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男模与水沟

     
      林泽其实是想借着楼楚贤的车把自己送回学校的，虽然他说了要请楼楚贤吃饭，但是饭钱归饭钱，车费还是能省则省的。林泽以为楼楚贤会拒绝他，但是楼楚贤却没说什么，直接问了他们学校的名字，然后就开着宝马这样明目张胆，气派十足地驶进了他们学校的大门。
      林泽第一次知道了以往开学的时候那些乘着私家车来报道的学生为什么喜欢让自家车子在宿舍大门口多停上那么一段时间了，因为这种被人注目的感觉真的棒极了。林泽坐在楼楚贤的车上，听着车窗外旁人小声的嘀咕，“宝马诶”，就这三个字就让他有些飘飘然了，虽然他知道这车不是自己的，但是好歹也是他现在的男人的，怎么说他也有资格骄傲一番。
      楼楚贤是不知道林泽在想些什么，更不明白这个刚刚失恋了的男孩怎么心情会那样好，他没有管这些，直接将车停在了林泽所说的学校最有名的食堂，Ａ大美食城的楼下。
      据林泽详细介绍，这个美食城里，米饭饺子馄饨米线炒饭炒面炒饼炒年糕砂锅鸭血粉丝应有尽有，味道地道不说，价格还实惠，这个美食城里面可以现点现炒也可以打包带走，旁边的小铺子里还有各种饮料供应，楼下的学生食堂里还有瓦罐煨汤，总之这里就是一个美食的聚集地，凡是来Ａ市的人，如果不到Ａ大这座美食城吃个肚皮滚圆回去，那就白来Ａ市了，这句话是林泽的原话，很好的运用了小学老师在教作文的时候指导他们用的夸张手法。
      当然，这些只不过是为林泽最后一句话做铺垫。林泽拍着楼楚贤的肩膀说，“怎么样，这可比那些个贵的要死的牛排意大利面要强吧，放心跟着我，包你省钱又能吃饱吃好。”
      敢情他们这交易刚打成，林泽就开始把他当自己人替他省钱了？这男孩还真是……贤惠。
      不过林泽究竟是为了替谁省钱，这个问题还有待探究。
      林泽下车的时候心里是有些紧张和兴奋的，他从来没受到过这么多人的注视，让他想起里自己小学时候当着全班同学发言的场景。
      楼楚贤向来受瞩目惯了，但是这次让他有点不自在，似乎从来没有此时此刻那种排山倒海般瞬间倾泻而来的羡慕、崇拜、痴迷和狂热。他下意识地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衣着，自己原来是穿着衣服的。楼楚贤舒了一口气，上前一步与林泽并排行走，然后低声在林泽耳边说了句，“你们学校的女生……真够热情的。”
      林泽不可置否地点点头，“你没瞧见这里的雄性都长得太非主流了么，要不这样，我能放着窝边草不啃，跑网上找男朋友吗？”
      “这样看来，你倒也不算丑了。”楼楚贤认为自己说的是实话，当然这话里也有一点戏谑的意味。
      “谁让咱是实力派呢。”林泽无谓地摊手，带头走进食堂，“要不是有我保驾护航，你信不信她们一准儿现在就扑上来把你给反ＸＸ咯，楼楚贤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觉得还是跟这个男孩一起走比较安全，毕竟一群母老虎的危险比一只小野猫要强太多。
      林泽问了楼楚贤的意思，然后点了两份砂锅，楼楚贤自然不会想到要排队，他自己找了个干净的座位坐下，林泽则站在老长的学生队伍后面排队等砂锅，林泽不止一次地回头瞪楼楚贤，楼楚贤只装作没看见。等林泽满头大汗地端着两份砂锅来的时候，楼楚贤非常之自觉地端过其中一个餐盘里的砂锅，他的筷子刚拿起来，林泽两条胳膊伸过来把他的砂锅又给端了过去，“不好意思，这两份都是我的。”
      “什么？”楼楚贤笑笑，“这就是你所谓的请客？”
      “是啊，一份你看着我吃，一份我吃给你看。”林泽还没说完就开吃起来。
      楼楚贤哭笑不得，当真安静地看着举着筷子边吹气边吸溜吸溜吃着砂锅里的粉丝的男孩，砂锅刚从炉灶上端下来，此时其实很烫，热腾腾地向外冒着热气。林泽低头专心致志地吹散那些热气然后撩着里面的面筋往嘴里送。楼楚贤就坐在林泽的对面，从他这个角度正好看到林泽被热气熏湿了的睫毛，长长的，还挺翘。
      这个男孩也不是那么难看嘛，楼楚贤这样想着，越发仔细地打量着眼前的男孩子，随后他便发觉这个男孩的下巴长得很好看，尖尖的却不突兀，下巴的曲线构成一条柔和完美的小弧度，挺漂亮，很适合被人捏在指尖细抚，更适合被男人用舌尖舔舐轻吻。楼楚贤想到这儿嘴角浅浅弯了一下。
      “你的眼神不要那么露骨好不好，严重影响了我的食欲。”林泽把旁边那碗砂锅连着餐盘推到楼楚贤那边去，免得楼楚贤一直盯着他嘴里的食物，让他食不下咽。
      楼楚贤耸耸肩，收回自己的视线，举起筷子也开始吃起来，当然他的动作较林泽的有涵养的多，吃东西的时候也没有发出任何多余的声音，不像林泽，吃的吸溜吸溜的，嘴角还沾着一小片辣油。但是不知为什么，楼楚贤就是觉得林泽那碗砂锅比自己的味道好。
      两人头对头，吃得进水不犯河水，但是在外人看来，这两人的关系却是十二分的暧昧，紧贴着的脑袋，交织的双腿，相融的气息，默契交换的眼神，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ＪＱ。两位当事人却丝毫没有察觉到在周围那些窥视ＪＱ的可怕眼神，依旧一个优雅，一个豪放地吃着砂锅，偶尔目含柔情地和对方交流一个眼神，嘴里轻轻呢喃着爱语：这座位也太大了，腿都伸不开。
      吃饱喝足的两人款款下了楼，林泽伸了一个懒腰，回头对楼楚贤挑了一下眉毛，“怎么样，味道不错吧。”
      “还好。”楼楚贤双手插在西装裤的口袋里，轻描淡写。
      切，刚才不知道谁，举止优雅地把砂锅底都消灭的一干二净，林泽暗自翻翻白眼，“帅哥儿，我们还没不知道对方叫什么吧，你现在的小男朋友姓林单名一个泽字，沼泽的泽，你呢？”
      “楼楚贤。”简单地报上自己的名字，楼楚贤的视线对上了不远处向这边走来的年轻男人，这个看起来不错，楼楚贤的嘴角扬起一丝微笑。
      林泽顺着楼楚贤的视线看去，伸出手背在楼楚贤胸前拍了拍，“喂喂喂，大哥，咱这还没开始呢，你就想着爬墙？”
      “怎么，这么快就学会吃醋了？”楼楚贤收回视线笑着扫了一眼明显不悦的男孩，心下暗自自责，自己这魅力也太大了，这么快就把小野猫给驯服了？自己果然神人哉。
      林泽没理他，径直向楼楚贤方才看的那个年轻那男人走去，楼楚贤有些想笑，看样子，这就要动手了？他看了看男孩脸上的表情，据说在敌人面前笑得越是自然，手段越是狠毒，楼楚贤悠闲地靠在自己的宝马爱车上，非常期待这个小野猫为他争风吃醋的举动。
      然而，那男孩竟一头扎进年轻男人的怀里，抱住对方就拼命地蹭，把头发蹭得跟鸡窝一样，然后楼楚贤听到男孩的声音，“小叶子，我收到短信说老蒋今天点我的名回答问题了，你一定帮我搞定了对不对，我就知道你最够哥们儿。”
      男孩握拳大力地捶了年轻男人的手臂一下，那人好笑地揉着男孩的头发，“瞧你头发搞得像鸡窝，吃过饭没。”
      “刚吃过，吃的砂锅，走，我跟你说个事儿，告诉你哦，老子找到一份超级棒的兼职，一个月六千呢，六千诶。”男孩伸出拇指和小手指做了个六的手势在年轻男人面前晃，语气甚是得意，“哈哈……乐死我了，那人看着就跟二百五一样，不，浑身贴着金条的二百五，哈哈哈……这个月你的伙食包我身上了，还有，等钱到手了，我去买辆电瓶车，气死刘凯那混蛋，以后咱上课你骑电瓶车载我，再不求刘凯那铁公鸡了……”
      然后男孩的声音越来越远，临消失在某栋宿舍楼大门之时，还能听到男孩怪异的笑声，嘎嘎嘎……
      楼楚贤像个车展男模一般，摆着帅酷的姿势靠在车身上，双手抱臂，这一车一人形成的画面多么养眼唯美啊，简直就是一副活生生的杂志封面，只是这封面的男模脸色臭得跟城市排污的下水道一样。这样高档华贵的轿车，这样帅气逼人的男人，竟然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普通男孩丢在一旁吹冷风，这叫这一人一车情何以堪。
      被人彻底无视的感觉楼楚贤楼大帅哥这二十六年来总算是体会了一把，激动得楼大帅哥整张脸抽搐得筛子一样。
      林泽他们宿舍几个人除了林泽，其他三个人的手机均遭受连番轰炸，这个响完那个响，跟举办手机演奏会似的，手机铃声还风格各异，叶南溪的好一些，是简单的和弦铃音，其余两位，刘凯的手机边震动边撕心裂肺地吼着死了都要爱，董大伟董胖子的歌曲倒是纯朴得紧，据他说那是他在外地读大专的女朋友特意给他挑的铃声，亲亲猪猪宝贝。
      林泽带着耳机歪趴在写字台前，双脚搭在叶南溪的凳子上，正摇头晃脑地听着ＱＱ音乐里的歌，时不时地跑别人的菜田里偷个菜，再玩一会儿抢车位，三人后来再扫一眼林泽的电脑屏幕，那小子不知什么时候又玩起了斗地主，一个人在那边玩得不亦乐乎。
      叶南溪不堪其扰，把手机调成了静音，刘凯怕错过未来女友的电话，把手机设置成震动模式，董胖子直接关了机，蒙着被子睡起了觉，这下寝室里立刻安静了不少。
      不用看号码，三人已经知道这电话是哪个催命鬼打的了，这事儿要是搁以前，他们还会接起电话敷衍几句，现在，抱歉了，林泽可是放下狠话了，谁要是敢接顾越罗的电话，他立马挥衣架子给谁来段杂耍儿。
      林泽的杂耍是好看的么，指不定什么时候那上下翻飞的衣架子就招呼到自己脸上了，谁敢冒这个险啊。
      这电话似是也知道自己撞不开那三道墙，于是也就无奈舍了三条远道儿，直接打到正主这儿了。
      顾越罗原本以为自己这电话估计得等到八百年他家小猫才会接，要不然他也不会先从林泽宿舍那三位着手，这就好像要把钟馗娶回家，先得跟他身边的各小鬼那儿探探口气一样。
      顾越罗自然不会相信林泽会真的跟那个帅得让他第一次有那么强烈的危机感的男人走，虽然他知道林泽喜欢美男，但是别人家的小孩或许会见帅眼开，他家的绝对不会，以往跟林泽一起逛街压马路的时候，顾越罗最忙活的事情就是扯着林泽的衣袖捂他眼睛，免得一不留神林泽就撒丫子跟哪个长得有型的男人跑了，但还真没哪次林泽把他抛一边跟别人跑了，林泽再多的出轨行为也都仅停留在口头上。
      他们这都僵持快一个礼拜了，顾越罗终是耐不住了，起床就跑浴室洗了个澡，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之后就往林泽学校跑，没想到却被宿舍楼下的宿管老头拦在了门外，顾越罗知道一定是林泽跟这老头通过气了。
      顾越罗送林泽来学校的次数多，过来哄林泽回去的次数也多，这一来二去的，林泽他们宿舍楼的宿管张老头已经认得顾越罗了，宿管张老头那句“哟，又来给小林子送吃的啊，进去吧，签到就免了”刚要出口立刻想起了林泽跟他说过的话，于是他脸上原本的笑容立刻撤了下来，脸型也拉长了许多，他走出来挡住顾越罗的去路，“哎哎，这里学生宿舍，闲杂人等免进。”
      张老头这句话还附带了一个哼哼，把顾越罗气得牙痒痒，他怎么就成闲杂人等了？
      顾越罗耐着性子跟张老头说好话，希望这老头识趣一点，别挡他的道，可这老头不知吃了什么火药了，举起电话就要找校保安。顾越罗点头连说了几个好字退出了值班室，他脸上一片笑容，嘴里的牙却都快被咬碎了。
      于是，顾越罗这才给林泽他们宿舍打电话，这一连几十通电话都打出去了，就是没个回应，于是顾越罗捏着拳头想，好你们三个小子，联合起来不让我见林泽是吧，等老子把林泽哄了回来，看老子不杀个回马枪好好收拾你们仨。
      气归气，顾越罗现下也不能长俩翅膀飞过去不是，连撞了三栋南墙之后，顾越罗终于吸了一口气拨了林泽的号。
      林泽虽然戴着耳机，但也听到了自己床上被窝底下手机的声音，他放下脚，摘了耳机，走到床边掀了被子把手机揪出来放到耳边，“喂？”
      顾越罗那边从来没觉得他家小猫的声音这么悦耳动听过，他险些就内牛满面了。
      “小林子，是我，越罗。”顾越罗的声音带了一点讨好，末了还嘿嘿笑两声，希望不要把气氛弄僵。
      “哦，有什么事吗？”林泽夹着手机放到耳边，走到门后的架子上取了自己的脸盆在水池里接了些水，又从叶南溪的水瓶里倒了些热水，开始洗起手来，手心搓手背，十指都要洗干净，指甲缝里尤其得清洁仔细，林泽想着幼儿园老师教他们洗手的方法，手心搓十下手背搓十下，然后把香皂泡沫冲干净，用毛巾把水擦干。
      “小林子，那什么，我想你了。”顾越罗背对着宿管张老头，最后一句说得非常暧昧，他自己听着都不禁有些脸热。
      林泽这头擦干了手，正涂着护手霜，“哦，那就上来呗。”
      刘凯和叶南溪互相看了一眼，怎么就觉得林泽涂那护手霜的模样让他们想到拳击手戴拳击手套，又或者运动员上场前在手上擦镁粉？接下来林泽是不是会捏捏十指，把脖子动得嘎巴嘎巴响？
      顾越罗一听林泽这口气，就知道有戏，赶紧把手机递给张老头，张老头哼了一声接过手机，一开口就是小林啊，那语气就像是对自己亲孙子说话一样，瞧那眉眼弯的，瞧那嘴咧的。
      无论如何，顾越罗在这楼下等的一个多小时算是值了，等张老头用鼻孔对他哼了一声总算放行之后，顾越罗迈着大步子昂首挺胸地拎着三大包零食往林泽宿舍走。
      林泽的宿舍在二楼，顾越罗两步并一步，一脚跨两节楼梯，很快就赶到林泽宿舍门口了，敲门前，顾越罗特地跑到对面的公共盥洗室整了整发型和衣着，对着镜子无比自恋地露齿一笑，然后拎起三大包吃食敲开了林泽宿舍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