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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君急书先生!”
     一百二十
      “穆炎。”急急回了厅里,一扫间读完那短短百字急信,我唤。“在。”穆炎从外头探进头来。“不必避嫌。”“是。”
      “坐吧。”也不必候命,“吃饭了。”收了信搁到一边,开始迟了太久的晚膳,“鄂暗中不知怎么得了些机密,主君不日即将亲征南鄂,鄂则已与尉互盟。”
      保密工作向来不归我管。
      “请先生回都主持大局?”穆炎问的时候有些含糊不清。“嗯。”他神色严肃,但是右边帮子鼓鼓的,所以我只得忍笑撇开眼,舀了勺汤,“不过,朝中事务我之前并无多少牵涉,之后也不会,何况此番尚有少君,以及三族忠重之臣。而这边,东疆新起,民心初归,所以,我将留待此地,打理整治。”
      “但新地危险,战事一起,还是回——”
      我知道。我怕绑架劫持,但我更怕另一种万一,“我不会到处乱跑。”
      主君拨调了叶耿及胥字旗下精铁一半,十万随征,至南疆汇合叶家旧部,共计二十五万有余。胥老将军则留旧都,继续训新,麾下其余十四五万中调拨八万来此助防,所以穆炎不日就会归伍戍边,这便是我要留的原因。
      邵,新得的地,比起乾与鄂交界处八大边关后的大片丰饶之地——乾立国老本的三分之一,当然不那么重要了。此番战事,尉鄂结盟,乾时机未到而发,少不了艰险。一旦困顿,若要丢卒保车,邵是首选。或许多疑,或许因小失大,但,我决不会让穆炎再离开我的视线。
      有些事,我没看到,没听到,平日里也没有半分在意,却并不是......
      “时临。”
      “嗯?”白片肉一碟,衬着半圈黄瓜雕花,样子有些古怪,不过味道很好。
      “边关不比——”
      “有习云他们。”
      “但——”
      “你在这里。”穆炎眨了下眼,噎了一噎,面上明明已经烧开,却挣扎道,“那我——”
      “那我整治邵地,一样留在此地。”
      他想说什么不好猜么。可,为什么穆炎可以把自己吃的苦头,受的委屈当做理所当然?!
      “时临!”
      “何——事?”咬牙,切齿。为什么他迁就我,却不知道纵容自己?!
      “......你?”
      “我?”我怎么了?
      “没、没什么......”
     *** *** ***
      回主君的信写得不长,但是分寸拿捏用了不少心思。穆炎的事,不能全瞒他,瞒也是瞒不过的,当然也不能全然坦诚。该说的不该说的,可以说的不可以说的,——梳理顺利,加上几件要事的适当提及,信短短不足百字,却耗了我十几张纸,将近两个时辰。
      着人送了回信,微微松了口气。而后去看了成冉。一大一小都没有醒。不过大夫说大的性命暂时无忧。
      夜色微凉,走在回院的路上,热腻了一天,又惊乱了一下午,此时不禁有些疲乏。
      回了房里,直接将自己扔浴汤里泡了。
      穆炎跟着滑进水里来,圈了我,手上自然而然开始不安分。
      我有些懒懒的,也就没去反撩拨,只是由着他,随着他走。说来,他这一天之内忙的事,比起我只多不少。刚刚我回信,他处理完自己的事,而后陪坐,又陪我去看了成冉,怎么就……还……这么……
      ……精神呢……
     “时临。”穆炎放下巾子,拢了我的头发,一边已经就了吻过来。
     “……嗯?”他每次都拗着要擦干了头发才开始,忍得辛苦的还不是他自己。
     “为何?”
     “什么?”原本盘坐在床上,此时顺势朝后交出体重,伸开腿,慢慢滑躺下来,任由痒痒热热的吻从背肩胛,路过肩颈交接,略略弯了弯绕了路,朝锁骨胸前而下。
     穆炎忙活了好一阵,才勉勉强强抽出空来,继续问完整,“留在劭……为我……么?”
     除了动动手指把玩他的发,实在倦怠于其他动作,轻轻拽拽,刚要开口,忽然想起,于是问了句,“眼下,隔墙无耳罢。”
     穆炎稍离,停了会,点点头,“怎么?”
     “嗯。”他的手上带了茧子,一路从腰侧滑过髋侧,抚过大腿外沿,引得我一阵微颤。几年前忽然新多出来的部分被他撩拨,于是连说话也都不调了,“的确。无、无关新地、与否,俱是借口,嘿,借口。只是、不想别离,仅、仅此而……”
     穆炎翻转身,堵了唇去。
     他有些急躁,好像要把全部力气在这么一个吻里都用光似的。
     所以,待到气喘吁吁分开,我有些缺氧的晕晕昏昏。
     不过,本就已经软在席上任人宰割,晕不晕也差不离就是了。
     
     “为何……”穆炎侧支起身喃喃问了句,埋头下去,一边还不忘嘀嘀咕咕,“为……何……”
     他的吻全心全意,他的触摸温柔小心而有力,倦怠和疲惫慢慢被这些吻这些触碰带来的温热蒸腾散去。
     我听着他嘀嘀咕咕,觉得好玩,却也心疼。摸索着探手捉了他一手,放到自己心脏所在的位置。
     “这里。”
     “嗯?”穆炎撑身斜斜地覆上来,体重却大多在他自己左手和两膝那里。
     “这里。这两年空空的。”没有重量的压迫,说话比较顺畅,“好不容易,侥幸重得,所以,不想稍离。”
     深至灵魂的满足感。
     不想稍离,不想。
     “……空的……么?”穆炎的神色有些迷惘,语气里却已经开始不自觉地彷徨哀伤起来。
     “嗯。”空的。
     虽然看上去事事诸好,可只有我自己知道,偶尔夜半梦回,挥之不去的,不是那些火光人影,而是眼下触手可及,光溜溜,热乎乎的这个,那时候,一身黑衣,匕首擦了血迹,干净利落归鞘,毫不迟疑叩了,平平板板禀道——大人请公子回府一叙。
     所以,我定了“先生”二字为称。
     当时和主君的说辞,先生先生,先生与人,达天下,荫后人。反正,中文的先生一词,用以尊称教者学者时,男女皆宜。
     理由冠冕堂皇,却不敢正视内心隐隐的悲伤——我只是,不想再被人公子公子般唤了。
     勾下他颈子交互了个浅吻,“眼下,又有了,满了。”
     穆炎指尖一动,唇舌间一顿一重,而后低低应了。
     ——他总是信我的。
     本以为他会接着发烫发红,不料手下皮肤刚刚开始重新升了升温,视线从自己右手往上移了几寸,穆炎一颤,“……时、时……”
     “不是,不是你的错。”他的身子微烫,游走来很舒服,“也不是我的错。造化弄人,穆炎。别怪自己。”
     我不会苛刻到要求自己在那般的情况下去信赖他,去探明真相,穆炎也不该为了那些苛责自己。于事而言,或许结果就是唯一。可于情而言,所想所念才是重点。既然我没有因而丧命,而他又重到了我身边,那些,当初如何,也就不必要介意了。
     穆炎埋头,下巴扣了我肩,却不应声。
     我抚着他背,他渐渐放松身子,落下体重来。沉甸甸的,温实的,随着呼吸而起伏的,从微颤里慢慢平复了些的,以及,硬硬实实,热热烫烫,精神抖擞地抵在小腹的。
     “好、好多血。”穆炎的声音比上次好多了,“一、一路……我以为,你会……会……”
     “我在这,好好的。”真的是为难他了。一路跟着,一路却不敢出声惊扰。
     夜半山林,荒草杂树断枝上,孤马蹄印间,血迹斑驳,何等……
     偏偏那血,是他心心念念里不想让之难过的那个人的。
     转过头去,吻他脸侧,轻咬他耳朵,“你救了我,穆炎。”
     “我……救了你?”穆炎蹭了蹭,就过脸颊来,方便我啄来啄去,声音困惑。
     “你救了我。”我重申。他怎么想的实在太好猜。然,不是赎罪不是还债,不是职责不是理所当然,是给予是庇佑,是相护是救了性命,“只是,我以为……你回镀了……”
     穆炎摇摇头,过了会,强调,“没。”
     “嗯。”滑手下去扶了他的腰,我低低唤他,“穆炎。”
     “……嗯?”穆炎也意识到自己似乎忽略了什么重要节目。
     “不专心那……”倦意被他消了大半,眼下更是抛到不知哪里去了,拥着他滚了半圈,我贴上去,摩挲开来,“专心……”
     余音消失在唇和皮肤的熨贴间。
     “好。”穆炎笑应,已然开始升温。
     真好。
     不管以前的穆炎还是眼下的穆炎,床笫间总是很放得开,有些话这般的时候,便也能说开。死士不训练这上头的,留了空白。而我,得了便宜。若说穆炎以前还拘泥身份之别,现在,所谓的尊卑之分已然不成束缚,而且……呃……
     他有时候……
     比我还急色。
     ……
     好热……
     ——呆会要不要再洗一个澡?
     
     
     一百二十一
     
     夏末的午后,城门守卫的屋子,一几临窗,成冉静静倚坐在几旁躺椅上。
     我在里面案上忙着公文往来,有一句没一句和他聊天。成冉目前还须静养,所以把这儿收拾了一间屋子,白日里就陪他来看看“风景。”
     “韵儿的墓在何处?”成冉看着窗外不知什么,忽然冒出一句。
     我一惊,心里一拎,不知是福是祸。看来他这些天虽不提不问,其实心中有数。
     “尚未入土。”我答,小心去看成冉神色,“城中公塾的后院如何?”
      成冉没有回头,隔了会,低道,“也好。韵儿也差不多启蒙了。她怕黑,如此,免得惊吓寂寞。”
      他语气淡淡,却也凄凉。私用些权,在公塾院子里占方寸的骨灰之地并不难,让人不放心的是面前这个。
      有些话,真不好开解,不知道什么得忌讳,与他,也实在不够熟。
     “时临。”成冉却向外头扬扬下巴,教我看。
     我听他如此唤,担了这些天的神总算有了着落。
     成冉总是体贴人意的,即使到了这般境地,他还是会第一时间解除旁人的负担。
     感激之余,惋惜他坎坷,倒也就放心朝外看去。
     那是一户新入乾的流民。
     隔了城门大路,对面四五十米外,空地亭子旁,一男一女,一老二小。
     那亭子石砌,兵卒警卫,正中一个大火盆,盆深火旺,昼夜不息。
     这便是新民割发之处了,各边城皆一样。
     边境紧张之故,这家人来得不容易。男女衣裤上除了补丁汗渍之外,尚沾了草泥的痕迹,看来不是走的大路。
      那男子放下肩上挑的担子,从一头箩筐里扶出老爹,那妇人则俯身去抱另一头筐里的小儿。小儿一个四五岁,一个站立走动还不稳。那做哥哥的帮娘亲把妹妹抱出箩筐,而后自己爬了出来。
     夏天的日头,白晃晃耀眼。
     妇人解开背着的包裹,里头约莫一些细软,从其中拿出了把针线活用的剪子。
     老人年迈操劳,已经不复年轻时的挺拔,枯瘦而伛偻,颤巍巍散了发,操剪子剪了右鬓一缕,花白花白,间或几摸灰黑的发。他儿子接过他儿媳妇递过来的梳子,想他重新梳好头发,老人却拿过梳子,执意自己理了。
     接着是男子,妇人,大小两个孩子。
     而后,那男子扶着老人,一阶阶登阶入了亭,老人举起自己发,干枯的手在半空停顿了良久,终究将它投入了大火熊熊,雕纹端庄的铜质深盆。
     男子和妇人没有太多犹豫,小男孩身高不够,他爹爹弯腰抱了他一下。
     而那个一岁左右的小孩,却被亭子周围戎装整齐的兵卒,和大火盆上威武庄重的雕纹吓到了,不肯伸手,在母亲怀里哭。
     她小哥哥胆子大,趁着父母忙于威慑着哄她,溜到亭子一角,躲在柱后,从栏杆间探手,偷偷摸了摸亭外其中一个守卫的锁子甲。 说是摸,不过碰一碰而已。
     守卫大概也没有碰到过这般的事,面上古怪了一分,当作不知道。
     小男孩心惊胆战地得意一番,又瞄上了剑鞘。
     但他的计划没有机会实行。
     那老人原本立在一旁,此时慢慢软倒到地上。男子大骇,扶住老人。
     一阵忙乱,却已于事无补。
     年岁已到,灯枯油尽,心事大了。
     自有一边负责安排他们的官吏上前宽劝,相应事宜都有安排。这般的情况,老人的丧葬费用,和安居落户的费用一般,是可以向本城官办钱庄无息借贷的。
     我收回了目光。
     其实我并非什么悲悯天下的人,如今这一切,不过阴差阳错罢了。
      不知他是想到了那时的貌合神离,还是想到了前两年的近在咫尺而不知,亦或当初的别离。
     我覆了他的手,起身过去搂了他,箍紧,“我在。”
     穆炎没有说什么,点点头,猛然抱紧我。
     就势交了吻。
     用力,尽情。
     温热的紧贴间,腰背快断掉。娴熟的湿热纠缠里,舌根发疼。
     麻痛挤压里,两个却都不肯放开。
     吻远比欢好来得费心力。后者毕竟源自作为动物的人所具有的本能,前者却……
     独独只是因为感情。
     ……另外……
     能让穆炎在饥饿状态下忽略食物,我很有成就感。
     即使代价,是自己成了替代品……
      一百二十二
     天气晴朗,略有浮云,逛街再好不过。午后的街道,买菜卖菜大多已经收摊的缘故,人流并非最多,却也不少。
     木门板木货架,竹席草席粗布铺的货摊,店面屋子檐角上粗朴的石雕祥物,绵长悠缓的吆喝,吱吱呀呀的手推车,结伴而行的碎嘴妇人,巴望着零嘴的小儿……
     以往不是没见过。不过……
     ——侧头去看穆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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