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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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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何?他背上的字你有看清楚吧?呵呵,四弟何必一脸惊骇?确实出人意料,本王初始时也没想到颖国的老家伙居然掌握了传说中的暗纹本领:那字是在高潮中刺进去的,也只有在高潮血脉回冲的时候才会显现出来呢。」满意地扫视着满室的淫靡,来者泰然自若的表情令我生出助纣为虐的罪恶感:「你--你早就知道传国玺的秘密了!?」
     
       「否则呢?天下能令人生不如死的药多如牛毛,本王何必偏选『飞仙』来下给他?」漠然置之地瞥了我一眼,梵玖歆讥讽地扬眉:「事关重大,从头到尾都是本王亲自审问的颖国太傅。秘密既然藏在身体上,我自然什么办法都要尝试的。」
     
       「那你会发现......岂不是说你......」喉咙有点干,我熟知眼前这个人多疑的天性必不会给任何手下先一步查到传国玺秘密的机会,可看他那病若烟柳的身子骨......
     
       「没错,我抱了他,然后发现了暗纹的秘密。」淡淡地接口,梵玖歆似乎觉得我用梵玖霄的脸瞠目结舌的样子很可笑:「怎么?虽不及四弟天赋秉异,但本王亦是男人,这床第上的本领还不需用人来教吧?还是你以为本王只懂得张开腿给男人来抱?」
     
       「够了!何必多说!」皱起眉,我不喜欢他妄自菲薄的冷笑,我恨的梵玖歆应该是傲慢的,是能把天下玩弄在手掌之中的胜利者!而非眼前这个困在情劫里,挣扎半生犹不得解脱的痴人:「为什么?你究竟是怎么盘算的?你既然已经知道秘密了,又何必与我合作!?」
     
       「呵......我是发现暗纹在他背上,但我可没四弟的好体力,没办法看得足够清楚。」
     
       「这不是理由!」咬牙切齿地翻了个白眼,我一点也没有被人称赞夜御N次的自豪感,虽然持久的战斗力是每个雄性的骄傲,可被人拉皮条当种马我绝对高兴不起来:「明人不说暗话,梵玖歆,我猜你原是想独占传国玺的,可是你在杀我的同时忍不住斩草除根对我留在宫里的上官月鸣也一起动了杀心!那日的失手让你犯下无可挽回的错,你之所以最终要与我合作,不过是因为你不得不如此做!对不起!?」
     
       「岳海韧不是傻子,他只需揭穿大梵皇帝是冒牌货,那便不用传国玺撑腰也没有嫡亲的皇脉与他争颖国了。」垂首静默了片刻,梵玖歆负手而立,算是摊牌了:「我需要一个『真正』继承了颖室血缘的傀儡,也需要握有能控制其的绳线。」
     
       「你让月鸣易容成皇帝是为了牵制我?」狠啊,明知我为救那个少年背负了五百条鲜活的人命,已经于情于理再也放不开手了:「你就不怕我根本不在乎他吗!?」
     
       「你会吗?」若有所思地笑了笑,梵玖歆怡然反驳道:「若是真正的四弟也便罢了。你做不到他的无情,终是成不了气候的。其实与我合作也没什么不好,你大可将那颖国的太傅也收纳羽下,他已无选择,自会全心扶助于你,这对控制颖国无疑于如虎添翼。呵,倒是便宜了你,那太傅被颖帝着力调教过,滋味可是销魂吧?四弟......」
     
       「梵玖歆!你到底想说明什么!?」没好气地喝止了他,我死死瞪着半敞的门板,不敢闭眼,一闭眼浮现的就是刚刚那些对不起邢勋的画面。唉,还信誓旦旦的和同学们鼓吹什么三妻四妾左拥右抱齐人之福呢,奈何一个美人就把我克得死死的,再多几个我这辈子大概就只能作牛作马,被他们算计到油尽灯枯了!
     
       万花丛中过连一片叶子都不去放过也是需要本钱的,我不是一出生就被允许娶十个八个老婆的王爷,也无法像这些上位者那样心安理得地把喜欢的人像收集邮票般攒一堆来珍玩。我只是个小人物,平平凡凡地生长在一夫一妻制受法律保护的现代社会,从小到大,我所见到的,我所学到的,无非是全心全意地爱一个人,好好的和一个人在一起过上一辈子。
     
       其实宿舍里那群嘴头上过干瘾疯狂争论韦小宝哪个老婆最可爱的弟兄们,表面上大家一起控诉只能娶一个老婆是时代的倒退,可心底里呢?老大最爱小龙女,老二则喜欢阿紫的刁钻,老三每次都挺古龙笔下的温黛黛,他们仰慕的,又有哪一个不是死心塌地一门心思只爱一个人便死死爱了一生的人呢?
     
       那时候我说我最喜欢哪部武侠小说的女主角来着?忘记了,一年前的事远得已如前生,心里柔软的刹那,涌现的只有一抹白,素然淡雅,宁静致远,想起便有些痛了,痛得实在。
     
       「梵玖歆,我可以与你合作,你的如意算盘我也懒得过问。你要利用我也好,你要倚仗我也好,我只跟你说约法三章:第一,不许动我的人,邢勋、琉官、上官月鸣、古远飞......总之凡是我的人你一根寒毛也不准琢磨!」
     
       「......」大概是看到我偷偷掰过手指又立刻甩开发现十指不够用来数的小动作了吧?梵玖歆的脸色青里发黑,有种山雨欲来的阴沉,不过最终还是没发作。
     
       「其次嘛......我拒绝被赶出大梵到颖国收拾烂摊子,别皱眉,你肯定有办法叫我不挪窝也影响那边的政局的,不是吗?」我可不要出长差,故乡梵国我都待得九死一生了,到了人生地更加不熟的颖国连淫龙生前构架的保护网都没有,我还不十死无生才怪!
     
       「还有吗?把你的条件都列出来听听看。」没好气地甩了我一眼,梵玖歆咳嗽了两声,竟又忍让了。可惜,我那句约法三章是冲口而出的成语,脑子里真没想出三个东西,但这时候我要是敢说「最后一条没想好,等想好了再告诉你」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那个......最、最后一条......」
     
       「说啊?」
     
       「呃......最后一条--」梗着脖子,我苦思冥想之际突然听到了梵玖歆又一阵压抑的咳嗽声,怅然若失的看着眼前人苍白的病容单薄的身影,不知怎地,心头的恨拧了弯,话自己就飘出口来:「你能不能不要死?」
     
       「什么?」愕然挑眉,后者顿了一会儿:「你最后一条居然是叫本王不要死?」
     
       「对,我不要你死。」越审视越觉得对方有随时吐血挂掉的趋势,微微惊惶,我想也不想抓握住梵玖歆的肩膀,说不上是什么情节,就好像我在努力我在拼搏呕心沥血地想交出一份傲人的答卷,在我做到之时,我不仅要亲友爱人在身边分享,还要苛刻凉薄的阅卷老师也亲眼看到!是了,我还没交卷呢,出题的人怎么可以自行退场!?
     
       「你提完条件了?那你呢?你用什么资格跟我提这些条件?」巧妙地回避了我的注视,后者逸开自嘲的浅笑,那狼狈的视线好像暗示了什么,可线索太缥缈,我放弃了去探究。长出一口气,一个胆大包天的念头在我心里植根已久,如今被古远飞的豪言壮语一激,我豁然开朗了:「梵玖歆,你要我拿到的不过是一个颖国。」
     
       笑了笑,是谁说的?天才和白痴只隔一线?说得太对了,我可以补充一句:天才和白痴在疯起来的时候,其实连那一线的偏差也模糊了......
     
       「梵玖歆,可我要拿的是天下呵......你想不想活下去见识一下?」
     
       「......」
     
       擦过梵玖歆僵立的肩膀,我蹒跚地走出内室,乍见月光时一阵目眩,向前倾了倾才发现挡在身前稍嫌稚嫩的身形:「月鸣?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在这里多久了!?」咽了口口水,我干笑着稳住站姿,忽略了他殷勤伸过来打算扶持的双臂。开玩笑,就淫龙这体格,虽然不及北方大汉的魁梧,但也绝对不是少年人能够负担的重量!
     
       「梵大哥......我、我担心你,三王爷不许我进去,我只好在外面等着。」夜并不凉,可上官月鸣轻触过来的指尖却冷冰冰的,可见是解决了「皇帝」的日常工作便跑来站岗,直到我推开门现身为止了。看来我中刀倒地那一幕是唬到他了......
     
       也难怪这小子吓得六神无主,我大概是现世里他仅剩的依靠了。可惜,他指望我帮他,我到头来却还要劝他来帮我:「月鸣,那个......对不起,你能不能继续在宫里做皇帝?」
     
       「梵大哥?你......你要与他们合作了是吗?」瑟索了一下,少年倒不是很惊讶,只是扫了一眼通向内室半掩的门,垂下脑袋沉默了许久,紧接着,握紧拳头用力点了点头:「如果是梵大哥的要求,那......好吧。」
     
       「哎?你答应啦?」对方的爽快让我有点目瞪口呆,这么乖顺的小家伙真的是那个曾经飞扬跋扈惹事生非的倔强凶星吗?用力揉了揉他的头发,我把少年的头强硬地按在自己胸膛,不理会动作牵痛的伤口,心里膨胀地酸着。
     
       如果上一秒我还犹豫自己翻天覆地的想法会不会有点过分,那么,现在那点怀疑烟消云散了。也罢,从起兵犯靳时我就做好背负骂名的准备了,大不了一臭万年被历史写进负面教材里!假如能止杀的唯有杀,能矫枉过正的唯有大错;假如毁掉一代人是造福几代人的方法;假如刨腹取子的撕痛是历史的快捷方式--那,这千古罪人,就让我「梵玖霄」当定了吧!
     
       「月鸣,你讨厌打仗对吗?」
     
       「嗯!讨厌死了!要不是打仗,家乡的田也不会荒,我也不会成了没爹没娘的孤儿!」
     
       「那你知道怎样才能不和其它国家开战吗?」
     
       「......」
     
       「呵,我告诉你答案吧。很简单,不想和敌人打的话,只要没有敌人不就好了?」
     
       「梵大哥!?」
     
       「月鸣,想要大梵不用和其它国家勾心斗角尔虞我诈,那么......只要吞灭了周围五国,让天下唯我大梵不就可以了!呵呵......」看吧,就这么简单。
     
       回屋与梵玖歆阐述完自己的观点,对方仅仅用看疯子的目光沉默不语地盯了我一炷香的时间,然后任由我抱起脱力昏睡的古远飞跌跌撞撞地挪到门外吩咐上官月鸣叫人帮忙,未置可否。
     
       既然「皇上」没有意见,掌实权的幕后黑手没有阻拦,识时务的宫人们便自动忽略了梵玖霄到底是摄政王还是逃犯的问题,一个命令一个动作,很快就有侍卫接过我怀里的人,恭恭敬敬将我们送到了宫外,备好了回王府的马车。
     
       从皇宫回摄政王府的路,「梵玖霄」的记忆里已经走过不下千遍了,景色依旧,看在眼里却颇有物是人非的感慨。黎明前的街道一片寂静,马蹄声突兀的击打着石路,仿佛是冥冥之中要惊醒所有安逸的好梦!好几个瞬间我都犹豫了,我觉得自己在大错特错,历史有它的脚步,我何必非要催快一步呢!?即便秦汉唐宋元明清的统一比春秋战国五代十国的纷乱要和谐,可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我不去插手,久而久之自然也会起变化的。
     
       等下去,说不定在我有生之年,就会有个秦始皇隋文帝一般的人物来个履至尊而制六合,天下统一呢!压下心头不负责任的期待,我环紧怀里的古远飞,无奈地摇头苦笑......每当思绪飘回怀中这个文弱却坚强的人身上,我就会由衷的汗颜自愧。
     
       等待英雄来拯救,等待明君来治世,等待清官来雪冤,等待大侠来扶危--这些可以是无能者的无奈,却绝对是有能者的推脱!难道非要等到等不下去了,难道非要忍到忍无可忍了,才站出来吗?才做点什么吗!?也许这和我从小受到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教育差不多,每个人都认为天塌下来总有个子高的人顶着,所以谁都不揽事,谁都不出头,大家一起等,看谁先憋不住。于是,恶者有恃无恐的猖獗着,善者忍气吞声的期待着,旁观者唏嘘不已的评论着、耗着,耗到时势造就或者逼出一个伟人来为止!
     
       突然想起以前宿舍里的老大,虽然德语学的最差,但法律自学成才,逻辑分析和语言组织能力超高,辩论起来永远长胜。我们都劝他转系换专业,一个大律师别被德语埋没了。可这个对法律兴趣浓厚的人却说他是故意不考法律系的,因为如今法律界太黑暗了,他洁身自爱,不愿去同流合污,又无奈若与大潮流格格不入到时候定受排挤难以伸展手脚,索性眼不见心净,不去蹚浑水了。接着感慨,说要是有朝一日法律界能涌现清流,他一定立刻投身其中助其一臂之力一改歪风邪气!
     
       那时候我和宿舍里的其它人都钦佩老大有屈原的清高,不肯举世皆醉一起醉。但现在我却想反问他:如果有才能又有志向的清廉之人都像他这样抱着避世退隐的想法,那谁去改变现状?谁去做那清流?如果大家都因不如意而不去涉足,那什么时候才能如意了!?
     
       我不是项少龙,我没有一个秦作为目标去寻找。
     
       我只知道这样多国并立中原,诸侯分封属地不好,既然等不到也找不到一个秦始皇来统一,那就自己做吧!抛砖引玉,总该有人先冒头挨雷劈不是吗?
     
       嘿嘿......千方百计偷梁换柱渡过来的人不但没有带来梵国的和平,反而大乱了天下,不知老天爷知道后会不会悔到吐血......
     
       马车在朝阳初升前赶回了摄政王府,令我意外的是敲开大门迎出来的人里居然有琉官!?而更加意外的是有琉官却不见邢勋和傅采枫的身影!?
     
       「王爷!王爷您没事太好了!呜呜......傅大哥说您中了好多刀浑身都是血呢!」泪流满面的扑过来,琉官精神不济憔悴了不少,大眼睛里血丝密布红红的越来越像兔子了。心疼地展臂把他搂到怀里,将那颗不安分的小脑袋按在胸口,我一边让他听着我强健有力的心跳,一边抚着他哭得直颤的脊背:「乖,琉官,我都回来了你怎么还哭啊?对了,你邢大哥呢?他怎么没有和你一起回府?」没有那抹熟悉的白默默等候,我还真不太习惯。
     
       「呜!王爷呜呜呜--」谁知,我刚一提名字,琉官哭得更厉害了,间或地居然还偷偷用怜悯的眼神悄悄瞥我一记?那表情加周围瞬间降温的气氛,怎么看都像是通俗连续剧里老婆跟人跑了,后知后觉的丈夫无辜的在追问妻子哪去了!?
     
       胸中的英雄气立刻短了一截,掐住琉官的肩膀,脑子基本麻木,我的语气冷得连自己都快冻结了:「琉官!不许哭!到底怎么回事!?邢勋人呢?还有傅采枫!他们哪去了!?」
     
       「王爷......王爷息怒!是、是这样的......那天傅大哥一身血的跑回来说您出事了,邢大哥听完后安慰大伙,说是三王爷不想叫您死时您想死也没那么容易。然而我们等了一天都没有宫里的消息,邢大哥谁劝也吃不下饭,傅大哥看不下去了就自告奋勇去宫里打探消息,结果比您早了两个时辰回来,脸色难看的吓人,说是找到您了,不过......」
     
       「不过什么!?」惨了--两个时辰前......我好像正在和古远飞「办事」中吧!?
     
       被我狰狞的目光吓到,琉官纤细的身躯晃了晃,垂下眼帘咬紧下唇,故作通情达理的替我辩护道:「不过......呃,其实那也没什么,您是王爷,那又是很平常的事,我觉得傅大哥说得太过分了。但我真的没想到邢大哥居然会一言不发的就那样任他拽走了......」
     
       「可恶!琉官,姓傅的到底跟邢勋说了什么!?你倒是告诉我啊--」
     
       「......傅大哥对邢大哥说、说......王爷您这样的人,不配被他那样喜欢......」
     
       「......」眼前一黑,心力交瘁之下我首次有了崩溃的危机。因为紧扣着琉官,我好歹没在下人们面前再来一次与大地接吻,然而瘦弱的小兔子哪里支撑得住我,只得尖叫着抱住我一起缓缓坐倒在地上:「王爷!王爷您不要吓琉官啊!王爷呜--来人!谁来帮帮忙啊!王爷!求求您,求求您不要这样......邢大哥不会生气的,您以前宠幸那么多人邢大哥不也没生过气吗?您放宽心,邢大哥说不定只是出去走走散散心......啊!说不定是因为听到您没事开心的跑去吹风也不一定呢!就像琉官刚刚虽然也在哭,但那个是高兴得厉害才想哭的......」
     
       「......」我实在没力气提醒琉官,「老婆」和情敌跑去吹风比「老婆」独自吃醋还可怕!茫然地跪坐在地上,朝霞已经染红了东方,周围的下人们兵荒马乱,琉官的身体挤进怀里很温暖,可我觉得冷,心里空荡荡的像在看一场默剧。
     
       这里是京城摄政王府,「梵玖霄」的地盘。这幢是我在靳赫城生不如死的屈辱日子里朝思暮想的「故土」,是我跋山涉水也要回到的居处。
     
       可是邢勋走了,他不在了,也许有可能再也不回来了......
     
       家呢?天下这么大,我的家在哪里呢?我的家去哪里了?勋,我迷路了......
     
       勋,我迷路了啊......我不是「梵玖霄」,我会怕的,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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