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翻脸
回京之後，并没有时间先回府做休整，将大军在城外交接好之後，就率领著此次平乱的一众将领入宫请安。
离开京城差不多一年，在看到这太平盛世的街景的时候，都有了一丝恍惚的感觉。在军营中的历练，将我自己身上本来带有的最後一丝骄奢淫逸的气息都给磨练完了，现在的我，逐渐接近於前世那个我，也渐渐又重新习惯了那种危机四伏的日子。
因为此次平乱战功卓著，所以大家或多或少都受到了赏赐。我得了一些黄金珠宝珍馐古玩并其他各色赏赐，职位也升为了正一品大员的领侍卫内大臣。在底下规规矩矩的跪著的时候，我从福临偶然瞥过我身上的眼神感觉到，他今天，似乎有些不太对劲，好像并不太高兴的样子。
直觉的不想招惹今天的福临，赏赐结束後，与多尼一边闲聊一边走出御书房，不出意外的听到了吴良辅的传唤声：“襄亲王，皇上找您议事呢。”
略带抱歉的推辞了多尼一起喝酒的提议，我转身，走进御书房。
福临坐在上位上翻看著奏折，头低著看不清表情。我走进去，站在屋子中央。吴良辅很是乖巧的将御书房的大门关上。因为心理面觉得有些不大对劲，我并没有主动先说话，而是一直站著，等著他先开口。
过了有一刻锺左右，福临抬起头看著我，眼神有些冷淡，“乌云珠死了。”
这件事……我抬起头看他，面无表情。乌云珠是在几个月前死的，那时候战事正是最激烈的时候，所以对於她的死我没有多放在心上，只是交代何德安在京中大办就好。
我从不认为乌云珠的死亡对福临一点影响都没有。他们毕竟是有过过去的人，福临会为乌云珠的死而伤感是肯定的，只是，这种负面情绪可能一直延续到几个月後的现在麽……或许，在我不在的这几个月京中发生了些什麽。
联想到从三四个月前我与他之间突然减少的通信，或许，在我预想之中，事情果然出现了变数。
见我不语，福临冷笑几声，又道：“在乌云珠死前，朕去见了她。”
我一愣，心中有些不妙的感觉。福临细细的盯著我表情的变化，半晌後，恨声道：“朕真是没想到，朕的好弟弟，居然心机如此深重！连一个弱女子都不放过，先是毁她名节，然後，硬生生的将她逼死！”
他果然知道了。想著临走前见到的乌云珠最後一面，她脸上浮现的诡异笑容，我在心中微微叹了一口气。直起了身子，直视著福临的双眼，淡淡道：“臣弟没做错。”
“居然到现在都不悔改！”“砰”的一声，我闪头躲过了福临掷过来的茶杯。
听著茶杯在地上碎裂的声音，伸出手在脸颊上一抚，摸到了一丝细微的血迹。
福临双眼像是冒了火一样直直的怒视著我，声音都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乌云珠美好的一个女子，她可是你的嫡福晋！你不好好爱惜她便也罢了，居然还做出一番戏故意在朕的面前毁她的名声，让朕对她恨不欲生，让她忧思成疾！还以为自己怀上了孽种，硬生生的心焦而死！”
说著，他走到我身前，越说越怒，双目通红颤抖著伸出右手：“你知道她最後一句话是跟朕说的什麽麽？她说她不悔！你这样对她，她都对你没有丝毫的怨恨，居然还说不悔！”
“够了！”我再也忍不住，站起身禁锢住他想要打过来的右手，眯起眼看著他冷笑道：“皇上你为何会对一个死人如此维护，还不是因为你对她至今没有忘情麽！”
福临猛地一惊，眼神有些瑟缩。我不顾他强要抽回的双手，继续冷笑道：“皇上难道真的以为臣是傻子麽？如果臣不及早将乌云珠算计，将她与皇上拆开，我襄亲王府早就不存在了！”
见他不回话，我继续冷笑道：“我们兄弟二人从小一起长大，您是皇帝，自然要什麽都是最好的，臣弟从未因为此而有过一句怨言。跟乌云珠成亲之後，臣弟虽然对她喜爱非常，但是在臣弟的心中，皇上以及我大清国从来都是最重要的！但是，臣弟万万没有想到，高高在上的九哥最想要的居然是臣弟的枕边人！原来臣从小敬重的九哥，居然将一个女人看的比臣弟和整个大清国都重！一开始知道皇上和乌云珠有了私情的时候，皇上可曾照顾到臣弟心中的感觉？！”
“如果，如果不是母後，乌云珠她早就……”
“你得不到自己的女人，就去抢别人的女人麽？”我冷笑一声：“您贵为大清国的皇帝，当然是想要什麽都可以的。”
“不，朕原本只是打算让你与她和离……”福临脸一白，声音低低的说道。
“那臣倒是要感谢皇上的好心了。只是皇上有想过没有，大清国的皇帝娶了自己弟弟抛弃的福晋会是怎样的一桩丑事！皇上难道以为太後可以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麽？人言可畏。到最後，臣也逃不过被逼死的结局！”
福临脸一白，没有说话。
我面无表情的冷声道：“乌云珠可以为了进宫而以妇人之身私会皇上，臣为了保命，自然就可以不择手段！”
眯了眯眼，看著他那一副憔悴心伤的模样，我的心中没来由的就有一股子的气：“皇上以为，乌云珠是真的爱您麽？”
福临不语，但是他的目光告诉了我，他仍然是坚信乌云珠心中是有他的。
“那她是爱身为皇上的你呢？还是爱不是皇上的你呢？如果九哥脱了这龙袍，你还能留下什麽？”
我吸口气，放缓了声音淡淡道：“如果乌云珠不筹划著进宫，自然就不会给臣身上招来无妄之灾。臣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求的家宅平安，事情自然不会沦落到这一地步。但是，她千想万想的都是进宫，皇上有没有想过，乌云珠为何一定要进宫。她求的，与这後宫中的诸位娘娘求的又有什麽不同呢？”
我松开他的手：“皇上想要白首一心人，也要看看这人是不是除了这份情这个人之外真的别无他求。”说罢，转身便走。
“朕其实知道。”福临闭著眼，惨然一笑：“这世上的人，有哪个眼里看到的不是我身下的这张龙椅呢。”
“你与我……也是为了我这身龙袍麽？”福临有些低沈的，从身後抛来一个问题。
“不。”我定声答道。“臣弟只是为了保命。”
福临颓坐在龙椅之上，脑中不停的闪现著往日与乌云珠的相处画面，乌云珠的一颦一笑，最後，定格在乌云珠软语温言的拉著他胳膊，柔柔的笑著想要进宫伴他一生一世的画面上。乌云珠她求的，真的只是朕麽，还是，跟著後宫中的诸妃一样……
……
冷著一张脸骑马回到府中，直到看见挺著大肚子出府接我的尔宜，和她身边奶妈手中抱著的佳琪才算是和缓了一些表情。
“既然有身子就不必出府接我了，在房中安心休养变好。”我露出一个微笑，对著尔宜道。
“爷出征归来，妾身怎麽能在屋中安然自得的等著爷去探望呢。”尔宜温婉的笑了笑，突然伸出手来触到我的脸颊：“咦，爷脸上怎麽被划了道口子？”
我笑笑，“可能来的时候不小心被划到了吧。”
抱起佳琪，捏捏她的小脸蛋：“还记得阿玛麽？”
佳琪瞪著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的看著我，不哭不闹。
“来，叫阿玛。”我逗逗佳琪。
佳琪看著我仍旧不说话，半晌後才冒出来细细的一声：“阿玛。”
“乖！”我用已经生了胡子的下巴蹭她的脸颊，换来小姑娘害痒的咯咯几声笑。看著天真烂漫的女儿，我心中的最後一丝阴霾终於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