头发把那女人打得哭爹喊娘，林爸爸明着上来拉架，实质上还有些偏心地帮那个女的，林妈妈当时疯了一样，给了林爸爸几个耳光，然后就跑了，等风波散了之后，才有人跑过来说佳惠喝了农药，林爸爸这才被吓出了一身冷汗，什么也不顾了，抱着林妈妈就跑医院抢救了。
林妈妈自然是被救回来了，林爸爸跪在妻子面前认错，林妈妈什么话也不跟他说，甚至一眼都不给他，出院之后，收拾了东西抱着满月的小林泽回娘家了，林爸爸跪在林外公家门前苦守了一个月才把妻子接回去。
虽然这早就是成年往事了，但是当时的事在林爸爸心里多少是个疤，林妈妈就是知道这个，今天才说出这样的话来，不过也真把林爸爸唬住了。
“泽泽……”林妈妈摸着儿子的头发，慈爱的眼睛里掩不住的无奈，她闭眼叹了口气，“妈老了，再管不动你们的事了，我知道，有些事逼不得你们，儿孙自有儿孙福，你过得好就行了。”
“嗯。”林泽一个劲地点头，“妈，对不起。”
“傻孩子，有什么对不起的，妈就怕你小孩子劲儿，别被人骗了，欺负了。”林妈妈捧起儿子的脸，欲言又止，想了会儿，还是开了口，“他……对你还好吧。”
林泽低头点了下，“他对我很好的。”
林妈妈看着儿子，把人揽在怀里，像小时候那样的抱法，许久才叹息，“好就好啊……”
晚饭在筷子碰触碗沿的单调声中进行，林妈妈自顾自地给儿子夹菜，然后没好气地翻丈夫几眼，林泽低头埋在碗里，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林爸爸则是时不时地哼一声，时不时地瞪面前的人一眼，饭后一搁碗一丢筷子，嘴也不抹走人。
林妈妈盯着那扇紧闭的门，又是一声叹息，“这死鬼。”
“妈，你头上还疼么？”林泽掩不住担心。
林妈妈摸了摸额头上的包，笑，“哪有什么事儿，骗那老鬼的，刚才在房里他给我揉了半天呢，你爸这人啊，就面冷心软，你不在的时候，他常跑你哥俩房里睡，吃饭的时候也老说你和小海小时候的事儿，这人老了啊，心也就软了，装不了那么多东西，你们能多回来看我们一眼，我们也就知足了，还求什么呀。”
林妈妈笑着，给儿子擦了眼角，“当初小海走了之后，你爸就已经后悔了，把儿子逼走不是他的本意，他只是希望你们好，你们没一个懂他的心的。”
林妈妈责怪地瞪了儿子一眼，然后笑说，“别哭了，等你爸消了气，记得把人带回来吃个饭什么的，好歹让我们见见。”
“妈。”林泽早已说不出话来，一个字，已经让他变了音调，泣不成声。
“还像小时候那样爱哭呢，以后可怎么办。”林妈妈又是怜爱又是担忧。
“哪有人敢欺负我呀，都是我欺负别人。”林泽伸袖子一抹。
林妈妈被逗笑，点了一下儿子的额头，“你呀，从小就一小钢炮儿，这外头可不像在家里，该忍的忍，该让的让，但是人家要是欺负到头上来了，可别给他好脸色看，打回去知道么？”
“嗯。”林泽受训一般地点头。
晚上林泽去敲他爸的房门，原本里边还亮着的灯就暗了，林泽叹了口气，一旁的林妈妈拍拍他的肩膀，翻了房里一眼，低骂道，“这倔驴子。”
然后又转身对儿子说，“泽泽，你爸这头妈来，你安心读书，该吃的吃，该喝的喝，别给家里省钱知不知道，大学里开销大，你爸给你汇去的钱还够用不，不够跟家里说，知道不？”
“嗯，够的，你们在家里也别省着，别老吃剩菜什么的，对了，妈，我给你买了双鞋，你来试试看合不合脚。”
“买什么呀，这孩子，呵呵。”
林泽终是没能和他爸好好谈一谈，知道临走的时候，他爸也没来送他，林泽一步三回头，每次回头，他妈都站在门口看着他，每走一步，每多看一眼，林泽的眼睛就酸涩一分，最后终是受不了了，转身对他妈拼命挥了挥手，回身抹着眼泪跑了。
儿子走后，林妈妈有些佝偻的背影在门前停了好久，撩起围裙一角擦了眼才转身进了屋。
“死鬼，这是儿子给你买的帽子，一大把年纪了，还学人家小年轻儿戴帽子，老不修。”林妈妈没好气地把帽子扔给丈夫。
“唉……”林爸爸摸着那顶帽子，许久只叹了口气，“人……走了？”
林泽回到学校已经是晚上七点了，回家这两天，林泽找人代的班，现在他回来了，也不好让人家代班，于是还没来得及停脚，立刻又马不停蹄地往兼职的饭店赶。
临走的时候林妈妈给他塞了五百块钱，林泽趁着他妈不注意，又给塞了回去，林泽是真的没钱了，可是几天之后，他就惊讶地发现他的银行卡里多了一千来块钱，林泽自然知道这钱是谁给打进来的，顿时，连日来的沉闷也一扫而空。
转眼再过一个多月，这暑假就要来了，眼看着都快大三了，一宿舍人就开始讨论以后工作的事儿，林泽以前总觉着工作啊什么的离他远得很，但是经历了一段时间忙碌的兼职，他忽然发现，其实自己也一只脚踏进了社会，很多原本不在他考虑范围的事情也都接踵而至。
烦恼归烦恼，毕竟还没真到那时候，他们还有两年才毕业呢，林泽虽这么想，心里对这事还是有些上心的，于是他打消了放弃那份兼职的念头，无论怎么样，多接触接触社会总是好的。
于是，没多久，林泽就感受到了一些原本不属于他生活范围内的东西挤进了他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