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镜子
那还真是一个让人感到悲伤的结局呢！
罗兰德和凯瑟琳一面对他露出过于夸张的遗憾表情，一面却毫不厚道地忍俊不禁起来。一直以来备受欺凌，这个时候总算也可以报这一箭之仇了。就算是一向善良的凯瑟琳，也怀着这种想法深以为然地点着头。
“可恶……”
被绑着不动不说，连还嘴也不知道怎么还，克拉拉被惹恼了似的低声咆吼着，可是这毫无威胁的嘀咕并没有让两个正准备趁火打劫，大肆奚落他的年轻人类退步。他们相互看看，一人一句，接着说了下去。
“如果只被一个人讨厌，说不定是那个人的问题。”
“但是被一群人讨厌，那就一定是被讨厌的人的问题。”
“反过来也是一样——”
“所以冬薇先生，与其像你说的那样铲除树上所有居民，倒不如只解决一个你来得更方便啊！”
“像你这样孤零零地生存着也很可怜啊，人道毁灭对你来说也许是更好的归途吧……”
“呵……”
清脆的蹄声为笑声引领着道路，朝向他们而来。突然意识到还依然处于所有精灵的中心，两人悚然一惊，慌忙回头，这才发现精灵们都聚拢在离克拉拉身周至少五尺半径的源泉之外，从那些睁大的眼睛里抛洒给他们的都是惊讶和疑惑的目光。
糟了。
居然会如此无谋地主动蹿进这个严密的包围圈，虽然躲开了棕熊德鲁伊——他现在正紧裹着一件不怎么合身的祭祀袍站在最外围怒视他们，看情形刚才被迫变回精灵形态时又被看到裸体了吧……总之，他们现在已经插翅难逃，假如精灵们也打算要治他们地罪地话。
情况如此危急。顿时就连凯瑟琳。也在脸上显现出极其紧张的神色。^^君子堂首发^^的确，在这么多精灵的注视下，即使是精神强韧的龙骑士也会感到难以承受吧，何况凯瑟琳现在根本就没有龙。如果这时把路易斯还原可能智慧带来更严重的后果——以它那么庞大的身躯和胃口，难道不会因为把世界树啃出一个巨大的缺口，而给他们的外交造成更彻底地破坏吗？
精灵们围成的紧密圆圈从中间裂开一条缝隙，树妖和一只精灵就从那里走过来，目标不用怀疑，从那直直地盯着他们的目光就看得出来绝对是他们——或者他们背后的克拉拉。
“人类啊。请你们先站到旁边去吧。”
呼……太好了，目标结果是克拉拉呢！罗兰德急忙从克拉拉面前闪开，给漫步行来的精灵让开路。然后，他们也刚好看见红发精灵从低垂的睫毛中射出来冷酷的目光。……这果然是个罪犯，之前用他那笑得纯白无辜地脸骗了自己两人好久呢！甚至独角兽也被他所蒙骗。
“克拉拉.冬薇。”
精灵在他们旁边站住，纵然相似的面貌特征让人类分辨不出他们的异同，然而眼前的精灵却莫名地具有一种引人注目的气质。一头仿佛从未修剪过的银黑色头发从光滑的前额全部梳到脑后。脖子、肩膀、挺直的背部和修长的腿上披散满这些既细又滑地长发，仿佛是一件特别的斗篷。额头上用银色丝线，不，那应该是一根头发，那根银色的头发简单地缀着一颗毫无装饰的黛色晶石额饰，仿若竖长的第三只眼。此外没有什么特殊的装扮，如果一定要说特别之处，那一定是他所散发出来地令人敬畏的气势，让他看起来那么的与众不同。
“哼。”
克拉拉别开脸。不理会他的的招呼。
树妖微微低下头说，拥有鹿身的她假若昂首挺胸，比起一般的高大精灵还要更高一些。^^首发君子堂^^她似乎习惯性地在树叶织成地地毡上轻轻磕着四只蹄子，伴随着有规律地蹄声，总有一丛丛细小花草从她的蹄下灿然绽放又倏地消散，让旁边地罗兰德和凯瑟琳看得目瞪口呆。
“克拉拉。你清楚自己所做事情的意义么？”
精灵微微侧头，眼睛里的神气十分平静，然而额心的晶石在他略微一动之间便似乎流转了许多的光华，让人不由得感受到那其中所蕴含的强大力量。克拉拉倔强地闭上眼睛，对他的质询充耳不闻。
“那个……”
好、好奇怪，明明就是做错了事情，不肯认罪还态度强硬的家伙。没必要理会他的死活吧？罗兰德对于自己突然开口试图打断银黑色头发精灵的审讯感到十分震惊。看到精灵转过头看着自己。他不由得紧张起来，可是一向以为依靠的凯瑟琳也正用惊讶的神色看着自己呢。这么说，无法指望凯瑟琳为自己解围了……
“冬薇先生他……真的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错事吗？”
我一定是疯了啦，这还用得着问吗，昨天自己两人失去知觉后他肯定真的跑到树下大肆捣乱，对这种家伙没必要同情的！
“……”精灵那双静如止水的双瞳完全移到自己身上来了。好……大的压力！难怪克拉拉会别过脸不和他对峙，甚至还闭上眼睛……等等，他现在睁开眼睛了？居然还对为了他陷入如此境地的自己露出幸灾乐祸的神色？！
“如果做了呢？”
什么叫剪水呢？从高山上看下去的湖泊尽管美如剪裁，却没有如此的深邃动人，波光粼粼；罗兰德怀疑自己就要紧张得吞掉自己的舌头了，可是在那种压力下，一点点的思考和编造都没办法进行，只能顺理成章地脱口而出：“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就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了！”
“罗、罗兰德？”
“胡扯地人类。这跟你们有什么关系？！”克拉拉比凯瑟琳还要对罗兰德地言论感到不满。然而精灵并没有理会其他人的干扰，他额心的坠饰又一次闪过无数的光华，那些都印在他的眼睛里，不知是不是错觉，那个眼神好像变得温和一点了。
“是吗，克拉拉所做的事，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这、这个……其实是这样的！”好吧，虽然讨人厌，可是独角兽们相信他啊！那么圣洁的野兽都相信了他。所以相信了他的自己两人也不能算是很笨吧？罗兰德结结巴巴，试图要把事情从头说过，然而他地语言表达能力再次受到挑战，他发现自己似乎不知道从何说起。
“其实，冬薇先生是为了帮助我们离开这里，才会带我们来这里的。”
“诶？”
“但是我们却被世界树的魔法束缚住了，之后虽然不知道冬薇先生究竟做了什么。但事情终究是因我们而起。”
精灵的目光转移到正侃侃而谈的凯瑟琳身上，罗兰德松了口气，充满感激地望着凯瑟琳那镇定的面容，却也捎带地看到了克拉拉满脸不忿的表情。这家伙真讨厌！我们明明是在帮他耶，好歹也该有一点感激涕零地表示吧？
“所以，假如冬薇先生需要承担什么责罚的话，我们甘愿为他分担这份惩罚。”
“呵……虽然你们这么说。”精灵悠然地转过头，抓住克拉拉阴郁的眼睛，仿佛含有魔力似的。克拉拉再也没能避开他的眼光。
“对你们的处罚等一下才会宣布，首先需要的是克拉拉.冬薇的供词。”
“啊……”还真的会有处罚啊……真是做了多余地事，特别是那个被帮助的家伙一点感恩之意都没有。从克拉拉那双翡翠绿的眼睛里飞出来的神色就像刀子似的嗖嗖送进精灵的眼瞳里，可是精灵不为所动。
不是有句老话，叫做“抽刀断水水更流”么。
“他们所说地，确是事实吗？”
克拉拉眯起眼睛。用听得人恨不得给他一拳的语气说：“怎么了，诺克斯维尔。你不是号称知晓世界每个角落所发生的一切事务么？”
“克拉拉，眼见未必为实，我从未标榜过自己懂得所有事故原委。”
“哼，不是还曾自诩是最具智慧的精灵吗？”
“智慧并不是单个个体一手掌握。”
“结果你还不是只会做一些蠢事的笨精灵吗，有什么值得骄傲的？”
克拉拉对这位精灵不但没有认罪，甚至还口出恶言。实在让旁人要为他的命运捏一把冷汗。不过。担心这个家伙根本只是徒劳，他地脑袋里究竟装着什么东西。那是即使凿开他地头颅也无法了解清楚的啊！
“克拉拉，我们何曾骄傲？”面对毫不客气地克拉拉，银黑色长发的精灵态度仍旧安静温和，虽然声音不大，却隐隐有着成竹在胸的强大气压。他的目光一直追击阻截着克拉拉的眼睛，让克拉拉避无可避，最后也只能勉强瞪大眼睛恶狠狠地瞪住他。
“独角兽把信任送给了你，你却封闭住心灵拒绝接受；这么长时间以来，一直固步不前，始终坚持着自己的骄傲的，不正是你吗，克拉拉？”
“虽然从来不认为自己有罪，但却主动前去林地的不一样是你吗？”
“克拉拉，你的心是一面镜子，你认为的他人的骄傲，正是你自己的骄傲；你觉得无法忍受的他人的仁慈，正是你自己的仁慈；你长时间地为自己的镜像所苦，却不敢揭穿那是你本身意志的事实……”
“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