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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不要他了。
     眼下,那人既已经平安,他也就……
     没什么挂念了。
     
     天公不作美,乌云黑压压欺下来。
     而后豆子大的水点一阵,打到草木上,接着就是瓢泼大雨。
     他依旧一步一步趟着深草走着。
     翻过这座高山,前头以前和那人打猎来过。
     再走两座矮坡,就是那里了。
     不晓得,不晓得那里……
     一道落地雷打在他左边侧下几里外一颗大树上。
     秋冬难得的雷雨,很大,很冷。
     他顿了顿,远远看了眼那边。
     而后继续走。
     那人种的东西,开的田和塘,起的楼,还在不。
     他死之前,或许可以先看一遍。
     他一步步渐渐入了浓浓的雾气,伸手难见无指。
     与他而言,看不清依旧可以走,所以,继续往上。
     他身后的云海里,雷电翻鸣,倒也不是刻意恐吓无视它们,跌跌撞撞径自前行的微小生物。
     那是天然如此的威力。
     不知走了多久,云雾渐渐淡了,雨声也慢慢小了。
     他浑身湿透,举步已然艰难,并无察觉。
     直到眼前忽然一片豁朗,竟是一大块岩石地,没有什么高大树木遮蔽,零零散散几颗瘦松的杂石地。
     他抬头一望,无边的湛蓝天。
     耳中尤听得大雨雷电之声,他循声往出声处看去。
     坡下几里外,乌压压的厚厚云层一望无际,翻滚,啸腾,间或一道刺目闪电划破,几乎同时,紧接着就是一声响雷。
     他再次抬头,被半空的阳光耀了眼。
     上头的艳阳天,几朵小小轻轻的白云漂着。
     下头的乌云雷电,狂暴肆虐,翻滚不休。
     他想起那人说的话来。
     那时他还……那人用力护他……对他好……他……他还没有被那人扔出来。
     眸中一酸一痛,他紧闭上眼,不由自主握紧了手里的东西。
     那人把串着这个的线一咬而断,将石头扔入溪水时的绝然,尤在眼前。
     他跟在那人后,不敢显身,只能回头再去找。
     好在他看清了落点,从原地往下游细细寻,花了几天,总算找到。
     那人说过,不会再放他走。
     他却……却……
     他记得清楚,那人说自己打不过他,说若他主子另有任务派他,他得把命留下,亲手交到那人手里。
     他应了的。
     应了的。
     所以,这条命该交到那人手里……
     虽说迟了……
     那人……那人还是……
     会收的罢?
     他猛然转身朝西边看去,眼里流过一线光华。
     伫立片刻,他朝原来的方向,重新上路。
     
     番外 知道,不知道
      他......知道的。
      那人其实也、也......
      庆筵上,那人心情很好,被酒意熏柔的眸子,带了薄薄水汽,清亮清亮的,长指捏了竹露玉盏,斜斜侧支了一肘倚着腮,偶尔沾唇啜饮一小口,略歪了头,半眯着眼看那歌舞琴姬,时不时轻轻低赞一声——哇......!——素手,纤纤。
      那人嘀咕。
      他垂眼看看自己的手,掌指细疤遍布,皮肤粗糙黝黑。
      偷偷放到案下膝上,忍不住攥紧,却握拢了满手的老茧子。
      ——凝脂,如玉......嗯,水嫩......嗯,弹弹......那人小小打了个咯,拈了颗葡萄,一边剥,一边瞅瞅厅中美姬,一边捏捏指尖果子,一边感叹。他接了同僚的劝酒,一饮而尽,手背不着痕迹地擦过自己的脸颊。
      干......而且......他、他......他不想听到的。
      奈何奈何,满厅喧杂里,他偏偏知道,那人微启的唇,近乎无声的,说的什么。所以说,所以......他知道就是了!
     *** *** ***
      马蹄踏雪,敬酒往来......
      ——没完没了!他闷闷看着杯中酒,映了几分雪光几丝月色,竟是朦胧晶莹。好似那人眼里影影绰绰映着舞女琴姬时的水光潋滟。
      一哽气,一抬腕,一仰脖,一口干掉一杯。
      正要再倒,却听得扑通一声,抬眼一看,那人正得意洋洋令人扶了习风下去。
      又倒了一个?
      下个该谁呢......他环顾席周,后知后觉发现只余自己。
      再看那人,正笑眯眯歪着脑袋定定瞅着他。
      一时怔愣。
      回过神来时,已经被那人剥了个干干净净,丢到了温池里。
      窗轩密密,将袅袅水雾聚在一室之内。他蜷了蜷身,灯火下,清清澈澈的水里,顿感无地自容的尴尬局促,眼前晃来晃去的凝脂如玉,吹弹可破......
      他......他、他他......
      早知道他就该一班师回朝便去花楼暗访找些当用的药泥好好打理打理......胡思乱想里,那人已经利利索索洗完他又洗了自己。
      裹了净衣,穿过暖廊。
      他他、他......他现在去还来不来得及?!
     *** *** ***
      小泥炉,老童虎,去岁酒。
      他急,那人确一点也不急。
      “长年在外,风沙里来去,难免老得快。”那人心疼地吹吹涂完的一手,又抓起他另一个手,“老得快且不管,这摸样可不行——”
      左手被那人举到他自己鼻尖。他不由自主往后仰了些,然后看到自己的手上满是疮痍。
      “喏,竟都冻疮了......嗝......哼!”那人皱了眉,冒出个小小酒嗝,拉过他,顺势伸手就是一个栗子敲上额头。他没躲,虽说疼。
      那人没把住力道......真的气到了。也终究到底有些醉意了。
      “冷风里回来不能马上到火边烤,先搓搓,回了暖,才能凑过去。见了水沾了湿得擦干净,沾了血也一样......我说,都忘了么?!”
      他摇摇头。
      ——那是山里时候那人跳着脚左唠叨右唠叨教他记下的规矩,自然不曾忘。只是行军打仗不比平常,更不比那段悠悠岁月里的农猎。战事一起,哪里顾及什么。他要站到那人面前,更是不加自惜。“知道......”那人瞥他一眼,心不甘情不愿地嘀咕,“那......嗯......磨刀不误砍柴工,握剑张弩,五根手指,总比五个萝卜好罢!”
      他老老实实点点头。
      ——其实差不多,不过会有些裂痛而已。
      那人忽然安静下来,默默换了温湿的帕子,给他小心擦着唇,轻轻来回,一点点磨去老死皮肤,再抹了上好的油脂。
      “穆炎。”
      “嗯?”
      “这些,其实也就罢了,往后自能养回来。此外的那些......你务必小心,莫要再有了。”
      他没有答话,甚至没有注意到那人言语里的那句往后。他只是专注看着那人眼睛。那里的一个男子,不曾水汽朦胧,不曾三五分影。
      映的人,面貌平常,,没有粉黛娇媚,也没有灯火绚烂,却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定定地,在那人淡淡了了,笃定自若的眼里。
      原来,竟是不一样的。
      原来,他竟从不知道。
      “穆炎?”那人没得他回答,轻扬声问,倒也不曾有恼意。一边捏他脸颊转向灯光细看了看,一边一指裹了层帕子,重新沾沾热水,去抹唇角,“有点上火了呢......”
      他握住那人的腕子带到身侧,另一手握了肩,就了吻,噙着唇探过舌去。
      “轻些,小心......”那人微挠,倒也没有挣他。他尝到了丝咸腥味,知道自己唇上那些微裂又有见红。他不想叫那人心痛蹙眉的。可......
      他骤然加大力道,贴着身绞缠,探入那人衣襟,抚揉捏拿,肆意游走。那人明了他意,惊讶里犹豫了下,松了手上东西,伸手环了他,回应,小小疑惑了句,“醉了么......”
      他的确早已耳红晕眩,仅仅还余两三分清明,也就只当默认,抱起那人,将人放到床上,撑在那人上方低头看了良久,落下幔帐,覆身吻了上去。
      喘息和摩挲间,衣物撕裂之声忽然突兀响起。他僵了僵,借了些院中新雪映进来的微光,偷偷溜着眼,瞄了瞄自个右手——掌中赫然一截布料。
      意乱情迷到这时,才知道自己失了轻重。那人轻轻一笑,勾住他,加深那个吻,同时,长指过处,两人衣物悄然褪落。
      竟是纵了。
      他不想莽撞的。
      可,终究收不住了。
     
     番外 你不来我来
     
     “掌柜的,来两斤山楂糕,称称罢。女人家怀了孩子,总爱吃酸的。”
     “不用不用,难道还信不过大伯不成。”我哈欠打到一半,揉揉眼,看也没看,收了银子,好奇道,“我说,这外头是怎么了?”
     “主君薨,口谕严禁举国大丧,故而家家户户焚香……掌柜不知道么?”私塾教字的大伯刚刚从自家的菜地里回来,捻捻胡须,掸掸衣服,把糕点放到篮子里,诧异道。
     “前几天进山看我妹子去了,今日下午刚刚回铺子的。”
     “怪不得,我说怎么没开张呢。这不,今日就过来了
     “嘿,承蒙关照。妹子月子里,好大一个白胖儿子呢,总要看看才好……可惜啊可惜,主君今年——?”
     “才四十有五。”大伯恍然大悟的样子,许是想到自家媳妇,眉间喜色一洋,接着自顾自感慨,“说来,前年先生归仙而去,主君怕是辛劳甚甚那,辛劳甚甚……”
     估计是往年劳累所积,加上余毒发作了,谁叫他该放手给臣子的不放手。
     连连叹气,我跟着感慨,“是啊,是啊。”
     
     送了老伯,看看天色,差不多可以打佯了。
     穆炎已经开始阖窗阖铺子门,我去柜子里翻了包香出来,随意点了三支,插到门槛外。
     而后退了两步,正要作揖,面前一暗,身周一紧,香给门板隔在了外面,落栓声一响,眨眼,我被他困在柜侧。
     
     “穆炎?”我诧异,这家伙正在解我外衫,动作温柔却也麻利非常,大有就地把我正法的趋势。
     他今日怎么会在白天忽然猴急起来。
     “祭他做什么。”穆炎嘟囔,忿忿不满,咬了口肩头
     我恍然,痛里痒痒,忍不住吃吃发笑,扭头看看那个印子
     并无牵挂,也不曾郁郁内疚,只是,人家怎么说也平定了天下,算是不错的君王了阿。
     见我不答,穆炎手上愈发快了起来
     “你要……?”在这里?
     我其实没有意见。^
     想想还是不提醒他比较好。其实,关键在于……
     
     在太阳还没落山时候
     穆炎把我转了个方向,手从腰侧两边一路熨贴而下。
     
     空气微凉,木板温实,他的手热而粗糙,身上皮肤颤栗起来,我交了大半体重到身后。
     反正天气暖着呢。他别忽然发现堂内昏暗,其实天色未黑,半途停下来就好。
     此处可以听到路上行人来去的声音,要小心不发出异响,两人又皆站立,实在刺激过瘾。
     穆炎今天手上却比平日重了,硬茧重重碾压过髋突,有些疼。
     
     “穆炎……”我叹息,刺激归刺激,新鲜归新鲜,他闷了疙瘩在心里却不好。我既然明白,也没法装不知道,于是终究问出口,“怎么了
     
     穆炎顿了顿,“不祭他。”
     “不祭就不祭……”我喘过口气,“只不过恰好有几支香在,才点的。”
     “……教我琴。”穆炎在耳颈处沿路碾转了个长长的吻,想了半天,道。
     “呃……”他这是怎么了,“……学那个,做,做,什么……”
     
     “香。”穆炎手上猛然重了一把,喘口气,宣布,“我要用。”
     
     “……”什么歪点子,直接扔不就好了,我不会有意见的,“那些本来供宣纶的,你忘了么。你不喜祭他,那便不祭就是了。你若真想学,便学,可琴伤手,故而若只是为了这事,你拿去烧了就是,何必那么麻烦。”
     “好。”穆炎应了,慢了些下来,嘀咕,“全烧了……不给他。”
     “嗯。”有些事,既然提及,说白了才好,“你们不同。”
     “嗯?”
     “他于我而言,并非如你一般。”
     
     “你不愿意,那两年你心里不愿,你自己也认了……”穆炎静默一会,吸了口气,“可你怎么就……就不将自己当回事
     “我……”我一时无言,原来缘故在这上头,“我大概,习惯了
     “习、习惯了?”
     
     “……”这话说得不妥,可既然出口,只得委婉些解释清楚了,“你受过的伤那般多,我则是……”
     蓝璃的记忆,加上原本就有的,对于性事关系的开放。
     
     穆炎没答话,却开始颤。
     “后来,遇到你。”我连忙补充,“才知道,还是会想要一个人的。”
     
     扭过头去,却看到穆炎面上的表情痛楚不堪。
     “你和他们不一样。”我急了,“你信我,不一样的。我想要你,所以要你,和其他无关。穆炎,我……”
     “嗯。”穆炎低低应,“我知道。”
     
     这回反而轮到我奇怪了,“你怎么知道?”
     
     “你拐了我。”穆炎道。
     若是不想要,自己跑路便是
     我松口气。
     然穆炎的声音却忽然悲伤起来,“我早年,不明白。后来,才知道,往年,你出寺御帐下,也是……也是……我”
     我摁了他唇。
     “世事无如果,穆炎。好在老天留情,那些都过去了,你我终究不曾憾恨。这可是我们挣命换来的。若要说什么错不错的,一者,我也有份。二者,你流的那些血,吃的那些苦头,担的惊受的怕,怎么也够了。”
     
     “嗯。”
     “穆炎?”
     “天色……尚早
     “……”
     ——你不来我来!
     耗子记(乡野时光十里碑)
     十里碑是个小地方。居民来头却芜杂,又靠近州府,所以有点儿小小的特殊。
     
     怎么说呢。本地每逢市集,常有南边来的药商。因了战乱初平的缘故,原来鄂地的渐渐有过来做点小生意的。可城里大多是本地人,不乏根深蒂固的大户,更有不少家中的顶梁柱折在军中的人家。两边曾经常年交战,天下刚刚太平,狭路相逢,到底依旧不免找碴冲突。所以十里碑便成了那些生意人的落脚地。他们货物里头间或有些……比较特别的东西,穆炎常有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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